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榷當然答應了賀欲參加比賽。就因為那一句師父。時至今日回想起來, 薑榷覺得自己挺虧的。

他喊了lust那麽多次前輩,賀欲就隻叫過一聲師父。

兩人在中場休息,賀欲接了個電話, 是顧寒打來的。

賀欲瞄了眼時間, 晚上九點多,這個點顧寒打來準沒好事。他站起身和薑榷示意下,走到陽台去接了電話。

“怎麽了顧哥。”

顧寒的聲音很嚴肅, 給賀欲帶來了驚人的消息:“上次偷拍事件有進展了。”

賀欲意外:“這麽快?公司查到什麽了?”

“倒也不是公司查到什麽。”顧寒猶豫了下, 不知道怎麽說。

賀欲站在陽台上往屋內看,他問顧寒:“那知道是誰幹的了?”

“知道了。”

顧寒給賀欲大致講了下情況, 讓他明天早上八點準時去公司開會。

“成。”

賀欲神色不明地掛斷了電話,他回去的時候, 薑榷立刻察覺到不對, 問他發生了什麽。

賀欲隻是讓他別擔心, 先把耐久播完再說。

這事兒吧。

挺操蛋的。

賀欲微信裏, 淡黃的長群已經兩三天沒什麽消息了,最近關於直播的事情大家似乎都在私聊。

僵持著不上不下,終於有了突破口,先是夏灼在群裏發了個問號,緊接著章櫟發了個表情包。

然後賀欲就看到,簡習知退群了。

他們原本五個人的小群隻剩下四個人。

顧寒告訴賀欲偷拍事件跟簡習知有關,賀欲反應不大, 他隻是答應明天會準時去公司。

這場耐久他們播了六個多小時結束, 淩晨一點多, 賀欲一下播就收到夏灼的微信電話。

“咋回事?”夏灼問。

賀欲看了眼身邊的薑榷, 幹脆一起通知:“簡習知跟BQ有聯係, 他暴露了我們的行蹤。具體的明天你自己問他吧。”

“啊??他圖什麽???”夏灼抓狂, 說話又開始突突,“是有誤會吧?這不可能吧?他是被脅迫了吧?為什麽啊?”

夏灼不相信簡習知會做出這種事情。

“是他自己說的。”賀欲聳了下肩膀,看向窗外,神色複雜,“公司本來還在調查。簡習知突然就上報了。”

自己說的?

夏灼懵了。

次日在AS大樓,會議室外,顧寒把二三四期生全都趕走。他回頭看著室內五個人,一個頭兩個大。

夏灼雙手交叉在胸前,睨著對麵的人,冷笑:“解釋一下?我從聽說以後可是一直不相信的。”

但是簡習知也沒什麽好說的,他低著頭,沒表情,看著自己的手,不斷地捏著手指。

賀欲抓著他肩膀,拍了拍:“聊聊?別緊張。”

簡習知來得比他們都早,是被公司叫來的,他剛和顧寒去了頂樓會議室,被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

“公司說要和我解約。”

簡習知崩出來這麽一句話。

說完他雙手抱著腦袋,坐在座位上低頭。

萬籟俱寂的會議室裏傳來很低很小的嗚咽聲。簡習知比賀欲還小兩歲,想做主播,初生牛犢不怕虎,賀欲記得他麵試的時候直截了當說他就是想紅。

隻有紅了才能賺錢養活自己。

沉默良久賀欲趕人:“你們先出去吧?”

夏灼帶著陳成讖等人出去了,順便和顧寒說了下情況。

賀欲拉開椅子坐下,他沒坐簡習知對麵,是坐旁邊。他估摸著簡習知這個時候不想和自己對視。所以,賀欲也不願意給簡習知太大壓力,坐在他旁邊像朋友一樣聊聊天就行。

“為什麽會和方程天秘書聯係上?”賀欲問。

簡習知扭開頭,手在臉上摸了一把,說話聲音很小:“是他聯係我的。他問我公司怎麽安排的國外聯動,想從我這裏得到具體消息。”

“然後你就答應了?”

“沒有。”簡習知覺得有點難開口,表情很痛苦,“後來是方程天聯係的我,他說隻要我告訴他AS的聯動計劃就給我打錢。”

賀欲皺眉,良久沒說話。

“我以為聯動計劃不是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公司到時候也會用官方微博發公告,所以我就告訴了他一點。後來方程天果然給我打了一百多萬,我沒想到他會打這麽多。”

簡習知深呼吸一下:“我很需要錢。”

“為什麽?”賀欲問。

“我姥姥生病了。直播賺的錢不夠開銷,而且公司要每三個月結算一次,我手裏頭不夠存款,很著急,姥姥要動手術。”

“你不能找公司提前要嗎?”賀欲臉色不太好,他語氣跟著有點衝,“再不然你不能找我們借嗎?”

簡習知被刺痛了,瞪大眼睛看著賀欲:“找你們借?”

“我跟你們明明是一個隊伍,同時出道的,但我卻是五個人裏收益最差的,直播數據也很爛,我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要被公司開了,你知道我有多焦慮嗎?”

簡習知咬著牙:“我不懂我哪裏不如你們,可是我好像確實不如你們。我氣你們其實也是跟自己慪氣。”

他指著賀欲:“你,朱總的兒子,你媽媽的助理三天兩頭往公司跑關心你的近況,你是有靠山的。你做隊長我無話可說,我也佩服,你確實很厲害。”

簡習知又伸手指著門外的方向:“夏灼,你發小,也不用說,家裏是暴發戶,早些年父母到處混,人脈很廣。”

“章櫟父母都是教授,書香門第,他自己平時溫溫柔柔從來不隨便跟人急眼,家境優渥,祖上三代都當官。”

“陳成讖他就是來體驗生活的,家裏頭大把大把產業,豪門世家,你們一個一個不是官二代就是富二代。”

“你們就算走了也沒關係,你們都有後路,我沒有。”簡習知嘴唇都在發抖,但是眼睛裏那兩抹淚就是不肯掉下來,“我跟我姥姥相依為命,我從農村出來,磕磕絆絆才入了公司,好不容易可以自己賺錢了,姥姥生病,我向公司請求早點結算,公司駁回以後讓我好好看合同,不要妄想走捷徑。”

“找你們借?”簡習知又重複一遍,“我明明也和你們一樣,卻要開口求你們嗎?”

“方程天說隻要告訴他聯動計劃他就給我很多錢,我腦子一熱就答應了。”簡習知低頭看著手,“我沒想到他會背刺我。”

簡習知自嘲地笑了一下:“我知道自己做了錯事。我就是嫉妒你們。我不明白憑什麽我和你們在同一個起跑線上,卻掉了隊,而且隻有我掉隊。是不是因為你們其實都是天之驕子,而我麻雀是不可能變成鳳凰的。我鬼迷心竅了,我承認。”

賀欲問:“方程天怎麽和你說的?”

“那天他問我人在哪,是不是快回國了,我就隨口提了一嘴我們在商場,逛完就回去了。再接著他又問我在哪,我覺得奇怪就沒說。出事了我才後知後覺。”簡習知說到這憤怒起來,“方程天根本就是在騙取我的信任,他一開始就不是為了聯動計劃去的,他是想偽造衝塔事件,所以派人去跟蹤你們偷拍,我沒有給他發定位!”

“我得知你和薑榷差點被拍以後立刻問他怎麽回事,他直接把我刪了,電話號碼也成了空號。”

簡習知突然抓住賀欲的胳膊,紅著眼:“我真的沒有給他看你的定位,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找到你的具體位置的,當時cookie還在你身邊......是cookie嗎?”

“不是。”賀欲撇開簡習知的手,揉了揉太陽穴,“那大概,他派去的人就一直蟄伏在停車場裏吧。畢竟要想打車隻能在那兒等。”

“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話。”賀欲補充。

簡習知瞪大眼睛:“我說的是真的,我不可能把你的定位截圖給他看.....隊長,我.....”

賀欲站起身拍了拍他肩膀:“我信你,但不代表別人會信你。這些話你和公司說。”

“所以為什麽你自己曝了?”賀欲低頭看著坐在位置上抹眼睛的簡習知。

簡習知身形一頓。

“因為我不想看到章櫟和夏灼吵架。我希望大家還是朋友。”簡習知後悔道,“我也不想看到你和cookie雙人聯動的時候被貼臉罵。”

他們應該一起笑不應該因為這個錯誤而一起哭,淡黃的長群越是寂靜,簡習知的良心就越不安。

“都是我的錯,我承認就是了。我不該輕信方程天的。”簡習知說,“但是我很害怕.......”

“隊長,公司會和我解約嗎?”他拽著賀欲的衣尾,越拽越用力,“我不想走......”

簡習知本來還強忍著,這會兒哭得淚流不止,“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們要我做什麽都可以....”

賀欲歎了口氣。

他從桌上抽了張紙遞給簡習知:“擦擦吧,鼻涕都哭出來了。”

“cookie也和我們不一樣,沒有靠山沒有後路。”賀欲看著簡習知,黑眸又冷又靜,“我一直覺得做主播,首先自己得是一個自愛又有趣的人,才能通過聲音和皮套把快樂傳遞給別人。”

“更多的你自己悟吧。”

賀欲最後看他一眼,轉身開了門,留後頭的簡習知一臉錯愕。

.........

夏灼和陳成讖就在外頭走廊上等,夏灼突然很煩躁。

“得找賀欲借一根煙。”夏灼嘖了下,皺眉。

“別抽。”陳成讖淡淡。

“?”夏灼剜他一下,“我才不聽你的。”

“沒關係。我會讓你聽的。”陳成讖冷若冰霜。

夏灼:..........

他心虛轉移話題:“幾點了?賀欲怎麽還沒出來。”

陳成讖食指提了提鼻梁上的眼鏡,隨便扭頭看了看走廊盡頭的時鍾:“才過了十三分鍾。”

“?”夏灼疑惑,“你不是近視嗎,這都看得見?”

夏灼雙眼5.2都得眯眼才能看清那個距離分針所指的刻度。

“誰說我近視?”陳成讖淡定自若地摘下眼鏡,把它架在手指上晃了晃,“平光鏡片。”

“啊?那你就圖戴著好看嗎?耍個帥?”

夏灼眼裏全是不解。

陳成讖看他一眼。

“你不是眼鏡控麽。我不戴眼鏡的話,你會舍得多看我兩眼?”

夏灼呼吸一窒,他覺得陳成讖瘋了。

但是他耳朵紅了。

.........

這時候,兩人身後不遠處的門被拉開,賀欲走了出來。

.........

作者有話要說:

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