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薑榷在樓下等林秋暝,一輛白色SUV駛入視線中,薑榷看到林秋暝還帶了個箱子。
“裏麵裝的什麽?”薑榷拉開車門,往座位上瞟一眼。
林秋暝無所謂道:“一些贈品,主辦方給我寄了很多讓我簽名,到時候會在漫展會場裏抽獎送出。”
薑榷不太懂這些,他連做虛擬主播都算是剛剛正式入行,因為起了個大早,薑榷在副駕駛上閉眼小憩。
這次漫展的場地很大,薑榷不過是前腳剛進入會場,密密麻麻的人群就讓他後背一涼。
兩人戴好口罩,但薑榷的發色太過顯眼,簽售會的隊伍排得很長,薑榷見到如此大的場麵才意識到原來林秋暝在圈內真是很有名氣。
“我需要做什麽?”薑榷坐在林秋暝身邊。
林秋暝教著他,人群逐漸**起來。
“那個藍頭發的帥哥是誰啊?第一次見誒!”
“是新的助理嗎?”
“我去,越看越帥,好帥啊!!”
這些竊竊私語一字不落地落進賀欲耳朵裏,他神情本來有點不耐煩,順著眾人的目光看到前方的人,表情一頓。
“怎麽了?”夏灼拎著個行李箱,注意到賀欲的異樣。
他拍了拍賀欲的背:“不是你發什麽愣呢?”
夏灼知道賀欲休假,生拉硬拽讓他陪自己來幫夏靜舒排隊。他用盡畢生所學唇槍舌戰,最後還是夏靜舒親自開口才讓賀欲答應下來。
他們是發小,夏靜舒也是跟著他們一起長大的,對賀欲來說,他把夏靜舒當成自己的妹妹來對待。
賀欲收回目光,低眸看夏灼,眼底興味盎然:“遇到熟人了。”
啊?
夏灼又看過去,那抹藍色在人群裏真的很顯眼,夏灼腦中有根斷裂的弦瞬間給接上,他瞪大眼睛:“我草,那個帥哥不是我們之前在便利店遇見的嗎?”
“是。”賀欲跟著隊伍往前走兩步,“還是我鄰居。”
啥??
夏灼覺得賀欲瞞著自己太多事情,一句話裏麵有十句的信息量。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這麽巧啊。我妹交代你的事情你沒忘吧,你一向運氣好所以她想叫你來幫她抽帶親簽的贈品。我妹最近老是在我耳邊念叨cookie,這次的贈品好像可以就有幾份cookie的。”
“你既然認識小助理。”夏灼神秘兮兮,“要不然走個後門?”
賀欲冷笑一下看他:“做夢呢你。我跟人家不熟,就算熟也不可能開這個口。”
“哦,也是。”夏灼本來也沒多認真,點點頭應道。
會場裏很多人,光是這個攤位的隊伍就已蘿卜經七拐八拐排成長龍,賀欲他們一早就來搶位置,目測也要二十分鍾才能排到,更別說後頭一串的人都在等待。
走後門的話對這些苦苦等待的人來說太不公平了。
賀欲話是這麽說,真輪到他們的時候,情況變了。
夏灼站在一旁接電話,賀欲手裏拿著兩份畫冊。
“我知道了,已經排到了,是你賀哥哥幫你抽的,他要是抽不到你別賴我啊!小爺我特麽浪費大好的睡覺時間來這幫你排隊,你連聲謝謝哥哥都不說,你還在這想跟賀欲噓寒問暖?”
夏灼聲音不大,後方排隊的人站在一米外的黃線處,他們的對話隻有台前的林秋暝和薑榷能聽到。
短短幾句,薑榷好像明白大概知道了人物關係。
他戴著口罩,臉在燒。
所以誰能來告訴他賀欲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林秋暝一眼認出拿著畫冊的帥哥是他認定的十八線小糊星,他握筆的手都快扣出湯臣一品,但還是咬著牙,十分專業地問;“簽在哪?”
林秋暝為了保護自己,戴了鴨舌帽,口罩把一張臉遮得嚴嚴實實,就剩雙眼睛,還特地選了副黑框眼鏡,讓人不至於視線一直被他的眼睛吸引。
“封麵右下角,謝謝。”賀欲禮貌道。
他說完轉頭看向旁邊站著的人,薑榷動作僵硬,接過號碼牌看了看,林秋暝這時候順勢把簽完字的兩本畫冊遞給薑榷,薑榷蓋好印章又交換賀欲。
“謝謝。”賀欲嗓音有些低,聲音懶懶地拐著彎兒,鑽進薑榷耳朵裏。他又問,“怎麽抽獎?”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薑榷隻能裝不認識。
“先生這邊請吧。”薑榷作了個邀請動作。
賀欲剛要抬腳跟過去,後頭的夏灼硬生生把他拉住:“你妹說她真的很喜歡cookie,抽不到這次的贈品親簽就回家哭給你看。”
夏灼翻個白眼:“你給她慣的什麽大小姐脾氣??”
可是夏靜舒打心眼裏信任賀欲,當年他玩飛車的時候隨手一抽就是永久S車,還帶贈服裝的那種。
這事跡夏靜舒長大了還能拉著閨蜜吹一百年,並把賀欲的歐皇神話帶進棺材裏厚葬。
賀欲瀟灑擺擺手:“你讓她放心,抽不到我也山人自有妙計。”
一旁聽著他們對話的薑榷暫時沒細想山人賀欲能有什麽妙計,他滿腦子回**著夏灼的話。
賀欲妹妹真的很喜歡誰???
誰?
cookie?
薑榷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臉,他別是出現幻聽了吧。
薑榷領著賀欲去抽獎,世上哪能事事都如願,歐皇賀欲狠狠栽了個跟頭,他仔細瞧了瞧拿到手裏的贈品,抽是抽中了,但不是cookie的。
是裴道裕的。
上麵的paydo一詞張揚地扣在右下角,緊接著簽了畫師的名字Tree。
賀欲看著轉盤上的幾個選項,自我安慰:“沒事,至少不是再接再厲下次一定就行。好歹是給她抽中了個東西。”
這次的簽售會是林秋暝原創作畫的一次宣傳,但贈品主辦方選的都是林秋暝所創作的同人圖,事先還和虛擬主播公司商量過,雙方都有利可圖,能互相宣傳還幾乎零成本,遂達成一致。粉絲都很喜歡這些同人圖,甚至有人專門為了贈品而來。
“那個。”薑榷突然開口。賀欲朝他看去,見薑榷低頭整理桌上放著的號碼牌,看起來好像很認真,說話聲音隻有二人能聽到:“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
幫?怎麽幫?
賀欲本來不想麻煩別人所以要拒絕,可是一抬眼看見薑榷微微泛紅的耳朵,突然起了逗他的心思。
既想還自己人情,又不好意思。薑榷一直低著頭,眨眼時長睫毛遮蓋眼底情緒,除了耳後一抹紅,從其他處還真看不出他此刻窘迫。
“好啊,真的可以?”賀欲笑眯眯地上前一步,湊近薑榷,“那就麻煩你了小助理。我和我妹妹會很感謝你的。”
他能聞到薑榷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而且餘光裏,薑榷耳朵上的蛇形耳夾勾得他耳垂處有淡淡的壓痕。
賀欲好整以暇站著,想看看薑榷要怎麽個幫法,結果薑榷從紙箱子裏翻找出cookie的同人圖。
“這次的獎品數量比較少,主辦方給的贈品又多,其實還有很多留著是沒有簽名的。”薑榷看了賀欲一眼,起身朝正在忙碌的林秋暝走去。
賀欲看見薑榷湊在林秋暝耳邊說了兩句,帶著鴨舌帽的男人動作似乎頓了頓,甚至還笑了兩下,笑得身子都在發抖,隨後他側過身,躲在擋板後麵,提筆在薑榷手上的那張圖右下角寫了名字。
賀欲覺得這男人身形看起來有點眼熟,但是又看不清臉,不知道在哪見過,他胡亂想著,薑榷已經將親簽贈品遞到了他麵前。
“給...給你。”薑榷開口甚至有點結巴,怯怯道。
兩人湊得近,看得出來薑榷做這事心裏還有點緊張,賀欲揚了揚嘴角,接過,指尖卻不小心碰到對方手背,溫熱與冰冷相融,賀欲縮回手,眼裏有淡淡笑意:“多謝啊小帥哥。上次的事你別太在意,舉手之勞,以後不用想著還人情。”
賀欲說的話很小聲,薑榷聽了進去,點點頭,轉身回去幫忙。
夏灼看到賀欲回來的時候滿麵紅光,大喜:“你特麽不會真的抽到了吧??”
他湊上去拽著賀欲,看到賀欲手上的贈品,驚了:“單走一個6送你。”
賀欲笑:“不是抽的,是人家送的。”
“什麽意思?”夏灼拎著小箱子,和賀欲逆流而上,“送你?你不會是......”
“事先說明。”賀欲拉開車門,長腿一邁上了駕駛座,“我沒走後門,是後門自己朝我開的。”
夏灼:?
夏灼跟上車,扭頭問駕駛座的人:“先送我把東西送過去,之後就不麻煩你了。晚上的聚餐你去不去?”
“去。”賀欲手打方向盤,目光冷淡,“不能不去。”
.......
薑榷手忙腳亂幫著林秋暝整理東西,他今天和賀欲說了很多話,還見到賀欲的朋友,心裏總有種奇怪的感覺。
因為他這次腦海裏隻有白色,所以上次轉瞬即逝的粉色是偶然?
薑榷揉了揉太陽穴,有點疲憊地坐在椅子上中場休息。
會場裏人聲嘈雜,各種各樣的聲音傳入他耳朵裏,薑榷隻要閉上眼睛就能感受到鋪天蓋地的色彩,他腦海裏上演著一場聲色洪流的盛大演出。
有時候通感症會給他的生活帶來不便,但有時候又讓他覺得這個世界萬分鮮活。
林秋暝察覺到他的疲憊,也知道這多少有點強人所難,他給薑榷遞了杯檸檬茶。
這次的簽售會持續時間很長,結束後林秋暝被主辦方的人拉出去應酬,薑榷趴在桌上休息,他晝夜顛倒習慣了,起了大早急需補覺,可是冷風一陣一陣從入口處往裏灌,灌得他衣袖獵獵,被凍得一個激靈,頭皮發麻。
冬天還是來了。
薑榷站起身,手機震動一下,他還沒來得及看,倒是被人攔住。
“請問可以加個聯係方式嗎?”麵前的幾個女生湊上來,眨著眼睛問薑榷。
薑榷一慣應付不來這種場合,隻能搖搖頭抱歉地笑了笑,拿起手機轉身走,邊走邊看消息,發現是林秋暝發來的。
林秋暝:“我走不開,你先走吧不用等我,今天多謝!改天請你吃飯!”
看得出來林秋暝確實很忙,薑榷拉緊衣服拉鏈,將自己下巴攏進外套裏,低著頭趕路,他出會場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多,外頭下了淅淅瀝瀝的雨。
晚上氣溫驟降,很冷,會場附近打不到車,他得走到外頭才行,薑榷哆嗦著手指劃著手機屏幕,哪知雨有越下越大的趨勢,澆在他身上跟打仗似的,劈裏啪啦作響。
薑榷捂了捂肚子,發現自己還餓了。屋漏偏逢連夜雨,薑榷皺著眉頭四處看,附近沒什麽地方可以避雨,倒是地圖上顯示五百米外有一家酒吧。
酒吧?薑榷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找到地址,推門進去。
房簷上的雨水在門口的台階處積成流,薑榷腿長,一跨步踩了四層台階上去,裏頭正巧有人走出來,給他開了門。
“需要什麽?”吧台就在進門不遠處,調酒小哥笑意盈盈看著薑榷。
“有菜單嗎?”薑榷坐下,室內開了暖氣,烘得他身上暖洋洋的。
薑榷心情逐漸好轉,接過小哥給他的一杯熱水,抿兩口。
“這裏。”小哥遞給他菜單。
薑榷不是很想喝酒,他肚子餓,又想來這躲雨,於是點了份意麵和一份披薩。
“稍等。”小哥拿了單子推開扇門。
薑榷百無聊賴坐在高腳登上,脫下被雨水打濕的外套,酒吧內氣氛很好,播著輕緩的英文歌,不遠處有人在談笑風生,聲音並不喧鬧嘈雜。
他點的餐在十幾分鍾後上了桌,薑榷是真的餓了,埋頭苦幹。
就在此時,一道很熟悉的聲音從身後的走廊內傳來:
“你們要是再這麽灌他,我可不負責把他給扛回去!!!”
薑榷吃著麵突然嗆到,他喝了兩口水,回頭看去,夏灼用耳朵和肩膀夾著耳機,兩隻手拿著五瓶酒,步履匆匆地從走廊深處走出來。
似乎是注意到有人在看自己,夏灼目光不善地打算回瞪過去,結果腳步堪堪頓在原地。
“咦?”夏灼眼睛閃著光,“你是賀欲的鄰居嗎?”
“沒想到這麽快又見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