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把命留給我

假若陸續害怕下一個黑影是無法承受的人,那麽由我來幫他揭開吧。

可就在我跑出十多米遠時,就聽陸續在身後厲聲急喊:“小九,回來。”但已經晚了......

同一時間,我看到那個以為像前一次何建國一樣死去無氣息的黑影動了,並且正麵向我飛撲而來,白光閃過時,我意識到那是刀刃的麵。本能地向旁避閃,但還是晚了,脖子從刺痛到感覺有血滲出隻在霎那,身體不可控製地向後傾倒,隻看到一雙凶戾無比的眼在黑暗中帶著殺氣。

光白的刀刃又從高處落下,我抬起腳時心沉到穀底,速度快不過對方,隻能眼睜睜看著尖刀刺向麵門。但就在那一瞬,一道黑影如獵豹一般飛撲過來,並同時我聽到一聲砰響。

隔了一秒,才反應過來撲撞過來的是陸續,而那砰響是槍聲!來自身後。那個角度,那個時機......我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到那處,看著無起伏的一團黑影,心在顫抖。

我害死陸續了!當這個念頭在心裏慢慢浮出時,絕望從腳底一絲絲地冒上來。他是為了救我撞過來的,失去了敏覺性,沒有察覺到暗處還窺伺著另一個人。

開口想喊他名字,卻一張嘴就哽咽了,萬般悲楚層層湧來,眼眶瞬間就熱了。就在淚將滾出時,一聲悶哼在靜謐中鑽入耳膜,心倏的一顫,這......

“小九,拉我一把。”隨著低回的帶了喘息的嗓音起伏,本靜止不動的黑影有了動靜,我腿彎一軟就膝蓋著地了,也顧不上磕得生疼,伸手就去抓,抓到實體後聽到自己顫著聲詢喚:“陸續?”

嗤的一聲後,聽到陸續語聲無奈:“小九,你別掐我大腿啊,好疼的。”

我慌然縮手,凝了凝目光,之前被突然襲擊,手中拿著的球珠滾在了旁邊,以至於這邊光線極弱

。等確定了他身影位置後,才重伸手過去,這回是抓住了他的胳膊。

有嚐試扶他站起,但腿顫得實在厲害,最後隻能把人給拖到了一旁。肩膀上一緊,人被陸續給環住壓在了他胸口,聽到他在頭頂輕柔地說:“別怕,我沒事。”

“我沒有怕。”弱弱地反駁,但他卻道:“小九,別逞強,你身體一直在顫抖。”

那一刻,我不知道出於什麽心情,眼淚倏的滾落了下來,沿著臉頰無聲流淌。他察覺後,沒再開口說安慰的話,就隻是將我的臉壓在他胸前,任由我的淚漫進他衣服裏。

等平靜下來時我明白為何心情複雜了,那是驚恐伴隨了絕望的宣泄。而陸續他懂我。

到這時我才循著幽暗的光去看一米之外那個趴伏不動的身影,輕聲問:“他死了嗎?”陸續答:“嗯,一槍斃命,正中眉心。”微微一怔,這答案似乎有蹊蹺,“難道不是誤殺?”

他揉了揉我的頭發,“怎麽會是誤殺呢?你見過有誤殺能射這麽精準的嗎?剛才也當真是險,子彈是在我撲撞過來前一瞬射進他眉心的,假如是我平常的身手,可能就剛好趕上了。不過我的正常水平,當也是能避開這一槍的。”

聽他口吻如此輕鬆,就好像剛才生死一速的是別人,我卻後怕不已。隻要一想到如果開槍的人遲上一秒,或者方向偏移一寸,子彈就射在了他身上,心底無法控製地生出一股畏寒。

深呼吸了幾次,等心緒平緩了才再開口詢問:“他是閻九的人嗎?”在這個古洞裏的人,除去閻九一幫人沒有照過麵外,其餘的人我都認識。而剛剛死的這個,眼神陰戾,全身帶著強烈的殺氣,有條猙獰的疤痕橫跨了半邊臉,顯得越加凶殘。

陸續沉聲答:“他是閻九的貼身保鏢,此人本當身手極端狠辣,若不是他腳被岩泥給固封住了,那顆子彈當是能避得開的。”聽他這麽一說,我視線才劃轉到男人的腳處,果然看到岩泥沒及他膝蓋處,原來如此,難怪他是在原處拔地而起飛撲向我的,當時隔了都有近三米的距離。

我想到另外一個事,又問:“那開槍的人是誰?”陸續沉吟了下後道:“就我所知,梁哥的槍法很好,但他的警槍還在我這

。不過此人出現在這裏,就意味著閻九幾個也都下來了,何建國在之前死在路上,無疑梁哥也到了這處,很可能他拿到了他們的槍。”

陸續的判斷是梁哥開的槍,依照常理,假若梁哥躲在旁,以他本職身份以及與我相識這層關係,看到對方刺向我致命尖刀時,當是會開槍射擊的。

但此刻四下寂靜,顯然人已不在那處,他為何不過來與我們會合?陸續顯然也想到了這層,不無猜測地道:“或許,自真相揭開那刻起,我與他就難再麵對了。另外,他父親那樣死去,以他的性格,不可能不去追蹤害他父親的凶手。”

我頓了一下,“你意思是何建國不是被岩泥絞殺的?”

“岩泥的吞噬力量固然令人恐怖,但何建國臨死前那驚恐的表情,更像是看到了無法承受的事,可能正因為如此,他才會來不及逃跑而被岩泥固封住,直至侵上咽喉死亡。此層的岩泥,顯然與我們之前所遇的不同,它們變得無組織且無規律,就好比一盤散沙四處橫虐,據我猜測,很可能是因為那控製終端的晶石墜落進潭底造成的。”

確實如此,我們看到的何建國是岩泥沒至脖頸,這個人卻隻是到膝蓋被凝固住。隱隱有種感覺,古洞內的一幹人,或生或死全都到了這層空間,更願意相信這兒已經到了洞有九層的那第九層。

留在原地對著個死人是分析不出結果來的,而且聞著那股濃鬱的血腥味很令人不舒服。在腳上恢複力氣時,就與陸續起了身,他讓我等一下,走過去彎腰撿起掉落在地上的那把尖刀,準確地說那不能算是刀,因為沒有刀柄,通體全是刀刃,頭部極尖。

陸續手指抹過,朝我看過來,“你受傷了?”這時我才想起之前脖子被劃到那一下,抬手去摸,發覺血已凝固,不去觸碰不覺得,碰及了生疼。

他快步走到跟前,視線落在我脖頸上,卻最終沒說什麽就抓住我的手前行了。從手上的力度可以感覺他似在生氣,我輕抿了下唇,主動開口:“剛才是我太魯莽了,不該自作主張跑過去的。”

“不怪你。”陸續略帶惱意地說,“是我敏覺性低了,沒保護好你。都讓你在眼皮子底下受傷了,還差一點就......若不是有梁哥那一槍,可能就算我擊撞及時,他的刀也刺中你了。”

這才明白,原來他是在氣自己

。我緊緊扶住他的手肘,往他身旁靠了靠,“陸續,答應我一件事。”他輕聲問:“什麽事?”我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把命留給我。”

無聲靜默,隻有彼此的呼吸在鄰近處交錯,好一會,他才輕嗯出聲。我低下頭去拉起他的大手,做了件極幼稚的事,兩人的小手指勾在一起,大拇指按了個重重的印。做著這些,心裏頭卻敞亮的明白,他的承諾隻在當下,當危險來臨時,依然還是會做同樣的判斷與反應。我這麽要求他,不過是想他在那一刻來臨時,能夠給自己留一分餘地。

兩人走得並不快,全身戒備,隨時預防下一刻有意外發生。但意外沒發生,我們卻遇上了“鬼”!

當第三次再見前方有黑影屹立時,心緒變得十分平靜,經曆兩次變故,認為無論那人是生是死,都不會再驚動到我情緒。兩人腳下步子隻是略緩,但都沒停,可就在逐漸接近時,我和陸續同時停了下來。死死盯著那黑影,從上到下,從輪廓到身高到體型一一辨析過來,才不太確定地開口問:“像他嗎?”陸續答:“不是像,就是他。”

兩人快步走到黑影前方,看清那張在兩個多小時之前就見過的臉,唯一不同的是,我們之前初見他是眼睛睜著的,現在已經闔上了。居然,繞了個圈,回到了何建國死亡之處。

陸續問:“小九,你能想出是怎麽回事嗎?”我略一沉吟,給出了答案:“鬼打牆。”

“你之前有遇過?知道是什麽原理嗎?”他的口吻並不像是疑惑求解,倒像是考驗我似的淡定。

鬼打牆其實是一種視覺差,人眼因為黑暗沒法矯正方向,就隻能靠地麵或者近旁的標誌物來辨別方位,當標誌物造成的是假象,也就給與人眼錯誤的信息,從而偏離了正確途徑。

由於洞層的寬廣,我們幾乎都是偏靠左側位置而行的,這時候左側的石牆則為標誌物。看似一條直線,其實在不知道的某處已經拐了彎,所以繞了回來。

聽完我分析陸續一直沒有表態,隻是眼神犀利地四下掃略,在我快沉不住氣時,才聽到他開口:“你有再看到熒光雕刻嗎?”

我怔愣住,熒光雕刻那般明顯,如果繞回頭,絕不可能會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