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瑟瑟從白鷹這裏知道他哥就是白少爺,現在正住在省城醫院,從特護病房裏出來了到普通病房了。但是別的話套不出來太多。
李瑟瑟回到療養院,這裏的主心骨就是芹總了,第一時間就來找她。
可芹總不在辦公室,正在休息大廳和兩個義憤填膺的老頭說話呢。
喬大爺拿著手中的“軍人優待證”對芹總說:“芹總,你說我說的對不對?這東西就是侮辱我們軍人!還優待,哪裏優待我們了?本來我就是老年人,公交地鐵都不花錢!上哪也都優先排隊!”
原來,喬大爺年輕時是退伍軍人,在部隊時當過領導,後來轉業到地方工作,今天剛剛收到這個優待證。
“就好像我們生活不能自理一樣,充滿蔑視。”喬大爺很不滿。
“對呀,我也收到了!看得我也很生氣,真想投訴!現在有些部門太沒文化了,叫榮譽證不就得了!”歐陽大爺說,“更氣的人是,去年我們家還發了一個‘光榮之家’的門牌,別人都問我們家誰犧牲了?明明得到的是模範家庭榮譽,結果弄個驢唇不對馬嘴的牌子,我氣得當時就摘下來了,優待證也撕了。”
“兩位說得在理,一字一句代表意義不同,確實應該嚴謹再嚴謹,要不歧義非常大。”芹總給他們倒茶,“我以前去一個西餐廳,西餐廳有一個挺陡峭的樓梯,是門,門一開就有感應,自動播放語音‘小心樓梯,小心樓梯’,我第一次聽到的時候以為是‘小心雷劈,小心雷劈’,嚇了我一跳……”
聽完後,喬大爺和歐陽大爺都爽朗地笑了,心情也沒那麽不好了。這什麽事,和芹總啊、小李啊這些人談談,心情就一下子豁然開朗了,這就是喜歡雪鎮療養院的原因。
等芹總回到辦公室,李瑟瑟才說明了一切:“芹總,請你給我假,我要去省城醫院找白老大。
“瑟瑟,你的心情我理解。心急如焚,我特別了解。”芹總按住她的肩膀,讓她坐下,多喘幾口氣,三思而後行。
“你去醫院,找到了白少爺,他能告訴你麽?這種事本來就是邊緣地帶的事,你一個陌生人參和進來,他自有防備。如果你說明了身份,也許給左來帶來危險。”芹總說。
李瑟瑟恍然大悟,剛才就一股腦想著往前衝,沒想到這些後果,和可能發生的情況,遇到的困難,還是芹總想得周全。
“那我現在應該做什麽?”
“白少爺在哪個醫院,具體姓名床位你知道麽?”芹總問。
這些李瑟瑟從白鷹那小屁孩那套出來了。
省城,王亞芹想了想,趕緊給奶奶打電話。
“怎麽了?”已經忙了一周裝修的王奶奶和李清明正在房子裏當監工呢。這硬件部分進度還挺快。
王亞芹請奶奶的那幾個糾察隊好姐妹幫這個忙,從護工到清潔工,還有居委會大媽,麻將圈,各小區閑著的老太太,廣場舞圈……她們沒有不熟悉的。
王奶奶一口答應下來。剛好今天剛送走那幾個姐妹,人家也要回家帶孫子什麽,過來幫忙一周,兩個月的工期,在她們的參與督促下,一周就完成的八八九九了。這要是機關部門也有閑著沒事的熱心大媽們監督,那辦事效率肯定事半功倍,提升五六成。
就是辛苦那幾個老姐妹了,剛回到家還沒休息,又要去醫院潛伏了,當臨時護工,清潔工,還有找裏麵的清潔工朋友要信息。
“沒事,王姐,你是咱們老大,咱們姐妹花愁的是沒事做,而不是有事做!”
“就是,怎麽做的事越有難度,咱們偵察的水平才能越提高!”
“這事,你就等好吧!”
王奶奶很放心,自己這輩子最開心的事就是交了這麽幾個好姐妹,成立一個沒有注冊的私人組織,老姐姐糾察隊,做了很多幫助別人的事,還給警方提供了幾次人販子、吸毒、電信詐騙的線索,收到過錦旗,別說多榮耀了,這走路都帶風。
王亞芹得到確定答複後也就放心了。
“你相信我麽?”她問。
“芹總,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李瑟瑟說。
“不是你哥啊?”
“我哥,不是,現在小孩都知道男人的嘴,騙人的鬼。我爸說他的時候他總把話題引到我這來。”李瑟瑟說。
芹總笑了笑。
“這事我奶奶能辦好。你就在這裏等消息吧。”
“啊,王奶奶?靠譜麽?”李瑟瑟不信,這老奶奶們手機都不太能整明白,更別說別的了。
“放心吧,人年紀大,各方麵都經驗豐富。尤其是這方麵經驗更豐富。”
李瑟瑟半信半疑,心裏還是打著撥浪鼓。
“左來對我異常重要。”
“異常?”
“就是非常非常。我現在整天滿腦子都是他,就像打了雞血一樣。我特別害怕,害怕我會再也見不到他。芹姐,你明白那種感覺麽?”
芹總點點頭,她怎麽能不明白,她日日夜夜夢的,都是沒法再見到的父母。這些年過去了,卻依然那麽清晰,成為人生中永久的遺恨。這些話不敢對奶奶說,她怕奶奶會內疚,會更加內疚。
這其實不是誰的錯,隻是陰差陽錯,命運如此。她早已經看清這一點,可這就像燙傷,雖然是無意,可依然疼痛,依然有傷疤,且不會好。大概每個人都背負著各種各樣深深淺淺的傷疤,在這世間往前走的吧。
王奶奶不放心,把裝修的事交給李清明,自己也去了省城,找那幾個老姐妹一起偵察。原本不想和老白的後人有糾纏,可偏偏命運又如此有糾纏。王奶奶心裏,能幫助一個正直的人民警察,那是她們小隊的榮譽,甚至是一種責任,這個任務,必須完成。
王奶奶第一次見到老白的大兒子,透過病房窗戶,看他在那裏坐著,沒想到他們兩人竟然如此相似,和老白年輕時幾乎一模一樣,王奶奶的心一下子絞痛起來,錯過的,原來會一直痛,遺憾的,一直存在。原來自己還是很喜歡老白。
在她麵前,仿佛幾十年的時光開始倒流,一下子回到了從前,那個回不去、忘不掉,總想著的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