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作繭自縛

杜冰嬋哪料到會有如此一出?輸了錢還輸了人,她請來的這位奇門遁甲高手竟然自殘、挖出自己的左眼!!

金碧輝煌的大廳裏一邊是無窮止的狂喜和激動,而另一邊則是血光撲麵的窒息和寂然。

我望著杜冰嬋一方的人將那東南亞巫師扶下去,一聲長歎,在心裏念道:多行不義,必自斃。

這東南亞人對葉梓聰下的劫煞套一旦被我破除,他的“半天眼”修為盡失——道家所謂的“寂滅”,致使他周身奇經八脈逆轉不止,令其左眼痛癢難當。

我好好一思索,更加堅信了天地萬物都處在一個“局”中的玄理。大千萬象,俗塵千尺,白雲蒼狗,青燈古佛……無不身處局中,這個局,又是誰設的?可能是天造地設,但多半,這個局,還是掌握在自己的手裏。要使其局安平順利,無災無輿,則自身必要遵天道、法自然、守人倫,必不能損陰德、行不義、貪無功。

“方先生!”隨著這一聲銀鈴,我驀然從思緒中飛了回來。

華夏地產的掌舵人、年輕而風姿綽約的杜冰嬋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我的身前。

她的雙眼大而圓,如盛一潭秋水,碧波悠揚,深邃無限,直透天邊,便也將半壁天吞了去……她的麵色並沒有冷若冰霜,也沒有哀戚連綿,平靜,非常平靜。平靜得連我都有些慌亂:驟然間失去了即將到手的一百億資產,試問,天下間有幾位企業家能如眼前這位婀娜曼妙的女子一般鎮靜?

“我平生第一次大開了眼界。”杜冰嬋盯著我,“我本不相信,但我必須得承認,這個世上,存在著神話。你剛剛這一招‘天外飛仙’,將我方的一張紅桃3調入你手,無聲無息,無影無蹤,這一招,怕隻有神仙才能做得到!”

我輕輕一笑道:“我不是賭徒,我也非和你請來的那人淪為一類。不過,我先得提及一下,你請來的那位東南亞巫師又何以將大家明眼看到的方塊K調換為紅桃K?我們並沒有看到他從荷官手裏換牌,但是,他原來那張方塊K卻自然而然地變成了紅桃K。”

杜冰嬋垂下了頭,半晌,抬頭道:“他有自己的手段,他本是位賭王,向來在東南亞聞名。他那偷天換日的一招,我也不知。但隻要沒任何證據和馬腳,我們都得承認現實不是嗎?正如你這一招,你不也在毫無跡象的情況下以一張紅桃8換了他的紅桃3嗎?”

“我和他不是一類人。”我聳聳肩,盯著杜冰嬋,攸然一歎,“浩然天地,邪不勝正,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這最後一局,本來就注定是我贏——當時,我三條3,足以贏東南亞人的一副散牌。但他卻在最後關頭以陰險手段暗換牌麵——方塊K和紅桃K。本命在我,我豈能就此輸給他?既然他能無聲無息、無影無蹤地以方塊K調換紅桃K;而我自也能以紅桃8調換他的紅桃3!”

我此言一出,整個大廳裏驟然響起一片呼聲。

“這正是我最迷惑的地方。”杜冰嬋花容略微驚異,“方塊K和紅桃K隻是花色之差,而你這紅桃8卻又如何能調換他的紅桃3?”

“杜小姐,你請來的這位東南亞人也並非賭徒!他的賭術並不高明,若以真實水平來比較,一位三流賭徒都能贏了他!但是,他是位精修奇門遁甲的東南亞巫師,當他把他的這些奇門遁甲轉換為他的特異功能後,世上再高明的賭徒都不是他的對手,所以,葉總半天之內便輸掉了12億、我來之後又先輸給了他十五億!”我望著神情驚異的杜美人,微有一絲得意,“也罷,那位東南亞人在背後對葉總做過的一些齷齪之事,我已經為葉總破除了,這位居心險惡的東南亞巫師法力盡失,再去害人也不可得,這算是天地法眼對他的懲罰。所以,杜總,以後你要請賭場高手,切記要放亮眼光,莫受江湖術士欺騙,這於你的聲名都極為不利。”

我這也算是為她圓場罷。但這一席話,卻讓滿堂驚悸。

杜冰嬋以尤為異樣的眼神打量著我,良久,聽她一聲道:“那麽,還多謝方先生你的美芹之言了。”

我也隻在最後一刻才清晰堪透:東南亞人的“半天眼”不僅僅能窺視萬千玄機,更能通過精神意念轉換現實物質!

那東南亞人最後來了一手“偷天換日”——將他那張方塊K以神仙降世的手段從荷官手裏調換為紅桃K。這一招,乃是他借助對葉梓聰下的階煞之套,於這個局之中,以他“半天眼”的特異功能、以精神和意念為介質,瞬時來了個空間傳達轉換——他以“半天眼”盯著他麵前的方塊K,再以精神意念凝集在荷官手裏的紅桃K……於是,一切便如神奇魔法一般地發生了:他眼前的方塊K變為了紅桃K,而荷官手裏的紅桃K變為了方塊K。

也就這樣簡單,他便完成了一個當世任何賭神都不能完成的抽老千之舉。

這便是“半天眼”借助劫煞之套所能呈現的玄奇法門——隻要對某人下了劫煞套,半天眼便能達到將精神意識與現實世界物質的真實交換!是而,我的障眼法在東南亞人“半天眼”麵前不堪一擊、當即顯形——障眼法隻能達到將精神意識與虛數世界裏並不存在的虛數物質進行交換,交換出來的隻是一個真實物質的幻象。

隻可惜,他這是陰險遁甲之奇門,不容天理和世道。要完全發揮“半天眼”的功力,首先便要整人陷害人——對某人下劫煞!

我相信,杜冰嬋比我更清晰地得知東南亞人的這種手段。

我見眾人望著我的迫切的目光——他們都急於知道我如何以自己的紅桃8換了東南亞人的紅桃3。我從桌麵上拾起兩張牌,一張是紅桃3,一張是紅桃8,望著杜冰嬋,再一環視眾人:“兩張牌隻能在特定的情況下、在一個局中才能調換,但現在,那東南亞人左眼已壞,這兩張牌便再也不能調換了。”

眾人雖仍是一臉迷糊,卻已忍不住掌聲雷鳴。在他們看來,我乃是真正的賭神。

我不會給他們解釋,因為解釋了他們也不懂。

這不是障眼法——障眼法根本蒙不了那位東南亞人。早前我一使出障眼法,便自動在他麵前顯形。

玄機在於,紅桃3和紅桃8,“3”和“8”的形態之較:以形態來說,3是8的右一半。而兩張牌麵上的紅桃花色從數量、形態上來說也幾乎差了一半。

我要的就是這一“半”!

眾所周知,人眼視野裏有一塊區域,處在這個區域裏的東西,雖然近在我們麵前,我們卻看不到它,這個區域便是眼睛的盲區。按科學和解剖學的觀點,在我們眼睛通往大腦的神經束和視網膜的連接點上沒有感光細胞,這個連接點就是眼睛的盲點,光線落到這裏我們的大腦感覺不到,所以在視覺裏就會出現盲區。

而按玄學的解釋,人眼乃天地正邪二氣的接納地,理氣交源,上承宇宙,下通幽冥。宇宙為北鬥,幽冥接五行。則人眼的辨識方位乃以“北鬥五行”——北鬥七星方位天樞、天璿、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和五行金木水火土互交互感而成。共有三百六十種交感,卻隻有“土木開陽”這一點暗淡無光,正是肉眼的盲點,道家稱“災妄”。

殊不知,道家“天眼”亦有災妄,而那東南亞人修成的“半天眼”同樣也有災妄。肉眼以“北鬥五行”為度量,而天眼則以“天幹八卦”為度量:天幹十牌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和八卦.乾、坤、震、巽、坎、離、艮、兌的交感中,不同方位有不同的災妄。

而“半天眼”由於和人的肉眼重二為一,肉眼理氣匯元,半天眼堪天相地,二者災妄各有其屬,卻又有機聯動,唇亡而齒寒。我隻要找準那東南亞人肉眼理氣通匯之所和半天眼的天幹八卦方位,便能將他的“半天眼”導入它的災妄——東南亞人以陰毒險惡的法式將左眼練成了能借助劫煞而窺透萬千玄機的“半天眼”,殊不知,這半天眼便也因此成為了他的罩門,一來極易受損,二來,“半天眼”,其法門功力也隻是道家正統玄門所開“天眼”的一半,“天眼”能窺視全物,而“半天眼”處在其災妄區域時隻能窺視事物形態的一半!

人眼所接納的天地正邪二氣在人體三百六十處穴位的流動和通匯、天幹八卦的方位辨識,這對我來說何其不易?那東南亞人將方塊K變換為紅桃K、以為勝利到手時,我沉默不語良久,正是在找尋他“半天眼”的災妄——盲點。我往他正前方西南天幹庚位和八卦巽位一擋,便正好阻斷了他肉眼北鬥五行的通匯理氣,此刻,他的“半天眼”得不到其肉眼的理氣,便處在了災妄的位置上——

我示意眾人幫我揭開底牌,而東南亞人以“半天眼”一望我底牌的背麵,便能看出我的牌麵。偏偏是,此刻他的半天眼處於災妄盲點區域,便隻能窺視事物的一半——

我的底牌正好是一張紅桃8!

在東南亞人眼裏,卻恍然是張形態恰如8一半的紅桃3!

東南亞人心神一慌,心想紅桃3不是在他自己手裏麽?趕緊望向他自己的牌麵——卻不知,隻在這靈光一閃、電光火石之間,他的“半天眼”所通達的與真實物質交換的法力已然凸顯,3和8,隻在驟然之間來了個互換——我的紅桃8變為了他的紅桃3,而他的紅桃3,自然成為了紅桃8!

如此一來,我便成為了鐵支四條3,足以壓倒他的同花。

運命凸顯,那關頭,無論如何,我已贏了,那一百億便要歸於葉梓聰——他身中東南亞人的劫煞套到此時恰好被完全破除。東南亞人的“半天眼”法力自此完全消失,引起了他左眼的萬般痛癢……

我僅僅是將他導入災妄之區,借他“半天眼”的法力為我換牌而已。否則,我縱有神仙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在電光火石之間手動完成一個換牌。

所謂,天理昭昭,作繭自縛。當局者為局之所迷,下套者被套之所中。多行不義,有自斃之輿。東南亞人以下劫煞和“半天眼”法力多行不義,卻最終輸在了他自己“半天眼”的手裏。

杜冰嬋見我隱忍不言,衝我微微一笑道:“隻能算我運氣差了點,這一次,輸在方先生你的手裏,我不服也要服了。”當即轉向在一邊歇斯底裏發狂的葉梓聰,“那麽,葉總,恭喜你了!這一百億原是你家的財產,一倒我手又回轉給你。你葉家屢遇貴人,杜冰嬋我不得不羨慕你和你家的亭蓋之運!OK,我這就告辭了,來日方長嘛!”說罷,再一望我,一陣風也似的推門而去,餘人魚貫而出。

我怔目良久,轉身向葉梓聰等人說道:“葉總,我也該走了。”說罷拎起密碼箱就要出門。

葉梓聰一把拉住我:“方先生,我說過了,你幫了我葉家、尤其是我,幫了我這麽大的忙,我不好好謝謝你怎說得過去?今晚我要在金茂大廈第88層為你設宴——”又向我懷裏塞來幾張支票,盡是五千萬的數額,“這點報酬不成敬意……”

我將支票還回去道:“我說過了,我為你贏回你輸出去的錢非是出於我的私欲。總之要多謝葉總你的看重和厚愛了,可惜,我有急事要離去。緣分一場,後會有期!”一望盡數茫然失措的眾人,我推門而去。

已是下午六點多,再不多時,夜幕即將來臨。所幸的是,錢已不成問題。我密碼箱疊放著五百萬人民幣——劉司長開給我的五百萬支票,我已經在葉梓聰這裏兌換成了現金。

天將黑,我要首先找到一處下榻的賓館,好好洗個澡,舒舒服服睡一覺,然後,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吧。想我一個玄門中人,閑雲野鶴,悠哉遊哉,又何嚐會給自己定下什麽計劃?

在繁華的大街上走了一陣,見一座很是豪華的“衡山賓館”就在前方,當即我走進賓館,訂好房間。來到房間裏,待得剛脫得精光換上浴衣要走進浴池時,門鈴響了。

我啐了一聲,徑自去開門,沒想到,門一開,五、六個身穿黑衣的男子“嘩嘩嘩”地衝了進來,個個凶神惡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