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小心!”

警兆忽然君臨的時候,正準備打電話的楊冰根本來不及再做其它反應,一聲狂吼中,原本握在手中的手機忽然化成了一道流光,電一般的射向了身後的那一片黑暗。

“蓬!”

一聲脆響,手機在黑暗中忽然出現的那一抹如電的暗紅色光影前爆為碎片。

緊接著,就在手機的暴裂聲傳來的同時,他的人忽然從原地消失。再次出現時,已經到了正聞聲急退的孟勝藍身前。怒喝聲中,聚集了他全部能量的雙掌忽然就在夜幕中發出了璀璨的金色光華,狠狠的砸在那道又電閃而至的暗紅色光影中。

“轟!”幾乎就在令天地都瞬間為之震撼的一聲巨響中,他的身子就像觸電一樣的應聲拋飛,人在半空中,奪口而出的鮮血已經在夜幕中灑出了一行血影。

“楊冰!”被他硬生生護住了的孟勝藍在口中的驚呼出口的瞬間,已經握在了手中的槍也一刻都不停頓的發出了怒吼。

暗夜如墨,光華如電。怒射的子彈怎麽都跟不上半空中忽隱忽現的暗紅色光影,轉眼之間,清脆的槍聲裏傳來了槍拴空擊的聲音,而暗紅色的光影,卻已經在孟勝藍一愣的功夫裏夾雜著似曾相識的腥臭撲麵而來。

“嗡嘛呢唄咪吽舍!”

沉雷般的咒語聲猛然間在這令人膽寒的腥臭味裏忽然的響起,緊接著,倉皇而退的孟勝藍眼前猛的亮起了一片眩目的明光。

“蓬!”的又一聲悶響交擊的巨大聲音裏,又傳出了沉雷般的怒喝聲:“嗡嘛呢唄咪吽舍!”

“嘎嘎,我還會再來的。”

如雷般響起的六字大明咒聲中,那團忽然出現,隨即又在剛才的連翻交擊中電閃而退的暗紅色光影忽然發出了難聽的,有若金屬摩擦聲一般的笑聲後,就又像出現時那般,快速的在黑暗中閃了幾閃後,就像從沒出現過一般的消失了。

“可惡!”盯著暗紅色光影消失的黑暗,驚魂稍定的孟勝藍狠狠的揮舞著手中已經沒了子彈的手槍,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暗紅色的光影消失。

另一邊,被狠狠摔落在地上的楊冰正在呻吟著準備爬起來。

就在這時,忽然就像從腦海深處炸起的劇痛和眩暈毫無預兆的君臨孟勝藍的體內,啊的一聲尖叫以後,正要邁步的她身體很突兀的一僵,猛地就往地上倒去。

“嗡嘛呢唄咪吽舍!”

帶著直透靈魂的震撼和無比清涼感覺的大明咒聲中,她摔落下去的身子忽然被人扶住。“嗡嘛呢唄咪吽舍!”

又一聲比剛才還要有震撼力和清涼感覺的大明咒裏,腦海深處那突如其來的劇痛和眩暈被一陣從腦頂直入的清涼給敲的粉碎。。

“多謝上師,我沒事了。”咬牙一使勁,臉色寡白的孟勝藍勉強站穩了身形。

她身後,扶著她的紅衣老喇嘛靈達微微一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麽。他的目光此時正落在不遠處在地上盤膝跌坐的楊冰身上,眼神中一片關切。而他的四個弟子,此時正圍在盤膝跌坐的楊冰身邊,全都神色肅穆的在為他護法。

“上師,楊冰沒事吧?”通過這些天的接觸,孟勝藍也從楊冰那裏知道了不少西域的禮儀,所以她才會把靈達老喇嘛稱呼為上師。

“受了點小傷,不礙事。”仔細盯著楊冰看了幾眼,靈達老喇嘛的臉上恢複了平靜。

深深的做了幾次深呼吸,孟勝藍臉上的白色這才緩緩褪去。顧不上再說什麽,她邁步往身後的來路上迎去。

那裏,被槍聲驚動了的幾輛警車正呼嘯著而來。基於和楊冰達成的默契,孟勝藍也不希望靈達喇嘛幾個人的存在讓當地的警方得知。

與此同時,這座城市的另一端,劉家大宅的地下室中,一直在凝神注視著孫子的劉不愚忽然站了起來。

“叩叩叩!”就在他剛站起的同時,輕輕的扣門聲也剛剛響起。

轉身仔細的又盯了麵前閉目跌坐的孫子一眼,他這才放心的拉開門走了出去。他身後,已經在地上那個奇陣的陣眼中跌坐的三天多的劉英奇,此時正全身籠罩在變換不定的奇異光華中像個泥塑一般。

“師尊,剛剛流雲師弟傳來消息,卡迪沙出去後並沒有直奔聊城,而是跑去城北的駱家花園那裏伏擊了楊冰他們。”

地下密室的門外,恭候著的閑雲一見自己的師尊出來,就馬上報告剛收到的消息,一句多餘的廢話都沒有。這也是他在劉不愚門下眾多弟子中,最受劉不愚喜歡的原因之一。

“這個笨蛋!結果呢?“劉不愚一聽,雙眼中厲芒一閃,大腦中馬上便開始評估此事會給自己帶來的後果。

“結果沒有得手,被老喇嘛靈達給出手驚走。現在已經直奔聊城去了。不過楊冰在和他交手的時候受了傷。”

“有沒驚動本地警方?”

“驚動了,不過被那個姓孟的女人給攔住了,沒能進去。”

“嗯。”聽完徒弟的報告,劉不愚陷入了沉思。

其實劉不愚剛剛聽到被自己收留和利用完的降頭師卡迪沙離開自己這裏後,並沒有馬上趕去聊城,而是直接去駱家花園那邊找了楊冰他們的晦氣。他就已經預見到了卡迪沙此舉的結局。

被他利用陣法秘術,在暗中剝去了飛頭降三成功效的卡迪沙要是能在靈達那老家夥的眼前收拾掉他守護著的師侄的話,那靈達和他所屬的息結派也不會在西域有那麽大的名氣了。以自己數十年的修為,當年訂交的時候也不過略勝在西域被稱為紅衣尊者的靈達一籌而已。更何況他現在還有其他四個門人可以給他助力?

不過這樣也好,雖然那家夥的目地沒有達到,不過要是能利用此事,將靈達和那個楊冰他們一群人引離本地也是個不錯的契機,反正他們留在這裏,也會讓自己多少有些顧忌。更何況幾天之後,孫子修為大成之時會引發不小的動靜,到時候本城有靈達這樣的老家夥在的話,也確實有些問題。

“嗯,既然他幫咱們鬧出了這麽一處,咱們也不能閑著,你馬上給你流雲師弟回消息,讓他繼續盯著那家夥,千萬不要露麵,我倒要看看他究竟能鬧出多大的動靜。另外,你也辛苦一趟,去靈達他們那裏看看,就說我今天忽然發現了那降頭師的蹤影,好像是往西北那邊去了。”

“哦?師尊的意思是……”閑雲此時稍稍有些不解,不明白現在師尊為何又要將那降頭師的去向泄漏給楊冰他們,前些日子不是一直在竭力保密的麽?

“沒用了的麻煩一定要盡快解決掉,到時候閑雲你就會明白師父的用意了,現在趕緊去辦吧。”看到自己徒弟稍稍有些不解,劉不愚的臉上露出了微笑。自己這個徒弟什麽都好,就是做人做事太過認真。

“是,師尊,閑雲這就去辦。”帶著心頭微微的疑惑,閑雲很快的出去了。

“還有三天,還有三天!三天之後,乖孫,你會帶給我什麽樣的奇跡呢?想想真是讓人期待啊。”一看到徒弟離開了,劉不愚的心思又很快都全落在身後密室中的孫子身上。

而此刻,他身後的密室中,一切似乎和三天前他們剛進這間地下室的時候沒有太多的變化,除了此時正籠罩著閉目跌坐的劉英奇身上那團奇異光影,以及光影中隱隱傳來的那些怪異悲音。

五顏六色的光華中,被地上那幾乎占滿了整個地麵的千魂大陣所拘束著的上千孤魂,現在正隨著他身上光華的不斷流轉,正一點點的在淒厲的悲號中慢慢消失。但是這一切,外人卻看不見。

“怎麽樣?”

一小時後,就在楊冰特意為靈達他們找的這所被稱為駱家花園的住所裏,正在樓上外間不停轉圈的孟勝藍一看到楊冰從裏間出來,就趕忙迎了上去。

自從上次要抓捕的目標,賀小瘋子他們幾個人突然暴斃之後,原本也算完成了任務的她和楊冰並沒有回去複命,而是付出了更多的精力和時間,開始了對那降頭師的搜尋和追捕。

因為降頭師惡劣的行徑,已經深深的激怒了她和楊冰兩個人。同時,凶狠狡猾的賀小瘋子及其團夥的暴斃和現場的殘忍,也讓他們不甘心就這麽離去。

基於數次和那降頭師的交手和接觸,以及楊冰和他師叔他們的分析,再加上這些天來對當地警方匯報上來的消息的匯總,他們發現,這座城市中,近來奇怪橫死的人數已經超出了修煉飛頭降所必須的四十九人。

那也就意味著,最近忽然銷聲匿跡的降頭師再出現的話,就是他已經練成了飛頭降。

這樣的對手,即便是以孟勝藍的精明和有師門在背後暗助的楊冰自己遇上,也沒把握能對付的了,更談不上指望當地的警方了。

所以孟勝藍和他經過商量之後,都一致認為他們不能現在就離開。因為拋開了那降頭師對他們的羞辱和激怒不談,光是那家夥具備的危險性,也足以讓這兩個以打擊邪惡為己任的警界精英不肯放過了。

所以在兩人的多番努力下,他們終於得到了上麵的明確授權,全權負責偵破此案,在最快的時間內,將那降頭師捉拿歸案。自此,當地警方在此案上也成了協助者。

但是,不管是楊冰和他的師叔他們用秘術暗查,還是孟勝藍調動警方進行的全方位明訪,從那晚做出凶殘惡劣的行徑之後,那降頭師似乎憑空從這座城市內消失了。

就連答應幫他們的蒼龍真人劉不愚也說找不到那降頭師的一點痕跡。

整整十幾天都沒有得到他的一點消息。而這一點,也直接導致楊冰和孟勝藍陷入了尷尬的困境,隻能一次次的跟上麵聯係,請求破案時間的延期。

在這點上,孟勝藍的處境相對要好一點。畢竟,警方內部像她這樣普通的精英分子還有不少,她在此案中的凝滯,還不足以影響什麽。但是身份特殊如楊冰的處境,卻不是這樣。

像楊冰這樣的特殊人才,即便是以國家之力也並沒有收攏來多少。起碼,就楊冰所處的秘密機構來說,像楊冰這樣的人物也不過隻有十二個而已。

被視為秘密武器的他們十二個,每個人身上,都擔負著許多不輕的任務,實在很難讓他這樣的人將太多的時間和精力,全都浪費在一個案子上。而這次,從他上手開始調查血夜鳳凰起,他已經和孟勝藍一起出來了數月之久,盡管間中破獲了賀小瘋子的這件大案,但耽擱的時間也實在是太久了,特別是在他起初要調查的血夜鳳凰這件事上,更是幾乎沒什麽進展。而現在,又因為這忽然冒出來的降頭師而耽擱了這麽久。

所以上麵便開始一次次的催他,到了最後,幾乎要命令撤離了。也就在這時,正準備和孟勝藍一起去和自己師叔他們商量的楊冰他們,便又遭遇了這降頭師的突襲。

而今天,他真的出現了。這也就是說,他已經練成了飛頭降。

而通過這次簡短的交手,或許孟勝藍還不太明白,但是受了傷的楊冰自己心裏卻很清楚,現在的這降頭師,已經不是現在的他所能應付的了。幸好自己師叔他們五個人還在,否則,楊冰自己都沒信心再次向上麵要求延期。

因為和不了解降頭術的大多數人不同,背後有同樣神秘莫測的西域密宗古老宗派支持的他,對自己的所學所知和自己出身宗派的秘術和實力,也有著非同一般的信心。更何況,這種信心,是建立在他和自己出身的宗派,對來自南洋的降頭術有深刻了解的基礎之上的。

一般的說法中,在南洋一代盛名遠播的降頭術是源自當地土著的一種神秘莫測的巫術,其產生和發源並不被大多的外人所知。而相對於一般普通的修行人來說,從下降的手法和產生的效果中,隱約發現和本土苗疆的巫師們下蠱相類似痕跡,所以也有不少修行的人和宗派認為降頭術和本土苗疆的巫門有很深的淵源。

但是對楊冰來說,上麵這些說法盡管不能算錯,但是還不夠完全。起碼根據他師門的記載和他的所知,他知道,降頭術至少還跟源自西域的黑教(即笨教)有著極深的淵源,同時,跟號稱道門大宗的茅山一派,也有不少的糾葛。

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說,降頭術就像是一個本土數宗術法的旁門小道結合了南洋本土巫術的綜合體,對外人來說很神秘,很恐怖,但是對楊冰和他的師門來說,卻並非是那種一無所知的存在。

再者,這次降頭師突如其來的突襲也在很大程度上惹惱了楊冰的師叔靈達喇嘛。

在自己駐錫的門口打傷自己的師侄,這對本來就是師門派出來保護和協助師侄的靈達來說,無疑是臉上無光的事情,而且這在他的認識中,更是對他師門的一次公開挑戰。起碼,在他看來,這次的突襲,已經從某一層麵上,超出了隻是對抓捕和阻撓進行報複,這個簡單理由的解釋範圍。

所以在楊冰回醒之後,盡管因為楊冰身份的特殊,他也並沒有明確要求楊冰去做什麽。但他隨即帶著其它的四個師門弟子去做準備的舉動,卻無疑讓楊冰明白了他對此事的重視。

而現在,在明白了師叔的意思之後,也完全清楚了降頭師的實力和難纏,更被降頭師的突襲進一步激怒的楊冰,更是下了鐵一樣不容動搖的決心,一定要在盡可能短的時間力,全力抓捕或者消滅這個屢屢逃脫的降頭師。為此,他剛剛在同樣下定了決心的孟勝藍的等待中,在電話裏和自己的上司進行了不懈的努力。

“十天!這已經是上麵能給我的最大期限了。如果十天之後,還不能解決這個降頭師的話,上麵就要我去處理另一個緊急任務,而你,將全權負責此案。不過你也別擔心,要是十天之後還不能解決掉這家夥的話,我會請我師叔他們幫你的。當然,能在這十天裏解決那是最好的。”

麵對這孟勝藍的急切的目光,楊冰苦笑著將自己的努力的結果說了出來。這幾乎是他再三懇求了之後的結果,也基本上是上麵所能接受的極限了。

“十天?應該夠用了。”孟勝藍明顯的鬆了一口氣,隨即又說道:“如果十天之後還不能解決的話,你放心去忙你的,不用為我擔心,我想我一定能抓住他的。必要的時候,我也會尋求我的助力。”話說道最後,孟勝藍的眼中忽然閃過一抹迷蒙,隨即又再次銳利堅定了起來。

“尋求你的助力?”楊冰敏銳的把握住了她眼中的變化,頓時好奇心又一次的泛起。

原本,像他這樣的身份,即便是在和自己信任的警方同事合作破案時,也不該像現在的孟勝藍一樣,讓他們知道自己這麽多秘密的。

可是也不知道自己這次是怎麽了,隨著和孟勝藍一起合作時日的延伸,基本上他身上除了實在因為紀律規定,不得不保密的一些狀況之外,他很多方麵的秘密都在不經意間就**在了這個俏麗而又精明勇敢的女同事麵前。

原本,在楊冰的感覺中,這應該是孟勝藍憑著她自己優秀的才幹以及她身為女性的細心,慢慢贏得他自己認同的。

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卻在某個時間內猛然發覺,就連自己師門助力的存在和其他一些本不該讓她知道或者參加的隱情和行動,也被她不知不覺間的知曉並參與了進來。而且隨著合作時間的延長,一種被叫做默契的東西,也在自己和她之間慢慢的產生。

這個看似自然,但實際上對楊冰來說卻很驚訝的發現讓楊冰從那某一刻起,就對孟勝藍的一舉一動都留上了心。因為他自己也很好奇,究竟自己這個美麗的同事,是怎麽樣一點一點的讓自己放鬆了警覺,而一步一步的得到了自己,以及自己師叔他們的默許的。

因為楊冰在發現了自己的認同的同時也發現,素來低調並且很介意隱匿的師叔靈達和自己的那四個師兄弟對於孟勝藍的慢慢介入,也跟自己一樣,采取了默認的態度。似乎也把她當成了自己群體的一份子,並沒有明顯表露出排斥的態度。

這在讓楊冰驚訝的同時,也更加的增加了他對孟勝藍的好奇心。因為他發現,自己和師叔他們一樣,之所以會這麽快在不經意間就接受了孟勝藍,在很大的一種程度上,就是因為她在和這些人接觸時所表現出來的冷靜和分寸。

身為天性好奇的女性,她在和自己以及師叔他們接觸的時候,從頭至尾,幾乎從來就沒對他們這些人在各種場合下,顯露出來的那些奇怪之處表示過任何的好奇和驚訝,更沒有問過或者是讓他們感覺到過,自己這些人在她眼裏和其他人有什麽不同。基本上,在和她接觸的時候,他自己就經常在不知不覺間將她當作了自己的同類人,在她麵前做事、說話,幾乎沒有和以往那些普通的同事們共事時慣有的那些不便和忌諱。

但是這怎麽可能?自己明明在她身上感應不到任何一點和常人不同的東西,也在這些日子的接觸中,明白她就是個對自己和師叔他們這些人所涉足的領域幾乎一點都不了解的普通人,但是這樣的人整天在自己身邊,在連番見識和遭遇到這多奇怪的事之後,怎麽可能連一點正常人該有的好奇和迷惑都沒有?

如果把這種現象光推給她神經粗壯,訓練有素怕是說不過去的。因為自己以往共事或者合作過的那個同事不是這樣?為什麽他們就不能讓自己完全放棄顧忌?

自從有了這個發現後,楊冰就一直在琢磨這事,很多次也隱隱懷疑她這麽平靜,完全可能是以往也曾見識或者接觸過類似自己這樣的人或者事,但是他發現不管他怎麽誘導或者嚐試,都無法從孟勝藍的口中得到任何一點他想知道的答案。似乎,這一切的冷靜表現,完全是她本來就該具有的。

但是現在,特別是在已經知道自己和她所麵對的是修煉成了飛頭降的降頭師的眼下,在自己都沒有肯定把握的今天,她竟然會似乎信心十足的忽然冒出這麽樣的一句,著實讓他好奇的不能自已。

究竟是怎麽樣的助力,才會讓她的眼中會出現那麽樣肯定和堅信的神情?又是怎麽樣的助力,又會讓忽然陷入眼下這般出神的境地?

楊冰在自己的問話被人無視之後,更加好奇的陷入了沉思。就在這時,門外忽然了傳來了一個有些陌生的聲音:“蒼龍門下弟子閑雲奉命求見靈達尊者,有要事麵告。”

“要事?莫非就是那降頭師的消息?”

聽到門外響起的陌生聲音,房間裏,被這句話被驚醒了的楊冰和孟勝藍兩人都跳了起來。

“這麽快就得到了消息?這蒼龍真人還真的讓人不能小覷。”

這是孟勝藍緊跟著楊冰搶出門的同時,心裏轉過的一個念頭。

同一天夜裏,聊城水庫泄洪道的對岸,象座磐石般的方榕正麵對著萬馬奔騰的激越洪流,靜靜地坐在那裏發呆,紛亂的思緒前仆後繼地奔湧而出……

最近這幾天來,他每天晚上一吃完晚飯,就會不自覺的來到這裏待著。因為在這裏,如雷的水聲能壓下周圍的噪雜,帶給他一種他現在急需要的寂靜。另一方麵,麵對著眼前一往無前,宛若萬馬奔騰一般前仆後繼的奔湧而出的激越洪流,這幾天來覺得壓抑的心境也才會覺得舒緩一些。

隨著時間的推移,方榕發現他自己在一些事上的困窘也日趨嚴重。

首先是鹵蟲的運輸問題,這個一直沒能妥善解決的問題隨著山上的鹵蟲產品一天天的出現,到了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迫在眉睫的問題,眼看過幾天就要到了不得不運出去的地步,但是直到今天,方榕和羅發榮他們也沒找到一個穩妥的,能確定繞過盤踞在省城的四海注意的好辦法。似乎,眼前能一勞永逸的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隻有一個,那就是同意趙三的看法,幹脆徹底的一下子連根拔起盤踞在省城的四海,就像自己當初連根拔起長風一樣。

一陣微風拂過,盤坐在青石頭上的方榕卻猛地顫抖了一下,似乎那夏夜的風從他身上掠過時變成了一把把鋼刀。方榕黯然地歎了一口氣:“即便自己現在放開對整個局麵方方麵麵的顧忌,自己恐怕也不是再是那個當初幹一口氣幹掉長風的方榕了罷?

第一,因為身上天妖之力的爆發不爆發並不是他自己能夠完全控製的,其二,那是因為他自己現在正處在和體內的天妖熔煉和相爭的關鍵時刻,現在的他如果在爆發一次的話,很可能就會永遠的失去戰勝體內天妖的機會。而且,不用再等兩年,他也會馬上就被天妖完全的控製住,使他這十多年的苦苦堅持和掙紮變得毫無意義。

因為這些天,隨著他對偶然得到的玄武秘笈了解掌握程度的逐漸加深,他每天夜裏熔煉體內天妖的修行也一天天變得更有效也更凶險了起來

有效,是因為隨著他每天的熔煉,眉心處那團似乎永遠都存在的冰寒陰冷的感覺和範圍正在一絲絲的減弱和變小,而體內至深處,那團不知道從那來的奇怪氣機也隨著每天的熔煉而逐漸變得強大和茁壯,正一步步的恢複和溫暖著以往被冰寒所籠罩的區域。

但是另一麵,每晚的熔煉也在以往的幻象中,增加了更多凶險的成份。就像練氣治病的一般人到了一定的程度後,病灶那裏會有更嚴重的反應一樣,方榕的熔煉到了現在這個關頭,每天夜裏的熔煉過程也變成了難以忍受的痛苦之旅。

每天,進入熔煉的至境之後,等待在他腦海中的,是比以往天妖爆發過之後更嚴重十倍有餘的劇痛,每每在他竭力要在紛遝而來的各種幻象中保持靈台清明的時分,眉心深處那一抹被不斷熔煉著的陰寒就像是要爆裂開來的定是炸彈一般,放射出一種語言難以描述出的絞痛。

就像腦海深處,最柔軟最不能碰觸的地方,被無數的鋒利長針卷動著往裏鑽一樣,帶著那種能令人瞬間眩暈的刺耳噪音,一波波一圈圈無休無止的從眉心那裏開始,不停的往腦海的最深處擴散。

而紛至遝來的各種可怖的幻象,也在這難言的劇痛配合下,不停的侵襲著他神識的清明。要不是他這十年來不懈的努力和對定境的了解,要不是他體內忽然多出來的那一抹奇異氣勁的牽引和支持,恐怕方榕連一天都支持不過。

正因為有了他多年來的努力打下的厚實基礎,所以他才能在這常人無法理解的熔煉中還能保持住靈台的清明,也正是因為有了體內那麽奇異氣勁的牽引和支持,所以才能讓他在每一次的熔煉中,清晰的掌握住熔煉的分寸和尺度,不至於落入巨疼和幻象的深淵,而在熔煉後,又能從那疲不能興的狀態中迅速恢複過來,而使得他能夠在心有餘悸的同時,還能一次又一次的進行每天這痛苦萬分的熔煉。

也正因為在這樣的重要關頭,再者也因為鹵蟲運輸的問題還沒有變成現實,所以方榕也隻能放在心裏犯愁,卻下不了搶先下手的決心。

這大約就是他這一生人的致命弱點,因為他自小所受的教育,使他在清醒的情況下,始終做不到因為自己的主觀推測而去先發製人。

此外,讓他如此煩心的事還有一件。那就是小林最近幾天來對他的回避。

自那天在門口踢壞樓梯之後,這三四天以來,不管是他開始硬著頭皮去找,還是後來一次次心急火燎的去見,似乎已經從小蔣的遭遇中猜到了些什麽的小林,反正就是避著不和他見麵。

間中就連小蔣,也成了一個繞不過去的阻礙。因為幾乎小林有一大半的拒絕,都是通過她給方榕傳達的。再加上她麵對方榕的時候,眼神中流露出來的那股幽怨和悲傷,這一切都讓方榕心裏都有了怕去見她們的感覺。

但是,鹵蟲開發另一個重要信息卻掌握在小林手裏,就像林長青派來的技術人員說的一樣,原本商議好負責銷售的林長青現在基本上所有的消息和權力都交給了小林,但是現在她這樣避著自己不見麵,這已經開始開始耽擱鹵蟲開發的後續事宜了。

這幾個頗難解決的問題堆到一起,就不免讓方榕的心真正的焦躁了起來。但是基於他一貫的作風,再加上實在也不想用生硬的方式讓小林太過難堪,所以他本能的又一次選擇了短暫的逃避,每天晚上吃完飯就來到這裏靜下心。

自家事也隻有自己知道,因為現在的他,時常會出現一些難以按倷的突發性衝動,實在也需要經常來這裏靜靜心。

這一切都落在關心他,注意著他的人眼裏,卻引起了不同的反應。

原本一直都在關注著他,時刻注意著在他彷徨的關頭想辦法引導他的趙三,在這幾天裏卻一反常態,隻管一心撲在鹵蟲產品的生產上,對他現在的這種困境采取了不聞不問的態度。

張振對他現在的困境,表現的還是跟對以往的很多事一樣,依然是那副毫不在意的樣子。隻不過,最近幾天,方榕來占了這裏後,原本每天都會在這裏麵對洪流的他卻連一次都沒出現過。

反應比較大的,反倒是一向相對圓滑的羅發榮。以前也沒見他對方榕處理感情的手法有什麽意見,對於方榕在感情方麵有些逃避的態度也幾乎視若無睹,但是這幾天,在方榕天天一吃完飯就來這裏逃避這件事上,他卻明顯表現出了不以為然的反應。

而且,這種不以為然也隨著方榕來這裏次數的增多,正在慢慢轉化成了一種不滿。而且當這種不滿還在慢慢和以往積累起來的那些不滿逐漸合流,終於,當這些不滿會聚到一起的時候,便很快變成促使他直麵方榕的動力。

於是,就在這夜深到連方榕都要準備回去的時候,他卻有些突兀的出現了

“咦?羅頭怎麽會找到這裏來?”盡管是夜裏,但夜色的存在對於方榕的雙眼來說,還不是什麽問題。

“嗯,來找你談談,難道不行麽?”暗夜裏,語氣頗為不善的羅發榮聲音有些沙啞。

“哦?”方榕微微一愣。隨即他的雙眼中幽光一閃,歎道:“羅頭,你不該這麽晚出來的。”說著話,他的人慢慢從盤坐的那塊青石上站起。身上,已經散發出有些森冷的氣旋將羅發榮籠罩在了裏麵。

“我為什麽不能出來?”氣旋的環繞中,紅了臉羅發榮繼續無謂的掙紮著,怒火已經漫卷上了心頭。

“出來吧,我已經知道你來了。”

此時已經站起的方榕沒有理他,流露出濃濃殺意的目光卻隻是冷冷的望向了他身後的那片黑暗。

“嘎嘎,果然有些道行。”就在羅發榮心頭一跳的瞬間,他身後響起了有若金屬般摩擦的聲音。

掙紮著轉頭,身後原本漆黑一片的不遠處,一團暗紅色的光影漂浮在那裏,羅發榮心裏本能的打了個冷顫。隨即他就在那種似乎有些熟悉的腥臭入鼻的瞬間,被身體內突如其來的巨疼擊倒在地,轉眼就在口舌間發出的慘號聲中失去了意識。

而此時,遠在四五裏外的七星齋裏,正在和徒弟一起送客的吳冷泉身上,卻忽然發出了一聲金屬的清鳴。

“鏘!”

隱帶殺伐的清鳴一響起,吳冷泉和趙三的臉上便同時變了顏色。

“師父,怎麽了?”“三哥,怎麽了?”

就在臉上變色的兩人身形怒箭似的拔起,一前一後奪門而出的時候,他們的身後這才傳來了王小明和張振驚訝的詢問聲。

很快,剛剛還賓主相處甚歡的七星齋裏就變得空無一人。此時,隻有被忘了關上的大門在夜風中輕輕的搖曳著,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

夜,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