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再戰上海（八）

在陳誠指揮的中央集團內，黃傑指揮的稅警總團打得精彩、漂亮，令國軍各級將領都刮目相看，

稅警總團中，孫立人一枝獨秀更始引人注目。

孫立人這個人還頗有些傳奇色彩，1921年那時侯，孫立人是清華大學的一名工科大學生。這個清華的“書呆子”卻也能幹出點名堂來，1922年，他居然有資格代表中國參加國際籃球賽。1923年清華畢業後，他以優異的成績享受官費到美國流學。在美國，思想活躍的孫立人從土木工程係畢業，意識到戰亂不斷的中國真正需要的是什麽，便毅然進入了著名的西點軍校，開始了他的軍人生涯。學成回國後，孫立人懷才不遇，最初隻是國軍中的一名下士。文武雙全的孫立人咬牙熬著，終於憑自己的才智成了宋子文稅警團裏的少壯軍官。他以一種中、美合壁的方式挑選、訓練部隊，形成了與國軍部隊完全不同的操練方法和規範，使他名聲大振，成了宋子文的心腹愛將。

自從8月22日進入凇滬戰場以來，孫立人帶著他的稅警總團2支隊第4團投入大場、蘊藻濱戰場，在曆次的戰鬥中，屢次重創日軍，狠狠的打擊了日軍的囂張氣焰。起初，中央軍各部都瞧不上宋子文養的這支部隊，有些部隊甚至公開向陳誠表示了不滿，認為不能把稅警總團放在重要的防線上，擔心這支“國舅爺”的私兵沒有戰鬥力，會造成整個防線的崩潰。麵對這些無端的指責，黃傑沒說話，孫立人更是一言不發，但他們心裏都明白，有宋子文這個“國舅爺”撐腰，又有先進的美式裝備做後盾，打起仗來覺不會比中央軍差，是騾子是馬，咱們戰場上見。大場、蘊藻濱是日軍的主攻方向，承受著巨大的壓力。一連數日稅警團與日軍展開了拉鋸戰，戰況異常的慘烈，雙方傷亡巨大。孫立人的第4團打得異常堅決，戰鬥危急之時，孫立人都親自帶隊衝鋒，第4團硬是打出了國軍部隊的赫赫軍威。這時，那些中央軍的將領們才閉上了嘴巴，認可了稅警總團的戰績。

9月17日，稅警總團奉陳誠的命令接替88師的防線。孫立人的第4團就頂在了523團的陣地上，接連與日軍激戰數日，硬是沒讓日軍前進半步。孫立人的指揮才華讓人感到由衷的佩服，9月20日，孫立人被宋子文提拔為少將，出任稅警總團2支隊的指揮官，他上任後，第一道命令就是撤了6團長鍾寶勝的職，把他的6團撥補進了第4團和第5團。鍾寶勝是桂永清的小舅子，而桂永清又是何應欽的女婿，所以鍾寶勝仗著這些關係，到黃傑那去告狀，說孫立人公報私仇。黃傑對鍾寶勝非常了解，知道他就是個草包，根本就不會指揮打仗。黃傑沒理會鍾寶勝，可鍾寶勝卻不幹了，吵著鬧著要去軍政部告黃傑和孫立人。氣的黃傑大罵道：“何應欽算個屁！老子的長官是宋子文，軍政部根本就管不著老子！”聽黃傑這一罵，鍾寶勝立刻就老實了，趁人不注意的時候，灰溜溜的跑掉了。

10月18日，國軍退守蘇州河南岸，孫立人的第2支隊擔任蘇州河西端周家橋的防禦任務。從20日起到11月3日止，敵我雙方隔著蘇州河戰鬥近兩周，戰況異常的慘烈。白天，官兵們吃不上飯，也沒法吃飯。由於敵機太猖獗，白天生火做飯，弄不好飯沒吃上，到是吃上了炸彈。每日隻能熬到晚上，待日軍停止進攻後，才能生火作飯。每天在拂曉前和日落後，孫立人總要到陣地上視察一圈，戰鬥激烈時就幹脆待在一線上督戰。

10月27日，日軍趁漲潮和晨霧之際，偷偷度過蘇州河，企圖趁機偷襲中國守軍的陣地。周家橋一帶是上海的煤炭市場，在河岸邊上修築有許多的儲煤洞。日軍過河之後就躲進了儲煤洞裏，孫立人接到報告後，就親臨一線指揮部隊，想辦法消滅這夥鬼子。他讓人去南岸的工廠裏找來兩塊厚鋼板，用來抵擋對岸射來的子彈。然後將十幾捆用汽油浸透的棉花包點燃，扔進岸下的儲煤洞裏，將日本兵們活活的燒死。那些從儲煤洞跑出來的日軍，也被機槍打成了篩子。

11月3日拂曉起，戰鬥更加的激烈了，日軍趁晨霧之際，先後將左翼的第1支隊陣地突破。然後開始大規模的強渡蘇州河，向中國守軍陣地的縱深穿插。見戰況緊急，黃傑直接來到了孫立人的指揮所裏，與他商量具體的應對辦法。孫立人毫不含糊，調上了預備隊發起反攻，突入之敵此時還立足未穩，被打得大敗而回。此時，稅警總團已在凇滬激戰了2個多月了，部隊傷亡過半，陳誠也不好意思讓稅警總團頂在一線了，11月9日，他下令讓稅警總團撤下了陣地，去後方休整。

孫立人本以為這下可以喘口氣了，誰知此時卻節外生枝，天黑後有一小股日軍偷偷渡過蘇州河，占據了周家橋附近的一座居民樓，他們企圖以此樓為依托，堅持到天亮好策應日軍主力渡河。稅警總團第5團攻了幾次，都未能奪回這座據點。前來接防的36師，以此為借口拒絕接防。孫立人接到報告後，在第五團的指揮所，平靜的對36師接防人員說道：“好吧，等我們把敵人打退後，在把陣地交給你們。”10日淩晨，孫立人來了狠勁，他命人推來一門步兵炮，他要把日軍徹底的埋葬在據點裏。一頓炮擊之後，樓內的日軍傷亡待盡，剩餘的殘兵被孫立人迅速的消滅了。

接下的換防過程中，由於36師的行動緩慢，結果被日軍發現了這個難得的機會，日軍迅速開始炮擊。一枚炮彈在離孫立人不遠處爆炸，炮彈爆炸後的氣浪把他掀翻在地。部下們趕緊跑過去查看孫立人的狀況，隻見他的背部和臀部被炸傷了好幾處，有幾塊彈片打進了體內，傷口正在不斷的向外冒著鮮血。幸運的是他戴著鋼盔，所以頭部並未受傷，部下們趕緊將他放到了擔架上抬下了戰場。之後，孫立人被送到了法國人的租借區裏，接受緊急搶救。凇滬會戰後，孫立人被宋子文送到了香港就醫。上海戰場上，孫立人有勇有謀，不僅讓宋子文、孔祥熙大為感慨，更讓上海戰場的國民黨各路人馬刮目相看。他使稅警總團在上海戰場留下了英名，也確立了自己日後軍中名將的地位，成了國民黨各派將帥竟相爭奪的熱門人物。

宋子文、孔祥熙當然不會放走自己手中的寶貝，1938年夏天，孫立人從孔祥熙手中接過可以裝備1個師的精良武器裝備，重新成立了稅警總隊。不同的是，這個稅警總團的指揮官已是麵皮白淨、儒雅倜儻的孫立人少將了。一般人都知道孫立人揚威緬甸，殊不知早在凇滬會戰中，他就已經初露鋒芒了。戰爭造就人才，但隻造就那些有勇有謀的人才。日後活躍在東北的國民黨5大王牌之一的新一軍，它的前身就是孫立人的這個稅警總隊。

稅警總團是宋子文在1932年任財政部長期間建立的私人武裝。顧名思義，應該是一支用於緝私征稅的非正規部隊。但是在宋子文的的苦心經營下，變成了一支連當時中央軍都無法比擬的精銳部隊。稅警總團是拿每年攤還八國銀行團借款的鹽稅剩餘款項做給養的。一切編製、裝備、人事全憑宋子文的意願行事，別人根本就無權過問。蔣介石以為隻是一支無足輕重的小部隊，不以為意。蔣介石手下的特務機關雖然神通廣大，但他們也不敢得罪宋子文這個“國舅爺”。誰都知道蔣介石的婚姻是政治婚姻，他要借助宋氏家族的財力。宋子文曆來就不買老蔣的帳，兩人意見不和時，宋子文敢當麵掀桌子，蔣介石就是再生氣，也不敢和他這位“大舅子”翻臉。於是，宋子文就趁機把一個微不足道的稅警總團打造成了一支精悍的私人武裝。稅警總團建成時下屬5個團，加總團直屬隊，相當於6個團。團的編製相當龐大，每班有士兵14人，六班為一排，三排為一連，每連共計252人，相當於中央軍的兩個連。每4個連為一營，每3個營為一團，每團戰鬥兵員共5000餘人。再加上總團的直屬部隊，整個總團擁有兵力3萬餘人。另外稅警總團的武器裝備均由財政部自行采購，精良程度非一般部隊可比。宋子文本想用稅警總團作為自己的軍事資本，可惜有意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他用來爭權奪利的私家軍隊，在後來變成了一支抗戰勁旅，屢建功勳，並培養了一代虎將、有“中國隆美爾”之城的孫立人將軍。這也算是身為政府大員的宋子文，為國家作得一點貢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