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雖然不怎麽過問公司的運轉情況,但陳鳳每周都會按時發給他郵件,主要就是工作匯報。所以雖然極少去公司,可對公司的大情況都能掌握。
因為美好慈善基金比較特殊,資金量也大,出去的錢一旦審核不好,很容易被人抓住漏洞。所以對每個員工的品德要求很高,你可以不需要那麽出彩,但一定要深刻意識到自己的工作定位。
周王兵肯定不能再留,至於車子後期維修費用是否需要他賠償,那是公司製度的事情。
將那些糟心事都拋開,李墨問起那個伯伯的事情。
“他和我爸是堂兄弟,小時候你也見過,年紀比我爸大幾個月。大伯年輕的時候在一家花卉公司工作,培養花卉綠植非常拿手,後來他和老板家的女兒談起戀愛,隻是老板嫌棄他出身不同意兩人在一起。”
“後來呢?”
“我爸說,後來那女孩子被逼嫁給了一個門當戶對的人,我大伯心灰意冷下也回到了老家務農。當年我爸媽結婚的時候,爺爺家裏沒錢,都是大伯把他自己掙得錢偷偷支持給了我爸,所以他們兩關係特別好。大伯家的房子也很老了,我爸一直要給他重新建的,他不願意。這麽多年一直是一個人過,別人也曾經給他介紹過,可是他都拒絕了。說已經愛過,此生再無遺憾。”
李墨有點動容。
盈盈大伯叫柳宏慶,他居住的房子是三間房瓦房,和一個獨立的廚房。此時家裏有鄰居在聊天,看到柳盈盈帶著一個年輕男人走進屋子,其中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忙站起來笑著說道:“盈盈來了,這位是你男朋友?”
“大伯,你再仔細看看他是誰?”
柳盈盈把李墨拉到柳宏慶身前,指指他的臉。
“好像看過,似乎有點印象。”
“大伯,他是李墨。”
“李墨?你爸的那個徒弟?”柳宏慶上下再次仔細打量著李墨,有些不解的說道,“我記得他小時候來的時候長的可是白白淨淨的呀,多帥的小夥,這會兒怎麽黑成這樣?”
“大伯,我去非洲旅遊了一趟,回來就曬成這樣了。那邊的太陽比較毒,等過幾個月就會變白的。”李墨忙解釋道。
“哎呀,還真是你小家夥啊。差不多有十年沒見了吧,現在個頭比我還高,這身體也壯實。來,都坐下,我給你泡杯茶。”
“想不到川慶他閨女越長越漂亮,之前我還看過她參演的電視劇呢。雖然不是女主角,但我覺得她比女主角還要漂亮。”
“這多虧老柳取了個漂亮媳婦,盈盈你們別站著,陪我們一起喝點茶。還是你爸從魔都帶給你大伯的呢,我們也過來蹭蹭上等的名茶。”
鄰居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柳宏慶捏出一些茶葉,這是極品的太平猴魁。在農村泡茶也沒那麽多的窮講究,老式茶壺倒一杯開水後就算成了。
“家裏可不比在大城市,喝茶也就喝個味道。你師父之前還給我帶了一套茶具呢,我喝口茶還要經過那麽繁瑣的程序,嫌太煩了就一直放在家裏沒用過。”
“城裏人喝茶講究那是因為太閑,哪裏像在農村,出門扛起農具就要下田幹活。活都忙不過來,哪裏還有閑情逸致來個茶道。入鄉隨俗,怎麽喝都行,隻要心情好就行。”
李墨笑眯眯的說道。
“你說的正對我胃口,不像老周家的那個小子,才進城幾年呀,再回來就是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李墨,以後可別學他,做人做事一定要踏踏實實的才好。”
“放心吧大伯,我心裏明白的很。”
“大伯,我帶小墨過來,是想看看你珍藏的那個瓷器的,快點拿出來瞧瞧。”
“對對,你們先坐,我去臥室裏拿出來。”柳宏慶進入臥室,不一會兒就捧著一個木頭做成的長方形盒子,然後擺放在放桌上打開鎖,木盒中躺著一個圓形的瓷器。
“大伯,我來拿。”
李墨看到那瓷器第一眼立刻就站起來,眼中閃著一絲光芒。他小心翼翼的將瓷器拿出來擺放到桌子上。
這個瓷器從造型來看是一個筆筒,器高約15厘米,口徑約18厘米,底徑約17厘米。瓷質,圓筒形。敞口,直壁,大平底。內外施白釉,外壁繪五彩。口沿繪雜寶和錦地花卉相間,腹部主題紋飾繪四妃十六子於庭院中嬉戲玩耍。
圖案依筒身展開,隻見四位女子和十六個兒童神態各異,女子豐顏高髻,長裙曳地,眉如彎月,氣質高貴,有的心無旁騖地認真看書,有的神情專注地撫撥琴弦,有的一手托腮,一手展卷觀畫,形態逼真,呼之欲出。
十六子有的聽琴觀畫,有的對弈下棋,有的在一邊嬉戲玩耍,有的在捉迷藏,有的在整理書籍,有的則在附耳說著悄悄話,一個個顯得活潑可愛,童趣橫生,形象生動傳神。
筒體滿身繪畫,除了一眾人物,另有樹木、花草、石案、幾凳點綴,畫麵生動有趣,有著望子成龍、妻賢子孝的美好寓意。
李墨再翻看下圈足底部,有標準的青花正楷字體款識‘大清康熙年製’。
柳宏慶家裏居然還珍藏著一個清康熙四妃十六子筆筒真品。
柳盈盈見李墨一直默不作聲,許久才問道:“小墨,這個瓷器怎麽樣?”
李墨將筆筒放在桌子上,抬頭看向柳宏慶笑著問道:“大伯,這個瓷器從功能上來分類的話叫筆筒,你們看曆史連續劇時,很多達官貴人的書房桌子上都會擺放著類似的東西,就是放毛筆用的。”
“原來叫筆筒。”柳宏慶微微點頭,然後自嘲道,“我珍藏了二十多年,直到現在才知道這是筆筒。”
“大伯,這個筆筒是家傳的還是從外麵淘到的?”
柳宏慶喝了一杯茶,臉上露出一絲追憶,好一會兒才歎口氣說道:“這是我的初戀送給我的,時間過得真快,一晃都快有二十六年了。歲月不饒人,等著等著就老了。”
“大伯,你是說這個瓷器是當年的那個女朋友送給你的?”
“是啊,當年她說這個瓷器很貴重,也很有意義,讓我好好的保管,不論在什麽時候都不要丟棄。後來她嫁人後,我就帶著瓷器回到了這裏。李墨,這個瓷器真的很貴重嗎?”
雖然有外人在場,但李墨還是點點頭。
“當年她說這上麵的圖案很有意義,你能告訴我有什麽含義嗎?”
李墨沉默下才緩緩說道:“這個圖案叫四妃十六子紋,在清朝康熙年間的官窯瓷器中比較常見,它所代表的含義是‘望子成龍,妻賢子孝’。”
柳宏慶嘴裏念叨了幾句,眼角留下了老淚。
“大伯,都過去這麽多年了,你也遵守了對她的承諾,保管的特別好。不過從這寓意來看,當年她對你應該也是用情很深的。”
柳盈盈好聲安慰他,她感覺特別心酸。大伯人好,情深,這麽多年心裏還惦記著他的初戀。
“宏慶,想開點,你們先聊著,我們回去做午飯了,下午有空再一起喝茶。”
幾個鄰居相繼來開,柳宏慶才擦擦眼角的淚,深深呼吸一口氣說道:“後來我還偷偷回魔都看過她,她過得很不幸福。當年她爸給她找了個門當戶對的人,可是後來兩家都因為做生意虧了導致家道中落。再後來我又回去過三次,但都沒再見過她,聽說那個老公經常打她,後來就離婚了。我找了以前的同事仔細打聽過她的下落去向,隻知道她和父母去了京都,還帶走了兩個孩子。”
李墨和柳盈盈對視了下,沒想到二十多年前還發生過那麽多的事情。
“大伯,你沒去京都再找過她?”
“沒有,找到她又能如何。我一窮三白的,又給不了她幸福的生活,找到她除了給她徒增煩惱外,沒有任何的好處。”柳宏慶一口氣喝完杯中的茶水,呼出一口氣繼續說道,“都過去這麽多年,我們都老了。隻希望她能好好的活著,孩子對她也孝順。對了,這個筆筒能值多少錢?”
“這是清康熙五彩筆筒真品,市場價差不多過百萬。”
“多少?”
柳宏慶微微有點傻眼,聲音都提高幾分。這個一個筆筒居然價值百萬以上,難怪當年她說這個很貴重。
“大伯,這個瓷器你可要小心保管好了。”李墨不得不提醒他一下。
“罷了,盈盈,大伯我孤身一人,死後也沒有繼承人,這個筆筒你帶走吧。放在你身邊保管著,比放在家裏要更安全。”
“那怎麽行,這個可是你的一個念想。”
“都老了,還談什麽念想。”
李墨此時卻問道:“大伯,你還想不想再找到她,看看她現在過得怎麽樣?如果你想的話,我在京都那邊有點關係,應該有機會找到她或者說找到她的親人。”
要找嗎?都過去二十六年了,找到後說些什麽呢?
“小墨說得對,他在京都關係網大,隻要她們一家一直在京都,小墨就可以找到他們。隻要她還好好的,到時候不管如何,你可以再偷偷見她一麵,那樣也能徹底的放心,也算是了了這麽多年來的心結。”
柳盈盈的這句話正中他的心窩,柳宏慶神色略微變化下,嘀咕道:“我還能找她嗎?”
“為什麽不能?這麽富有含義的筆筒是她當年親手交給你保管的,如果有機會能再相見,你把這個保管的這麽好的筆筒再親手交給她,我覺得那比給我保管更有意義。”
李墨也點頭說道:“大伯,盈盈說的有理。如果你願意的話,這次可以隨我們一起去京都。到了京都你別擔心衣食住行,我師父在京都有兩套閑置的房子,你可以住在那裏,多久都沒問題。我安排人手幫你打聽,到時候有關那個人的信息,你說的越詳細越好。”
“我……我……那樣太麻煩了。這些年川慶一直幫我,每個月都打生活費,其實我一個人也花不了多少,說過好多次他都不聽。那些錢我都存在銀行裏呢,將來等盈盈出嫁了,我給當成紅包給盈盈哈。”
“大伯,我爸給你的錢就盡管花。當年要不是你偷偷把身上的存款給我爸,說不定就沒有現在的我和小墨呢。這次如果找不到那位,我是說如果……那以後我給你養老,你就放一萬個心。”
“謝謝你盈盈,大伯真的很感謝你和你爸爸媽媽。”柳宏慶強忍著落淚,點點頭說道,“李墨,我跟你們去京都,一切就麻煩你們了。”
“大伯,都是一家人不要說兩家話。”
“就是,以後你就把我當親閨女看待。”
“好好好。”柳宏慶仿佛將身上的一塊石頭給搬走了,頓時輕鬆很多,三人坐下後又聊了會兒。
“小墨,我爸打來電話了。”
“那你接下。”
柳盈盈接通後說了幾句,滿臉不情願的神色。
“怎麽了?”
“我爸讓我們回去吃飯,叫上大伯一起。”
“盈盈,你又和姑姑吵架了?”柳宏慶哭笑不得問道,“你姑姑心眼小,越和她吵,她脾氣就越大。”
“吵不起,我躲得起,下午我和小墨就回京都,才懶得跟她吵架。大伯,我們先過去吃飯,然後你回來帶幾件換身衣服,等到了京都我再給你們多買幾套換著穿。”
“行,那個你們先把這瓷瓶帶過去放到車內。以後到了京都,我都聽你們安排。”
也不知道他們倆人走了後,老柳同誌和家人怎麽溝通的,反正李墨吃飯的時候,柳家的姑姑沒有再找他碴。
“師父師娘,我和盈盈商量好了,下午就回京都。那邊的幾個博物館要盡快開業,那麽多的古董要一一的整理出來,再擺放進博物館中,時間還是很緊的。年後開學,京大和清大可能會重新安排我的教學工作,反正事情多的忙不過來。回頭你有什麽事情要及時聯係我,我沒接的話就聯係盈盈。”
“再忙也要注意身體,飯要按時吃。”
“我會記在心裏的。”
吃過午飯,臨走前李墨留下五萬塊給躺在**的那位長輩,雖然對她來說可能作用不大了。
兩輛車子一前一後離開了這個村子,以後李墨也不會再過來。至於那個還試圖求饒的周王兵,李墨都沒拿正眼瞧他一下,要是再不規矩點那就動真格的。
兩車在中途休息了三次,等到了京都已經是夜裏淩晨後。李墨先把柳宏慶安頓在小區對麵的一家酒店裏,準備第二天再把他送到燕郊的房子裏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