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節 歸去來兮 [ 返回 ] 手機
碼頭上人頭攢動,熱鬧非凡。蔚朗站在出口焦急地往裏張望,商逸也奉父命來到這裏,百無聊賴地舉著牌,上麵寫著大大的“簡沛蘭”三個字。
擁擠的人群中,一個麵龐清麗的女,正奮力往外擠。她穿著厚重的棉大衣,一頭黑色的長隨意地披散著。蔚朗看見她的刹那,竟以為自己看見了商墨絲。
“簡小姐!”蔚朗忍不住大叫起來,不斷地向她揮著手。簡沛蘭聽見有人叫她,茫然地四處張望著,終於現了蔚朗和商逸。蔚朗看見她望向自己,激動地一麵揮手,一麵往裏擠,去幫簡沛蘭拿行李。
“你是誰?”簡沛蘭明亮的眼睛瞪著蔚朗,說話帶著點外國腔。蔚朗笑著向她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並且指著商逸說道:“你看,那邊那個舉著牌的就是你的舅舅,商家的大少爺,商逸。”商逸現他們正在看自己,訕訕地笑著揮揮手。
“噢,他就是我舅舅呀,和照片上看起來不怎麽像。”簡沛蘭口氣中帶著玩笑的意味。
“你怎麽自己一個人回來呢?你姑姑沒有著人陪著你嗎?”蔚朗接過簡沛蘭手中的行李,一麵走一麵問道。
“嗨,本來是要讓人陪著我的,可是我都這麽大了,不用人陪了。姑姑拗不過我,就讓我一個回來了。”簡沛蘭得意洋洋地說道,蔚朗這現,她和商墨絲雖然長得非常相似,但是性格卻差了很遠。
“你能有多大呀?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獨自上路,這要是有個萬一可怎麽辦呀?還不把你爺爺給急死啦?”蔚朗不由自主地用長者的口吻數落了簡沛蘭兩句。
“哎呀,好了好了,你不告訴爺爺他不就不知道了嗎?不是就不用擔心了嗎?是吧?”簡沛蘭眨著狡詰的眼睛,撒嬌地笑了笑。頓了頓,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問蔚朗道:“對了,我媽和我爸呢?他們怎麽沒有來接我呀?”
蔚朗聽了這話,不知該如何回答,打了個哈哈,把她扶上了商逸的轎車。
“舅舅,你的車好漂亮噢!”簡沛蘭坐在車上,看著周圍的一切都覺得非常的奇,興高采烈地東張西望。
“這個算什麽呀,等你把你老爸的遺產全都搞到手,那個時候,什麽好車你不能有呀!哈哈……”商逸脫口而出的話,讓簡沛蘭頓時沒了玩耍的興致。
“你說什麽呢你!”蔚朗猛地拍了商逸一下,商逸一個不妨,差點將車撞到牆上。商逸嚇得猛踩刹車,嘎——的一聲,車愣生生地橫在了路中間。
“我爸爸的遺產?舅舅,你剛在說什麽?我爸爸,我爸爸他怎麽了?”簡沛蘭不顧被撞傷的額角,顫抖用聲音詢問著商逸。
“蘭蘭,你的父母……他們……他們……”蔚朗想要把實情告訴簡沛蘭,可是看著她那麽惶恐的模樣,怎麽也說不出口。
“他們怎麽了!?”簡沛蘭聽著蔚朗吞吞吐吐的語氣,隱約感到了不祥的氣息。
“哎呀,他們怎麽了?他們被殺了,沒有人告訴你嗎?”商逸倒是幹脆多了,他說完了,怒氣衝衝地看著蔚朗道:“你幹什麽呀!你看看,這下好了吧,差點把我的車撞壞了!哎喲……我的頭……都是你啦!”商逸氣乎乎地,完全沒有注意到簡沛蘭已經被他的話給震住了。
簡沛蘭無助地望向蔚朗,像是想要在蔚朗那裏得到否定的答案。蔚朗無奈地點點頭,他不能不承認這個事實,盡管他也曾經不想承認這個事實。簡沛蘭呆在原地,眼淚在眼眶中打了個轉,無聲地滴落在了衣襟上……
明媚的陽光下,一群黑衣人默默地行進在蜿蜒的山路上。白色的墓碑恍若寂寥的靈魂站立兩旁,於陽光下,顯蒼涼。簡沛蘭紅腫著雙眼,緊緊地依偎在外公商維賢的懷裏。商維賢一臉肅穆,悲傷已經不足以表達他的情緒,如果不是懷裏的孫女,他真想也在這裏安安靜靜地躺著,再也不用為這些事情煩惱了。
微風拂麵,像是商墨絲小時候用柔嫰的小手摩擦他的麵頰一般。商維賢想到這裏,不禁淌下了淚水。一隻柔嫩的小手拂上了他的麵頰,商維賢一震,輕呼了一聲“小絲!”,低頭一看卻是簡沛蘭哀婉的麵容。他憐愛地拍了拍簡沛蘭的頭,看著眾人將棺木緩緩放進陰暗的土坑裏,他不由得握緊了拳頭。
蔚朗和姚經義夫婦都默默地捧著鮮花,站在商維賢的身後。雲彩似的百合花輕輕地搖動著,像是在和四周飄**著的靈魂打招呼。蔚朗也一臉陰鬱,卓璿璣緊抓著姚經義的胳膊,少不得也有了他年葬儂知是誰的感慨。姚經義握著她的手,給了她一個溫暖的眼神。卓璿璣一蹩嘴,眼淚順著睫毛滑到了姚經義的手背。姚經義指了指商維賢,示意她不要太難過,以免商維賢難過。
商逸今天也一本正經的穿上了黑色的喪服,不知道是這個地方令他不自在,還是衣服不合適,他不斷地整理著領。司寇菊不耐煩地看了他幾眼,往一旁挪了挪。盡管她和商家沒有什麽交情,可是她早把商墨絲當作自己的好朋友了,一想起商墨絲那天在花園裏和她說的那些話,她心裏就加難受。過著那麽痛苦的人生的商墨絲,就為了自己的女兒而活著,活得猶如行屍走肉。或許,或許她死了,倒要痛些吧?司寇菊自己也有些迷惑了,她知道人求生是本能,可是對商墨絲來說,真的需要嗎?
好好安息吧……司寇菊跟著大家給商墨絲的墳上獻花的時候,心中默默地念叨著。她覺得很慶幸,商維賢沒有把商墨絲和簡世平合葬,而是分別把他們葬在相鄰的兩個墓穴裏。這樣,商墨絲泉下有知,也不用再受簡世平的折磨了。蔚朗在商墨絲的墳前站了許久,直到姚經義過來拍他的肩膀,他回過神來。
“沒想到呀,這人說沒就沒了……唉……”姚經義攬著蔚朗的肩膀感歎道:“你也不要太難過了,你這樣,相信商大小姐也會傷心的。”蔚朗感激地點點頭,拍拍姚經義的肩,什麽話也沒有說,跟著商維賢他們一起返回了商府。
從葬禮上回來,商維賢說什麽也不去休息,坐在書房裏和外孫女聊天。簡沛蘭剛沒父母,按說也是很傷心,可是畢竟自幼和父母分離,父母這個詞在她的心裏多少有些像生硬。她有那麽一刻甚至懷疑自己的悲傷都是想象出來的,尤其是當她看見父母的遺體的時候,她竟然有種陌生的感覺。商維賢仿佛很理解她的心情,拿著照片,耐心地把自己的回憶,一點點地灌輸給簡沛蘭。簡沛蘭靜靜地聽著,努力地想著,想著外公說的母親那麽柔軟溫暖的手應該是怎樣的。
商逸由著父親和簡沛蘭聊天,反正簡沛蘭非常討厭他,他也不想去安慰一個不懂事的黃毛丫頭,倒也樂得逍遙。他招呼著姚經義夫婦和蔚朗,到客廳裏玩紙牌。可是大家都沒有心思,商逸自覺無趣,便把話題轉到了簡世平夫婦上了。
“嘿,那個簡老板這些年也沒少從我們家撈油水,還白白得了我姐這麽個大美人陪著他這麽些年,還給他生了個女兒……你們說,這好歹也應該給我們家分些個遺產是吧?”商逸毫不自重,輕佻地你眉弄眼。姚經義瞧見蔚朗臉色鐵青,知道商逸的話惹惱了他,趕忙出聲打圓場。可是商逸不得要領,仍舊喋喋不休地說著:“你們知道什麽呀!我姐就是笨,好端端地生個女兒,又是作小的,哪裏拿得到什麽遺產呀!哎呀,不行,我怎麽也得想個法,弄點錢過來,就當是他補償我姐姐,這樣也算是對得起我姐姐呀……”
“你!你!……”蔚朗被氣得臉色煞白,但他還是隱忍不。倒不是他不想說,而是他看見了一個人——王一。
“哎呀,大家都在呀。”王一撓了撓頭,四處張望了一番,轉頭問司寇菊:“商老爺呢?”司寇菊朝樓上努努嘴:“和小小姐聊天呢。”
“是嗎……”王一繼續撓著腦袋,頓了頓說道:“也好,希望他不要知道呀。”
“不要知道什麽呀?”商逸不滿地看著王一:“你不好好地去調查案,跑到我們家來幹什麽?噢,是不是來找小菊的呀?哎呀,這種事情,就算老頭知道了也沒有關係嘛……啊……哈哈……”商逸言語曖昧地說著,不時還瞄著司寇菊。
“噢,我來還就是為了案……”王一沒有理會商逸的無理,鄭重地從懷裏掏出一張傳票遞給商逸看了看。
“什麽!?你腦沒問題吧!居然說我是凶手?!胡說八道!我怎麽可能殺害自己的姐姐和姐夫!”商逸一躍而起,抓著王一的領大叫起來。王一也不躲閃,撓著頭現出困擾的模樣。苦著臉說道:“商少爺,我了解你的心情,不過……有什麽事情,咱們還是到警察局去說吧,你說呢?”王一似笑非笑地看著商逸,商逸頹然地放開了他的衣領,嘴裏嘟囔著:“你們一定會後悔的,這麽胡亂抓人,看我告你們!”
王一不置可否地聳聳肩,微一躬身,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蔚朗和姚經義夫婦麵麵相窺,不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司寇菊茫然地看著王一,想要他給自己一個答案。王一隻給了她一個放心的微笑,領著商逸離開了商府,他的同事們簇擁著商逸上了車。
商維賢回頭從窗戶往外看,看著商逸被送進警車裏。
“外公,您在看什麽呢?”簡沛蘭也伸著脖,想要往窗外張望。
“噢,沒什麽,我以為溫姨回來了。”商維賢打了個哈哈,繼續和簡沛蘭說著她的父母。
窗外,天空上不知何時變得烏雲密布,看來就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