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雜的砸門聲在門外接連不斷,隨之而來的還有鎮民們瘋狂的咆哮聲。
“開門!快開門!”
“娘娘在召見我!開門!”
“為了娘娘,就算去死我也願意!”
聽著外麵越發激烈的嘶吼聲,我眉頭緊鎖。
地上那一灘正在蠕動的**發出詭異的嬉笑聲。
“嘻嘻,這些都是我的信徒,他們聽見了我的呼喚,正要來討伐你。”
**上緩緩浮現出一張誇張詭異的人臉,嘴巴的位置一張一合,發出似人非人的聲音。
“我知道你不一般,對付鬼神你有本事,那對付人呢?”
“他們可都是活生生的人,殺了他們?那你就殺人了。”
萬家錢的聲音頗為欠揍。
我冷下眉眼。
明明隻是一枚銅錢,結果竟然這麽鬼。
它說得沒錯,我的確有一身對付鬼怪,但我的確不能對人使用這些能力。
眼看著院子的門在門外瘋狂的鎮民們敲擊下搖搖欲墜,我腦海中心思急轉,目光在院中四處尋找。
在哪裏?
破局的關鍵究竟在哪裏?
我能感覺到整個空間都在逐漸縮小,等到院門被破開後,整個空間就隻會剩下這麽小小一圈。
等到空間進一步縮小後,恐怕就沒有我的容身之所了。
那時候,也是我喪命的時候。
萬家錢察覺到我此刻的著急,它嬉笑著,用著玩樂的語氣:“絕望麽?不甘麽?如果就這樣死去的話,你應該會很痛苦吧,畢竟這個世界上還有好多東西都沒有體驗過,你始終這麽窮,始終一無所有。”
我抿緊了唇,雙拳緊握。
見我不說話,萬家錢繼續道:“隻需要一枚銅錢,你就能獲得你想要的一切,這麽劃算的買賣,你怎麽就不明白?”
劃算麽?
我可沒覺得有絲毫的劃算在裏麵。
左右都是要我的命,我還不能自己選一個死法了?
院門終於抵擋不住門外信徒們的瘋狂,直接倒在地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此刻的我也終於看清楚了那些信徒的臉。
他們的臉上帶著瘋狂之色,雙眼睜大凸出,帶著濃鬱的貪婪。
“這就是娘娘新給的賞賜,是娘娘給的!”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嗓子,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匯聚在了我的身上。
陰冷貪婪扭曲癲狂……
他們的眼中充斥著這些情緒。
我隻覺得頭皮在這一刻都炸開了。
他們在外形上姑且還算得上是一個人,可內裏早已腐朽得一幹二淨。
“殺了他,我會讓你們得到永恒的財富。”
萬家錢的聲音在小院中回**,信徒們的目光逐漸染上火熱的瘋狂。
他們要生撕了我。
那我血祭萬家錢。
我咬牙,腿上貼著迅捷符,盡可能敏捷地躲避著他們的抓捕。
毫不懷疑,我要是真被抓住的話,會直接被這些人活生生撕了。
我可不能死在這裏,會有很多事沒做呢。
肯定是有線索的,所有事情不可能真的無解。
線索在哪裏?
我的腦海中仔細回憶著從被萬家錢抓到這裏開始,所發生的種種。
瘋狂給錢的信徒,餓死的商人,放不下的囡囡,還有……一枚銅錢!
對!
就是這個!
銅錢在哪裏?
我攤開掌心,赫然發現右手的掌心位置,有著一個萬家錢模樣的烙印。
沒有銅錢,但銅錢就這樣安靜地躺在他的掌心。
我眸光一凝,神情卻是輕鬆了不少。
找到破局關鍵了。
沒想到萬家錢這家夥這麽鬼,竟然把最關鍵的東西就這麽藏在了我的手裏。
不過說來也怪我自己。
它說了很多次,隻需要一枚銅錢,但是我竟然絲毫沒有察覺,滿腦子想的都是不要上當。
符咒貼在掌心沒有任何作用,銅錢沒有任何變化。
它好像已經融入我的血肉中了。
我有一瞬間的恍惚,腦海中仿佛多了些什麽東西。
“嘻嘻,想起來了嗎?”
萬家錢的聲音在耳邊回響,其他信徒喧鬧的聲音逐漸變得不真切起來,他們似乎是在咆哮著在歌頌著什麽……
聲音由遠及近,又逐漸清晰起來。
我聽清楚了。
他們在讚頌我。
而我,就是萬家錢。
我……是萬家錢?
我眼中閃過一抹迷茫,低垂下頭,就發現了不對勁。
我的視角變得特別高,這完全不是我自己的身高。
“萬家錢娘娘,求您保佑我大富大貴吧,我再也不想過這種沒錢的日子了。”
身下有一名信徒正苦苦哀求著。
他神情痛苦,雙目含淚。
我隻是漠然地看著他。
可明明我沒有開口,卻聽見我的聲音在回答:“可以,把你的供奉拿上來。”
信徒臉上劃過一抹驚喜,他連滾帶爬地將手裏攥著的那一枚髒兮兮的銅錢放在了竹籃中。
他拚了命地磕頭,神情中帶著喜悅:“感恩萬家錢娘娘!謝謝娘娘!”
時間一晃而過,那名乞丐變得富有,他帶來了更多的乞丐信徒。
信徒們跪在神像前苦苦哀求,祈求著天降橫財。
而“我”也都一一應允了下來。
不對,不是這樣的……
我的腦海中拚命否定這個答案。
可是沒用。
我似乎隻是一個看客,做不了任何決定。
漸漸地,我也不再掙紮,就這樣安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發生。
有來這裏祈願的,同樣也有來這裏哭訴的。
因為沒有信奉萬家錢,所以家破人亡的,來這裏做著最後聲嘶力竭的怒吼。
隻可惜他們的怒吼沒有一點作用。
他們甚至來不及靠近神像,就被信徒們抓住拖走,就在院子外麵亂棍打死。
我已經看明白了。
這裏的一切都被萬家錢所統治。
隻要萬家錢願意,這些人都願意為了它直接去死。
“我不看了。”
我冷不丁地開口。
耳邊沒有聲音回答,但我還是木著臉繼續說:“你給我看了這麽多你所統治的場景,又有什麽用呢?這改變不了任何事情。”
“這已經是過去的輝煌了吧,與其說是將我困在了這裏,倒不如說是你自己被困在了這裏。”
話音落下,隨身短刀出鞘。
我沒有攻擊神像,而是對著自己的脖子抹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