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S社公司總部，全員開會。
會議室內座位排得像高考考場，單人單座還每人發了份金榜題名的文具七件套。
但其實根本沒人用，就擺著玩兒。
夏灼拿筆戳了戳自己麵前的陳成讖，在人後仰時湊到他耳邊：
“賀欲人呢？”
陳成讖推了推眼鏡，搖了搖帶著濕氣的腦袋：“不知道，早上發消息給他沒回我呢。”
夏灼翻了個白眼，又湊近一步，兩根手指夾著陳成讖後腦一撮頭發擰了擰，水滴砸在桌上。
夏灼：“我說你怎麽每次都大早上起來洗頭。”
陳成讖：“因為賀欲最近拉著我通宵打遊戲。”
夏灼拍桌一笑，劃著手機給陳成讖空投了一個同情的表情包過去。
前頭的人沒搭理他，趴在桌上開始補覺。
會議說是八點開始，現在是八點十三。
後頭，低語傳來：
“前輩們不愧是榜樣，原來私底下不營業的時候關係也很好啊。”
“是不是還少了一個人？怎麽會議還不開始？”
話才剛說完，經紀人“砰”一下推門而入，臉上還帶著未消的火氣。
幾個新人瞬間正襟危坐，陳成讖跟死狗一樣趴著沒動。
門還沒掩上，後頭又跟進來一人。
賀欲懶洋洋披著件運動外套，中指拎著保溫杯的帶，長腿修挺筆直，跟條竿一樣插進眾人視線裏。
“喲，帥哥來了。”夏灼朝他拋了個媚眼。
他倒不是真的關心賀欲，低頭正刷著自己超話，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摁住了他手機屏幕。
夏灼抬頭：？
賀欲漆黑的瞳裏散著漫不經心的光，薄唇抿成緊閉的線，看起來心情一般。
賀欲：“借用一下？”
聞言，夏灼鬆了手，賀欲順勢將手機轉到自己衣兜裏。
“要做啥，你自個兒的手機呢？”夏灼單手撐著下巴，莫名其妙看著這拽了吧唧的大爺。
“壞了。”賀欲語氣淡淡。
見他好像不是很想搭理自己，夏灼嘖嘖一下，正過臉去看台上的經紀人。
顧寒打開了ppt，會議終於開始。
“從賀欲帶的一期生出道以來，AS社虛擬主播團的成績一直占據業內翹楚，各位四期生加入我們社，想必也是衝著這個來的......”
Aesthetic。由賀欲（Lust）、夏灼（Burning）、陳成讖（Chenne）、簡習知（Cizi）、章櫟（Yuly）組成的第一支虛擬皮套人主播男團。
一經出道斬獎無數，在各大新媒體網站、短視頻app內獲得龐大流量和粉絲，噱頭拉滿，極具商業價值。
直播涵蓋遊戲、聊天、asmr、歌回等內容。
裏麵最負盛名的就是隊長Lust。
AS公司有個展示台，裏頭二十個獎杯十三個寫著賀欲的名兒。
顧寒一本正經介紹著公司的計劃和發展理念，目光掃過底下正看手機的賀欲，臉翻得比手上的ppt還快。
顧寒：“賀欲，你幹什麽呢？”
被點名的人跟沒聽見似的，打了個哈欠。
夏灼頭皮一麻，賀欲就算是被打得皮開肉綻他都不關心，可是賀欲手上的手機不能皮開肉綻。
他伸出腳蹬了一下隔壁的椅子，扭頭就朝窗外吹口哨。
感受到背後鋒利的目光掃來，夏灼假裝無事發生。
“賀欲，你上來。我不是讓你準備準備嗎，今天開會給二三四期的新人們講講你的經驗。”
“你作為鼎鼎有名的前輩，要做個好榜樣。”
顧寒給賀欲讓開了位置，賀欲站起身，在眾人的凝視中站到了c位。
一般人掉馬都會有些尷尬，畢竟是第一次不用皮套站在同事麵前演講。
賀欲不一樣。他特麽帥啊。一張臉拉出去在娛樂圈也能抗能打。
賀欲調了調話筒，清了清嗓子，營業室聲線瞬間抓耳：
“各位好。”
台下一片寂靜。
“我是Lust，賀欲。”
“各位加入了AS，是抱著什麽想法來的？”賀欲沒有像眾人想象中那樣吊兒郎當，反而認真地問了個問題。
沒人敢回答，他掃視了一圈陌生又年輕的麵孔，淡淡道：“這裏是職場。你們得到了一份看起來簡單輕鬆又很光鮮亮麗的工作。”
“很多人說，我們的努力和收入不對等。隨便讀一條打賞，就能得到更多打賞。但是要想做到一個行業的翹楚，不是有一張嘴就行的。”
賀欲隨意挽了挽袖子，抬眸：“隨時可能被淘汰，隨時可能畢業。想清楚你該用什麽態度對待這份工作，你不尊重它它也不會尊重你。”
“我要說的就這麽多了，之前從公司離開的畢業生很多，我希望你們不會是下一個。就這樣。”
半晌都沒人說話，顧寒這次沒多說什麽，隻是靜靜站著。
他知道賀欲說的話每一個字都是對的。
......
公司在對四期新生進行一個月的集中培訓，這期間賀欲他們閑得骨頭都快散了。
開完會後，夏灼在茶水間裏泡咖啡，眼睛裏閃著八卦的光：“哎，你們聽說沒有，BQ那邊也在招新人，還刷了個條件特好的，說是性格不行，沒什麽商業價值。”
“怎麽個特好法？”陳成讖問。
“聲音獨特，遊戲技術過硬，唱歌好聽，直播內容規劃鬼點子也很多。”
夏灼看向賀欲：“賀欲還知道這人呢。”
賀欲本來完全不感興趣，聽到他這麽一說，倒是挑眉：“我知道？”
我特麽怎麽不知道我知道。
夏灼急了，翻出手機開始搜相關切片，擺出來給賀欲看：“喏，就這個。這是他之前自己做的皮套，你當時還跟我誇他聲線不錯呢。”
能被賀欲誇上一嘴，那確實是上天賞飯吃的類型，畢竟賀欲自己就是天選飯桶。
賀欲掃一眼，淡淡：“不記得了。”
切，嘴硬。夏灼翻著白眼，“ok。你貴人多忘事，無所謂。我看最近後生一浪接一浪呢，你別被卷死在灘上就行。”
反內卷大使賀欲挑眉：“死在灘上？那不能夠。”
賀欲：“要也是被浪卷得**不知天地為何物。”
.......
聽聽。
這說的是什麽騷話。
陳成讖和夏灼對視一眼，兩人不做評價，浪子賀欲瀟瀟灑灑留個背影，走了。
賀欲從公司出來打了輛車回家，早上，他宿醉起來發現手機掉洗衣機裏，屏幕比他臉還黑。
送去店裏維修，小哥摸了半天，為難：“不一定能修好，您別報太大希望。”
因為這一句話，賀欲一整天精神都懨懨的。
回家在**躺了會兒，賀欲打開電腦。
賬號登陸中......
虛擬形象緩存中......
設備調試中.......
準備就緒，登陸成功。
賀欲輕車熟路連上直播，等待的界麵亮起。
因為還沒開門，賀欲小口喝著咖啡，盯著評論區看，右上角的人數眨一次眼睛就多一位數。
百，千，萬，十萬.....
“晚上好。”賀欲聲音帶笑。
直播間尖叫一片。
【Lust今天被我打賞了嗎】：啊啊啊啊隊長晚上好！！
【你辣死本t算了】：你好我好大家晚上好，lust親親
【Lust記得好好吃飯】：晚！上！好！終於開門了！很期待今天的遊戲！！
......
這場直播是時間表裏安排好的，他點開單人解密遊戲，營業聲線富有磁性：
“等會兒再讀打賞的內容，玩兒過的別劇透，沒玩過的別著急。希望大家隻負責開開心心。”
他側頭掃了眼顯示器上的評論區，清一色“好的！！”，這才滿意進了遊戲。
賀欲確實是狀態不好，但他很敬業，一連玩了一個多小時才休息，用咖啡潤了潤嗓子提精神，點開後台的打賞係統，翻著還沒讀的紙條。
打賞紙條有顏色區分，按彩虹來，橙色價格最低，紫色最高。
“謝謝【Lust和Cookie的狗】的打賞。”賀欲眯了眯眼睛，聲音頓住。
評論區抓著這個空隙，滾動得飛快：
【Lust和Burning座下犬】：笑死我了
【鐵血單推Chenne人】：Lust我出去做個頭發！！
【我有兩個老婆怎麽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Cookie？
賀欲腦中飛快劃過一個畫麵。
賀欲輕笑一下，聲音低沉：“謝謝紙條。”
“不過，下次隻做Lust的狗怎麽樣？”賀欲放大皮套的臉，屏幕上他淡藍色的眼睛下蠱似地斂著光。
賀欲這套虛擬形象的動捕做得很好，他現實是什麽表情，馬上能被動捕攝像頭捕捉到，完美呈現在屏幕上。
“或者。”
“你和Cookie都做Lust的狗？”
太屑了。
賀欲戰術性喝了口咖啡，潤嗓後輕笑：“開個玩笑。我知道Cookie，他是個很有潛力的後輩？有機會的話還挺想和他認識認識。”
這話賀欲也就是客套著隨便一說，評論區再次起飛：
【餅幹人餅幹魂】：雙廚狂喜！！
【不娶到Lust不改名】：做做做，做做做，我就是隊長的狗（尖叫）（扯扯領帶）（拿出喇叭）
【五百年前就愛過主播】：三分鍾內我要看到新鮮出爐的聯動時間表！！！
【嬛嬛，是你嗎】：秋來禦花園風景如畫，餅妃快來賞啦常在一丈紅啊！！
【國家一級抬杠運動員】：雖然但是cookie是誰，社內同事嗎？
......
評論區一下刹不住車，賀欲歇了會兒，開口繞開了話題。
非主播主動提及，否則不能ky到別的主播，這是最基本的直播間規矩。
賀欲開了這個頭，還沒說幾句，聊天窗口就彈出來個新消息。
直播畫麵沒切在主界麵聊天框，於是他點進去看。
【Burning夏發來一條消息】
Burning夏：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