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獄
第二天下午,小風應召去拘留所接楚錚。沒想到卻碰了一鼻子灰,無奈之下,隻好打電話給林鋒。
“鋒哥,對不起,我,我接不了楚錚。”小風聲音心虛的要命。
“接不到?什麽意思?他們又反悔了?”林鋒一聽怒了。
“不是,是楚錚他···”小風支支吾吾不敢說下去。
“楚錚怎麽了?”林鋒一愣,問道。
“楚錚他不出來,他說,他說要出就跟兄弟們一起出來!”小風閉上眼睛一口氣把話說完,等著電話那頭的狂風暴雨。
林鋒氣的捏緊了拳頭,就知道這貨不會痛痛快快的讓他好過。他努力的平穩著自己的情緒,一字一句的說道:“行,算他狠。我親自去請他!”說完,掛掉了電話。
小風掛掉電話,轉過身,隔著拘留所的鐵欄杆望了望楚錚和那十幾個兄弟,心急如焚。楚錚坐在那裏紋絲不動,翹著二郎腿,一副皇帝老子來了他也不待見的表情,實在令人生恨。
小風勸他不成,隻好勸他身邊的兄弟們來說服他。一群人嘴都說幹了,也絲毫動搖不了楚錚抗爭的決心。
“你們傻啊,血虎幫讓你們去送死你們就去送死,讓你們坐牢就來坐牢?你們以為坐牢很好玩是嗎?現在不過是臨時拘留,等轉到大監獄去,那些獄警可都是魔鬼閻王,到時候看你們有沒有運氣像個正常人一樣出來。”楚錚憤憤的說道。
一個頭目模樣的兄弟望了小風一眼,又瞄了瞄站在遠處的獄警,低聲說道:“錚哥,一切都是我們自願參與的,與血虎幫無關。”
楚錚心裏納悶,搞不懂林鋒到底給這些人施了什麽魔法,竟讓他們心甘情願的為他拋頭顱灑熱血,鋃鐺入獄。
“與血虎幫無關?你們行動之前在更衣室裏的談話我聽得一清二楚。還在我麵前睜著眼說瞎話?我他媽白帶你們了!”楚錚氣呼呼的說道。
“錚哥,你別生氣。我們哪敢騙你,不是我們想瞞你,是上麵嚴令保密,我們也不敢抗旨啊。血虎幫三令五申,不許任何不相幹者參與這次示威活動,我們兄弟瞞著你,就是怕你被牽扯進來。誰想到......”那個人說到這裏,一臉為難和愧疚,說不下去了。其他人也跟著點頭附和,楚錚知道他們是好心,便也不再跟他們鬥氣,語氣緩和的說道:
“這次暴動傷亡的人很多。就憑你們幾個的身手,去跟警察硬碰硬,我哪裏放心的下?就算被抓,也得囫圇的被抓!你們操心你們自己就行了,我的事兒,我自己有數。”
楚錚的這一番話,令大夥兒心裏熱乎乎的,對他的感激和欽佩,更勝一籌。小風心裏一怔,竟有些莫名的感動。他沒想到,一直驕傲倔強的楚錚,能有如此重情重義的一麵。午後的陽光通過鐵窗射了進來,令冰冷的拘留房裏,籠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黃色,整個氣氛,變得溫暖起來。
就在這時,隻聽一陣腳步聲伴隨著交談聲,由遠及近,漸漸傳來。眾人朝門口望去,隻見一個約四十多歲,肩膀掛星的警官,態度謙恭的引領著身著牛仔褲白T恤林鋒走了進來。站崗的獄警見到那個警官,紛紛敬禮。看得出來,那人的級別不低。
眾兄弟一見鋒哥蒞臨,紛紛站起身,不動聲色的投來了注目禮。楚錚一驚,忙不迭的站起身來,再怎麽不爽和胡鬧,規矩他還是懂的。
小風見林鋒這身打扮,像極了畢業不久的大學生,知道他有意隱瞞身份。不知道的人,絕對不會把這麽一個學生模樣的男子,與三角洲最強大的黑幫組織聯係在一起。
隻見林鋒雖然裝扮隨意,卻臉色陰沉,目光淩厲,逼人的氣勢,令欄杆內的男人們都大氣不敢喘。隻見那位警官揮了下手,示意獄警開鎖。門開了,林鋒霸氣的走到了門口,冷厲的瞪著門裏的楚錚。
楚錚在林鋒的逼人的注視下,全然沒有了底氣。見林鋒竟然可以自由出入拘留所,還有高級警官開路,心裏明白,他跟警方的關係必定非同一般。過去聽人說黑道白道本一家,他還不相信。現在他才明白,什麽叫做唇齒相依。可是,再怎麽樣,也不能搭上自己兄弟啊?黑社會不就是講究個義字嗎?如果把自己的兄弟視如草芥,隨便利用,這跟地痞流氓有什麽區別?
那些獄警們,望著拘留房裏那個讓他們頭疼不已的男子,見了這個長相俊秀的學生仔,竟囂張氣焰全無,紛紛匪夷所思起來。
“楚錚,你哥來接你了。出來吧!”那位警官嚴肅的開口說道。
“那,那他們呢?”楚錚鼓足了勇氣,還是問出了口。
警官同誌愣了一下,說道:“他們參與不法活動,破壞社會穩定,觸犯了國家法律,自然不能離開。您不一樣,您是被誤抓的,讓您受委屈了,請多多原諒。”
誤抓?這是怎麽一回事?楚錚心裏疑惑,嘴上卻不敢這麽講。剛才他揚言不走不過是私下裏發發脾氣,現如今可以麵對警察,他不顧自己還得估計林鋒的臉麵,自然是不敢放肆的。
林鋒見楚錚站著發愣,便望了一眼那個鬧事領頭人。那人識時務的說道:“兄弟,趕緊跟你哥走吧。這種晦氣地方還是不要多呆的好。”
領頭人話剛落音,眾人紛紛點頭迎合。楚錚不可思議的望著他們,明白自己已經騎虎難下,現在什麽都不能說,不走不可了。
楚錚回身望了眾弟兄一眼,無奈的跨出了牢房大門。小風終於舒了一口氣,心裏慶幸著楚錚還沒有失去理智。林鋒轉身與那位警官肩並肩的交談著離開了。楚錚回頭望著獄警將牢門關閉,心裏不是滋味。眾弟兄集體向他投來了注目禮,眼中的關切與尊敬,更勝從前。
楚錚對走在自己前麵這個深不可測的男子,更加敬畏和好奇起來。望著林鋒清瘦的背影,他突然覺得有些心疼。他也不過二十七八歲,到底肩負著多少沉重的負擔和責任?而隻小他兩歲的自己呢,除了給他製造麻煩之外,還做過些什麽呢?想到這裏,一陣濃濃的歉意竟湧上心頭,掩蓋了他的慌亂與恐懼。恐懼?等一下,自己為什麽會恐懼?楚錚有些驚訝自己的感受。從什麽時候開始,自己已經開始對這個男人產生了忌憚之心?他越想越亂,絲毫理不清頭緒。
跟著林鋒走出警局,那位警官一直把他們送出門口,林鋒轉身道別。
“吳局長,給你添麻煩了。以後有什麽我能幫得上忙的,請隨時找我。”林鋒一臉誠摯的笑容,與那位警官道別。
“是我們給您添麻煩了才是。您慢走,改日約上汪廳長,咱們一起喝茶。”吳局長態度謙恭的回道。
道過別,吳局長轉身回了警察局。林鋒臉上的微笑頓時凝固,轉過身淩厲的瞪著楚錚,抬手就給了他一巴掌。楚錚隻覺得頭腦嗡鳴,差點沒站穩。還沒反應過來,緊接著又挨了重重一巴掌。隻覺得口中一陣腥甜,他抬手摸了摸火辣辣的臉,朝地上啐了一口血水。
楚錚沒有頂撞,沒有抗爭,隻是沉默著由林鋒動手,竟有些出乎小風的預料。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老實,心甘情願的被林鋒打。隔著透明的玻璃窗,辦公廳裏的警察們望著窗外這一幕,忍不住感慨紛紛。那麽難搞的小子,竟也有怕的人,這個世道,可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隻見剛剛走進辦公室的吳局長哼了一聲說道:“你們以為那個學生模樣的人是泛泛之輩嗎?他可是血虎實業的董事長,名震江湖的血虎幫二把手!”
眾人臉色大變,目瞪口呆。原本沒有圍觀的警務人員,也都紛紛圍上來看熱鬧了。怪不得吳隊對那小子那麽客氣,敢情這麽大來頭。議論聲此起彼伏。
“不是吧?這麽年輕?長這麽好看?我一開始還以為是混娛樂圈的呢,一直想不起是哪個明星。”一個年輕的警察不僅感慨道。女警們更是議論紛紛,做花癡狀把林鋒與娛樂圈某些男性做對比。
“哼,娛樂圈?娛樂圈都被他們黑幫控製著。”那個警官黑著臉,不屑的奚落道。
“竟然驚動這等角色親自來接,那個叫楚錚的,也不是簡單角色吧?”一個性格沉穩的男警,走到吳局長身旁,望著窗外問道。
“當然不是,他的來頭可不小,他是緬甸大毒梟楚雲天的獨子!”吳局長一句話,讓全辦公室的警務人員都大驚失色。望著局長緊皺的眉頭,他們知道這其中關係一定錯綜複雜。
眾人隔著玻璃窗,看到一輛高級豪華的轎車漸漸停穩,一個身著血虎幫製服的男子從駕駛室鑽出來,小跑到學生模樣的男子麵前躬身稱呼了一聲,便為他打開了車門。那男子冷著臉打量了一下那司機的穿著,又稍稍朝警局方向側了下臉,嗬斥了那司機幾句便上了車。上車後命令了句什麽,又見那個長相俊秀的秘書坐進了副駕駛位,車子便啟動漸漸駛遠。剛剛被釋放的楚錚,在原地眼睜睜看著車子開走,停留了片刻,突然抬腳朝車子方向狂奔而去。眾人終於相信這個事實。
“都看清楚了嗎?我們的目標是多麽的強大,我們的任務有多麽的艱巨?你們都給我打起十二分精神來,用心做事。G市的穩定和安危,全都在你們在座的每個人的肩上!”吳局長鏗鏘的說道。
眾人紛紛收了聲,安分的回到自己位置上,埋頭做起事來,心裏卻都感慨萬千,久久不能平靜。
車子在金華大堂前停穩,幾個負責安保接車的兄弟迎上前來,恭敬的打開了車門。林鋒下了車,冷著臉朝大門裏走去。眾弟兄見鋒哥穿著這樣,一身殺氣,都不敢上前打招呼。
“看著表,遲到幾分鍾就給我打他幾棍!”林鋒朝小風命令道。
“鋒哥,市公安局到這有二十多公裏,就算是專業的馬拉鬆運動員也至少得跑倆小時。您讓他天黑前到,那不就是要他命嗎?”小風一臉焦慮的回道。
林鋒理都不理小風,頭也不回的回了辦公室。小風無奈之下,在金華大門口來回踱步,不停地看著手表。楚錚啊楚錚,你真是作死啊。待楚錚出現在他視線裏的時候,已經步履沉重,渾身濕透了。
“楚錚,你快點!”小風遠遠地喊道。
楚錚跑到大門口,像一攤爛泥一般一屁股坐在了金華的台階上,任小風怎麽拖拽,都死活不起來。
看著楚錚那滿頭大汗的狼狽樣兒,小風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
“你還笑?不帶這麽整人的。”楚錚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
“鋒哥可是要求你天黑之前到,這天已經黑了半小時了,你還是替自己擔心一下吧。”小風無奈的笑笑說道。
楚錚一聽這話突然想起了什麽,憤憤的瞪了小風一眼,連滾帶爬的站起身,朝金華大門裏奔去。
“喂,你等等我!”小風無奈的追了上去。金華的兄弟們一路看著楚錚狼狽的呼嘯而過,紛紛交頭接耳起來。
到了林鋒辦公室門口,小風拽住了楚錚濕透的衣服,把他攔了下來,低聲說道:“為了把你保出來,鋒哥把後海開發計劃的那塊地都拱手送給汪祺瑞了,你可得知好歹,別再招惹鋒哥了。”
楚錚一怔,有些出乎意料,他點了下頭,小風這才敲響了林鋒辦公室的門。
走進去的時候,楚錚隻覺得超出運動極限的雙腿已經瑟瑟發抖,幾乎快要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滿身的汗水,在辦公室空調冷風下,頓時消失殆盡。濕透的衣服,冰涼的貼在身上,一種徹骨的寒冷,令他不禁有些顫栗。
“鋒哥,楚錚回來了。”小風輕聲喚道。
林鋒從座位上抬起頭,忘了一眼渾身汗濕,累得快要虛脫,仍在氣喘籲籲的楚錚,淡淡的說了句:“不急,先喘口氣。”
楚錚望著深不可測的林鋒,心裏有種莫名的恐懼。他討厭這種陰森可怕的氣氛,要殺要剮不如給個痛快。但現下可沒有他說話的份兒,他隻能在這種壓抑的氣氛裏老實的站著,等候發落。突然他覺得自己很可笑,不知從什麽時候起,驕傲的自己在這個曾經的仇敵和對手麵前,竟變得如此膽怯和卑微。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連抗爭的資格和力氣都沒有了,徹底屈服在他的**威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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