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在李瑟瑟婚禮之後那晚,李一隱的內心就被徹底鼓動了。
他不想再拖遝了,連不善言辭的左來都結婚了,成功了……
李一隱鼓起勇氣去找王亞芹,就在她總加班的辦公室。
“亞芹。”李一隱很正式來到她麵前,他再也不想等了。
盡管芹總習慣性沒有抬頭,可李一隱還是說了:“要不,我們試試吧。”
“不試了,你回去吧。”王亞芹抬頭了,看著愣在那裏的李一隱,這個拒絕來得太快太直接,和預想的完全不一樣。
“就,不能……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麽麽?”李一隱問。
王亞芹點點頭。
“你回家,把你的戶口本拿上。”王亞芹說。
“啊,那是……”
“不試了,結婚吧,選對選錯我都認了,一條道走到黑吧。”
“真、真的?”
“李組長,你以前沒有結巴的毛病,你再不去我就要重新考慮了。”
“你等我!”
李一隱飛奔而去,他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麽快的速度!從來沒有這麽向往過一件事情!都忘記了騎車,整段距離都是跑著回去的。
“爸,咱家戶口本呢?”
“電視機下麵抽屜裏,你幹啥呀。”
“沒啥,以後再跟你說。”
“別人給做擔保啥的,多長個心眼,社會上陷阱很多,也別輕易借錢給人……”李清明叮囑。
“大姐,你說他著急忙慌的這是幹啥呀?”李清明和一起疊元寶的王奶奶分析。
王奶奶心中有了猜測,因為早上看到王亞芹也把戶口本拿走了。但她誠心不告訴李清明。
“一隱向來穩重,不管幹什麽你放心就行了。他可不是讓人操心的那種孩子。”王奶奶說道。
“老姐姐,你今天好像挺高興,這疊元寶的速度又提高了。”
“是挺高興。”
“啥高興事,跟我說說。我也想高興一下。”
“過兩天你就知道了,我先高興著。”
“老姐姐,你都跟我賣關子了,我這就是孤家寡人啊。”
……
療養院,今天對王亞芹來說是尋常又不同尋常的一天。她就站在門口,看李一隱跑出去,現在又看他跑回來,這一段距離裏,王亞芹看到了自己的人生和歸屬,那是家和以後的家人吧。
“我們走吧。”王亞芹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戶口本。
李一隱還有點不敢相信。今天的感覺就像中了五百萬,可能比中五百萬還開心。她怎麽就答應得這麽輕鬆。
他想著鮮花、戒指、浪漫約會等等這些似乎都和芹總不搭邊,她那樣風輕雲淡的女人,她那雙似乎洞明一切的眼睛,那走路帶風的姿態,在李一隱眼裏,沒有什麽能夠匹配得上。
兩人去照相館拍了結婚照,然後去民政局登記了,整個過程不到兩個小時完成了,算上等照片的時間。
李一隱看著結婚證,看著兩人相片,總覺得如夢似幻,又像喝醉了一般,幸福來得太快,竟然有點不真實。
“為什麽你這麽快就同意了,萬一我不是你的良人呢?”李一隱問。他怕自己不夠好,也怕她後悔,他可一點也不想拍離婚照啊。
“來療養院是我自己的選擇,那時療養院不也近乎虧損麽,看看現在,什麽項目在我手中都能把它經營好,人也一樣。”王亞芹一邊開車一邊說。
“原來我在你心裏是賠錢貨啊。”李一隱覺得自己傷心了。
“沒有,你很好,一隱。我就是覺得你和療養院一樣,看似偏僻,但很適合我。在我手裏會很好。適合才是最重要的。”王亞芹說。
吃了這片安慰劑後,李一隱才放心。
“你呢,覺得我適合你麽?”王亞芹問。
李一隱看著手中的結婚證,心想這些話不都應該是領證之前問麽,確定一下。現在問起來,倒覺得格外有趣。
“你是我第一個喜歡的人,我想一生隻做一件事,隻喜歡一個人。”李一隱回答。
車子很快到了療養院。兩人像平常一樣走進去了。隻有他們自己知道,此時意義已有不同。無論是療養院還是雪鎮,對王亞芹和李一隱來說,都不一樣了。
對療養院、對雪鎮,愛意更加深厚、深沉。
……
一直到除夕這天,王亞芹和李一隱才在李家大院裏,小範圍正式公開他們的關係。
新年過後,李二山和北春去了涼亭,他們找到了李一隱說的叫達子香的山花,冰雪中尚未開放。
“北春,芹總是要留在雪鎮了,你會麽?”
“我還想問你這個問題呢?”
“我以前覺得不會,現在會了。倒不是因為家人,也不是因為根,隻是漂泊久了,想在一個地方安穩下來,想來想去,還是在雪鎮不用買房子,我就靠老李了。”二山笑道。
“我要繼續往前走,看山河萬裏,看世間百態,不會在一個地方長住。”北春很確定。
有的人,一生注定是行走在路上的,沒有人,沒有事,可以束縛她,可以留住她。
北春就是這樣的人。
“你現在可以寫了麽?”
“是的,我已經開始了。過去對此刻的我的影響微乎其微了。雪鎮是個好地方,我對這也有家的感覺,因為咖啡館有我的股份嘛。我想每年冬天都來這裏,看雪,也看看朋友們。”北春說。
“你說過你的八字中有三匹馬,注定你一生都在奔波。這個送給你。”李二山拿出一個馬蹄形狀的吊墜,雪花一樣銀白,還有鬆枝色的滴釉。
馬蹄代表幸運。他希望她餘生幸運。
立春過去,北春打算看完冰排開動再起程,就在這段日子。
春天最壯觀的莫過於此,這也是王亞芹等了一年的。
集團董事長提升她為副總裁,去總部工作,但她不想去了。隻想按照自己製定的方針路線,經營好雪鎮這攤生意。
一直她都以為把這些男人踩在腳底下,才是自己唯一的出人頭地,唯一要做的事。現在想來,同事競爭,也就那麽回事,她已經不在意別人用性別排擠打壓她,不在意是否超越他們,她在意的是,超越自己,不斷往前,讓療養院,讓旅館,讓雪鎮越來越好,等到春末,老年人中心就能動工了,更多的鰥寡孤獨者不會再無家可歸。
這幾天,北春在咖啡館裏呆得多,望著窗外,雪花飄飄灑灑,一冬的時光仿佛過了一年。手中的咖啡熱氣騰騰,她已經能微笑著回頭看過去的塵沙,無論是家庭還是工作上。
現在,療愈之後,她感覺自己攢足了力氣,可以繼續往前走了。
盡管前途尚未可知,但北春,就是不想被任何命運束縛,她要繼續掙紮,繼續往前走,去過自己不可知的人生。
三月末,春寒料峭,陽光灑在江麵上。
冰晶、積雪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粼粼剔透。
暖流襲過,冰排開裂,戛然回響,天地間,不絕於耳。
很快,它們相互撞擊,此起彼伏,浩浩湯湯,順流而下。
流向春天,流向不可知的未來。
(全文完 2024-1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