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不能報道的采訪

大家笑夠了,才把張鵬從姐姐手裏‘解放’出來,“沒義氣!”張鵬一手捂著耳朵一手指著屋裏的眾人說道。

“好了,好了,今天給你放天假,接受張記者的獨家專訪,算是給你的補償!”古濤笑著說。

“張鵬,你要注意紀律啊,該說的說,不該說的絕不許講!”楊新嚴肅地囑咐他說。

“這個不用你說了,要不他也不會吃癟了!”古濤摸摸張鵬紅彤彤的耳朵說道,楊新看看他的耳朵又笑起來。

“你們倆好樣的,等哪天我給大家講講你們的‘光榮史’,也讓大家知道知道你們做過的‘豐功偉績’···”張鵬還要說,“你還嫌不夠丟人啊!”被羞紅了臉張琣拉了出去,張鵬聽到屋裏又響起一陣笑聲。

“小弟,你怎麽不早說,讓人家笑話!”張琣邊走邊耿耿於懷地質問張鵬。

“三姐啊,你也沒問我啊,我怎麽知道你要找‘幽冥’啊?”張鵬委屈地說。

“還說,到了你這,你該主動給我介紹情況啊!”張琣停下腳步,瞪著張鵬說。

“我···我錯了,你一來我就該跟您說,我是偵察大隊一連副連長張鵬,呼號‘幽冥’,是您家老五,最小的弟弟,這總行了吧!”張鵬以自己和女孩子打交道的經驗判斷,這時越爭辯自己越會倒黴。

“噗嗤”,張琣被張鵬逗樂了,“好,態度不錯,剛才我把你擰疼了吧?”張琣揉了揉小弟的耳朵說。

“還說呢,對親弟弟下手都這麽狠!”張鵬看看姐姐的眼裏又冒出一絲凶光趕緊補充說:“不過對我來說,這隻是一點小傷,絕不會影響到你的采訪的!”

姐倆說笑著回到宿舍,張鵬昨晚一夜未休息,已經有些疲態,在張琣的堅持下,他躺在**接受采訪,張琣坐在床邊記錄。張琣本想從小弟這弄點幾次重大行動的內部材料,可被張鵬拒絕了,裏邊涉及了國家與部隊的機密,他對誰也不能說,隻能深埋在心底。

“小氣勁兒,有什麽不能說的,這對宣傳你們偵察大隊也有好處的!”張琣被拒絕不滿的白了他一眼說。

張鵬聽到這裏,立刻坐了起來,嚴肅地說:“三姐,有些東西是絕對不能公開發表的,即使內部也要保密,在你的報道裏不允許出現我們大隊的番號,戰士們的真實姓名,我們行動的日期,路線等等!”

“這不讓說,那不讓寫,我報道什麽啊?”張琣氣惱地把記錄本扔到**說。

“三姐,這些東西之所以不能說,它不僅涉及到國家機密,而且關係到戰士們的安危和我們大隊的安全,反擊戰以後,一家報刊不負責任的詳細報道了一位支前模範的情況,結果越南特工根據這篇報道提供的情報,摸到他們家,殘酷地殺害了他們一家人,現場慘不忍睹;還有一篇報道記述了一個戰鬥英雄的事跡,並配發了照片,越南方麵通過照片確定了他的方位,知道了他的相貌,派特工盯上了他,多次預謀對他實施綁架,我方獲知了敵人的陰謀,準備將他調離一線,結果就在他下陣地的時候,還是被敵人猛烈的炮火炸死,屍骨無存,然後敵人據此廣為宣傳,前線廣播站不停地播放,稱這就是和他們對抗的結果,對前沿陣地的士氣影響很大。”張鵬拿起張琣的記錄本遞給她沉痛地說。

“啊?!後果會這麽嚴重,我沒有想到。”張琣吃驚地說。

“三姐,難道我們就不想名揚天下嗎?我們也想讓世人都知道我們在前線流血犧牲,為國盡忠,可現在不行,我們隻能把這些埋在心裏,甘當無名英雄,也許很多年以後人們會知道我們今天在前線浴血奮戰吧···”張鵬沉聲說道。

“你們真是一群奇怪的人,我會替你們保守秘密的,直到你們可以出現在陽光下的那一天,我要把你們的事跡都真實的記錄下來,告訴後人們曾經有一群無名英雄默默的守護著他們的安寧!”張琣情緒有些激動,哽咽著說。

“謝謝你,我代表我們這幫兄弟謝謝你!”張鵬誠懇的說道。

整整一個上午,張鵬有些亢奮地跟姐姐說起他們這兩年的戰鬥生活,描述著一場場激烈地戰鬥,講述著犧牲的,活著的,離開的一個個戰友的事跡,吐露著他們的心聲···他很少提到自己,說的都是戰友們的故事,但張琣還是從小弟的講述中,了解到了他這兩年的生活,他幾乎每一天都在戰鬥,與死神共舞,一次次徘徊在奈何橋上···

張琣拉過被子,輕輕地給小弟蓋好,張鵬實在他累了,說著說著終於合上眼睛睡著了,可嘴裏還在喃喃的講述著他們的故事。張琣擦掉眼角的淚痕,端詳著小弟,臉上再沒有當年的稚嫩,而是充滿堅毅,寫滿了滄桑,她摸摸小弟身上一道道的傷痕,心裏一陣酸楚,如果在家裏他就是爸媽的老兒子,哥哥姐姐們疼愛的小弟弟,在部隊裏他卻是一個戰士,一個領導器重的好部下,可以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的鋼鐵戰士,在戰友眼裏他是可以托付生死的親密兄弟,可以帶領他們出生入死的領導,可誰又知道他不過才二十出頭,朝陽般的年歲···

張琣來到院裏,收起搭在樹枝上的衣服,她摸了摸還是潮乎乎,這裏即使太陽高照,衣服也是不可能曬幹的。張琣收起衣服,翻出張鵬的針線包,仔細地修補好上邊的破洞,把扣子重新釘了一遍,她疊好衣服,找到角落裏的一個炮彈箱,輕輕的打開,裏麵有兩身舊軍裝,箱子的一邊擺放著一摞立功證書和軍功章,張琣小心的把它們拿出來,放到桌子上,把獎章排成一排,一本本的翻看著證書,上邊記述著小弟的戰鬥曆程,鮮紅的證書都是他用血換來的。箱子的角落裏有一摞沒有發出的信,張琣好奇地翻看著,有些信封已經摸出了毛邊,顯然是寫了很久了,上邊有寫過父母的,大哥大嫂的,大姐的,二姐的,還有一封是她的,張琣拿起小弟寫給自己的那封,想打開看下小弟會寫給自己些什麽,猛然又意識到這些都是小弟寫給他們的遺書,她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不要打開,最好就永遠讓它們在角落裏沉睡,永遠不會有人來驚動它們···

傍晚,接張琣回去的車來了,張鵬拿出一個用122炮彈殼製作的筆筒,彈殼被精心打磨過,閃著鋥亮的光芒,頂端是一隻雕刻出來的展翅高飛的雄鷹,精心刻畫的雙眼露出一幅無敵天下的霸氣,“三姐,我這窮的很,沒有什麽東西送給你,這個筆筒是我閑暇時鼓弄的,你拿回去玩吧!”

“小弟,這很好啊,倒是我沒什麽送你的!”張琣不好意思的說。

“嗬嗬,能見到你,我就覺得是世界上最高興的事了!”張鵬笑笑說,“這裏的情況三姐你也看到了,不要和向家裏人說,免得他們擔心。再有如果我哪天不在了,父母就要你們多操心了···”

“不要胡說,我們在家裏等著你回來···”張琣捂著他的嘴,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小弟,一定要保重,我們等你回來!”拉開車門快速登上車。

“再見!”張鵬立正敬禮,目送著汽車駛離營區。

張琣直到看不到小弟的身影才回過身,這時她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捂住臉失聲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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