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猱與白猿都是一般的長臂,當下六條膀臂緊緊纏在一起,雙猱又得紛紛騎在白猿身上,雖是白猿素擅騰挪變化,但也無一絲縫隙可以周旋,加之雙猱又是天生神力乃是自己不及的,一時上栽落黃土再不能動,隻得束手待斃,它是多年老猿,相通靈性,知自己此番被擒凶多吉少,想著七百多年道行附諸流水,金眼翻動,不由一行淚水已是流了出來。

上旁觀站的上官錦見雙猱終將白猿製住,心裏高興不由一聲吹呼,接著走近白猿對其罵道:“哼!你這臭猴子,作惡多端,吃了我家多少仙果,本以為你多了不起,可如今還不是落在我的手裏。今回可讓你好好嚐些苦頭!”上官錦雖是口裏強硬,但眼中卻是溫和,她實愛那白猿一身縱跳如飛不弱金猱的本領,且這白猿功堪造化,已是自習至飛劍的手段,再加以時日訓煉一番,隻怕比雙猱還要聽用。

她落霞山兩代母女都喜豢養靈獸,這在場的雙鷹雙猱,除其中一隻金猱是自峨嵋借來的外,其餘都是其母曹靈鳳四處討要攝取來的,如今上官錦又見了白猿這般靈獸,怎能不愛。一時眨了眨眼睛,卻又側首與正在一旁照管怪鴉的毒龍師太求告道:“毒龍師伯!您大人大量,我看這隻猴子,您就不要傷害它了!大不了,師侄這兩日再與您捉住一隻堪用的靈猿就是!”

毒龍師太早就窺伺這白猿,今見終於將其捉住自是心喜如狂,誰料上官錦卻說出這般不知道理的話來,因她不願得罪其母,隻得合聲笑道:“這可不成!上官賢侄,我知道你甚體恤這隻白猿,隻是我徒兒還需它一雙臂膀修補殘體,事關重大,不能答應!”

那知上官錦還是與其爭鬧道:“好師伯!您就發發慈悲吧!這白猿實是可憐,您看它都流眼淚了!您就放過它這一遭吧!”

毒龍師太見上官錦撒嬌任性,不通禮俗,隻好肅聲說道:“當真不可,當日我與你母親已是說好,我助她這哀勞鴉擒獲,她助我將這白猿捕到手,我隻取這白猿一雙長臂,連它體內內丹都不要,今這兩般惡物即已被捕,禮該由我取了這妖猴的雙臂,你莫忘了,當日在劉家村,它竟與夜中要吸取民女的精元,這般作死的妖物留之隻能害人,如若放縱,那還有天理!”

上官錦聞言眉頭即是一皺,待還要張開小嘴分辯些什麽,正與妖女相鬥的曹靈鳳已是開口喝止道:“錦兒別與你師伯糾纏,你就是將這白猿留下,我也不許你帶它會落霞山,還是聽你師伯的話,由其放落吧!”

張入雲在一旁本想上前救那隻白猿,隻是從後聽得毒龍師太有道那猿猴竟曾要塗汙民女,本已踏出的腳步,卻隨即又收了回來。

豔娘見他臉上猶豫,則在旁譏諷道:“怎麽,聽了這老尼姑一番話,你便不想救這猴子了嗎?也好!這尼姑本事不小,以你本領卻難對付的了,再說那一旁的老女人法力更大,你真要上去隻怕也是和那猴子一般凶多吉少!這會子有了這個話頭自是最好為自己開脫了!”

張入雲本不欲理好,但豔娘一番話,卻又說中一點自己的心事,不由開口道:“事情也不是盡如你所料想的那般,我平生最恨這妖猿一般的行徑,它也是咎有自取,怨不得別人!”

誰知豔娘聞言冷笑道:“我見你平日好似有些意氣的樣子,這會子為求保身卻反聽其你這仇家的一麵之辭來了!且她也說了,這一雙猿臂是用來給她兩斷臂的徒弟應用的!換是我,隻要是能定仇人開興的事,我一定都會阻止!不然的話,怎現的我厲害手段!!”

張入雲聽了豔娘這般凶蠻的惡理,不由轉身看了她一眼,卻見豔娘麵孔已是露出些潮紅,咬牙切齒,眉間張厲,眼裏大有躍路欲試的興奮之態,當下自己心潮竟也隨之起伏,一腔熱血也是相外翻滾,充盈的胸間幾欲撕裂開來。

再說另一邊廂毒龍師太,為防夜長夢多,卻是已取了聚仙劍在手,一時行進白猿身前,竟欲當場將其雙臂割去,為自己兩個徒兒修補斷臂。那白猿見自己終逃不得噩運,雖是行將就斃,但也忍不住哀嘯悲鳴,傷音直催人肺腑,那周氏兄弟法網中被捕的群鴉也受其感應,紛紛掙動羽翅,開聲相喝,那群鴉即名哀勞,一時鳴叫起來也是一般讓人斷腸,當下裏猿聲清啼,鳥聲哀唱,直催得這山間諸物變色,天空雲際翻滾。

上官錦聞得這催人淚下的聲音,卻是經受不住,忙雙手捂住耳朵,將身背了過去。毒龍師太為哀聲所感,也是激令令打了個寒戰,但她為自己兩個徒弟也是顧不得這許多,當下仍是一步一步逼向白猿。

正在她揮劍欲將靈猿長臂齊根斬下之際,卻忽見遠處一點烏光,呼嘯著席卷殘雲而至。老尼姑到底修行多年不比尋常,見有人偷襲自己,忙將劍光一挑,盤轉身子已是取手中劍向那烏光迎了上去。但聽得一聲震天價的霹靂,空中就是一道烏雲翻滾,銀紅二色的閃電不住遊走,毒龍師太手中仙劍竟被這驚雷震出掌外,隻是那雷動餘波未完,一時竟將地上雙猱一猿激得飛遁在空中。

那白猿機敏非常,一待雙猱與空中驚慌之際便是趁針長臂舒動,腳底連番踹動,已是從雙猱掌下掙脫了出來,再一撤身便已是閃出數十丈開外。

上官錦因自己靠的近些,也不免被其波及,飄飄****隻甩出十餘丈方落下地來,幸是她輕身本領也自不俗,當下一個翻身,已是將身放平,雙腳落在地上。隻是那驚雷激起的餘威還在,直讓她連連扭動了兩次腰身才得站穩,她是小孩子心性,見有人偷襲自己,卻待開清來人後破口大罵。

果然就見眼前煙光裏兩條人影已自遠方撲至,待雲霧上去,即是現出一男一女來,女子千嬌百媚,便是平日裏畫中人物也是比不上,而男子雖不是十分英俊,但神情端正也自不俗,一副身段似金亭玉柱一般的挺拔,雙眼運動之間,目透精光,卻不在那白猿金晴之下。

上官錦此時才剛十六歲,正是少女懷春時節,雖不曾為眼前男子迷惑,但眼見來人生的俊朗,倒先將火氣削減了三分,本是要罵出口的惡語也是收回了腹中。隻是再相打量時,卻見那妖妖嬈嬈的女子,顯是心上高興,滿麵春風俏立於男子身後,一時心上歡喜,竟取一雙玉手斜倚在男子肩頭。那男子見身邊女伴如此動作,先是皺了一雙眉,但到底沒有將那女子雙手推開。為此上官錦很是疑惑,他二人一個方正,一個妖邪,卻不知到底是何關係!

可是就在上官錦仔細打量對方的時候,那男子側是將一雙目光投在一旁,仿佛視自己如無物一般。上官錦心高氣傲,見對方明明看見自己,卻又不顧,心上便又是一番嗔惱。卻不知男子已是開口與跌坐在一旁,正剛剛立起的毒龍師太冷聲道:“毒龍!兩年不見,你還是亦如當年一般的下作!真是一些長進也沒有!”

毒龍師太已被張入雲一枚撼天雷擊得虎口流血,周身亂顫不止,見眼前男子神威凜凜取笑自己,卻是半日也沒能將對方認出來。隻是看得對方目光極為熟悉,一時心神又是一顫,方大聲道:“張入雲!是你,你怎麽竟沒死!還……,還又變化這般大法!”

張入雲見毒龍師太心生懼怕,心上快意,不由放聲大笑,一時又道:“這也得謝你師姐妹所賜啊!未有你姐妹二人造化,我張入雲哪能得這般境界!”

毒龍師太師姐妹當日與雷音洞中因害得張入雲二人才得了全副的靈角,雖是在老師太眼裏並不見得做了甚錯事,但毒龍到底還有一些良知,每每想起多少有些歉咎。此時忽見得當日自己毒害的仇人立在自己麵前,不由的一陣心虛,隻是因見張入雲方才神雷厲害,不知他功力到底高至何等境界,忙心上運動劍光,將跌落在一旁的聚仙劍收在手裏,尚幸張入雲見狀卻並不必出手阻止,一時長劍入手,毒龍底氣一足,信心也隨之漸漸恢複。

可誰知她將長劍取在掌中後,卻見劍身上已是被方才神雷擊去一角,細眼觀下,劍身上竟還有一尺多少的一道裂縫。此劍與毒龍師太身心相合,寶劍即受折損,毒龍怎能無恙,一時老師太閉了半天的氣再也經受不住,一個激動之下,竟得一團血霧噴出。當下隻氣的她顫抖著雙手直指張入雲道:“你!你好奸詐!竟用這般惡毒的法寶偷襲於我!我當日就見你眉眼不對,果然隻這幾年下來,你已是成了奸雄,可恨當日竟沒能親手斃了你,留此餘禍!”

張入雲冷言相對道:“哼!這般惡毒的法器自是用來對付你這等惡人才會用的,你當日沒能殺得了我,今後也再沒有這個機會了!”說完,卻又換了獰笑道:“毒龍!我本想在日後殺了玉音之後再誅你師徒三人的,即是今日一見,你就有害我之心,我也無謂為自己留下煩惱,今日我就將送你歸西,也好省你在害人!”說完袖袍一卷,便是電射而至,掌底竟放出精光,其勢至剛至猛,竟欲將受了重傷的毒龍立斃當場。

隻不想,張入雲這邊才剛起勢,但見得空中就有三道赤火急躥向張入雲身前,那烈火箭來的好快,轉眼已化驚鴻,竟是搶在了張入雲頭裏。眼看那威力無比的神箭便要射中其遁在空中的身影,不想張入雲左臂揚處,便見得掌內銀光湧動,掄拳就將三道烈火砸了出去。

眾人不知他竟有這般高強的本領,為其神威所犯,竟是驚的說不出話來,隻是如此一來張入雲的身勢也被烈火箭相阻,也自落至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