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聲突兀的慘叫從半山腰的莊園裏傳出來。

寂靜的半夜,這叫聲驚走了無數棲息地鳥雀,擾得整棟別墅的人都不得安寧。

在林家幹了快二十年的老管家朱叔,還在苦口婆心地勸說在地上翻滾的女人。

“我說張嬸啊,你這是何苦呢?瞞不過去的啊,剛剛你偷溜進來可是被逮了個正著啊!”

“隻要你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說出來,就不用受這種罪了呀!”

朱叔算是個心地善良的人,為著得上這被符紙禁錮折磨的大嬸,滿是褶子的臉上也全是汗水。

“你就別一問一個不吭聲了,老爺都說了,隻要你肯坦白,就不會計較你從別墅裏偷走的那些小東西!”

可任憑他怎麽勸,地上的中年婦女都死死蜷縮著身體,沒有給他一點回應。

他偷偷抬頭看了眼那位小祖宗,她已經摳著指甲不太有耐心了。

薑知意也確實不太有耐心了。

因為她乏了。

自打她重生回來,這具身體就沒有好好修養過,一直被她帶著到處跑。

不是掉進水裏,就是跟人唇槍舌戰。

要麽就是總錯過飯點,飲食作息都很不規律。

加上這一周也沒能成功恢複靈氣,這會兒她已經有點站不住了。

但,這時候走掉,得不償失。

才剛逼得這些人低下了高貴的頭,跟她道了個沒什麽用、但讓人身心舒暢的歉。

可她要求林家人答應她的那三個要求,還沒提出來呢,況且......

她看了眼在地上痛哭嚎叫的女人。

根據她的推測,隻要她一走,林家的人恐怕沒那麽容易放過她。

要是後麵再使用了些什麽手段。

別說她的女兒,就算是她自己,也得被林家人和那女屍折騰到殞命。

就當她日行一善吧。

這也是個可憐的人,救她一命也不是什麽棘手的事情。

已到深夜,但別墅裏依舊燈火通明,沒一個人肯離開大廳回自己房間休息。

問起來就是——

“我、我不累,我想陪著媽媽和哥哥。”這是賀晴瀾的說辭。

但其實,她心裏門清,薑知意跟自己向來不對付,要是剛一離開,肩膀上那東西跟著走了怎麽辦?

那就沒人能救她了!

其他人也都同樣地想盡辦法,找盡理由。

“爸媽都還沒睡,我怎麽能先去休息,必須要等到一個解決辦法。”

林博浩的說辭孝心可嘉,隻是,如果他沒有摸向自己那不太舒服的腰和背,可信度就更高了。

林辰逸嗓門挺大:“我也不瞌睡,不就是半夜兩點了嗎,放在以往我這會還在打遊戲,不睡不睡。”

說完就不自覺地扭了下作痛的腰。

林承宇緊隨其後:“我,我剛從國外跑回來,這時差還沒倒過來,精神著呢!”

跟前兩個哥哥一樣,他也偷偷舒緩了下腰。

“好吧,既然你們都這麽精神,那就繼續吧。”

薑知意無所謂,被他們圍著看也沒什麽好怕的,他們看了也學不會。

林家老總林偉豪和他妻子杜雲柔倒沒什麽表示,但看著他們各自坐在沙發兩側的架勢,中間像是隔了什麽看不見的障礙的樣子,就是都還揣著一肚子氣呢。

薑知意打了個哈欠,感受到了久違的疲憊,於是眼神變冷,打算速戰速決。

她走上去,蹲在那大嬸身前,紅唇輕啟,從潔白的牙齒間吐出了一連串詞,又快又密。

仔細聽去,像是隻有一個音節,但每次的發音又各不相同。

除了她自己,估計沒有人能聽懂。

顯然,這是一種密咒,伴隨著之前她打出去貼在這大嬸身上的黃色符紙,效果額外的好。

“刷”的一下。

原本咬死都不發一言,在地上痛叫翻滾的中年婦女突然一下就立起來了!

站的板板正正,背脊骨挺得筆直。

隻是臉上神情非常僵硬,就連紅腫的眼睛也變得一眨都不眨。

整個人直愣愣地看著遠方,眼神沒有聚焦。

為求速度,薑知意用了真言咒。

也就是被成功施咒的人,會問什麽答什麽,不會有半個字的謊言。

賀晴瀾看見這場景,眼神躲閃了下,將自己更隱蔽地藏到了杜雲柔身後。

薑知意點著大嬸的眉心正中間:

“看著我,接下來我問什麽你答什麽。”

“是。”

“你叫什麽名字?今晚溜進別墅打算做什麽?詳詳細細地說一遍吧。”

呆呆癡癡的大嬸:“我叫張曉蘭。”

“我溜進別墅是為了拿一樣東西,用紅紙包著的,放在老爺的保險箱......那個纏著絲線的黑色盒子裏。”

剛聽到“纏著絲線”幾個字,不太耐煩的林老爺神色就變了。

等到張曉蘭說到“黑色盒子”這幾個字時,他的臉色大變。

幾乎是瞬間站了起來,釋放出上位者的威壓,惡狠狠盯著隻會吐真話的幫工大嬸,逼問道:“你是從哪聽到的?你還知道多少?”

張曉蘭現在是有問必答,聽見了問題就立馬回答:

“嶽小姐告訴我的,她說了很多林家老爺的事,她說隻要我聽她的吩咐做事,她就幫我救回我女兒。”

杜雲柔原本就已經聽得昏昏欲睡。

眼看著牆上的大鍾已經走到了三點,早就過了她做晚間保養,喝美容血燕,還有睡美容覺的時間了,她早就坐不住了。

要不是還生著自家老公的氣,又不好直接拋下兒子們,她早就上樓去了。

但當她聽見“嶽小姐”三個字,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覺又來了!

並且加重了不少。

不知道為什麽,從聽到“嶽”這個名字開始,她心裏就不太舒服。

到現在這刻,她腦子裏一團亂麻,想解開又越纏越亂。

於是在她看到林偉豪一臉激動地衝過去,扯著張曉蘭問時,她腦子裏那根繃緊的弦終於斷掉了,心口的那股怨氣再也憋不住,一股腦的炸開了:

“林偉豪!你到底隱瞞了我多少事情?”

“怎麽每次聽到這個姓嶽的你就一臉不對勁?你到底是幹了些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難不成這個姓嶽的小賤人是你包養的什麽小情人?搞得你這麽魂不守舍!哼,林偉豪我告訴我,我杜家也不是吃素的!要是你真敢做什麽對不起我的事,你就等著報應到......”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回響在偌大的客廳裏。

林偉豪餘怒未消,看著杜雲柔的目光暴躁得像是能噴出火星子。

他用一種杜雲柔從沒見過的陰狠語氣警告她——

“你給我閉嘴!她的名字也是你能提的?沒有她就沒有你現在的地位,你得感謝她!”

趁著在場人目瞪口呆的時候,薑知意又衝著張曉蘭迅速提了個問題:

“嶽小姐是誰?她跟林家有什麽關係?”

張曉蘭嘴巴一張一合,拋出了一個驚天大瓜——

“嶽小姐說她叫嶽曼柔,是夫人的親姐姐,老爺的第一任妻子。”

一時間,整個大廳,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