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窮途自傷曲》本就是一首極悲的曲子,傅金風和江老人用胡琴彈奏時,隻如人聲在淒婉訴說自己一生的不幸,已是悲傷之至。當此刻那茅屋中隱居的高人以洞蕭吹奏此曲時,竟然比二人更嫌悲涼,一時蕭聲幾比人的哭聲,就如一淒傷女子,隻在風中撫淚垂泣,卻是始終不見其開口訴得自己委曲,當下真是催人肝腸,張入雲久為此曲自傷,此時雖是潛形匿跡,但卻一般的止不住有些心緒激動。

那中年漢子一時得聞蕭聲,眼裏也是一暗,略一思量,卻擺手令身後書生止步,自己一人行至草屋前柔聲道:“師妹,為兄剛剛自中原歸來,有聞你近日心緒不寧,是以特來相望,不知你現下精神可好些了!為兄這幾日裏剛得了幾朵天山雪蓮,與修道者寧神養氣倒是頗有好處,且與你將息身體。”

說著即已從懷內掏出一隻玉匣,一時那玉匣造的雖緊密,竟也禁不住裏麵的雪蓮的香氣,中年漢子為此還特意將那匣子打開,頓時間匣內沁人的香氣便隨著清風飄溢,縱是身在五六丈外的張入雲聞在鼻下也是止不住的為之一醉。隻是一聞得那香氣於自己鼻間上便是一陣作癢,當下他連忍了數忍,直將真氣在胸中平了幾番,方得未將那噴嚏打出來,隻這樣也是將身晃了兩晃,幸是身前二人俱是背對著自己,倒是不曾發現他。

就在那中年漢子開口之際茅屋裏的蕭聲便隨之而寂,待他將雪蓮取出時,又聞茅屋內傳來一陣嬌嫩的女子聲音道:“有勞師兄懷念,妹子微體不勞師兄如此,這天山雪蓮甚為珍貴,師兄還是用它合煉丹藥,日後用來救人治病豈不是好!此時天色不早,師兄萬裏奔襲勞累,即來探望小妹,甚是心感,隻是如今偶感不適,不便相見,還望師兄原諒。”說完便是再無一絲響動,顯有逐客之意。

那漢子無奈,隻得頓了頓足,微一往詢,便收了功法,將那茅屋重又遮避,自己攜了徒弟一同回去,隻是二人此一回上卻沒駕劍光,而是雙雙並肩往張入雲日常居宿的蒼龍島東麵奔去。

張入雲不知怎地總對那屋中女子甚有好感,當下急欲求見,因他先時已用心記下那草屋位置。此時見兩人遁走,這才大了膽子,心道不管其有無禁法,自己隻上前先摸著實物,再做計較。誰知他這裏才剛剛起身,忽然腦間一閃念即生的警訊,頓時裏一身肌肉虯結,隻腳下一撐身體已向前躥出十餘丈。再聽身後卻傳來兩聲冷笑,原來先時一老一少二人此刻已神不知鬼不覺的掩至張入雲身後四五丈外。

敵人想是也未料道張入雲竟有這般機警,一時擊出手的手刀竟是落空,隻空將當地打出幾尺見方的刀刃。

那年青書生身為弟子,偷襲張入雲時自是一馬當先,當下見張入雲逃脫,忙即一個翻身便跟了上來。他一生輕功也自超絕,身形之迅捷竟也不在張入雲之下。而張入雲事出蒼促一個真氣並沒有提純,卻是險些被其第二掌補中。

那書生見自己兩次致命的一擊,都被對方蒙麵男子躲過。口中不由也驚的咦了一聲。一時雙掌即是揮出無數手刀,力道沉重的至極的向張入雲打來。且他掌法更得靈動,一時隻一將張入雲粘上,竟再不給他傳息的機會,隻展身法與張入雲貼身遊動,心思用的即巧又毒,竟連個逃跑的機會也不給張入雲。

張入雲拳掌隻與那書手略一往還,便知其人功力遠在自己之上,當下見對方年紀也不過比自己大不得幾歲,如此內功根底,便是強如東方文宇也是差得多矣,心下隻道古怪。但轉念一想,將那書生相貌與周鵬飛所述鬧海銀蛟孫聖的形貌比對,倒有八分相似,至此方有些明白。

雖說傅金風臨逝前曾交待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與笑羅漢師徒為敵,可張入雲卻沒料到他二人竟已煉得飛劍。當日傅金風被害在洞庭湖畔避仇五十載,這孫聖以其弟子計,年紀該當在六十開外,不想竟還如此年輕,且一生儒氣,無怪那周鵬飛為他所傷竟對他還有些好感。

隻是此時張入雲卻是無心計較這些,對方招招力沉,又兼輕功靈動無比,正是自己的對手,如偶一疏忽便有重傷殺身之禍,當下他隻得強打起精神,與那書生比鬥。

那書生此時心下驚異的之比張入雲還要厲害,他與張入雲相鬥多時,從對方一身強勁剛烈的真氣,便已知才不過是個年青後生,自己兩番拜師,得正邪兩派所長,一甲子的修為,竟也收奪不了對方這後生小子。

雖是自己這麵占了上風,但對麵後生卻是進退趨避,依舊輕鬆自如,且對方技法精深,身手怪異,招式精微之極,與自己相鬥竟還能留得力,隻每每用最簡單快捷的身法避開自己重擊,使到後來,一副身形好似乘了風一般,以自己的眼力竟也不能盡曉對方招式,且眼前人好似對自己武功根底甚為了解,每當雙方拆招之時多得不少助力,而自己與對方的本領卻是一無所知,幸是他功力高過對方不少,不然隨時都又被還擊反噬的危險。

為此上那書生越鬥越是驚異,越鬥越是心下疑惑,他知守在一旁的師傅,為人城府極深,此刻在一旁隻欲自己試出對方身家根底,在此之前是絕不會出手相助的。一時情急,卻是將右腕一番,當即就見他身前空氣振動,一聲霹靂過後,便是並二指壓過七尺無形劍氣而來。

哪知對方見了竟不躲避,反舉右手相迎,一時中食二指連彈,便是兩丸真氣砸中自己劍身,當下隻把書生那等強橫的氣劍帶過。一時反被對方欺近身來,一記左肘直撞自己腰肋。

那書生本領的確了得,見此危急,並不避退,反隻一收腹,仗著自己功力高過對方不少,左手拳從右腋下穿過,隻迎向敵人來犯的肘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