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惡習’

張鵬的雖然脫離了生命危險,可傷口感染的病毒很頑固,病情時有反複,持續的高燒折騰的他渾身乏力,每天麵對著吃不完的藥,打不完的針,更加痛苦的是失眠,戰鬥生活讓他黑白顛倒,黑夜他必須時刻保持著高度的警惕,鬆軟的床鋪早已不屬於他,手中沒有武器輕微的響動都會使他驚醒,身邊沒有了可以生死相依靠的戰友,更讓他心裏空落落的,各種催眠的藥物對他都失去了效用。

黑夜過去是他忠誠的朋友,現在張鵬從未感到過黑夜這麽可怕,漆黑的病房裏,孤獨的躺在病**,忍受著病痛的折磨,大睜著雙眼默默地等待黎明的到來。幾天後的一個夜晚,查房的護士忽然發現張鵬失蹤了,醫院的領導動員了所有醫護人員找遍了裏裏外外,都沒發現他的蹤跡,難道他被越軍特工綁架了?醫院的領導急出一身汗,找到警衛連幫助尋找,這時他們卻發現警衛連也在忙的雞飛狗跳,他們的哨兵丟了一支槍。大家忙活了一夜,第二天清晨才在醫院外的樹林裏的一棵大樹上,發現了穿著病號服,抱著槍沉睡的張鵬。

丟槍的哨兵氣急敗壞的要把張鵬從樹上扯下來,警衛連連長拉住了他,一個天天可能被閻王帶走的重傷員,拐著一條腿能無聲無息地從站崗的哨兵手裏偷走一支槍,就說明這個人絕對不是好惹的,可他又想不明白,一個腿上受了傷的人怎麽帶著槍爬上那棵七八米高的大樹的?院長歎口氣,見怪不怪地示意大家悄悄地離開,不要驚動好不容易才入睡的張鵬。

蘇麗莉淚眼婆娑的望著樹上的張鵬沒有離開,坐在一棵樹下守候著他,此時她又一次感受到了戰爭的殘酷,過去那麽陽光的小弟竟然被戰場改造成了‘人猿泰山’!

......

為了不讓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院領導隻好指派和張鵬關係好的蘇麗莉,每天陪著他,天氣好的時候,蘇麗莉攙扶著他在外邊曬太陽,晚上就睡在門口的**看著他。

“莉莉姐,你不要睡在我的屋子裏好嗎?”一天張鵬有些不好意思的對蘇麗莉說。

蘇麗莉聽了一愣,放下手裏的水杯,不解的問道:“怎麽,討厭我了?”

“不是,我們孤男寡女的睡在一個屋子裏,影響多不好啊!”張鵬搔搔頭皮說。

“那有什麽,你是傷員,我是醫生,照顧你是我的工作。”蘇麗莉嚐嚐水的冷熱,把水杯遞給他說:“吃藥吧,水正好,從前我們在放牧點不是經常在一個屋裏值班嗎,那是你還和我睡一個炕呢,怎麽不提了?”說到這裏,她臉上飛起一片紅霞。

“咳...咳!”張鵬聽到這裏一驚,被水嗆了一口,劇烈的咳嗽起來,蘇麗莉趕緊上前輕輕地敲打他的後背,撫mo胸口給他順氣,“你幹嘛,不會慢點嗎,那麽急幹嘛。”

張鵬慢慢順過氣,擺擺手說:“莉莉姐,好了!那時候,我不是不懂事嗎,現在我大了,我們再像過去那樣在一起,別人會說閑話的,到時候你真嫁不出去可怎麽辦!”

正在給張鵬擦拭嘴角的蘇麗莉聽了一怔,用毛巾在他臉上擦了一把,順手狠狠擰了一下他的鼻子說:“我要是嫁不出去,我就賴上你,讓你娶了我!”

“哎呦!你輕點,鼻子讓你擰下來了!”張鵬疼得喊了一聲,用手使勁揉著鼻子說,“不娶,說不定你哪天一發狠,就把我的鼻子給揪下來了!”

“小氣勁,捏你下鼻子,至於這樣嗎!”蘇麗莉看著張鵬鮮紅的鼻子頭笑了。

“再說,你真就那麽討厭我嗎?”蘇麗莉作出了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眼淚汪汪地看著張鵬說。

張鵬看著蘇麗莉,汗毛倒豎,拉過被子蓋在身上,說:“莉莉姐,我算是怕了你了,你想怎樣就怎樣吧!”

“真的?”蘇麗莉看著張鵬說。

“真的!”張鵬看著蘇麗莉點點頭說,發覺自己可能又說錯話了。

“那好!”蘇麗莉說著,伸手去掀張鵬的被子。

“莉莉姐,你...你別亂來!”張鵬抓住被角,緊張地說。虛弱的張鵬這時哪是蘇麗莉的對手,很快敗下陣來,縮在床頭,眼神慌亂地看著惡狠狠的蘇麗莉。

“看把你嚇得,我是想趁今天天氣好,給你理理發,擦擦身子的,你怕什麽啊!”蘇麗莉看著張鵬的可憐樣,‘噗嗤’一笑說。

“哦,我還當你要鑽我被窩兒呢,可嚇死我了!”張鵬鬆了手,擦了擦臉上的白毛汗說。

“胡說什麽,你又臭又髒,誰會...”蘇麗莉羞紅了臉說不下去了。

“嘿嘿,那就好,那就好!”張鵬訕訕地笑著說。

蘇麗莉很快給張鵬理了發,刮了胡子,張鵬像個乖寶寶,順從的讓他擺弄來擺弄去,仿佛很享受的樣子,可擦澡,他卻堅持要自己做,“你的身子有什麽好看的,你剛進醫院時,就是我給你清洗的,早都看遍了,別不好意思了!”蘇麗莉大方地說。

“真的,是你給我洗的?”張鵬望著蘇麗莉說。

“沒錯啊,你不信問護士去!”蘇麗莉說。

“還好,沒有讓別人看到,占了我的便宜!”張鵬如獲重釋地吐口氣,悠悠地說道。

“滾一邊去,謝謝不說,難道我是想占你便宜!”蘇麗莉打了張鵬一巴掌,脫下他的上衣,她作為一個醫生,見慣了生死和各式各樣的傷口,再次看到張鵬的傷疤眼睛又濕潤了。

“張鵬,你怎麽受了這麽多傷?”蘇麗莉輕輕地撫mo著傷疤說。

“嗨,上了戰場,受點傷算什麽,多少人把命都丟了!”張鵬不在意地說。

“可我就是不願意看到你受傷!”蘇麗莉嘟著嘴不高興地說,“給我說說你都是怎麽傷的吧?”

每當蘇麗莉指到一塊傷疤,張鵬就講一遍受傷的經過,蘇麗莉從他輕描淡寫的話語中,還是聽出了張鵬經曆的生生死死,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滴在他的背上。

“張鵬,你為什麽一直不給我寫信,我給你留了地址的。”蘇麗莉問道。

張鵬想了下說:“開始時是顧不上,後來上了戰場,就不願意寫了,每天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光榮’了,不想讓你們惦記,不過我給你寫過一封遺書,你想看嗎?”

“我...我一輩子也不想看到!”蘇麗莉把毛巾‘啪’的一聲扔到臉盆裏,把臉埋在張鵬的懷裏,再也控製不住情緒‘嗚嗚’地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