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平叔的出現

起初我隻當是老鐵惱恨手下說出背後的一些秘密,但在見他第三次移動腳時不由起了疑。上前用力踢開他的腳,拿火照了照,並沒發現他腳下有什麽,正要退開,卻聽陸續突然在後喊:“不好,他褲管裏藏了東西!”

我麵色一變,直覺探手而抓,但老鐵向後翻滾躲開,似乎有什麽從他身上掉了下來。陸續已經疾閃過來,沒有任何猶豫地拿黑管子頂住老鐵的腦袋的同時,一膝蓋頂住其後背。我見已經拿住了人,就沒多看,趕緊拿著火把低頭搜尋,卻赫然發現就在老鐵剛才所坐位置的腳下,有黑色粉末隱入了土中,由於本身黑色,加上昨夜一場雨使得林地是濕爛的,所以那些粉基本上入地就化了。

幾乎不用想也知道這些粉末是什麽了,而老鐵的動機......念頭剛轉到這,就聽到身旁傳來一聲極低的噓聲,我驚然回頭,當看到那個本老實的男人倒臥在地用嘴含著一根細管時,心頭猛顫了下。

我們上當了!

腦中沒有半刻猶豫,一個撲身過去,掌擊在男人的嘴上,尖利劃過掌心,手指夾住細管從他嘴裏拔了出來。視線快速瞥過,真就是類似枯井中的那種尖細鋼管,早前就分析過它用作何處,這時自然不天真的以為隻是用來隨便吹吹而已。

直覺環顧四周,削尖了耳朵去傾聽,萬籟俱寂,再細小的聲音都能被放大。那是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音源,因為它不來自四周,而來自我們腳踩的地底。好似腳踩的是空心球體,有細碎的聲音絲絲冒出,腦中疾閃過洞穴蜂巢場景,驚聲而喊:“陸續,快走,黑皮蛇要來了。”

但聽老鐵一聲冷笑,在夜空下格外詭異,陰惻惻的聲音不是來自他,是另一道略顯蒼老的聲音:“你們以為還跑得了嗎?”

最先的反應是腦中停格,然後才如慢動作般視線移轉搜尋,當搜羅到一處樹影之後時,頓住了目光。後背發涼,那處何時站了個人都不知,我與陸續的警覺性竟然如此低!

樹影之下,赫然站了一道黑影,身形略嫌臃腫卻很高大。

聽到老鐵笑得陰沉而快意:“平叔,這麽慢才來,我半條命都快沒了。”

平叔!心中一顫,這名字剛才就聽過了,正是與老鐵對信號在馴獸場的那人。

黑暗中傳來一聲輕哼,蒼老而嘶啞的聲音傳來:“沿路解決了兩隻次等品,還搜掠了下我狼孩的行蹤,趕到這裏時不早也不晚。看你不是活得好好的,還能引他們中計拖延時間呢?”

明明看似那平叔與我們離了些距離,可聲音卻如在近旁,可見其雖然是個老人,中氣卻是很足。這還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就在他三言兩語的時間裏,腳前的地麵,泥土鬆開,源源不斷地冒出遊動的蛇頭,嗤嗤地吐著信。

陸續揪住老鐵靠近我,又一腳踩在躺臥在地的人身上,黑管子火器對準了那道黑影。慶幸我們還有這把致命武器在,應該能使對方忌憚吧。可剛這麽想過,那叫平叔的人開口了:“你手中的霹靂火槍,一共裝有十發火粉,你們覺得靠這十發火能燒盡這些蛇嗎?你們信不信,隻消我吹幾聲,林間的飛禽走獸都將聽我令。”

我的臉色刷然而白,相信這時陸續的神情也不會好看到哪去。火器若真如此人所說,隻有十發磷火粉,那清楚記得之前老鐵用了就將近十發了,也就是說此黑管子可能已經彈盡糧絕,即便有,也至多一到兩發火?他們有三個人,明顯這個叫平叔的還會吹音操控蛇,他應該是循著老鐵暗中抖落的黑粉而來的。

怪隻怪我們行走匆忙,又是夜間,根本不可能留意到他行走中還暗施毒計。最令人無法理解的是,陸續腳下這個人,明明已經算是投誠,把他們的秘密都說了出來,為什麽突然又反轉過來?

老鐵離得近,估計看到我臉上的疑惑,冷笑著說:“妹子,你當這兒的人那麽容易就背叛嗎?每個人都是簽了生死簿的,不光是自己,還有家人,你覺得他敢拿全部身家壓下來做叛徒嗎?”

生死簿?言過其實,但卻從另一種角度在告訴我們,他們這群人沒有背叛的條件。我還在思轉著這些,突然身旁掠過一陣風,眼睛一眨間,陸續竟然疾掠了出去,目標正是那始終站在黑暗中的身影。

剛才其實我就想到了,這個平叔既然已經悄無聲息靠近,掌握了全局,他為何不走到近前,而是始終站在離我們十來米之遠的暗角裏?直覺此人有問題,而此時的情境,擒賊先擒王,乘著蛇還沒完全鑽出洞時將此人拿下為上策。

可當陸續即將接近那道萎頓了的黑影時,忽然心生不好的預感,想也沒想喊出口:“陸續,等一下。”但他速度太快,已經刹不住勢,隻見銀光閃耀,他抽出了長刀,就在長刀架在對方肩上時,我卻發現他整個人都頓住了。

心頭莫名漏跳了一拍,不該是這種反應的,陸續衝過去要麽是與人搏鬥一番,要麽直接拿下了威嚇幾句,不該是這般靜默不動,無聲無息。

剛要出聲相詢,突然間想到什麽,側轉過頭時臉色大變,老鐵呢?

驚惶四看,夜色漆黑,根本就看不到有任何身影。再回看地上,那個人還躺在那,可是似乎已昏厥過去,而原本蛇頭冉動處,竟是不再有任何蛇的蹤跡。

“陸續,快回來!老鐵跑了!”

那方本僵站著的陸續這才如夢驚醒般渾身一震,轉身快速掠回到我身前,就著火光,看他臉色慘白,不由詢問:“你剛才是怎麽回事?”

陸續沒顧得上回答,丟下一句:“你在這等著。”他就往黑暗中射掠了出去,知道他是去搜尋老鐵,時間短暫,不可能跑太快。可大約近十分鍾後,陸續臉色鐵青地單獨回來了,我迎麵走上去,就聽他口氣不好地說:“我們中計了!”

陸續帶我走到樹影之下,看清那道黑影時,我慨歎:確實中計了,中了老鐵的計。

哪裏有什麽平叔,根本是一具花熊貓的屍體豎在那。陸續疾衝到跟前,長刀橫上其肩膀時,才看清是隻花熊貓,當時他並不知道已經是死的了,幾乎全身寒毛都豎了起來,肌肉僵硬。明明腦中下達指令進攻的,可偏偏手舉不起來,有那麽片刻,他似乎陷入進之前殺死花熊貓的情境中。

直到我一聲驚喊,將他震醒,才陡然發覺眼前這隻花熊貓從頭至尾都沒動,也無任何攻擊,是一隻已死的屍體。當時他沒仔細察看就退回過來,此時細看發覺花熊貓的胸口處有利刃的尖頭鑽出,繞到背後,一口涼氣憋在了喉嚨處,緊接著是全身血液凝固。

在花熊貓的後心,頸下三寸處,一根粗長鋼管直刺而入,尾端卻頂在樹樁上,因此而支撐了它的體重,令它死後不至於倒下。鋼管靠近熊貓背部的位置,並排而列數個小長方形口。無需細看,也已看出這種鋼管與我們在枯井底發現的,以及之前老鐵等人用來敲擊的是同一種。

這樣的鋼管看來製造挺多的,心中剛如是想,就聽身旁陸續突然道:“這是我們從枯井裏帶出來的那根。”我側轉頭驚訝地看他,“你怎麽知道?”陸續眯著眼,神色嚴峻地說:“我有對它仔細觀察過,在它的頭部有一圈劃痕。”

聞言我立即臨近了去看,果真在這根鋼管抓握的位置,有一圈極明顯的細紋。但這並不代表其餘的鋼管沒有與這類似的細紋,陸續又指向鋼管的小長口處,“你看,這裏還有黃沙嵌在口子裏麵。”

我依言查探,確實是有,猶記得當時他為向我解說黃沙林的玄妙,將那根粗長鋼管刺入沙下一尺左右,頭部還沾有濕泥。等陸續將鋼管拔出時,隨著花熊貓砰然倒地聲,他用碎布擦去尖端的血跡,管口之內黑色粘土極明顯。到此時已然能肯定,它真就是我們在枯井中發現的那根。

然後問題就來了,是誰把這管子帶到這處還殺了花熊貓呢?這一隻花熊貓不曉得是不是之前逃走的那隻,如果是,那它當真是命中有劫數,終究沒逃脫死亡的命運。

此時不是研究是哪隻熊貓的問題,而是記憶回溯,那根鋼管從枯井出來本是拿在陸續手中的,後來被瘋子領到沙林口,又襲擊那兩個土著漢子,就從那時起,陸續手上的鋼管就放下了。

顯然陸續也追憶到那情景,他遲疑地說:“我記得好像......被梁哥也不知道是瘋子拿走了。”

被他們拿走了?那這隻花熊貓是他們在逃跑時遇上了殺掉的嗎?

問題剛出來,陸續就推翻了:“不是他們殺的。從這隻熊貓的死後血凝度來看,它是剛死沒多久的,而我們在之前遇到瘋子與梁哥時,他們手上已經沒有了這根鋼管,顯然是在逃離中遺失了。時間點上,他們也不對應,尤其梁哥現在受傷,僅靠瘋子一人之力估計很難鬥得過它。你看這出手的力度,當時的情況一定是快很準,一刀直接刺入熊貓後心,然後把管尾頂在了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