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駙馬

?“奉天承運,黃帝詔曰:上聞今科探花薛蟠,家世清貴,才貌德惠兼備,堪為今科仕子之翹楚,在翰林院期間備受讚譽,上聞之甚悅,特賜字文起,以資嘉獎,今指婚與端惠長公主,封薛蟠之母薛王氏為淑夫人,特賜綢緞百匹,黃金百兩,鳳釵一對,玉如意一雙,珠寶十二件,欽此。薛大人,薛夫人,接旨謝恩吧。”?

陸河合起了聖旨,笑著說道,見原本跪著人抬起頭,一雙鳳眼帶著一絲迷茫,一挑眉卻帶出萬種風情,心想怪不得皇上這般喜歡他,竟然把端惠公主都扯了進來,可憐公主啊,生來母妃早逝也就罷了,還不得先皇喜歡,跟當今皇上也不親,這時候卻被推出來當擋箭牌,哎,真是作孽哦!?

尖細聲音給薛家投下了一個重量級炮仗,薛王氏又是喜又是急,喜是公主下嫁,兒子前程無量,自己平白得了個誥命,竟然比姐姐還要高,雖說是看在公主麵子上,但誥命卻是真真實實啊!急是這公主也不知道是個什麽品行,要是萬一是那種嫉妒成性,那不是委屈了蟠兒嗎!?

薛蟠心中一陣憤怒,手掌心一陣疼痛,想來是被自己手指刺破了,恨不得現在就衝到宮中質問一番,但卻隻能按捺著脾氣,抬頭皮笑肉不笑說道:“薛蟠接旨,謝主隆恩,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薛王氏也連忙接旨謝恩,誠惶誠恐接過了聖旨,這可是要供奉起來東西,曾幾何時,她何曾想過能有現在風光,但看見兒子臉色鐵青,心中又忍不住擔心起來。?

薛蟠咬了咬牙,對著陸河鞠了一躬說道:“陸公公,不知在下可否進宮謝恩。”?

陸河臉色有些尷尬,心裏也摸不準皇上是個什麽心思,若是皇上這樣做是為了讓薛大人感激他,以後更加百依百順,那現在是可以帶著薛大人進宮,要是皇上隻是因為薛大人娶親事情吃了酸,跟薛大人鬧別扭,這時候帶著大人進宮會不會吵起來,哎,但是君無戲言,現在薛大人已經注定是駙馬了啊,除非那端惠長公主一下子去了。?

想到這裏,陸河忍不住打了個顫抖,雖說不是同胞親生,但到底是有血緣關係妹妹,皇上不會那麽心狠吧,不過說起來,那端惠長公主一貫身體都沒有多麽健康陸河越想越遠,忍不住為那長公主惋惜起來。?

薛蟠見他臉色變幻莫測,但就是不開口,還以為是皇帝擅自做了對不起自己事情,現在躲在宮中不出來,打定主意眼不見為淨,心中更加憤怒,冷下聲音說道:“陸公公,在下蒙受皇恩,心懷感激,難道連進宮謝恩機會都沒有嗎,不如在下先隨公公去宮門口,等公公進入通報了再說。”?

陸河心中暗暗叫苦,薛大人啊,你看看自己模樣,哪裏是心懷感激表情啊,出去是會嚇到人家小娃娃,哎,果然是情人間鬧別扭嗎,不過這場別扭也鬧得太大了吧,最後還不是苦了我們下人:“薛大人既然執意要進宮謝恩,那就隨奴才來吧,皇上見到薛大人也會高興。”?

薛蟠心中冷哼了一哼,不明白姬栐到底發了什麽神經,明明已經說過自己對所謂駙馬一點兒興趣都沒有,為什麽還硬生生塞一個公主給他,甚至還是空降兵,事先完全沒有跟他通氣,待會兒他倒是要看看,那人能拿出個什麽解釋!?

一路帶著薛蟠進去,陸公公心中是叫苦不迭,原以為皇上冷臉是最讓人無法承受,這位薛大人是不遑多讓啊,果然是那個心意相通兩人,你看看薛大人這明明是笑著,偏偏有辦法讓人覺得刺骨寒冷,隻想要逃開。?

到了大殿外,陸河讓他在外稍等,自己先進去通報,這才意識到他居然在沒有聖旨情況下直接把人帶進宮了,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一推開殿門,就直覺裏頭氣氛幾乎僵凝,連透氣都覺得艱難,那幾個小太監都爬在地上不敢起來,再看看龍椅上那位,臉色沉得都能滴出水來,見他進來,射過來眼神簡直比毒箭還要厲害,陸河差點以為自己就是那謀權篡位奸臣了。?

“他怎麽說?”姬栐冷冷瞥了眼陸河,沉著聲音問道,不明白自己是在期待些什麽,難道是想聽見那人抗旨不尊不成!?

陸公公擦了擦冷汗,結結巴巴說道:“稟皇上,薛大人,薛大人就在殿外,他說要見見皇上,當麵謝恩,奴才,奴才……”?

“那還不讓他進來。”姬栐驀地斥道,卻霍然想起,薛蟠今天是進來謝恩,頓時臉色更加難看起來,喝住了要出去傳喚小太監,撫了撫臉,將臉上那些扭曲表情換下,才用平靜聲音說道,“這裏不用人伺候,你們都出去吧,讓他進來。”?

陸河忙不迭帶著徒子徒孫出去,臨走還很體貼將宮殿大門緊緊合上,看來皇上和薛大人是要好好談一談了,哎,隻希望他們談不要太激烈,讓皇上明天上不了早朝那就糟了,出來些風聲風雲那薛大人罪過可就大了。?

滿心春光陸河不知道,關閉殿門裏頭,現在卻是嚴酷寒冬,薛蟠一進去就跪倒在地,大喊三聲萬歲萬歲萬萬歲,就跪在那兒不起來了,姬栐臉色微微一變,一看就知道薛蟠這是惱了自己,心中覺得他這樣行為頗為孩子氣,有些心疼他重重磕頭腦袋,也有些氣憤自己都已經退到了這樣地步,這人卻還是不知不曉。?

“你這是幹什麽,不是說好了,沒有外人時候,我們就是兄弟朋友,有給朋友磕頭叩首嗎!”姬栐忙走下去想要扶起他,薛蟠卻依舊跪在地上不起來,一把推開他手,冷笑道,“那這個世界上也沒有強娶強嫁朋友,皇上,今天聖旨是怎麽回事!”?

皇帝原本覺得自己是理直氣壯,他心中喜歡薛蟠,恨不得日日與之廝守,卻為了他名譽驕傲硬生生按捺住自己**,甚至為了不讓他娶那個醜女人還要把妹妹嫁過去,皇帝覺得自己是窩囊委屈無比,薛蟠得了人還有什麽不滿意。?

但這時候一觸及那雙飽含著失望和憤恨眼睛,即使這個時候,這雙眼睛還是晶亮讓人移不開視線,眼底深處信任讓他不舍得打破這一切,原本理直氣壯成了背著這人決定一切理屈,姬栐伸手用力將他拽了起來,臉色不大好看說道:“你又何必這樣,先聽我說完。”?

“那你就長話短說。”薛蟠就是跪著不起來,似乎在跟皇帝賭氣,也是在跟自己過不起,即使莫名其妙被指婚,他也不曾懷疑皇帝是要對自己不利,隻是覺得氣憤,為什麽就不能事先跟他商量一下!?

姬栐見他神情冷冰冰,但做出事情卻有些像是孩子無理取鬧,還用這種行為來懲罰他,但無可否認是,他還真是心疼了,這宮殿地板能有多冷啊,這人身體又單薄,怎麽經得起折騰,連早朝時候自己都是最快速度說平身啊!?

兩人一個拽一個跪,一時之間僵持起來,半晌,姬栐豁然醒悟,自己什麽時候跟這人學得這般傻氣了,居然為了這件事情折騰了這麽久,心中覺得好笑,見薛蟠還是那張冷冰冰臉,嘴巴卻微微有一絲撅起,這份別扭赫然帶著撒嬌成分,心中一軟,反倒是坐到了他身邊。?

薛蟠被他動作一驚,擔心他這樣隨地亂坐受涼,卻礙於現在狀態,硬是梗著脖子不說話,別扭把頭擰到一邊,不去看那人微微勾起嘴角,那會讓他覺得自己做了一件讓人發笑事情。?

姬栐伸手將他臉扳了過來,歎了口氣,臉上故意帶上了一絲失落:“你到底還是不相信我,難道我會陷害了你嗎?”?

薛蟠聽他語氣中頗為受傷感覺,心中那一腔怒火消散了不少,隻冷著聲音說道:“我自然知道你是不會害我,但婚姻大事,你為何不先跟我商量一下?”?

“先跟你商量話,你會答應嗎?”姬栐笑著問道,不讓別扭少年將頭扭回去。?

薛蟠閃躲不掉那寬厚手掌,忍不住氣呼呼說道:“自然不會,我為什麽要搬一個公主回家供奉著。”?

姬栐笑著揉了揉那炸毛腦袋,說道:“端惠年幼喪母,也不得我父王喜歡,沒有那些個驕縱毛病,而且她自小最重規矩,一定會好好孝順你娘親,我妹妹,可是個十足大美人,為人又賢惠,是個知書達理公主,能嫁給你是你福氣,你還有哪點不滿意!”?

薛蟠聽完那公主事跡,倒是有些憐惜這個孤苦無依公主,但一想到要娶一個高高在上公主殿下,心中就不是那麽滋味,哎,男人劣根性就是不喜歡看見一個比自己強上很多老婆啊,薛蟠也不是例外,一想到婚後還要向自家老婆行禮,壓抑著怒氣又洶湧起來。?

“公主好那是你家事,難不成你想看見我睡覺起床都要向老婆跪拜行禮,那是他丈夫還是奴才呢,反正我不要,我更加不想看見我娘這一大把年紀了,還要向自己媳婦行禮。”薛蟠氣呼呼說道,一想到那種場景就覺得毛骨悚然。?

“原來你是在擔心這個。”確定了少年不是舍不得那個姓李醜女人,姬栐心中一鬆,眼底漩渦也舒緩起來,拍了拍薛蟠肩膀說道,“到時候朕給你下一道聖旨,就說仁孝大於天,公主在薛家就是薛家媳婦,家中親戚都不用行君臣之禮,隻是你也明白,聖旨已經下了,是不會再收回。”?

薛蟠當然知道,從聽見這個消息開始,他有是憤怒,失望,但卻沒有想過抗旨不遵,他太過於清楚那樣下場,即使皇帝心中維護自己,那樣大事情,那些大臣也不會放過自己,但就那樣接受聖旨,又覺得有些不甘心,這才腦袋了禦書房裏來了。?

姬栐見他神情稍緩,也知道他心中氣也消得差不多了,需要最後再加一把勁:“文起,你也知道,我也就剩下這麽一個妹妹了,她身份不高,嫁進公侯家我還怕別人欺負了她,雖說我們也不親,但到底是血緣相親妹妹,我也就隻相信你,這才把妹妹交到了你手上,文起,你能替我好好照顧他嗎。”?

這時候若是那陸河陸公公在,指不定心中就俯首甘拜,不愧是一之君啊,連謊話都說得比旁人有水平,您什麽時候這麽關心端惠長公主婚姻大事了,要是沒有薛大人這件事,指不定公主殿下被扔到哪個角落去了,現在卻拿那點血緣在薛大人麵前討巧。?

薛蟠承認自己被說服了,已經既定事情,薛蟠從來不會跟自己過不去,來鬧一鬧皇帝,得到滿意答複,以後也用不著跪老婆,他家娘親也不會跪媳婦,薛蟠覺得這樣結果已經超乎自己想象了,當下也沒有繼續執著,鬆散了一下跪得酸麻膝蓋,乖乖爬了起來,順便瞪了眼皇帝,說道:“就算是你把妹妹嫁給了我,我也是不會把妹妹嫁給你。”?

姬栐被他這句話逗樂了,用力將那梳理整齊長發揉得一團亂,最近他愛上了這樣動作,薛蟠是個不會自己梳頭,弄亂了都是皇帝幫他再弄回去,梳著一頭青絲時候,皇帝總會覺得其實他們才是朝夕相處人,有一種舉案畫眉錯覺,薛蟠卻絲毫沒有察覺那曖昧氣氛,甚至還覺得有皇帝給自己服侍感覺也不錯。?

“放心吧,我保證沒有打你妹妹主意。”我打得是你主意,姬栐心中暗笑,扯了扯那一團亂頭發,熟練從懷中拿出一把青玉梳子,幫他侍弄起來,見那根簪子還是自己送去,心中更加滿意起來。?

“最好是那樣,我說,以後你被弄亂我頭發了行不行,每次都要重新梳好很麻煩哎。”薛蟠忍不住抱怨道,哪有皇帝這樣喜歡捉弄人,早知道就不該縱容第一次,導致之後無數次。?

姬栐但笑不語,說著岔開了話題,好不容易能拿到一點福利,他又怎麽會放棄,不能任意愛撫那一頭順滑青絲,隻有這時候親密接觸,眷戀不去人怎麽舍得失去唯一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