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氣候晴朗。
顧柒柒特地去請示了江淑鶯,由江淑鶯批準了,她再出府。
隻不過出門時,鍾媽媽卻前來與顧柒柒道:“今日主君需外出,府裏馬車不方便給予大娘子使用,還請大娘子另使用轎子出門。”
“多謝鍾媽媽告知,母親批準我出府,已經是對我極好了,不管乘坐轎子還是馬車,都行。”
鍾媽媽福了福身子,便走了。
素心取來外出的帷帽,為顧柒柒戴上。
“姑娘,今日還是留清芽府裏吧!”
“嗯!”
顧柒柒邁了幾步子,陡然步子一頓,她回轉身,看著仍然趴在榻上,姿態十分慵懶而傲嬌的小狸奴,“過來,我帶你出府走走,散散心,省你留在院內覺得無聊。”
“姑娘這恐怕不大好吧!要是讓夫人知道了,肯定又會說姑娘太過於嬌縱了小狸奴。”
“無大礙!”顧柒柒朝小狸奴走來。
徐瑾坤原本是想著終於可以單獨留在府裏,他便可以回自己坤華院,看看能不能找到身邊的護衛,了解這一陣子發生的事,再不濟,他也是可以向貼身護衛證明自己的身份。
所以,在顧柒柒就要抱起他時,他下意識就用貓爪子推了推顧柒柒的手,不過這次他並沒有露出鋒利的爪子。
顧柒柒沒察覺它情緒,便抱起它,柔荑撫了撫它背,“走了,咱們出發!”
汴京街頭最是熱鬧,商販呼喝聲永遠都不停歇。
被四位家奴抬著的一頂深色木轎子,緩緩而來,到了一家木製招牌,上頭寫著‘清香茶鋪子’的字。
隨轎子的素心便喊停。
家奴便慢慢放下轎子,素心掀起轎子布簾,戴著帷帽的顧柒柒抱著小狸奴,緩慢邁出步子。
素心和半夏兩人隨在她身後,步入了茶鋪子。
何掌櫃一見著顧柒柒身邊的素心和半夏,便立即知道了顧柒柒的身份,他不慌不忙上前,作揖,“給大姑娘請安!”
“半夏!”顧柒柒略略側目。
“是!”半夏手裏抱著一大疊賬簿,邁一步子上前。
“何掌櫃,這些賬簿我已看完,咱們往後堂說話吧!”這是茶鋪子前堂,來來往往都是有客人,不方便說話。
“是!”何掌櫃作了一個往裏請的手勢。
顧柒柒徑自走在前頭,她一坐下,不遠處便有家奴抬上來的山水屏風。
何掌櫃立於屏風另一頭。
顧柒柒取下帷帽,接過了素心遞來的茶,抿了一口,便擱置一旁的茶幾上。
“何掌櫃,我接下茶鋪子也有一個多月了,何掌櫃似乎不大看好,我這個侯爵府大娘子。”她是提了侯爵府大娘子的身份,而不是顧家大姑娘的身份。
“小的惶恐!”
通過屏風,顧柒柒也知道能隱隱約約看到何掌櫃的神情,雖是如此說,但麵容並無半點惶恐之意。
也是,她老實好欺負的名聲,汴京城誰不知呀!
想必何掌櫃也是這般想的吧!
“何掌櫃你能跟我解釋一下,為何進貨的茶葉一月比一月還貴呢?”
“大姑娘許是不知,茶葉行情全看天爺,天爺不做美,便茶葉收成不好,自然茶葉就會貴了。”
“是呀!”顧柒柒語氣慵懶,柔荑撫著懷裏的小狸奴,“無論是做什麽,都是要靠天爺賞臉才行,不過我怎麽聽說何掌櫃家中卻日日大魚大肉,家中娘子也是戴著金手鐲,左右鄰居也是羨慕得很呢!”
聞言,何掌櫃心一慌,麵不改色:“大姑娘,鄰居是說笑的,我家娘子哪會有金手鐲戴呢!這一定是誤傳的,至於家中膳食,那都是家中親戚送往我家的。”
“何掌櫃家中的親戚真是有錢,好歹我也是你東家,你怎麽不往我府裏送一點呢?”
何掌櫃僵硬笑道:“大姑娘在侯爵府,樣樣不缺,如果早知道大姑娘喜愛大魚大肉,小的便往侯爵府送了。”
“不必了,我隻想何掌櫃將賬簿上貪去的銀子補上就行了。”
“大姑娘,小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何掌櫃額間漸漸冒冷汗,他仍然低著頭,不敢拭擦。
“何掌櫃你當真覺得我好欺負嗎?你背地裏幹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你要是不想我報官,便立即把貪了的銀子補上。”
“大姑娘,小的真的沒有貪茶鋪子的銀子,茶鋪子向來都是虧錢的,顧家的大娘子都是知道的,大姑娘你可不能這麽冤枉我呀!”何掌櫃還想著繼續忽悠什麽都不會,又木訥的顧柒柒。
“是呀!我母親確實知道茶鋪子常年虧錢,可她不知道,這錢都是進你的口袋。”
“小的沒有貪錢。”
顧柒柒抬眸看了一眼素心,素心微微頷首,便從繡囊取出了一疊疊蓋有手印的欠條,繞過了屏風,遞給了何掌櫃。
何掌櫃一看,立即嚇得手腳發軟,癱了在地上,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這些都是你欠下的錢,你隻還了一部分,剩下一部分沒還,但你信誓旦旦地對他們說,他過幾日便還,何掌櫃,我很想問問你,你一月才多少工錢?你便能還下這麽大一筆錢?”
“大姑娘,我……我打算找家中親戚借。”
“別我說我瞧不起你,你家向來都是窮親戚居多,他們又怎麽會有錢借給你呢?”
“我……”
“素心,你派人去報官吧!”顧柒柒冷道。
“是!”
“別別別,大姑娘,小的知錯了,小的也是一時糊塗,你就原諒我這回吧!”
“方才你不是不承認的嗎?”
“大姑娘我一時糊塗,這次我承認,還請大姑娘原諒我這次。”何掌櫃還道:“傳言大姑娘向來都是菩提心腸,請大姑娘原諒小的這次。”
“何掌櫃你還真會給我戴高帽子,可惜,我不接受,要麽你現在把貪了的銀子補上來,掌櫃的位置還是你的,要麽你離開茶鋪子。”
聞言,何掌櫃一怔,隨即恍然明白了顧柒柒這麽做的目的了。
“大姑娘,小的是顧家大娘子派來茶鋪子當掌櫃的。”意思就是大姑娘你不能把他給辭退了。
“是呀!你是我母親的人,可是茶鋪子已經是我母親送給我當嫁妝,而你也是一並的,你想想,你也是顧家的奴仆,可你對我有半分的尊敬嗎?並無,反而,你還私底下貪了我的銀子,你說,像你這樣的人,我還敢留你嗎?”
“大姑娘這次小的犯糊塗,就給小的一次機會,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
素心怒道:“大姑娘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要麽你把貪了的銀子立即補上,要麽就離開茶鋪子,還有,你要是敢跟顧家大娘子告狀,那麽你便等著坐牢吧!”
半夏道傲慢說道:“一個掌櫃,還敢說話要挾大姑娘,要我說,就該報官得了。”
何掌櫃覺得自己就處於火堆裏烤著,萬分難受,大汗淋漓。
此時的他,也已不顧狼狽,內心焦急又慌亂。
“大姑娘,那補上的銀子能不能……”
“不能。”顧柒柒想了想,自己真正想要的就是擺脫了她母親的控製,於是她又道:“我改變主意了,你還是離開茶鋪子吧!銀子就不需你補上,這也是我看在,你是我母親看重的掌櫃,這也算是給我母親幾分薄麵。”
何掌櫃從她話裏的意思,也知道顧柒柒鐵了心要讓他走的。
那他說再多,也是無用。
還不如想想後路。
何掌櫃最後隻能心懷氣憤離開茶鋪子。
然而,何掌櫃的行為更讓顧柒柒生氣,居然還將茶鋪子的得力夥計也帶走了。
剩下就是一些生手的夥計。
這擺明了就是逼垮了她的茶鋪子。
素心知道她焦急,便不敢多說話。
就連被她抱著的徐瑾坤,都才能察覺到她的心思,便不敢鬧騰,隻乖乖地待在她懷裏。
“素心你去請剩下的夥計來見我。”
“是!”
隔著屏風,顧柒柒見到了剩下五個夥計。
“你們一一報上你們的名字年齡以及哪裏人士。”
“小的叫辛飛是……”
“……”
一一聽完後,顧柒柒盯著辛飛看了一會兒,便道:“從今日起,你就是茶鋪子的掌櫃,工錢也漲一兩銀子。”
“多謝大姑娘,小的一定會盡心看好茶鋪子。”
“我知道你對管理茶鋪子不太懂,但是隻要你用心學,一切便不是什麽難事。”
“是。”
除了辛飛,顧柒柒讓其他夥計下去,她還與辛飛多談了半個時辰。
眼看時辰也不早了,素心催著顧柒柒回府。
顧柒柒應好,三人邁出茶鋪子時,辛飛想了想,便道:“大姑娘還是要請小心一些才好。”
“呃?”
“何掌櫃家中的娘子不是很惹的。”
“這話是說何掌櫃的娘子,是個潑辣之人?”
“是的,小的見過幾回,每一回,羅娘子都是喝斥我們這些夥計,渾然將自己當成了茶鋪子的女主人。”
“她膽子還真是大,不過我還是謝謝你的提醒。”潑辣之人是吧!哼,她還就不怕了。
“大姑娘慢走!”
顧柒柒坐上轎子,家奴一路往侯爵府走去。
而這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