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誰是英雄
ument.write(
張鵬看著這間狹小的房間,對著門的牆上掛著戴金洲烈士證書,下邊一張半新的條桌上擺著戴金洲的遺像,前邊擺著兩盤水果,相片還是他們執行任務前照的,戴金洲穿著迷彩服抱著槍大笑著,張鵬仿佛又聽到了一班長爽朗的笑聲。張鵬出神的時間,金彪手腳麻利的把擺在桌子上的半成品紙盒收到一個紙箱裏,幫著媽媽把東西搬到另一個房間,金鈴倒了兩杯水放到桌子上。
張鵬看看戴媽媽臉上帶著倦容,好像大病初愈的樣子,他問金鈴說:“阿姨的身體是不是不太好?”
金鈴點點頭,麵帶憂色地說:“媽媽得知哥哥犧牲的消息後,就病倒了,前兩天剛好一些,強撐著做些家務,到現在還在吃藥!”
“哦!”張鵬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麽了。
“首長,你吃點瓜子,我昨天剛炒的!”戴媽媽端著一盤瓜子熱情地說。
“阿姨,不要忙了,叫我張鵬好了!”張鵬欠身扶著戴媽媽坐下說。
“那好,我就叫你小張吧!”戴媽媽挨著張鵬坐下拉住他的手說。
“阿姨,我這次來是代一班長看看您,順便把他東西捎回來了!”張鵬握住戴媽媽的手說,李葉把他們帶來的背囊放到桌子上。
“小張,都是我害的你們跑一趟,接到金洲犧牲的消息後,我們打算去部隊的,可是因為我的病耽擱了!”戴媽媽淒然地笑笑,帶著歉意說。
張鵬打開背囊把戴金洲的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戴媽媽撫mo著戴金洲的軍裝說:“金洲小時候就懂事,那會兒我們還在農村,他小時候就知道帶弟弟妹妹,打豬草喂豬,做飯,樣樣都會幹。進城後,他爸工資低,要養一大家子人,日子過的緊,我到街道廠上班每天他都早早的起來去撿煤核兒回來燒,吃完飯送弟弟去幼兒園,再帶著妹妹去上學,放學再把他們接回來,根本不用我們操心,他那麽大的個子還會給弟弟妹妹補衣服,洗洗涮涮的。”戴媽媽平靜地說著戴金洲的往事,金鈴和金彪已經忍不住抽泣起來。“後來*聽課了,他怕我們擔心,從不出去參加運動,每天帶著弟弟妹妹撿破爛換錢補貼家裏,後來響應號召下鄉種地,他才十五歲,每天幹那麽重的農活,還三天兩頭的回家,也沒自行車,三十裏地呦,都是走著回來,舍不得座車,有點好東西都帶給我們,插隊三年沒穿過一件新衣服,想想我都愧的慌。後來參軍了,津貼他就留一元錢,剩下的攢起來往家寄,孝順啊!”戴媽媽抱著金洲的軍裝,好像感覺兒子又回到了自己的懷抱。
“小張,你看我和嘮叨這些幹啥,金洲在部隊裏沒給你們添麻煩吧!”戴媽媽擦了下眼角擠出點笑容說。
張鵬看著這個堅強的母親,想不出用什麽的言語安慰她,“一班長是個好同誌,團結戰友,軍事技術過硬,是我們大隊的尖子,作戰勇敢,一排長負傷後,一直由他代理排長,部隊帶的很好,對他的犧牲,我們大家都很痛心!”張鵬沉痛地說。
這時屋門被推開了,一個高大的中年漢子走了進來,“老戴,這是金洲隊伍上的同誌,到咱家看看!”金鈴抽泣著叫了聲‘爸’。
“叔叔,您好,我是戴金洲同誌連的副連長!”張鵬趕緊起身敬禮說。
“同誌,坐、坐、別客氣!”戴爸爸把手裏的提包交到金彪手裏,和張鵬握握手,坐在他身邊,金鈴給父親倒了杯水。
“老戴,你陪小張待著,金洲的衣服破了,我給補補!”戴媽媽抱著衣服站起身,快步走到另一個房間,雖然隔著門張鵬還是聽到了戴媽媽撕心裂肺壓抑的哭聲,李葉站起身準備去安慰她。
“讓她哭哭吧,她心裏難受,哭哭就好了!”戴爸爸抬手叫住了她,“小張,我也當過兵,雖然沒打過仗,但我知道部隊的紀律!金洲是怎麽犧牲的,你方便的情況下給我說說!”
張鵬看著老人渴望的目光,不得不有把心裏剛剛愈合的傷疤揭開,講述了一邊一班長犧牲的過程···“一班長是掩護我們犧牲,我沒能保護好他!”張鵬壓製不住自己的感情,把臉埋在雙手中‘嗚嗚’地哭出聲來。
“張連長,你不要哭,金洲他為國犧牲,我們不難過!”戴爸爸拍拍張鵬的肩膀安慰他說,可兩行濁淚順著臉龐流下來,金洲的弟弟妹妹也禁不住嚎啕大哭,屋裏的哭聲很快驚動了鄰居,十多個人湧進屋裏,勸解者他們。
張鵬好一會兒才平複了情緒,“叔叔,部隊為了表彰戴金洲同誌的英勇行為,為他追記二等功!”張鵬從挎包裏掏出戴金洲的立功證書,獎章和遺書說。
戴爸爸的手微微顫抖著接過張鵬遞過來的獎章和證書,費力的站起身,蹣跚的走到戴金洲的遺像前,把獎章恭敬地放到桌子上,用手摩挲著遺像,雙肩不斷的抖動,無聲的哭泣著···
“叔叔,節哀啊,不要太難過,保重身體!”張鵬覺得這些慘白的語言根本無法安慰他們的悲傷,眼淚又一次奪眶而出,金鈴撲到李葉懷裏痛哭失聲,嘴裏喃喃的念叨著:“哥哥,哥哥···”金彪不停的在一邊抹著眼淚,像個小男子漢似的寬慰著父親。
“大家都不要難過了,金洲為國捐軀,死得其所,是國家的功臣,我們應該高興!”戴爸爸轉過身,努力擠出一絲笑容對屋裏的眾人說,可張鵬看著老人似乎一下子老了十歲,勉強的笑容掩飾不住心中的悲切。
張鵬扶著老人坐下,戴媽媽也從裏屋紅腫著雙眼出來了,“叔叔,阿姨,一班長犧牲了,但我們還在,您們家裏有什麽困難,部隊裏可以幫助解決!”張鵬見他們情緒漸漸穩定下來說。
“感謝部隊上的關心,我們暫時沒有什麽困難,金洲犧牲後,民政局送來了撫恤金,他妹妹插隊回城後一直沒有安排工作,這會兒組織上照顧,過完年也要到江城機械廠上班了,那是個大廠,一般人不容易進啊!金彪畢業後,我打算還讓他去當兵。”老人回答道。
“小張,我們打算明年清明節去看看金洲,你把金洲在的地址留給我!”戴媽媽說道。
“好!”張鵬拿出紙筆寫下了陵園的地址和他們大隊的番號聯絡處的電話遞給她說:“阿姨我把我們部隊的電話留給您了,您去的時候給我打電話,我去接您!”老人點點頭,接過紙條小心的折好放到口袋裏。
······
張鵬謝絕了戴金洲家人挽留吃飯的好意,走到戴金洲的遺像前敬了個禮說:“一班長,你安息吧,我已經到你家來過了,家裏還好···”他緊緊的咬住嘴唇,堅持不讓自己的淚再留下來。
“小張,這以後也是你的家,沒事你們常來玩!”戴媽媽拉著張鵬和李葉的手說。
“好的,阿姨叔叔您們要多保重身體,我會常來的!”張鵬說,“金彪你也是男子漢了,大哥不在了,你就是家裏的頂梁柱,要好好學習,幫家裏多做些活,有什麽事你一定要找我!”他又叮囑了金彪一番才和李葉一起踏上回家的路,他走到路口回首一望,戴金洲一家人仍然站在胡同口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當年他們肯定也是這樣送別的親人,卻沒有等到他回家的日子。
回家的路上張鵬久久未語,李葉懂事的偎依在他身邊沒有打擾他,“什麽是英雄?”張鵬一遍遍地問自己,“英雄不是他們這些人,天下像戴金洲父母一樣的這些平凡的人才是英雄,他們在祖國需要的時候貢獻出了自己的孩子,而國家僅僅給了他們一點照顧,他們就滿足了,隻有失去親人的眼淚,沒有抱怨,沒有要求,默默獨自承受著失去親人的漫長歲月,痛徹心腑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