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羅頭,你真會給我找事啊,嗬嗬。”

吃過飯回到賓館,方榕一見到正在等他的羅發榮,就半真半假的嚷嚷了起來。他經過走廊的時候,看到走廊的盡頭王小明還是直挺挺的跪在那裏,並沒有起來。

“小方,怎麽一回來就編排我的不是?”

羅發榮這會看來心情也不錯,並沒怎麽在意他的埋怨,反倒在和他握完手之後,端詳了半天:“看上去氣色不壞啊,小方。事情都辦完了?”

“還行,都辦完了。請坐!”方榕笑著招呼他坐下。

“我們這邊一切都進展順利,工地上進度很快,質量現在也有咱們聘請來的人給盯著。三哥那邊,聊城電廠的工人們正在加班加點的往韓家寨裏布線,估計再過十來天就能開始供電。

寨子裏,除了淡水進化站已經開始動工修建之外,每家每戶的鹵蟲養殖基地也已經開始著手動工。至於眼下他們吃水的問題,按照咱們商量好的計劃,已經專門撥了一筆款子,和寨子周邊那幾個有井的村子買到三個月的用水權,基本上暫時解決了他們的吃水和用水的需求。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根據林先生派來的那幾個技術人員的建議,我們已經安排吳工他們再打一口專用機井。也好將來鹵蟲開始量產的時候,和吃水的機井能分開使用。

因為按照技術人員的說法,吃水的那口機井,它的中間過濾層在取水的過程中,會大量的過濾掉地下水中的鹵蟲原蟲。如果這樣的話,等以後量產起來,恐怕會對生產不利,所以要再打這口專用機井。

另外,咱們已經收購成功的那三家企業的資產重組和人員調整也已經開始進行,這個項目暫時由我掛名負責。其實主要還是由咱們招聘來的人分成了三個小組在那裏工作。通過這些天的運作來看,他們的表現還都很不錯,基本上各項工作都能比較順利的展開。

最後,要給你匯報是經過吳老和他找來的那幾個人的努力,咱們的七星齋醫館也已經萬事具備隻欠東風了。現在就等著你這個老總一聲令下,讓它開張呢,嗬嗬。”

一口氣說到這裏,忽然停住的羅發榮在方榕的等待中,不緊不慢的點上了一顆煙,這才又在嫋嫋升騰的煙霧中輕輕一笑:“報告方總,俺的匯報已經匯報完了,請指示。”

說完,他和被他逗笑了的方榕一起哈哈的大笑了起來。

其實這些事情的大致情況在吃飯的時,方榕已經聽小林和小將她們簡單提起過了。不過能在羅發榮這親手操辦的人口再確認一次,還是讓他感覺很欣慰。

看來在自己不在的這十來天裏,同伴的成果斐然啊。

一想到這裏,他忽然想起從回來到現在,自己還沒見過吳冷泉和張振這兩個人,他們都幹嗎去了?尤其是這個張振,不但人沒見到,剛才在羅發榮的介紹裏,也沒聽到他負責的保安公司組建的情況,難道是他這裏出問題了?

“羅頭,張振他人呢?還有吳老,怎麽到現在都沒見他們的人影?”

“吳老和他找來的那幾個人還都在醫館那邊忙著做最後的準備,每天都回來的很晚。至於張振,我不知道他在那裏,也不知道他在幹什麽。”

“哦?那保安公司組建的如何了?”方榕一聽羅發榮這話,就知道張振那裏果然出了問題,不然以羅發榮的性格,是不會這麽避而不提的。

不過羅發榮現在的這種避而不提,也在另一方麵讓方榕覺得很欣慰。因為這也預示著羅發榮和的張振之間的關係開始有所改善了。否則,要是換了以前,張振負責的事情要是出了問題,羅發榮還能這麽消停著?怕是早就開始諷刺和嘲弄起來了吧?

“這個張振我和三哥都不明白他是怎麽搞得,你說組建保安公司就組建保安公司吧,可是這事一到他手裏,就全變味了。

本來,三哥原先那些手下大多都進了保安公司,咱們的招工啟事貼出去後,來報名的年輕人也有不少。可他偏偏弄出了個什麽體能測煉,硬是把咱們以前測試黑市拳手的那一套拿了出來,逐個測試應聘的人。結果除了三哥手下還有幾個勉強過關之外,其餘所有參加測試的人全都被他刷了回去。

本來這件事反正是他負責的,如果他覺得隻有通過測試的人能留用,那也是他的管轄範圍,我們也不會說他什麽,可他在隨後的幾天裏,又叫通過測試的那幾個人,每天都按照他的鍛煉標準減半,來跟他一起訓練。

你也知道,像他那樣瘋狂的訓練方式,就算減半之後,放到一般的黑市拳手身上也會招架不住,更何況是那些剛剛勉強通過測試的人?

結果沒出三天,他又把那些完不成訓練標準的人都給趕走了。緊接著他自己也開始整天的亂跑,早出晚歸的,誰都不知道他在幹些什麽。”

“咦?這些事三哥都知道嗎?”方榕聽到這裏,發覺這事怎麽好像聽著不對啊,所以一下子注意了起來。

“知道啊,你不是臨走之前安排三哥全盤負責公司的嗎?這些情況我都這麽清楚,他怎麽可能會不知道呢?”羅發榮有些奇怪的望著麵色變換不定的方榕,不知道他怎麽會問這麽可笑的問題。

但是方榕聽到這個答案後,整個人卻愣在了那裏。

現在他終於明白,為什麽傍晚趙三和自己走了一路,卻基本上沒提有關公司任何事的意思了。當時他自己還以為那時趙三知道他不怎麽想說話,加上他自己也猜公司一切正常,所以都沒再提公司的事了呢。

原來那是因為這中間還有這麽一擋子事!

難怪今天下午,趙三會去找他的那些手下去那裏開會。難怪自己在聽了鐵蛋說的話後,覺得他們關於不想去保安公司時的那兩點理由是那麽牽強。原來根本不是他們不願意去,而是張振定的標準太高,他們根本就進不去!

一想到這裏,方榕一下子又想起當時在自己表完態後,麵對著那群願意留下來聽從趙三安排的那些個兄弟,趙三最後說的那一句話。

“今後不是聽我趙三的安排,而是全部都聽七星實業的!”

當時他還以為這是趙三為了給自己麵子,加深那些人對七星實業和自己的認同,才那麽說給他們聽的。現在看來,原來是說給自己聽的啊,慚愧!

方榕幾乎在想明白這些事的同時,就意識到了在這件事上,趙三表現出來的克製和他的風度。當然,還有他淡淡的傲氣、

要不然,憑著他七星實業四大合夥人之一的身份,憑著他和自己的關係以及他對聊城的熟悉,當時還代替著自己全盤管理公司大小事物的他,怎麽可能在知道張振這明顯背離了組建保安公司原意的舉措後,一直都沒做什麽反應呢?

要知道,張振的這些舉動,第一個針對的就是他手下的那些兄弟。而他,卻是為了能讓他這些兄弟們能吃上一碗安穩飯,而甘願冒著生命危險下山回到聊城的。

但張振這件事上,他卻忍住了,並沒有利用自己現有的身份和權力,為了他那些他寧願冒著生命危險而為他們尋找出路的兄弟們,去和張振發生任何的衝突,甚至他連提都沒有提。

這需要多大的忍性和克製?但趙三卻硬是做到了。

他寧願自己下去和他的兄弟們做進一步的溝通,爭取他們的諒解。為了達到目地,他甚至都可以決定用鐵腕去強迫他們屈服,卻不肯在自己麵前先提這件事的一個字。

這讓方榕在想明白這件事的同時,也深刻的感受到了趙三對他的信任和體諒。但同時,也讓方榕再一次清晰的領略到了隱藏在趙三骨血裏的那種逼人傲氣。

因為他在做出這麽多容忍和克製之後,並沒有在見到方榕的時候,告訴方榕這件事,而是選擇了沉默的平靜。

“三哥,你這是在毫無保留的信任我還是在考驗我呢?”一想到這裏,方榕臉上露出了一抹哭笑不得的神情。

“喂,小方,發什麽呆啊。你說怎麽接下來該怎麽辦?咱們的醫館什麽時候開張合適?你這個老總既然回來了,就得開始拿主意,這麽老等著總不是個事吧?”

“張振我等下就去找他談談。其它的事就按你們原來計劃的繼續進行就是了。至於醫館開張的事,等回頭我問過吳老的意思後再做決定。我的意見是,如果都準備好了的話,後天就可以開業。”

一說到這裏,方榕忽然想起了至今還跪在吳冷泉門口的王小明。盡管現在他已經被接連出現的事搞的頭大如鬥,心裏急著想立馬去找到張振去問個究竟,可是一想起王小明那暗灰色的臉色和小蔣剛剛對自己的拜托,他隻能耐下性子,先來解決這件事。

“羅頭,前幾天你究竟給小明說了些什麽?讓他連著幾天都在吳老門前長跪不起?你這不是在給吳老和大家添亂麽?現在連我都牽扯上了。趕緊說說你到底給他說了些什麽,讓他這麽不顧一切的要拜吳老為師。”

“嘿!你一提起這事我就頭大如鬥。沒想到無意中和他說了幾句話,就鬧成了現在這樣子,弄得我現在都怕經過走廊。更別提遇見小蔣和小林那兩個小丫頭時的狼狽勁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我現在是總算明白這句老話的真意了,悔不當初啊!”

一聽到方榕提起這幾天來自己最頭痛的事,羅發榮頓時有一肚子的苦水要給方榕倒。

“廢話少說,還不趕緊老實坦白?不然我都要麻煩了,嗬嗬。”方榕看到他的那副樣子,樂了。

“那是幾天前……

羅發榮見狀,也嘿嘿幹笑了幾聲,開始給方榕說起這件事的原委來。

原來,那天他從工地返回賓館的路上,正好遇到了從趙三那裏出來後,接連苦苦琢磨了幾天而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本事,該有什麽本事的王小明。

當時王小明正蹲在路邊叼著一顆煙在那裏發呆,一臉的無精打采。

羅發榮一看,就上去問他在這裏幹什麽?為何一臉的不開心。結果王小明就忽然問他:“這世上不違法的行當中,那一行最容易讓人賺到很多錢,還且還能同時獲得被人們羨慕的地位?”

“當官啊!”幾乎是不假思索的,羅發榮的口中就崩出了答案。速度之快,就連他自己都暗暗有些吃驚。

“官我這輩子做不了,也沒想過要做官。我問的意思是,適合我去做的。”王小明皺起了眉頭,不過並沒有生氣。

“你的意思是適合你做的行當?”

羅發榮微微覺得有些好奇,也認真了一些。做為一個中年人,能被一個年齡隻到自己一小半的年輕人問前途,即便是他,心裏也會湧出一股淡淡的責任感。

“嗯!三哥要我想清楚我能做什麽,可我想了幾天都想不清楚,所以很頭痛。”煩躁的撓著自己的後腦勺,王小明遮遮掩掩的把他和趙三之間對話的意思告訴了羅發榮。

羅發榮的眼光多毒啊,一聽就大體明白了王小明內心的擔憂的現在的焦慮,便也認真的替他想了起來。

這一細想,他才發覺像王小明這樣的人,盡管年紀不是很大,按道理還有機會學做任何一個正經行當。但是以他在街頭廝混出來的脾氣和個性,再加上他那可憐的讀書經曆,要想在眼下的聊城,很快從某一正經行當得到他想要的那些,還真是非常的不容易。

其實何止是他,就是對於任何一個正經普通人來說,這樣的目標都是很不容易達到的,除非能出現奇跡。

“普通人?奇跡!”

腦海中一閃過這兩個詞,羅發榮的眼裏就是一亮:“哈,有了。小明你去拜吳老為師!”

“去拜吳老為師?你是說去拜那個為我治傷的吳冷泉為師?”頓時激動了起來的王小明一時有些不能肯定他的意思。

“對啊,就是拜他為師!本來在所有的正經行當中,做醫生就是個非常熱門的選擇。不但來錢快,而且還整天被病人和病人家屬們給圍著求著,這不正符合你剛問的要求嗎?再說現在有吳老這麽厲害的名醫就在你麵前,他歲數也大了,如果你能拜他為師,學到的一身醫術的話,在這個聊城誰見了你會不尊敬呢?”

羅發榮越說就越覺得自己出的主意有價值。

“可我怕我自己沒文化,就算吳老肯教,我自己都學不出來。再說現在才去學,天知道那天才能出師呢,我覺得這個主意不好!”

一想起吳冷泉連自己的傷勢都用一根柳樹枝就給搞定了的事,王小明那裏還能不動心?自己的肩傷在省城最大的醫院,可是被判了死刑,殘廢定了的。

所以他盡管嘴裏說著這些托詞,但兩隻眼睛卻嘰裏咕嚕的亂轉個不停。

羅發榮那是誰啊?怎麽還能看不明白他的這點心思?再說他可是當初親自將吳冷泉接到韓家寨的人,而且還親眼見識過吳冷泉和那降頭師鬥法。所以在他的心目中,吳冷泉這個人早已經不屬於普通人的範疇。

再者,在羅發榮的心裏,像吳冷泉他們這些人的所作所為,如果落到普通人眼裏的話,那不就是所謂的奇跡?所以,羅發榮私心裏認定,隻要他答應收王小明為徒,他就一定能將王小明給教成個像他一樣的名醫

所以當時羅發榮故作神秘的一笑,不慌不忙的說道:“小明,隻要你能讓吳老收你為徒,我保證他一定會有辦法讓你很快學成名醫。你仔細想想,能讓韓老太爺專門寫信去請的人他能是一般人嗎?

相信你也注意到了小方對他的態度了吧?那可是和韓老太爺差不多一樣的尊敬態度。你絕對值得試試啊!”

王小明聽了這話,細細一想,一切果然和羅發榮說的一樣,所以當下腦子一熱。就下了決心跑去賓館,要拜吳冷泉為師。

吳冷泉當然不會就這麽莫名其妙的收什麽徒弟,所以他就一直在那裏跪了下去。任誰去勸都不聽。

而唯一能讓他聽話的趙三從羅發榮這裏知道這個事情後,隻是淡淡的一笑,根本就沒有去勸說的意思。他不但沒有去勸說,而且從那天起,他經過走廊的時候,對跪在走廊盡頭的王小明連看都不看一眼。更別說讓他答應見想為小明而來求他的小蔣她們了。

一口氣說完這些經過,羅發榮伸手撓著自己的頭頂,連連的歎上了氣。因為從前天晚上開始,他就開始抵擋不住小蔣和小林她們的騷擾和埋怨了。

可是他自己也有苦說不出,不但趙三不管,而且被王小明求到的吳冷泉也似乎鐵了心要耗下去。在王小明跪倒在他門口的當天晚上,他就帶著他找來的幾個人去了七星齋,一忙就是一天一夜沒有回來。

後來中途回來一次後,他一看王小明還跪在那裏,結果連門都進,轉身又回了七星齋。根本就不給王小明和其他人開口求情的機會。

“天,羅頭,你還真會給自己和大夥找麻煩啊,你知道吳老是什麽人?就這麽亂給人找徒弟。”

方榕聽完經過,誇張的用手拍著自己額頭,一副為他的所作所為十分震驚的樣子。

“什麽人?不就是隱於民間的醫術高人了?最多他就是還會一些法術的隱醫高人了。除此之外,他還會是什麽人?再說他盡管醫術高明,法術也很厲害,可人畢竟也上了歲數,像他這樣與其這麽孤單單的一個人白白老死,還不如給他找個徒弟。

這樣一來,不但有徒弟可以在他不行的時候伺候他,另一方麵也不至於讓他那身高明的醫術失傳啊,我這也是一片好心。誰知道結果會弄成這樣。

小方,聽你剛才的話,莫非這吳老還有其它什麽隱情?他還是什麽人啊?”說著話,羅發榮特意的放低了聲音。

“誰告訴你他是孤單單一個人來者?難道他找來的那些在醫館裏幫忙的人,羅頭你都以為和他沒關係?”方榕看著他大大的搖頭。

“難道那些人都是他的徒弟?”直到這時,羅發榮才發覺事情真的有些不妙了。

如果那些人都是他的徒弟的話,那王小明這事不就真的徹底沒戲了嗎?那些人各個都看上去年過四十了啊,這下糟了!

“對了羅頭,以你的精明,這次怎麽會辦這麽魯莽的一件事?”方榕自己說到現在,也開始真為這件事頭疼了起來。

因為他知道,像王小明這樣的熱血少年,一旦在這種拋棄了顏麵,下定了決心的情勢下,還不能達到目地的話,一是從此意誌消沉,自尊和自信被徹底的擊垮,另一種就是可能會在羞憤之下失去自控,幹出些讓人預料不到的事。

當然也有萬一的可能,就是不會有什麽事。

可是按照方榕對王小明的了解,他覺得這種結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特別是在這件事的背後,牽扯到了他對小蔣的那一份感情。

原本,方榕盡管覺得不太好辦,但是憑著自己和吳老的關係,還有韓老太爺的麵子,如果自己開口去求他收下王小明的話,應該還有幾分機會。

可是現在跟羅發榮這麽說著說著,方榕自己心頭的那份把握,也慢慢的被消融掉了許多。

自己真的有幾分把握嗎?

對於這一點,現在的方榕也不敢確定了。

“還不都是我上次去藥都鎮接吳老的時候,看到的一切給害的。”苦著一張臉。羅發榮開始了他自己的辯解。

“上次我和韓二拿著韓老的信到了藥都鎮之後,就直奔鎮西。因為韓老告訴過我們,到了藥都鎮之後,如果天還沒黑,也沒下雨的話,要請的這個人就一定會在鎮西口的一棵大柳樹下行醫。

本來我和韓二還都以為這個人既然能被韓老專門寫信來請,那在當地起碼是個了不起的名醫,他的診所就應該在鎮西口的大柳樹之下。

誰知道到了鎮西一看,哪有什麽診所啊,那裏整個就是一個亂糟糟地攤小市場,根本就沒一座像樣些的房子,也看不到有任何行醫的標誌。

後來我們就找大柳樹,結果那柳樹倒是好找,就在那地攤市場的中間那裏。等我們擠到跟前一看,才發現就在那棵柳樹下,一群擺地攤的商販之中,有一個不到三米見方的空地,那裏沒擺什麽攤子,卻放著一張長條板凳。

板凳靠外麵的這邊頭上,掛著一個老大的葫蘆。板凳上還有一個人躺著在那裏睡覺,除此之外,那三米見方的空地裏就再沒有其它任何的東西。

當時我們找不到他,而我又覺的在這麽擁擠的市場內,這棵柳樹下獨獨的空出這麽一片地方,而且還有個人在這麽嘈雜的環境裏躺在那裏睡覺,看著怪異,所以就覺得也許可能是他。

而韓二也認為那葫蘆,是代表著以前常說的那種懸壺濟世的意思,所以我就試著上去問他是不是吳冷泉。

結果他說是,起來後,我才發現他是獨眼。

後來我和韓二才知道,在那裏,人們都叫他獨眼師,沒幾個人知道他姓什麽。因為他對治療跌打損傷很有一手,而且從很早以前,那個地攤市場還沒形成的時候他就在那裏行醫,所以到了現在,那裏眾多的商販才會給他留那麽一大塊地方。因為他行醫的家當就隻有那條板凳和那個葫蘆。

後來我們跟著他到了他家裏,發現他住的地方也不過是個破棚子,裏麵盡管收拾的還頗為幹淨,但那地方小的連進去三個人,都有轉不開的感覺。

就因為我當時多嘴,問過他怎麽就住在這裏。他回答說孤家寡人一個,也無所謂住在那裏。所以後來小明問我的時候,才想起讓他給吳老去當徒弟,正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誰知道當初的這一點印象現在卻害苦了我。小方,你可要想辦法幫幫小明啊。不然我可就真的難做人了。”

絮絮叨叨的說到這裏,明顯有些神思不屬的羅發榮忽然一咬牙:“要是實在不行的話,我就自己掏出一筆錢來找個生意交給小明去做,賺賠都算他的,免得整天覺得這麽狼狽。可就是不知道這樣行不行。”

方榕一聽這話,眼睛本能的一亮,隨即又黯了下來。

就在這時,他倆幾乎同時聽到了走廊裏傳來了吳冷泉獨特的嗓音:“你還沒走?”

“我那天來拜師的時候就給您說過了,您不答應,我就一直跪在這裏不走!”方榕搶出房門的時候,正好聽到王小明幹啞著嗓門的回答。

“吳老!”方榕搶在吳冷泉再次開口之前,抱拳快步向吳冷泉走了過去。

“方榕?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幾乎在方榕走過去的同時,獨眼一亮的吳冷泉也抱拳快步走了過來。

幾天沒見,他的穿著打扮和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已經和以前有了大大的不同。

一身青灰色的簇新唐裝,抹去了以往他身上那件頗為陳舊的黑布外衣帶給他的那抹陰鬱。而煥發著紅潤光澤的臉上,那一顆精光閃爍的眸子更是帶著一種精神抖擻的味道,就連那一顆沒了眼珠的左眼上的罩子,也換成了和衣服同樣的顏色,一洗往日他臉上那種漠然的風霜。總之,整個人一眼看上去,就和以前完全換了個模樣。

“吳老能否再考慮一下小明的事?”

兩人在走廊的中間相遇,各自正容施禮。忽然間,方榕帶有懇求意味的聲音就在吳冷泉耳邊低低想起。

“屋裏說。”出乎方榕的意料,吳冷泉即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而是給了他一個含糊的回應。

“吳老的意思是?”

進了屋,方榕也沒客氣,開口就直奔主題。而羅發榮的耳朵也突的支棱了起來,為了不打斷他倆的交談,他自動承擔了泡茶倒水的差事。

“當下時節,不吃不喝不睡的能在我門前跪上三天三夜,這樣的年輕人我怎麽會不動心?我之所以不肯答應他,首先是他拜師的目地不正。再者我也怕他吃不了苦。

對於後一點,別人不清楚,但方榕你應該能夠了解。我的醫術傳承並不是那麽輕易能學上手的。”說到這裏,吳冷泉有意無意的橫了一旁嘿嘿幹笑的羅發榮一眼。

羅發榮除了嘿嘿的陪著幹笑之外,還能說些什麽?

隻要吳冷泉不回絕,別說是橫他一眼,就是開口罵他一頓,他都能笑著承受下來,誰叫他自己多嘴,搞出這麽一出呢!

但是方榕卻在聽到吳冷泉最後那句話的時候,忽然就明白了這事的輕重。感情這吳冷泉一直不肯點頭,還是在考慮除了醫術之外的宗門傳承。這件事到了現在,連他都不知道應該怎麽往下接了。

因為照吳冷泉話裏的意思,那就是要麽幹脆不收小明,要收就是連著他祝由宗的傳承,都要小明一起延續下去。

而現在,也就意味著他已經將這個決定權交給了方榕。讓他來決定王小明要不要來拜這個師父。

這樣的結果是方榕不曾料到的,一時間,他也陷入了兩難之中。畢竟他不是王小明什麽人,而王小明也畢竟隻是個普通人,他是沒辦法替王小明來決定他的命運的。

可現在這件事又已經擺到了他的麵前,顯然,現在正含笑望著他的吳冷泉正在等他的回話。可這一句話,讓他很事為難!

“小方,學習吳老的醫術真的會很苦?”一直支棱著耳朵想盡早知道答案的羅發榮這會等不住,他不明白為什麽方榕忽然好像有些走神了。

“很苦,所以我也不知道小明能不能吃的了這個苦。”

方榕下意識的點了點頭。修行,不管是巫門還是其它宗門的修行過程中要吃的苦,絕不是像羅發榮這樣的普通人所能想象、並且加以理解的。

“這個簡單啊,去問問小明不就知道了?你們等著,我去問。”羅發榮一聽就來勁了,能吃苦,就來拜師,不能吃,就回自己家去。這麽簡單的事還用想這麽久嗎?

方榕一愣,隨即這才發覺自己剛才給蒙住了。

“羅頭,還是我去吧,有些事你不明白。”方榕在心裏暗歎著自己太喜歡替別人操心,給吳冷泉打了招呼後走了出去。

兩分鍾後,他扶著兩腿麻木到不能正常行走的王小明走了進來。

“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一進門,一臉激動的王小明掙開了他的攙扶,重重的跪在了吳冷泉的麵前,磕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