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靈學府府主府。

山娃站在院落之中,臉上既興奮又忐忑。

“山娃哥,”念玉看著山娃的表情,輕聲說道:“雖然在外人麵前,我父親看來很嚴肅,不過在家裏還是很隨和的。”

山娃尷尬一笑,點了點頭,眼光卻沒有離開那扇敞開著的房門。

族人已經去稟告淳於格了。

自從取得榜首之後,山娃心裏就一直憧憬著與淳於格見麵的場景,甚至在夢中都能夠興奮得醒過來。

從小聽著淳於格的名字,淳於格在山娃的心中已然成為了一座不可褻瀆的豐碑,矗立在心頭之上。

“公子請,”1名淳於家族族人迎著山娃,進入了那扇門中。

穿過了兩扇門,族人帶著山娃進入了一間暗室之中。

正對房門的暗室牆上,掛著3幅整張獸皮繪製的圖像,淳於格正背對著房門,恭身站立,如同在瞻仰著畫中人。

淳於家族族人退了出去,輕輕地帶上房門。

山娃看著淳於格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抬頭望去,3幅圖像之上是3位白發蒼蒼、慈眉善目的老人圖像。

“能讓傳達強者淳於格如此尊敬,想來這其中就有空靈世祖,”山娃心中喃喃說著。

不多時,淳於格轉過頭來,微笑地看著山娃。

“晚輩山娃,拜見府主,”山娃躬身拜到。

“此處無人,不必講究這些繁文縟節,”淳於格笑笑,接著說道:“你剛剛是不是很好奇這圖像之中的3人到底是誰?”

山娃微微一愣:“是有些好奇。”

“中間這位是我的師尊空靈世祖,創辦這空靈學府就是為了傳承他的想法,”淳於格說著,對著中間的畫像拜了三拜。

山娃立即跟著拜了三拜。

“左邊這位是我的師父靈符帝祖,我能死裏逃生,能有今日成就,皆是他老人家之恩,隻是他老人家早已仙去,我無法再承歡膝下了,”淳於格聲音之中有些黯然,對著左側的畫像拜了三拜。

山娃再次拜了三拜。

“右側這位是我的師叔玄符老祖,雖然師尊之難、師父之死皆因他的過錯而起,然而師叔用200餘年的時光來為自己贖罪,他心中的苦卻是常人無法忍受的,”淳於格異常平靜地說著,默默地拜了三拜。

山娃心中猛的一抽:照常理來看,淳於格對師尊、師父極為尊重,感情極深,必然會與玄符老祖拚個你死我活,然而卻能夠如此恭敬相待,真是讓人匪夷所思。

下意識中,山娃跟著淳於格再次拜了三拜。

“你可是有什麽疑惑?”淳於格看著山娃,微微一笑,輕聲說道。

山娃看著淳於格,突然之間有一種如同虎老般親切的感覺。

山娃自幼跟著虎老,在他心中虎老不隻是師父,也如同父親一般。

“此刻隻有我們二人,不必忌諱,旦說無妨,”淳於格笑著。

“關於您的師叔,我有些不解,”山娃說著,眼角小心地掃過淳於格的麵孔,生怕引起淳於格不開心。

淳於格再次看著師叔,片刻之後,轉過身來,看著山娃道:“你覺得師叔害了師尊、師父,我是不是應該向他尋仇?”

“還請府主指點,”山娃拱手說道。

“每個人都會做錯事,隻是有些錯有機會改,有些錯永遠沒有機會了,”淳於格歎了一口氣道:“師叔一念之差,而鑄而大錯,再想回頭卻已無路。”

“可他老人家還是做錯了!”

“師尊受苦,師父喪命,你覺得承受最大痛苦的是誰?”

“靈符帝祖仙去,空靈世祖看著自己的愛徒隕落,自然是承受了最大的痛苦,”山娃略一思索,小心地說道。

“嗯,師尊確實承受了很多,”淳於格看著山娃:“然而心中最苦的卻是師叔。”

“還請府主指教!”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師叔行差踏錯之時,身已入魔,懸崖勒馬,即已成佛,他用一生為自己一時的過錯來贖罪,你認為這種懲罰較之以死謝罪哪個更難呢?”

山娃看著淳於格,心中漸漸起了一絲波瀾。

“200餘年來,以一顆愧疚的心麵對自己的師父,無異於一種長久的折磨,若沒有真誠的悔過是不可能做得到的,”山娃感歎道。

“你的事情,二弟跟我說過了,”淳於格突然之間轉過話頭,輕聲問道:“若麵對與我當年一樣的滅族血仇、殺師大仇,你覺得應該如何做?”

山娃看著淳於格,突然之間想到自己念念不忘的初衷,不覺之間心頭升起一絲怒氣。

“晚輩恐怕會拚著一死以報大仇,”山娃看著淳於格,眼神之中卻是有著堅定。

淳於格輕輕地點了點頭,片刻之後,輕聲說道:“當年,我與你是一樣的,一心隻想殺掉仇人,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山娃知道自己不需要回答,隻是靜靜地看著淳於格。

“你可知仇恨是什麽?”淳於格突然之間問道。

山娃腦中突然一片空白:仇恨是什麽?仇恨就是仇恨,能是什麽呢?

淳於格微微一笑:“仇恨是我們心底的執念!”

“執念?”山娃喃喃重複道。

“對,執念!”淳於格轉過頭看著玄符老祖的畫像:“當年我心中隻想著殺掉師叔,為師父報仇,這種執念支撐著我不顧一切地去尋仇,就算明知沒有絲毫勝算!”

“最後是什麽讓您放下了執念?”山娃輕聲問道。

“是仁!”山娃微微一笑:“是師叔心底的仁,是師父的仁,更是師尊的仁!”

“仁?”山娃喃喃道,腦中再次浮現出妙玄道人的話:仁字,長橫為地、短橫為天,人居左邊,天地人三者形成一個有機的整體,不可分割。

“是師尊的仁,讓我選擇了寬恕,是師父的仁,讓我選擇了原諒,是師叔的仁,讓我由魔入佛,”淳於格微笑著看著山娃,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山娃心中再次一動,似乎有什麽東西緩緩融化,乾元訣竟然自動運轉起來。

“是什麽讓世間動**不安?”淳於格問道。

山娃看著淳於格,片刻之後,尷尬一笑,輕輕搖了搖頭。

“麵對仇恨,人最容易迷失的是什麽?是需要的又是什麽?”淳於格再次問道。

“容易迷失什麽?最需要什麽?”山娃眉頭輕皺,思索了片刻,再次輕輕搖了搖頭。

“仇恨靠什麽來消除?”淳於格看著山娃,再一次問道。

連續的提問,讓山娃一時之前有些不安,臉上一陣羞紅。

“世間動**不安的根源是欲望,對財富、對權利、對地位、對美色、對名聲……欲望愈強,越能挑起仇恨,”淳於格頓了一頓,含笑著看著山娃。

“欲望……”山娃喃喃道。

“麵對仇恨,一個人最容易迷失的就是心智,而最需要的則是冷靜。”

山娃心頭猛的一震:榜首之爭中,白武就是被自己刺激而喪失理智。

淳於格看到山娃似有所悟,輕輕地點了點頭,接著說道:“世人妄圖通過殺戮消除仇恨,豈不知殺戮隻會帶來更多更大的仇恨,世代難消,唯有用心,用心去化解,才能夠真正地消除仇恨,還世間太平。”

“用心去化解?”山娃再次陷入思索之中。

片刻之後,淳於格微微一笑:“鳳凰部族之事已有人去打探,不急於一時,你安心在此修習。”

山娃微微一愣,對著淳於格拜了三拜,轉身向外走去。

“玉兒被我們寵壞了,但心地卻是善良,”淳於格突然之間說了一句。

山娃猛的站住,轉過身來,對著淳於格躬身到底:“隻要山娃有一口氣在,定不讓念玉受一絲委屈。”

淳於格輕輕點了點頭,手指一動,一絲靈力飄出,暗室房門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