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著霜葉紅,她也望著他,她的臉神同樣落寞和驚訝。

兩人對視了一會,想彼此笑笑,但都沒有笑,隻是雙手緊緊一握,頭靠在一起。

“趙暮,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還不放了我!”下麵傳來如雷般的吼聲。

倆人抬眼望去,見那人須發皆張,揮臂朝趙暮砸去,鐵鏈“呼”的一聲,聲勢極是嚇人。

可是驀地裏閃出一人,一伸手,捏住鐵鏈。

南宮吹雨定睛一看,這人卻是二總管杜鐵。

杜鐵喝道:“諸葛莊主,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此人果是諸葛瑾。

諸葛瑾雙臂舞動,鐵鏈被杜鐵抓住,紋絲不動。

趙暮笑道:“諸葛莊主,放了你可以,但你得說出絕世神功在哪裏。”

諸葛瑾仰天大笑:“趙暮,你逼我已經逼了五年,我還是那句話,想要我說出絕世武功的下落,做夢!”

趙暮冷冷道:“我一定有辦法讓你開口的。”

諸葛瑾雙足一跺,鐵鏈發出巨響,仿佛整座樓要被他跺塌一般,他笑道:“趙暮,有種的你就殺了我!”

趙暮道:“今天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你不說,我一定會殺了你,不過,在殺你之前,我要先殺另一個人。”

趙暮說著掌擊三下。不久,雁湖中一葉竹筏劃到岸邊,幾個人從竹筏上下來,朝雁湖樓走來。

這一行五人從一樓直上三樓,走到趙暮跟前。

這五人當中有一個年紀較大的婆婆,南宮吹雨認得,她是諸葛山莊做飯的何婆婆。

他對何婆婆印象很深,在諸葛山莊的那幾天,每次吃飯的時候,她總會夾他幾片肉。

另外四人則身穿藍衫,顯然是一等高手。

隻聽趙暮說道:“何婆婆,你還記不記得諸葛莊主?”

何婆婆轉身望著諸葛瑾,說道:“記得。”

趙暮又道:“你已經多長時間沒見過莊主了?”

何婆婆道:“五年零十八天。”

趙暮微微道:“何婆婆的記性真不錯。”

何婆婆靜靜道:“今天是十二月初八,而五年前的十一月二十日正是莊主的生日,那天大雪紛飛。

“我特意為莊主燒了幾個好菜,可趙總管來對我說,莊主從今天起開始閉門練功,所以我記得很清楚。”

趙暮道:“你已經五年沒見莊主,現在見莊主這個樣子,好像一點也不驚訝?”

何婆婆道:“我早就猜到,莊主一定是遭你暗算了。”

趙暮道:“你是什麽時候發現我有異心的?”

何婆婆道:“三年前,江湖上再次出現潛龍的時候。”

趙暮道:“江湖中出現神秘的潛龍與我的異心有什麽關係?”

何婆婆道:“因為你在暗室裏與人密謀的內容,剛好被我聽到,潛龍是為你殺人的,潛龍的武功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我知道你們在進行一項交易。”

頓了頓,何婆婆歎道:“可惜,我的呼吸聲被潛龍發覺了,我不得不離去……”

趙暮道:“看來我對你的防範還不夠小心。”

他說著臉色一變,厲聲道:“何瑛,你知道我叫你來幹什麽嗎?”

原來何婆婆叫何瑛,何瑛依舊平靜道:“知道,趙總管叫我來,是讓我勸勸莊主,叫他把‘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絕世武功交出來,對不對?”

趙暮冷嗯了一聲。

何瑛忽然道:“可是趙總管,你逼了五年都逼不出來,我有什麽用?”

趙暮道:“他也許會聽你的話。”

何瑛笑道:“趙總管,我隻是一個廚子,莊主怎麽會聽我的話?”

趙暮道:“你雖是廚子,但你跟莊主的關係卻非同一般。”

何瑛怔了怔,說道:“莊主跟我隻是主人與仆人的關係。”

“不是!”趙暮道:“其實你們是夫妻!”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隻聽趙暮笑道:“何瑛,別裝蒜了,我直到昨天才查清楚。

“三十年前,你們自演了一處慘劇,讓仇人把你殺了,其實,你根本沒死。

“你們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更好地監視諸葛山莊有無異心之人……而且,你們還有一個兒子,你們的兒子也在諸葛山莊,但是沒有人知道誰是你們的兒子……”

他頓了頓,接道:“不過,這個秘密,還是被我揭開了,如今,他已被我囚在地牢裏……哈哈哈!”

趙暮顯得異常得意。

諸葛瑾自從見到何瑛上樓,他一直很安靜,這時又吼道:“趙暮,你把我兒子囚在哪裏了!”

趙暮得意道:“當然是一個除我之外誰也不知道的地方。”

何瑛忽然轉身,對諸葛瑾道:“瑾哥,別相信他,他在說謊。”

趙暮笑道:“莊主,何婆婆,你們看看,這裏還有沒有你的兒子,如果我沒把他囚禁起來,他此刻肯定在我身邊的。”

趙暮踱了一步,說道:“我身邊少掉的這個人,便是你們的兒子,對不對?”說著又得意大笑。

南宮吹雨注視著樓上眾人,尋思道:“諸葛山莊一旦有事,往往是三大總管一起,現在隻有趙暮和杜鐵,不見三總管鄭智健,難道鄭智健會是諸葛瑾的兒子?這一切真太不可思議了。”

何瑛掃視了周圍眾人一眼,茫然道:“三總管鄭智健呢?”

趙暮道:“不對,應該叫諸葛智健才對!”

諸葛瑾和何瑛僵了很久,諸葛瑾叫道:“趙暮,快放了我兒子!”

趙暮淡淡道:“隻要說出武功秘笈的下落,我立刻會放了他的。”

何瑛道:“瑾哥,你就說出來吧。”

“住口!”諸葛瑾喝道。

“瑾哥,我們已經徹底失敗了,健兒他……”

何瑛絕望道:“我原指望健兒他能夠臥薪嚐膽,一步一步從頭做起,最後會將諸葛山莊奪回來,哪料……”

諸葛瑾也是悲忽不已,說道:“瑛子,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我們的計劃連鬼也不知道,一定是你露出了破綻,才給趙暮可乘之機,是不是!”

何瑛道:“瑾哥,這三十年來,我從未跟健兒說過一句話,哪會露出什麽破綻?”

諸葛瑾怒道:“瑛子,一定是你做錯了什麽!”

趙暮笑道:“莊主,你不要再責怪何婆婆,她真的沒有做錯什麽,錯就錯在她不該是諸葛健的母親。”

趙暮走到何瑛麵前,說道:“何婆婆,雖然我不是母親,但我也是父親,我知道思念兒子是一種什麽樣的滋味。

“明明知道眼前的人就是自己的兒子,卻不能多看幾眼,也不能說一句話,更不能奢望他叫自己一聲娘。

“這樣的煎熬,常人是難以忍受的,這一點,我實在很佩服……不過,百密一疏,何婆婆,你明白自己錯在哪裏嗎?”

何瑛搖頭,一臉的迷惘。

趙暮道:“你不該在睡覺時點了自己的啞穴。”

何瑛愕道:“你……你怎麽知道……”

趙暮道:“何婆婆,你記性這麽好,當不會忘記二年前的那個雪夜,有人偷偷摸進你的臥室裏,你雖然已經醒了。

“但你被人壓在**,隻是掙紮,絲毫發不出聲音,就像啞巴一樣……我知道你不是啞巴,那一定是點了啞穴的緣故……”

何瑛羞辱道:“那……原來是你……”

趙暮笑道:“何婆婆,沒想到你年紀這麽大,可肌膚仍舊那般柔細光滑。”

何瑛羞愧難當,揮掌朝趙暮拍去。

趙暮

不動,左右已有兩名藍衫人閃過來,擋在他身前,藍衫人乃是一流高手,他們疾伸手指,想點何瑛穴道。

然而,何瑛的這一掌卻快速無比,隻聽“啊啊”兩聲,藍衫人手臂伸出一半,口中慘叫著倒地。

有血迸出。

藍衫人的咽喉被割破。

原來,何瑛的掌中有刀。

刀光在她衣袖裏一閃,又劃向趙暮。

趙暮側身退了一步,何瑛的刀便即劃空。

她手臂再次揚起時,另有一柄劍,深**進了她的肚子裏。

出手的,是杜鐵。

何瑛望了一眼諸葛瑾,說道:“瑾哥,我對不起你……”

然後對杜鐵道:“謝謝你,二總……”

“管”字未說出,已倒地而死。

這一切太突然了,仿佛眨眼之間,何瑛死了。

諸葛瑾眼睜睜地看著何瑛死去,平靜道:“趙暮,你是如何發現健兒的?”

趙暮說道:“我發現何婆婆自封啞穴後,就猜到她肯定心裏藏著秘密,她擔心自己做夢時說出來,所以才會這樣做。

“從那以後,我便半夜裏偷偷解開她的啞穴,然後躲在一邊偷聽……直到半年以後,我才在一個夜晚聽到她喊著‘健兒,我的健兒’……”

趙暮望著諸葛瑾,接著道:“她的話很快讓我想到了鄭智健,於是我暗中去試探鄭智健,結果一無所獲……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鄭智健根本不知道自己親爹親娘。”

諸葛瑾道:“那你又如何會知道真相?”

趙暮道:“後來,我從鄭智健的奶娘著手調查,終於讓我查出,何瑛原來是鄭智健的親娘,而且,何瑛就是你三十年前被仇人殺死的妻子,何瑛根本不姓何,而是姓李……不過,我也是直到昨晚才徹底明白的。”

“哈哈哈!”趙暮仰天笑了一陣,接道:“諸葛瑾,你究竟交不交代武功秘笈?再不交,就永遠也別想見到你兒子了!”

諸葛瑾也狂笑起來。

趙暮道:“你笑什麽?”

諸葛瑾笑道:“趙暮,你確實很有心機,也很聰明,但你不要忘記,天下比你聰明的人多的是,你也不想想,五年前,我為什麽會喝下你敬我的那杯毒酒……哈哈哈!”

趙暮反而一愣,說道:“那一天是你生日,你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因為諸葛山莊的勢力很快就可以超過紫霞山莊,你得意忘形,當然分不清我已經在一杯酒裏下了毒。”

諸葛瑾頓住笑,說道:“趙暮,你錯了,你別以為我喝得酩酊大醉,其實我清醒得很,我知道你的指甲裏有毒,而且我看見你的指甲在我那杯酒裏蘸了一下。”

趙暮笑道:“那你為何還要喝下那杯酒?”

諸葛瑾道:“因為我願意讓你暗算,你明白了沒有。”

望著趙暮迷惑不解的樣子,諸葛瑾微微道:“你記不記得,那天是我提出來請你喝酒的,我早就知道你懷有異心。

“你不僅想得到我的武功秘笈,而且還想控製整個諸葛山莊。

“隻是一直苦於沒有機會,因為真正較量,你還不是我的對手,所以,我就給你一個機會。

“我相信,你絕對不會錯過這樣的好機會的……果然如我所料,你以為我大醉時,偷偷在酒裏下毒……

“其實你的做法真是很拙劣,如果當時我要殺你,你就算有十條命,也已經死了。”

趙暮漸漸凝住笑容,說道:“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諸葛瑾淡淡道:“說起來很簡單,我是在利用你。”

“利用我?”趙暮忍不住又泛起笑臉:“你喝我的毒酒,還說是利用我?”

“沒錯。”諸葛瑾道:“如果不喝你的毒酒,我三年前就死了,而我喝了你的毒酒,到現在我還能活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