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長大腦轉得飛快,他哪有什麽證據來證明,不過憑直覺以及那次對話中的疑點推算出來的罷了,現下要他拿出證據,他如何拿得出。
但關鍵不在於證據,而是喻興文是否願意因他的話去查證。
思及此,心下暗暗打算,“二少爺,您仔細想想,那畫為什麽最後拿出來?查家若當真要拿那畫抵債,為何不在一開始便將畫拿出來?最後拿出來是為了什麽?”
喻興文喜好詩畫,對許老夫子更是敬仰有加,對他的畫更為青睞,是故見到那等上乘的畫,又因查子安與許老夫子有些交情,他們說是許老夫子的話他便信以為真,不曾懷疑。
如此說來,也並非說不過去。喻興文眼眸微眯,聲音帶著淡淡寒意,“你是說他們正好利用了我對許老夫子的敬仰,刻意安排出的這一出戲?”隨著話說出口,周身戾氣加重。
裏長頂著壓迫力,心裏阻止著話語,如何將查子安的那話說得更加可疑些。思量了半響,仍要先試一試他的態度。
“二王爺,想必您當時也猜測了那畫是假,是故才沒有收下來,倘若那畫當真出自許老夫子之手,為什麽從來沒有聽過,沒人看過呢?”
當時喻興文因著怕招惹事端,才沒有將畫收下,倘若不然,得許老夫子真跡,對癡迷他的人來說,那是莫大光榮之事,豈會不拿。
喻興文仔細回想,當時他看到許老夫子的畫,腦子裏便隻剩下了對許老夫子的敬意,即便遲疑,也隻因那畫實在太出色了,他又未見過許老夫子有這樣一幅畫,是故擔心會招惹是非,從未往那畫的真假上麵想。
倘若那畫當真是假的!
喻興文麵色一冷:“此事我必要查證,你先回去,時刻留意著查家的一舉一動,發現一點異樣,馬上向我稟報。”霜寒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
裏長一愣,這是不處罰他了?看喻興文這架勢,哪兒還敢多想,連忙應了下來。
淩山晴賣了方子,這事兒不到半日便傳開了,人人皆知她的方子賣給了司政酒樓。
她剛一進了房間,查子安便講此消息告訴了她。
淩山晴一愣,“確定消息沒錯?司政酒樓真的敢把消息傳出來?”語氣不掩驚訝。
縱然知道司家不怕喻家,也斷然沒有想到竟不怕到這種地步,要知道喻家放出話來,任何酒樓都不準收她的方子,司政酒樓不僅收了,還明目張膽地宣揚了出來,不擺明了與喻家作對?
查子安一邊教囝囝識字,一邊瞥了她一眼,“這還能有假?倒是想問問你,怎麽把方子賣到司政酒樓去了?那可不是什麽買賣都做的地兒。”
司家對他們這些普通百姓來說,那就是容殷縣的達官貴人,可不是平民百姓可以觸及的。
淩山晴見他一副信不過的樣子心中就不舒坦,大步走過去一踢凳子腿,“你個豬頭,什麽買賣?那方子可是老子辛辛苦苦研製出來的,到你嘴巴裏怎麽就成了不堪的東西了?”
這一腳力氣用得不小,查子安瘦弱的身體跟著凳子一晃,白皙的臉蛋一紅,“淩山晴,你這娘子性子怎麽這般急,孔夫子的話果真沒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長本事了,都敢反抗她了。淩山晴又一腳補了上去,“別把老子和小人相提並論,”拉過凳子坐下,“我現在才知道,這容殷縣也不是喻家一家獨大,還當喻家有多能呢!”
若不是此次賣方子知道了司家,隻怕她日後要施展手腳,喻家還會橫插一腳,現在有了思及啊,喻興文要做什麽之前總得顧及顧及司家。
查子安嘀咕了一聲不滿,索性也不坐凳子上了,站起身來,不以為意,“自古民不與官鬥,司家做得再大也是民,喻家是官,當真鬥了起來能有司家什麽好處?”
兩人意見不統一,淩山晴擺了擺手,不打算再與他爭辯下去。
“淩山晴你這個敗家子,竟敢把方子賣了,這下可好了,你的饅頭不值錢了,我看你還拿什麽養家,你給老娘開門!”
人未到聲先到,淩山晴頓時皺起了眉,查子安臉色也沒有好看到哪裏去,還不等兩人反應,砰地一聲大門被人踹開,查母氣勢洶洶地衝了進來,後麵還跟著老大老二家的媳婦兒。
不等人反應,老大媳婦兒楊氏大步上前,一把抓起淩山晴的胳膊,“老三家的,聽說你把那饅頭的配方賣了?賣了多少錢?”那模樣足足像護著孩子的母親,隻可惜她護著的是不屬於自己的銀子。
淩山晴麵色一冷,反感地將她的手拍掉,掃了三人一眼,“賣了多少錢也是我自己的,和你們有什麽關係?”
“你自己的?”查母一聽就炸了,聲音扯的又高又尖,“什麽是你的,你個小賤蹄子,一家人還分起你我來了,我若是分的清清楚楚的,你有什麽?這房子院子還不都是老娘我的,竟還分起你我來了,反了你了!”
四下看著,像是找著什麽東西,最後見實在沒有什麽東西能拿來打淩山晴,便自己伸著胳膊往前夠。
查子安連忙攔住,“娘,您這是幹什麽,那東西本來就是山晴的,她喜歡怎麽處置都是她的自由。”饒是他脾氣再好,現下也不由皺了眉。
查母一聽自己的兒子都在幫助著她說話,頓時瞪大了雙眼,“娘?你還知道我是你娘?我是你娘你還幫著一個外人?你們都來看看還有沒有天理了,當兒子的竟然幫著媳婦兒打娘了,來人呐,你們都來評評理!”
哭嚎的聲音傳遍了左鄰右舍,鄉裏鄉親的都拿這兒當笑話呢,一個個的趕過來在查家大門口豎起耳朵聽著,族長背著手往裏走。
查母一見撐腰的人過來了,當即也不去打淩山晴了,一擼袖子坐在了地上,拍著地麵,“當媳婦兒的賺了錢應不應該哪來孝敬娘?憑什麽這個賤蹄子賣了錢老娘一分都撈……拿不到?還有沒有天理了!誰來評評理啊!”
楊氏一聽,餘光瞥見了族長過來了,立馬上前幫忙,“就是說,這本來好好的一家人,那錢也都是大家的,怎麽現在賺了錢就一家人不認一家人了,當真是有錢了?”
扯著嗓門,恨不得讓十裏八村的人都聽見她的聲音呢。
半響也不見淩山晴有反應,查母與老二媳婦兒劉氏對視了一眼,當下從地上爬了起來,抹了一把眼淚,“老三媳婦兒,凡事都得講個理字,你現在還是我們查家的媳婦兒,你不孝順也就算了,要要拉著我兒子一起不孝順嗎?”
眼珠子一轉,眼下也顧不上讓族長在一邊看著了,走到門口,“族長,你來評評這個理,當人兒媳婦兒的不孝敬婆婆,這不是要遭天譴了嗎?這小賤人想咋地,發財了連自己婆婆也不認了?”
族長沉著麵色,邊走進來邊關上了房門,看了淩山晴一眼,更是不悅,“老三媳婦兒,先前你婆婆與我說你不孝順,我念在你爹是員外的份上還不信,現在一看果真如此,說到底你是小的,你婆婆是老的,你怎麽還不尊老愛幼了?”
尊老愛幼?
淩山晴毫不優雅地掏了掏耳朵,倚在牆邊山,將查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邊,輕哼一聲,“尊老愛幼?若有人為老不尊,倚老賣老,我還尊不尊?”
若查母是個好的,看在查子安對她還不錯的麵子上,她也不至於厭惡一老人,但查母是個什麽東西?潑婦都沒這麽潑的,簡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族長被她嗆的說不出話來,不得已看向了查母,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到底是怎麽回事,仔細和我說一說。”
這無疑給了查母一個倒苦水再抹黑淩山晴的機會,查母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頓時疼出了大滴大滴的眼淚,“族長,今天是你在這裏,你要不在這裏,這敗家子還不知道怎麽給我氣受呢。
這小賤蹄子把她蒸饅頭的方法賣給了外人,肯定沒少賣錢,現在竟然要當鐵公雞,一分錢都不給我,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老三拉扯大,到頭來竟換來她這個當兒媳婦兒的這麽對我,我上輩子做了什麽孽啊我……”
越哭越起勁兒,最後幹脆坐在地上拍大腿,長了皺紋的眼角蓄滿了淚水。
族長邊聽邊搖頭,看著淩山晴的眼神越來越不悅,“你婆婆從來不是個喜歡說謊的人,她這麽說肯定就是你這麽做了,你婆婆這大半輩子不容易,現在要你們幾個錢怎麽了,你當晚輩的不應該孝順長輩嗎?”
淩山晴眼神愈發的冷,這一家子的人她算是看透了,除了一個查子安是好的,其他人都是一路貨色,她也什麽好辯駁的了。
眼波一轉,收回了視線,“說那麽多廢話幹嘛啊,不就是想要錢嗎,分錢可以,那就把家一起分了吧。”
聲音涼薄,不帶一絲感情。
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