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嘈雜喧鬧的哭聲給吵醒的。

腦袋一陣陣如同針紮一般地疼,加上這些哭聲,讓我感覺自己的腦袋被人用大錘子狠狠地砸了一錘。

“唔……”

我努力睜開眼睛,費力地坐起來,環顧四周這才看清楚眼前的情況。

此刻我在殯儀館內,坐在存放屍體的**,陳婉正在不遠處安慰滿臉淚痕的蒼老老太太。

我見過那位老太太,是王毅的母親。

此刻老太太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好幾次都翻著白眼,眼看著就要暈過去了。

陳婉生怕老太太背過氣,不停地給她順氣,輕聲安慰:“老人家,節哀順變……”

我揉了揉一個勁兒跳動的太陽穴,甚至在想,要不先讓這位老太太“睡一覺”吧,這樣屬實有點怪吵的。

但是這麽有點不人道,我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那邊陳婉注意到我已經醒過來了,將老太太交給同事,自己快步朝我走來。

“人抓到了嗎?”

我率先問。

陳婉點點頭,看向我的目光頗為複雜。

她好幾次張了張口,都沒能說出什麽話來。

我知道她現在的心情很複雜,畢竟一開始陳婉就是十分堅定的唯物主義者,現在估計三觀都快碎了。

“抓到了就好,一定要看緊了,別讓他逃走。”

我還是沒忍住叮囑了兩句:“這種禍害要是跑出去的話,肯定會再害人性命。”

“嗯,他害了不少人命,法律會懲治他的。”

陳婉頓了頓,又詢問了一句:“至於關押他,要注意些什麽?”

我沒想到陳婉竟然還會主動問我,一時間不由得樂了。

“就算我和你說了,你也做不到啊。”

陳婉又不是幹我們這行的,當然不可能清楚怎麽用符咒,怎麽掐訣。

我就算說了,也沒啥用。

陳婉也是反應過來了,她俏臉微微有些紅,支吾著開口:“這個……能學嗎?”

“這個得看緣啊,不是我說了算的。”

我搖搖頭,上下掃了陳婉一眼,淡淡搖頭:“我看你沒這方麵的緣分,還是老老實實當警察吧,我是不會收你這個徒弟的。”

“誰要當你徒弟了!”

陳婉沒好氣地開口,瞪了我一眼,這才繼續道:“現在一切都解決了?”

“這不得問你們警方麽?”

我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隻覺得被王毅的老母親哭喊得頭疼欲裂。

“王毅肯定是死得不能再死了,現在他父母那邊肯定接受不了,看你們警方要怎麽調解了。”

提到老太太,陳婉明顯也頭疼起來。

“在你醒來之前,我們已經勸了很久了,沒用。”

她搖搖頭,眉宇間寫滿了無可奈何。

的確沒用。

我在看見老太太的時候就知道沒用了。

畢竟這二老是能夠為了讓兒子“複活”傾家**產的人。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前麵王毅的屍體被我打得挺難看的,也不知道這老太太看見沒有……

就像是看懂了我的想法,陳婉扭頭看了眼哭得聲嘶力竭的老太太,壓低聲音道:

“也不知道你是怎麽搞的,王毅的屍體七零八落的,死相極慘,如果不是因為這樣,那老太太估摸著也不至於眼下這麽難以接受。”

我突然想起自己前麵是怎麽狠揍王毅的。

斷胳膊斷腿的……

還有林道人對王毅做的那些事情,將他煉製成屍兵。

眼下林道人被我打敗了,係在王毅身上的刻印自然也消失了,王毅的屍體如何……

我頓了頓。

實不相瞞,不太敢想。

這也難怪老太太哭成這樣。

“那現在怎麽辦?”

我沒忍住問了一句,餘光若有似無地落在了不遠處哀哭的老太太身上。

“不怎麽辦。”

陳婉搖頭,她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看向我的目光中充滿了同情。

不等我反應過來,老太太已經衝破了警員的阻攔,直接衝到了我的麵前!

“你還我兒子!把我兒子還回來啊!”

老太太抓著我的領口,聲嘶力竭地咆哮著,她渾濁的眼睛裏充斥著血色和痛苦。

但是……

我搖搖頭,擰眉將老太太的手扯下來:“老太太你弄錯了吧,殺了你兒子的人又不是我,抓著我有什麽用?”

“都是你!都怪你!”

老太太指著我的鼻子,咬牙切齒地罵:“如果不是你壞了林道人的事,我兒子怎麽可能會死?!他明明已經活了!這是大師親口說的!”

“死了就是死了,沒有活過來的道理。”

我卻是一點麵子不給,一個勁地搖頭。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老太太心裏是清楚的,隻是不願意承認。

所以無論我說什麽都隻有一個結果——成為她的出氣筒。

“你閉嘴!”

老太太仿佛承受不了一般,用力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她衝我大吼:

“就是你害死了他!都是你!”

她像是找到了自我安慰的途徑,開始在我麵前一邊轉悠一邊絮絮叨叨地碎碎念:

“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隻要殺了你,毅兒就會回來!都是你!都是你占了毅兒的位置!”

一邊說著,老太太一邊發出刺耳的大笑聲。

陳婉整個人眉頭都擰緊了。

她剛要上前拉走老太太,老太太卻一把推開她,直接朝我撲來。

腥臭枯黃的牙死死咬著我的胳膊,她用的力氣極大,胳膊上傳來一陣劇痛,我的胳膊立馬見了血。

我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用力抬手一扯,竟是連皮帶肉扯下一塊!

老太太嘴裏滿是鮮血,她齜著牙,惡狠狠盯著我,活像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

她緊盯著我,一字一句地開口:“還我兒子的命來!”

陳婉沒想到老太太竟然這麽激動,她連忙趕過來,將老太太死死拉住。

“大娘!您這麽做是違法的,我們有權利把你抓進警局拘留!”

誰知老太太在聽見陳婉的話後,笑容越發癲狂:“抓!你們有本事就把我也給殺了,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我兒都沒了,我還活著有什麽意義?!”

我忍著手臂上的劇痛,衝著陳婉搖搖頭:“她現在什麽都不在乎,你說什麽都沒用。”

忙著說話,我並沒有注意到,手臂上的血正以一種詭異的逆流姿態被某處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