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潛鳳之宅
老陳名陳世德,兄妹五人,他排行第二,也是陳家這座老宅的繼承人,兄弟姐妹們的舊宅也在一起,四幢兩到三層高的樓房圍成了一個在南方特別是江南平原上很少能見到的四合院。他的兄妹都已在城鎮上購置了商品房,也偶爾回鄉下來住。隻有陳世德一直居住在鄉下,生意雖在繁華的大上海,但每天必開車回到鄉下來住。
江南民居一般都建在平坦的大壩上,畢竟在長江下遊衝積平原上,幾乎沒有地形起伏的地帶。所以,無論走在江浙滬的哪處平原地帶上,放眼望去,四處是排成一條條直線的民居。我在這川沙鎮上所見到的民居無一例外都是建立在開闊的平原壩子上——很簡單,這裏的地形根本沒有起伏。可是,讓我希罕而納悶的是,老陳家的四合院卻建在一處緩緩起伏的坡度處!因為這個大約20度的坡度,他家的房子高出周圍的房子至少在5米左右。在這平原開闊地上,我放眼望去,獨獨隻有這一處起伏的地形,而老陳家正好建在這個坡度上。
一下老陳的車,我走上附近一條河道的橋上,仔細觀望著老陳家的房子。兩條江南水鄉常見的河道前後流過,由於他家的房子身處江南平原極其少見的坡度高位上,四麵迎風,順著周圍緩緩起伏的地勢,於老陳家的地基上聚攏收合,遠望去,仿佛一隻大鳥即將振翅飛翔,形成了一個我無恒宗法門聖典《洞玄》上描述的“鳳凰宅”。這地基果然是聚風納水,氣象萬千,極適合建立陽宅。“鳳凰宅”又分金鳳凰、明鳳凰、潛鳳凰、子鳳凰等勢氣,象征著陽宅地基的優吉勢態。在我們的風水秘術裏,“龍宅”和“鳳凰宅”是對陽宅地基最上等吉祥的稱謂,所謂“開門迎龍,後院棲鳳”,龍宅對應的家主乃是大富大貴之家,能出王侯公卿之輩,主功名顯貴,飛黃騰達;而鳳凰宅對應的家主則是富貴豐足之家,主財源廣進,生意通達四海。
也有地基處於的風水地位上既納了“龍脈”又藏了“鳳凰脈”,這便是世上極為罕見的“龍鳳宅”,我師父雲中壑縱橫天下60多年,遍遊天下,也隻親眼見過兩處龍鳳宅,全是錦衣玉食、官做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生意做得是連鎖全球。
為世人堪輿風水挑選一處最適合家人居住的房子,是一門極其高深的堪輿風水學問。在經濟發達的地區比如長江三角洲地帶,由於用地緊張,人們的住宅用地幾乎是嚴格審批,隨遇而安,人們自也早已忽略了地基風水這一塊。但在地廣人稀、經濟落後的內地,百姓對自家房子的地基卻是極為看重,所謂“陰宅蔭福子孫,陽宅康順萬代”。在內地,某家人造房子的首要程序便是請風水先生找一處所謂的陽宅風水寶地。隻可惜,當今世上,真正能解讀山川河流脈象的風水先生少之又少,這也注定了內地經濟永遠無法趕超沿海——否則,內地的風水大師為每家每戶都找到一處上等地基,這家人生意財源廣進,經濟豈不就大大搞活了?自也不存在“西部大開發”了。
以地形看,老陳家的風水地基是座“潛鳳凰”,亦即這隻鳳凰並不能一飛衝天,而是天長地久在地脈裏蓄積氣勢。潛鳳凰在鳳凰宅裏不算是諸吉兼備的上等陽宅,但在這風水極其難覓的江河衝積平原上,“潛鳳凰”已經是一處極為難得一見的吉良風水了。所以,陳家子孫一片枝繁果茂,個個生意紅火,雖不是大生意,卻足以家財萬貫,遠近皆知。說回來,龍宅和鳳凰宅都會主命一塊,即龍宅主官場政治發達,鳳凰宅主財源生意順暢。但並非二者隻能各守其主,即龍宅之家族做官做得大,但生意也能做得很好;而鳳凰宅之家族做生意做得通達四海,但也有能為官為政之輩。二者不矛盾也不衝突,中國自古便是“官商一體”,二者緊密結合,這也注定了在中國這個極有特色的社會主義國家裏的時局麵貌。
所以,老陳家世代經商,生意發達,但幾百年來從無人在古代做過官吃百姓吃皇糧、在今天當公務員吃納稅人吃財政撥款,這的確是極不正常的現象。究其根本,正如老陳自己所說,他家幾百年來出不了一位讀書人,畢竟讀書文章功名才是為官的根本之道。而他兒子天資不愚,卻在高考裏屢戰屢敗,巧合的是每次都隻差區區幾分!
我隨老陳在他家前前後後堪輿數番,我無恒宗門人和普通的風水先生最大的區別即是我們從不用工具比如羅盤、量尺和墨鬥等,我們隻憑雙眼和第七或第八感精神意識流。中國民居的修造理念向來講究“天圓地方”,即在地基的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方軸線上依次構築堂屋、正屋及寢居。無論哪間房,都要密切聯係四方軸線,合構成一個統一而有機的整體。舉凡一家人的陽宅地基出了問題,幾乎都是宅群房間偏離了四方軸線,一旦偏離,主命猶在,偏命微弱。在今天上海這經濟發達的地區,民居哪還講究這些風水理念?幾乎都是政府統一撥地,家家戶戶緊密相接,這樣做,也沒太大問題,因為“風水分聚,九龍奪嫡;群龍無首,鳳凰不棲”,意思是說,家家戶戶緊挨在一起,共占風水,也就等於沒了風水。沒了風水,所有人的命途前程自不受房屋地基所限。
但老陳家這幢大宅子卻是獨立於一起伏高坡上,乃是獨享風水,而且,他家祖先都是信崇風水之人,因而,我一眼便洞觀出他家這些宅子的建造理念與風水脈象極為貼合。所以,他家的命運前程,自也很大程度上受到了陽宅的影響。
我裏外溜達了一圈,心裏已經有了個大概。隻是,我出入他家門,他家人都不相信我一個風度翩翩的大好有為青年竟然幹起了這個,而且幹這行不穿道袍戴冠子,竟穿著一身時髦的風衣西服。一時都以陌生的眼光打量著我,讓我很不自在。最後,我走到院內,衝老陳問道:“你們這幢宅子最裏麵的一間祭祀供奉的堂屋是不是曆年來都未更換過方位?”
老陳答道:“對,那間堂屋是我們子孫後代敬奉先人的,每到逢年過節、祖宗忌辰,我們陳家子孫都要在那裏祭祀祭奠,自我們的老祖宗選中這處地基後,幾百年裏我們的房子幾經重修,但那間祖先的祭祀堂屋一直沒動過,我們也繼承了祖先的遺願,依然在那裏保留了那間堂屋。”
我搖搖頭道:“你們家幾百年來出不了一位讀書人、做不了官,正是那間堂屋有鬼,它阻止了你們家族的飛黃騰達命。”
老陳赫然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