第二回 九陽初成赤龍翻6

隻見銅人丁站到裏屋門外,伸脖張目的做望風狀。銅人甲,銅人丙伸向四條牌牆,手忙腳亂的調換次序,低聲商量摸到那張吃碰,讓銅人乙摸到那張放銃。桃班二人目瞪口呆,暗中驚呼“這三個家夥居然在作弊!勾起手來算計銅人乙!”稍傾銅人乙走出裏屋,坐回原位開打。牌局按預謀演進。陡然“啪”的一聲,銅人乙打下一張。銅人甲推牌笑道:“啊哈,點個大銃。”另兩個銅人立即起哄:“阿乙輸的好慘!”銅人乙冷冷的道:“高興太早了吧,手上幾張牌數清楚沒?”銅人甲低頭一數,登時傻眼,按規矩十四張牌才能和牌,可麵前的牌數竟隻有十三張。

外麵兩人也看傻了,方知銅人乙借口撒尿之際,順手偷拿了銅人甲的一張牌。差張本來沒法成型,但銅人甲性子最急,隻顧盯著桌上動靜,不覺反上了銅人乙的惡當。遊戲雖是小道,但幾度轉折起伏,已然透出人世間勾心鬥角的險惡氣象。銅人乙占得主動,連著追問道:“你說啊,你這牌叫什麽名堂?”銅人甲給震住了,結結巴巴的道:“叫…...叫……”

恰好這時候紅袖走近屋子,嘴裏念叨:“是叫相公好呢,還是叫師哥好?小雪師妹眼下可麻煩嘍。”自上次地宮學法後,小雪一直臥床靜養。紅袖奉命伺候,每天向桃夭夭報告情況。此時忽念出這幾句,桃夭夭忙回頭問:“小雪怎麽了,她有什麽麻煩?”

紅袖道:“她說你整天瓜搭個臉,定是想龍百靈想的苦,想個什麽法兒開導呢?我告訴她幹脆身兼二美,小雪師妹兼做龍大小姐,不就解了你的相思之苦麽?她問具體該怎樣做,我說人家龍百靈那幾聲‘相公’叫得多帶勁,銷魂**魄的,難怪主人為她害相思病。你要學會她那麽叫喚,保證主人轉憂為喜。嗬嗬,可這位小雪師妹哪,隻會叫師哥,就是叫不來相公。著急又沒招,當真麻煩的緊。”抿嘴一笑,嬌聲道:“其實這有何難,我叫得就特別象靈兒,不信你聽著,相公…..相公!”

她在屋外瞎鬧,嬌媚喊聲傳入屋中。那銅人甲忽生靈感,理直氣壯的回應:“我這牌叫相公!”後世缺張牌型叫做相公,想必就由此而來。銅人乙勃然大怒:“相你媽個公!”抓住掄拳猛揍。銅人甲奮力還擊,一抬腿把牌桌踢翻,另兩個銅人也凶性發作,咬牙切齒的打成一團。桃夭夭趕進去分開,四個銅人早已腿斷手折。班良工收回金陽真氣,褪去銅人的活力,俯身檢查“這次試驗失敗了,修好這些家夥起碼兩個月,隻盼能趕在中秋大戰前再試一回。”

桃夭夭道:“不用試了,這法子行不通。”班良工猶不甘心:“銅俑表現很不一般,好象已有幾分人性。”桃夭夭道:“的確出現人的性行,卻是最壞的一類,奸詐暴戾沒天良,這麽弄下去隻會造出一夥惡棍歹徒。”撿起一枚象牙牌,端望片刻,歎道:“沉迷此物誘生惡性,讓成千上萬的芥子銅人上手,那可要惹出大禍。提升奇巧門戰力的辦法,我看日後再議好了,”班良工跟著歎口氣,隻得收拾作罷。

玄門九陽到此已整頓其八,隻剩丹藥門沒過問。把個方靈寶急的抓耳撓腮,一天往師尊處跑幾十趟,拽著央求:“別人煉功熱火朝天,單撇下丹藥門守冷灶,師尊太偏心了吧,你那些奇妙法理多少傳點給弟子嘛。”桃夭夭道:“不是不傳,隻怕你夾纏不清。”方靈寶道:“這從何說起?”桃夭夭躊躇半晌,跟他講出實情:“丹藥門究其根源,起自歸藏易‘藏育化物’卦象,終達連山易‘陰陽樂’等卦,中間須用易經六十四卦推衍結丹之理。丹理你已很熟悉了,難得是首尾兩種卦理。”方靈寶道:“有何難處?”

桃夭夭道:“因三易牽連繁瑣,我特將與丹藥門相關的卦理編成歌訣。隻簡縮成二百六十八句,直切法義核心,萬不可另生枝葉,這歌訣傳給聰明清純的弟子才妥。靈寶兄顛三倒四,口齒不清,傳法中如牽纏羅嗦,非但煉不成渾陽仙體,本身法力也將大受損減。設或寫成文字交給你,又恐法秘外泄引生不測。有此種種為難處,我才將丹藥門傳法的事留到最後。”

聽過這番解釋,方靈寶差點蹦上屋頂,氣得直叫:“我顛三倒四口齒不清?!丹藥門大首徒會不聰明!”恰值唐多多溜進屋玩耍,見兩人高聲爭執,他就站在一旁仰著臉呆看。方靈寶也不知那根筋搭錯,指著小孩道:“論聰明機靈,難道我還不如他?”桃夭夭聞言心動,尋思“這倒是條計策。靈寶兄雖然忠心耿耿,畢竟腦子不好使,丹藥首徒須當另擇賢士擔任。現今臨戰用人之時,不好冷落人心,且教小孩兒跟他瞎纏一通,修不成仙體也罷。反正九陽提升過半,缺了丹藥門也能排成真武陣。”打定主意,當下把唐多多拉到僻靜無人處,教他背熟那兩百多句真訣,轉而再向方靈寶口述。

唐多多頑性憊賴,記性卻極好,要不怎能背誦那拗口撅舌的摩訶降魔咒?經不起桃夭夭誆哄引誘,糖果玩具遞送不迭,三天內記個滾瓜爛熟,複次念給方靈寶聽。果然簡明扼要,妙絕奇穎,方靈寶偶獲心得,歡喜的手舞足蹈。但易理畢竟深博,許多細微處似存歧義,他自擬答案向唐多多索問求證。唐多多那管三七二十一,鸚鵡學舌般翻來覆去的念,眼看“方活寶”忽喜忽憂,忽而熱鍋螞蟻似的團團轉,隻覺比逗狗戲貓還好玩,於是興味盎然的陪著纏混。十幾天下來,兩個言行荒唐的惹事包,居然老老實實的待在屋裏傳法講道。

桃夭夭暗暗好笑,尋思“小娃娃聞法不明其義,免了泄漏之患。方靈寶求問不得其答,可免他思路走偏,旁生枝節的瞎煉,這不比我親自傳法好多了麽?能不能悟道,全看他自家造化了。倘若競德道會丹藥門墊了底,正可撤掉他的首徒職位。”念及於此,覺得有點對不起方靈寶,笑著勸慰:“靈寶兄能行則行,不行則罷,莫要找我追根究底。唐小兄弟這般囫圇念述,應了‘惚兮恍兮,其中有象’的道旨,於你正當適合。”自覺此計妥善,殊不知因頭已經埋下,玄門的驚天大變便將以此為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