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卷 末記(1)

陸續做了一個夢,他夢見自己與女友冬冬和好了。猶記得那天與冬冬吵架的情景,還是為了老問題,她對他各種不滿意,從不定性的工作到習性。那無論是誰吵架,都不可能挑著句子來說,口無遮攔也不至於,他就是混了點,丟了句話給她:你不就是想結婚嘛,我結還不行了?

然後冬冬就不吵了,用無比寒涼的目光看著他說:陸續,你從來就沒有了解過我。

說完這句話後她就開始收拾東西了,從裏到外,收的不是別的,全是她給他買的那些衣物,連曾給他買的一塊洗臉毛巾都沒放過。這架勢是要割袍斷義嗎?陸續就靠在門框上叼著煙,特流氓且沉鶩地盯著她後腦勺看,他心裏也賭氣,什麽叫從來沒有了解過她?她喜歡吃什麽,喜歡看什麽電影聽誰的歌,又喜歡穿哪個牌子的衣服,包括她有意無意間的暗示想要結婚,他都一一看在眼裏,記在心中。

他敢說這世上除了她爸媽外,屬他最了解她了。哪次出差回來,有忘記過給她買禮物的?帶她聽偶像的演唱會,她不喜歡他做的事,絕不在她眼前做,就比如這抽煙。她老是把他煙給收了,說煙味嗆人,真是的,她不知道抽煙是男人的象征嗎?身上沾染煙味,那叫男人味。

真不解氣,他就愛抽,今兒還當著她麵抽!

冬冬從頭到尾都沒看他一眼,隻在關上行李箱後,環看了一圈,目光盯在書櫃上的相冊。然後幾步走過去,拿起相冊翻了翻,竟是把所有她的照片都翻了出來,然後走向他伸手:“打火機借用下。”

當時陸續腦子硬是沒轉過彎來,還傻愣愣地真摸了口袋裏的打火機給她,等到她走回去把那一打照片全都點燃時,他那叫一個懊悔啊,也火冒衝天了,忍不住低吼:“你發什麽瘋?那都是我們這幾年拍下來的照片,沒有存檔的。”

冬冬麵無表情道:“陸續,我跟你分手了,不想留著這些照片妨礙你與別人好。”

他越加氣了:“哪裏有什麽別人?合著你是在懷疑我外麵有人?”天下女人是不是都有這個通病:永遠懷疑自己的另一半在外麵藏了別人。

她拎著行李箱經過,涼涼丟下一句:“有沒有,你自己心裏清楚。”

我心裏清楚個毛!陸續在心中怒吼,卻眼睜睜看著冬冬身姿妙曼地拉開門,遠出視線。

到了夜裏,陸續想想都還覺得憋氣,也睡不著,翻出冰箱裏的啤酒就往陽台上一坐,咕嘟咕嘟喝個夠。這又是冬冬不喜歡的一件事,反正在她的理念裏,男人就該像她父親一樣做事嚴謹,煙酒盡不沾。有時候他都懷疑她到底喜歡的是他,還是喜歡他去學她父親。

幾瓶下肚,眼睛迷蒙,看天上少有幾顆星星都覺得像是在嘲笑他一般。嘀嘀兩聲外加震動,提醒他口袋裏手機有短信過來,心中竊喜:小樣,就知道你熬不住,爺故意不給你電話的。

可滿心歡喜地拿出手機來去察看短信時,卻發現不是冬冬,而是......

原來今天又是月末了,看時間正是午夜十二點,盯著屏幕上每個月月底發來的千篇一律的短信,輕歎了聲。正要編輯“好”字發過去,倏然想起白天冬冬說得話,心底發涼,難道她是在暗指這?

陸續猶豫再三,最後打了一行字出去:晚晚,以後不要再發短信了,好嗎?

腦中盤想了下又發了一條過去:我要結婚了。

不知道是誰說的:女人想結婚,是覺得沒安全感,也是愛你的表現。陸續想既然冬冬真要他安定,那就定吧,飄了那麽多年,也怪沒意思的。

不過男人就算妥協也不能那麽沒麵子,今天剛給涮了一頓,趕明就厚著臉皮找上門,他做不出來。加上有些事如果打算放下,還得把後續問題一並處理,就當出最後一次差吧。

睡覺前他是這麽安排和計劃的,可能是酒喝多了,直接就在陽台上倒頭大睡了。迷蒙中似感覺有人在身邊,想要睜眼去看是誰,可實在太困,也沒睜得開。第二天醒時已近中午,人還在陽台上,起身時一腳踩在地上,軟綿綿的,低頭一看,發現是自己的外套。

不由納悶,昨晚在這睡時我有把外套扔在地上嗎?基於酒精燒腦,始終都回想不起來。取旁邊桌上的手機時,見短信欄裏寫著:祝你幸福。時間就在昨夜我發過短信後幾分鍾裏。

隨手將短信刪除了,把手機揣兜裏,收拾了下東西就啟程。

夢境到這裏就跳轉了,直接變成冬冬主動向他承認錯誤,還小鳥依人地依在他懷裏,他那心裏,別提有多樂了。這可是自認識她韓冬以來,第一回跟他低頭呢。

他正要摟著她說兩句美話,忽然腦中閃過某個畫麵,那畫麵中有個女人站在不遠不近地位置,沉默地看著他們。冬冬問:她是誰啊?陸續想了又想,名字就在嘴邊,可怎麽就記不起來。冬冬又問了:她是不是就是向晚?

晚晚?他條件反射搖頭,不是,她不是晚晚,可她是誰?

正在他苦思冥想時,那邊在開口喚他:陸續。他抬起頭看過去,卻看到她已經背轉身,然後空中飄來她的話:你是個好人。

陸續腦子倏然清醒,是小九!他直覺想要去追,可剛走前一步,就被冬冬拉住,她滿臉憂傷,“阿續,別走。”心中驟緊,轉眸再去看那處時,卻隻見到迷離的背影。

莫名的,看著那道越走越遠的背影,他徒生出一種難過的情緒,就好像再也見不到了。

不行,他要去追上她,去問......去問什麽呢?腳下生力,驟然而醒,感覺人晃晃悠悠的,定視了好長一會,才辯析出睜眼看到的是藍天,之所以晃晃悠悠是自己躺在被人抬著的擔架裏。

在後麵抬著擔架正麵向他的人詢問:“你醒了啊?”

這無疑是句廢話,他眼睛都睜這麽大了,能不醒嗎?想要開口說話,可嗓子眼裏幹裂的疼,也發不出聲來。那個人倒機靈,“你是不是想問你在哪?你現在是在被營救出黑竹溝的路上,由於地理環境不允許,車輛無法駛入,所以不得不用擔架把你抬出去。我們是上級特派部隊,我和前麵的小趙負責送你出山就醫,你身上的傷簡單處理過了,有多處骨折現象,還需到醫院仔細診斷才行。”

這人倒語言簡練,把該交代的都交代了,陸續想這應該就是梁哥那支後派支援隊伍了。他嘴皮剛翻了翻,就聽那人又道:“你是想問梁隊吧,他已經先一步送醫市醫院了,他的傷比較嚴重,後心中了一槍,但幸虧當時處理得當。他在離開前,特為交代過一定要找到你。”

陸續默想,就知道瘋子一定能把梁哥帶出去,果然沒辜負他厚望。可是他剛不是想問這來著,他是想問......念頭剛轉到這,就聽到由遠而近地呼喝聲傳來,當真是念起曹操,曹操就到了。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出場這麽雷人鬧騰的也就瘋子。

“我們家小六醒了沒?”

陸續額頭冒汗,人都已經到旁了還問,不會過來看一眼嘛。心知瘋子閑不住,把梁哥送出去後,別指望他規規矩矩陪著一起上醫院,所以他出現完全不意外。

很快瘋子那草窩頭就杵到麵前了,總算他那一張黑臉給洗幹淨了,“小六,你可算醒了啊,真不是我要說你,沒我在你身旁,怎麽搞得就這麽慘兮兮的呢?差點小命都沒了。要不是我機警,知道往那山林裏頭找,恐怕你都填了蛇腹了。”

蛇!陸續如夢初醒,他就說有什麽重要的事想不起來,在他昏暈之前,他與小九是被群蛇給包圍了的,後來事情怎樣發展了?既然他沒事還活著,那她應該也是沒事,可是醒來到這會,一直沒見著她人。剛才嘴唇翻動,就是想問她在哪?

可真不知道瘋子是不是故意的,越想知道的他就越不說,雜七雜八扯了一大堆,就是半句都沒提到小九。鬼才想聽他說那如何帶人進山的故事,可苦於有嘴不能言,手又不能動,想捂住耳朵都不行,隻能聽他在旁喋喋不休地嘮叨。

漸漸的,我開始側耳細聽了,因為瘋子說那地獄魔星花海燒起來了,當他們趕到時,除了看到漫天火海外,還看到了一副奇景。一批批的動物從四麵八方跑來,其中最多的屬黑皮蛇,它們從各個角落裏鑽出,然後像飛蛾撲火一般,衝進了火海。當時即使他們人不少,也沒任何工具來撲救這場大火,隻能在周圍有效控製住不讓火勢蔓延至林中,否則這處深山林密,一旦燒起來就釀成森林大火。

陸續想,難怪看不到小九,這場火一定是她放的。按照他們之前的計劃,用一招聲東擊西引開對方,然後伺機營救那群被關在鐵欄裏奴役的人。頓然覺得有些慚愧,原本這些事該與她一起做的,後來他卻因為受傷昏了過去,而撂擔子在她肩上了。

又想:現在她應該與那彭野在一塊吧?發覺這念頭滾過時,有那麽點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