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執念何起

在第三聲炸響傳來時,陸續沒了調侃的心,麵色變沉起來。

因為那聲音幾乎就在近旁,震耳欲聾之外,這間石室的碎石震落越加厲害,他將我拉到晶石的側方掩身。

餘震威力不小,很令人擔心這頂上會不會直接塌下來,那些人也太亂來了,把這裏震塌了,誰還能活著出去?突覺臉上有些癢,一轉頭就見那塊晶石從側旁生出了綿軟的像觸須一般的東西,剛才正是其中一條弄到了我臉上。

下意識地就去拉陸續,“你看這邊。”他側臉看過來後,眼神沉了沉,“晚晚說過,這塊石頭懂靈性,當這些觸須出現時,就代表它情緒不穩。”

天方夜譚嗎?石頭懂靈性?卻聽他話鋒一轉:“但我不信,這裏頭一定是存在什麽原理在。這第三次炸彈顯然是觸動到了某處,就在我們這間石室的近旁。”轉瞬之間,他就抓住了關鍵所在,一共發生三次爆炸,前麵兩次這塊晶石都沒見有變化,直到這最近的第三次,它“長”出了觸須。

那麽,這種觸須更多的是像晶石與別處連接的回路,當回路被炸斷,這邊就出現了反常。

可有一點是前後矛盾的,我提出來:“之前向晚不是說黑白岩泥異變全都是她**其中兩根觸須而造成的嗎?我們並沒有觸動其機關暗門,就是說原先這些觸須原本是伸出在外的,這樣一來,前後原理就不一致了

。”

陸續略一沉吟後道:“具體她沒與我詳說,我懷疑是中間起了連她都無法控製的變化。這個古洞的奧秘太多了,即便是她有足夠多的時間,也隻是一人。能夠不在此洞迷失和出事,是虧得她有一張這古洞的結構圖,但不代表她就有能力可以掌控整個古洞。原本以為,這個晶石的操作室會是秘密所在,到了此處就能窺知全部,但,我醒來所看到的不過就有塊普通的晶石,會發光,偶爾能照照光影,失去了光它就是塊廢石。”

確實有些失望,操作室並沒有想象中的那般萬能。等一下,心頭猛的一沉,我眯起眼看陸續,“你意思是,猜到向晚會在這處窺看外麵動靜,於是你故意被蛇咬中,引她來救你,從而打探進到這裏的?”極明顯的,陸續臉上的表情有那麽一瞬凝固,轉而他揚高聲音說:“怎麽可能?我又不是瘋了,被蛇咬是什麽好事啊。

我審視了他半響,冷笑出聲:“我看你確實是瘋了,拿自己的命賭她向晚對你的不忍。假如說這塊鬼石頭失靈照不出外麵影像呢?假如她心狠一點不管你死活呢?”

他知道瞞不住了,眼神縮了縮,小聲說:“不是有你嘛,你肯定不會讓我死的。”目光掃過地上的包,又道:“你這不是上三層去找瘋子背包給我找藥了嘛。”

我想我是要被他給氣炸了,合著他連我每一步如何走都算好了?我那幾小時的水生火熱、經曆驚恐與絕望,卻原來全在他的預算之內,咬牙切齒地低吼:“陸續,你怎麽不去死?”

他也覺理虧,死死拽住我欲掙脫地手,急聲解釋:“小九,你別惱,我真不是故意的,下水幫你抓腳上蛇時,是真被咬了。被咬後第一本能就想做急救控製毒素蔓延,可在霎那一個念頭閃入腦中,假如晚晚之前沒騙我們,那麽當時我們的動靜她一定能看到,假若我被蛇毒入侵到危及生命,她一定不會冷眼旁觀。她在暗,我們在明,後還有閻九領蛇追擊,當時我並不知道閻九他們已經被晚晚暗中下手困住了,要想扭轉局麵,必須得反被動為主動。”

“所以你是裝暈的對不對?為的是故意支開我。”我冷著聲問。

他表情窒了窒,呐呐回說:“也不算裝吧,當時毒素侵入血液,整個人都發麻了,是真沒力氣回應你

。”這時候鬼才相信他,我冷哼了聲,“嗯,沒有力氣應我,卻有力氣算計我,進那通道時你就已經猜到向晚可能攔住閻九三人了,所以把通道口封上杜絕蛇遊進來。這時候裝暈過去,讓我發現你手臂被咬,於是你進通道的第二個目的就起效了,猜到我定能想起三層冰泉那邊會有包遺漏,我衡量形勢,勢必是一個人快去快回。你要的就是我一個人離開,在那之後你還做了什麽,來,”伸手拍了拍他的臉,語氣溫和:“一並告訴我吧。”

他微窘地拉下我的手,“小九,能不用這口吻說話嗎?我看了慎得慌。”沒給我機會再開口,他又道:“你走後我隻做一件事:等。差不多過去五分鍾,晚晚就來了,將我向下拖。本以為她會把我拖回五層去,卻沒想那條通道還有洞下洞,隻前行十多米,就進到了下層,那是一個足夠人直起身還有餘的寬敞洞層。她背著我有下有上,大約十多分鍾就到了這間石室外。”

十多分鍾?我在上頭兜兜轉轉幾小時,換到向晚那十幾分鍾就來到這處了,當真有捷徑就是好啊。於是說,在這間石室外,有一條道能通到底下第六層的小徑,那麽看來不光是那條通道有出口,應該在別處也有,她挖的密道是以這裏為出發點,上通三層,下達六層,四五層之間許多關鍵處都有著秘密入口。這就解釋了為何向晚前一刻能在這裏窺看外間的情況,後一刻就能出現在別處。

初步理了理思緒後,回到當下,淡淡瞥了眼身旁的男人後,幽聲問了句:“然後呢?”

“然後就沒啦,人到這處我正式昏迷,再醒時......”

“再醒時成了手無縛雞之力了?你倒不怕向晚在你身上動過手腳,讓你這輩子都在這裏陪著她?”我截斷他的話,搶說了句,說完就見他麵露陰鬱之色,挑了挑眉,不由失笑:“喲,還真被我說中了。陸續,老實跟我說吧,你跟她到底有沒有奸情?”

他這麵相一看就是風流種,別人是兔子不吃窩邊草,誰知道他有沒有品呢。嚴格論起來,向晚就比他大了八歲,現在不流行那什麽姐弟戀嘛,指不準他趕時髦過。

陸續這刻是麵部肌肉僵硬,嘴角想牽都牽不起來,似很難言。我看著心漸漸沉冷,隻有自己知道,在得知向晚沒死,而陸續心中明白卻從未對我提及起,就已經在意。所以會去觀察他們兩人對話的語氣,相處的模式,尋找可能存在曖昧的蛛絲馬跡。在感覺兩人不像存過愛情時,心裏是鬆了口氣的,可又聽陸續提及向晚曾病態地剝奪他交友的自由,那疑慮就總消散不開

是什麽樣的感情,會讓一個本該算是姐姐的人,有那麽強烈的占有欲。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說:“如果真那麽難以啟齒,就不用勉強說了。”

手上一緊,陸續開口時聲音堅定:“小九,不是你想的那樣。晚晚對我......”他頓了頓,似在尋找著措辭,“有超於朋友和親情的占有欲,但絕不是愛情。我對她自然也從未有過非分之想,起初我以為她的這種狀況是因為老頭子驟然離開,害怕再失去我所致,慢慢地發現她變得偏執,直到有一次我才明白一件事,她愛上了老頭子,也就是我父親。”

想必我這刻眼睛是瞪大的,眼神是震驚的,向晚與陸父?這......相差多少歲?

陸續似知道我想法,給了答案:“她比我大八歲,與老頭子相差有十五歲,可這並不影響這件事的發生。最初的幾年,她自我封閉,是老頭子對她悉心照顧,後來五年,她跟在老頭子身邊學習,感情應該就是在那時候萌芽的。那時我還隻是個毛頭小子,哪裏會去注意這些。你之前不是問我為何會與她決裂嗎?正是年輕時分析出這些事理來未經思考就去找她詢問,事實上,她比我還要震驚與惶恐,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那次兩人吵得天翻地覆,最後的狠話幾乎就是恩斷義絕了。我也就從家裏搬了出去,開始單過的日子。”

我聽得唏噓不已,卻又覺在情理之中。向晚出事在懵懂年華,後麵得自閉症時,陸父為其四處奔波,是否表麵看來毫無進展,實際上她卻開始能夠慢慢聽到外界的聲音,感受到身旁人的善意,所以才會在陸續為救溺水的她,差一點命送時大聲哭。隨後那五年,正值她情竇初開年華,她全副心思都投放在了陸父身上,是恩人亦是老師,漸漸的感激之情有了轉變而不得知。

倒也是我想離譜了去,陸續認識向晚時才幾歲?即便後來向晚蘇醒過來,恢複正常了,陸續也就是個十一二歲的小毛孩,這樣的他哪裏能跟中年時期陸父的魅力相比?

那麽在剛才第二聲炸前,向晚凝看陸續的睡顏,甚至生出去撫摸他臉之意,其實都是在透過他看陸父?我不由深看了他一眼,輕聲問:“你與你父親長得很像?”

他怔了怔,眸光微斂了道:“也不算太像,可能就眼睛吧。”

可以看出來,他談起自己父親時,眉眼裏是有些驕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