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聞得群鴉一陣聒噪,已是紛紛遁形於空中,此時鴉群中領頭的兩隻火鴉與鴉王都已被毒龍師太與上官錦的雙鷹致死,內裏隻餘下四尾赤羽的,一時上勉強率領著餘下的哀勞鴉竟不做遠避,隻振翅頓在空中,久久不散。

豔娘通鳥語,又擅觀顏色,見此卻與張入雲笑道:“看情形,你這救下的烏鴉倒不樂意就走呢!就不知你要怎生處置它們?”

張入雲抬首看去,果見當日自己於蛇姬庭院內救得那隻赤鴉正開動口舌與剩下的三隻同輩爭辯,它本是同輩中體形地位最小的,但此刻赤鴉隻剩的四尾,另外三位兄長倒也不得不聽取它一些意見。

張入雲見此眉頭不由一皺,自己此番強擊毒龍,一為其與自己深仇,二為當時白猿要遭毒手氣憤不過,至於這群哀勞鴉,劣跡般般,倒真不是自己有心放縱,今被豔娘趁眾人分身不便放脫,卻是為自己憑添了一樁麻煩。

隻是他手提上官錦,外有曹靈鳳環廝,一不小心恐要身敗命裂,此刻哪有多餘的心思的顧這個,想著救都救了,隻得聽之任之,真要是這群哀勞鴉日後又再作惡,自己無論如何也要將其擒下製罪,可如此一來終是又為自己多事之身添了老大一件煩惱,一時下隻得盯了豔娘一眼,但到底沒有責備她。

豔娘本就是要擾張入雲清心,以墜邪道,見其嗔惱,反倒更是一樂,隻又負了雙手,再不說話,安心相看張入雲如何化解眼前這一幹事。

再說曹靈鳳見愛女久被張入雲扣在手底,半日不曾出聲,此刻心上關切,隻急得顫抖了聲音道:“張入雲!你助紂為虐,私放惡獸,今還收縱它們為己用,你到底是安得什麽心腸,快把我女兒放了!我或用網開一麵的慈悲!不然,我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將你這惡賊碎屍萬斷!”

張入雲聽了曹靈鳳一番話,不由就是一陣好笑,暗道:天下間也沒有哪個母親是這樣救自己女兒的,這上官錦平日裏一副嬌蠻任性的心性,看來還真是師出有名。可是自己卻不是邪徒,雖有上官錦在手,但也不好過份仗其逼迫曹靈鳳,左思右想之際,隻得端聲道:“上官夫人稍安毋燥,今日弟子出手也是事出有因,毒龍師太與我素有深仇,汪劍秋師叔深知其中緣由,日後夫人一問汪師叔即知。至於將上官師妹扣住實也是無奈之舉,我方才已是連番退讓,但夫人愛女卻又苦苦追逼,實是叫弟子沒有安身,隻得為此,何況楊師姐還有恩於弟子,上官師妹弟子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出手傷害的!”

曹靈鳳一聽張入雲說出汪劍秋的名號,心中便是一凜,雖是汪劍秋多年來於門派之中,不顯形跡,但一眾長老都知道他的厲害處,且為人清正向有佳譽,如此倒容不得曹靈鳳不作一番猶豫。再又聽楊碧雲有恩於張入雲,心裏更不知所謂,當下看了看自己徒兒,卻見對方也是一臉迷茫,但總是從張入雲口中聽出不會傷害自己女兒,雖不知其真假,但到底心中一放,當下臉色收轉,一時清了清嗓音,語聲漸和道:“那好!你即然無意傷我女兒,且將她先放了!不然叫我如何能信你的話。”

張入雲聞言笑道:“要弟子放了上官師妹不難,但就怕一旦放了她,卻又再起爭執,這可就大不好了!為此還請夫人耐心聽弟子一言,隻望夫人能夠答允。”

曹靈鳳隻當張入雲趁機要挾自己,不知其又有什麽圖謀,當下疑心陡其,漸漸收複的怒火重又燎起道:“什麽話,你快說,若是要我助紂為虐,做害人的勾當,可是休想!”

張入雲笑道:“弟子哪敢!隻是眼前諸般人物,弟子不知夫人為何要擒拿它們,所以想為清楚緣故,況且與夫人為敵的女子,當日也曾有恩與在下,如若夫人開恩,將其一人二鳥放走,弟子甚感。至於這毒龍師徒,弟子今日也無心取其性命,不過其身上一件物事,弟子卻要取走,為此還請夫人不要阻攔,我同樣也是想以此物救人,倒不是妄取。”

曹靈鳳正在沒心性好氣,見張入雲竟要耐著性子問自己捕獵猿鴉與妖女的根由,更是一番惱怒,為此沒好氣道:“這妖女乃是多年僵屍煉成的夜叉鬼,一雙惡鳥也是其幫凶,她多日來一直流連與此地,不知其要生心謀害什麽,我與她正邪不能兩立如今見了,當然是要懲惡揚善,鋤惡務盡。”說話間又冷眼相看張入雲道:“隻不知她怎會與你有恩,可見你也不是什麽良人。”

張入雲聞聲笑道:“這卻難說,即是楊師姐能有恩於弟子,那這女夜叉能救得在下,倒也並不是沒有一些可能!”

曹靈鳳在山中做威慣了的,今見張入雲與自己鬥嘴,不將她放在眼裏,且又將自己愛徒與一惡鬼相提並論,不由又是大怒,隻是眼望自己女兒還在對方手裏,一連將秀目翻動,卻終是沒有再惡語相向,當下又手指那與雙猱對峙的白猿道:“至於這惡猿,昨日我師徒三人行經張老集,卻見它夜入女子臥房,欲行奸枉法,如此不知天倫,大奸大惡之物怎能留它!還有那哀勞鴉,乃是集北地憂怨氣蘊育而生,天生的凶頑惡劣,平日裏諸多劣跡,就不知你這後進弟子知不知曉!”

張入雲聞得那白猿夜犯女子禁室意欲行奸,此是他平生最為相忌的惡行,當下眼色一作,卻是惱恨自己救了無良這輩,一時上左手接連四指彈動,隻將雙猱與白猿分開,當下趁白猿無心傷害自己,一把將其擒在手下道:“如何!上官夫人說的此番話,可是真的?”

那老白猿因感張入雲解救自己於危難,才未作掙紮,輕易被張入雲拿在手底,此時見恩人疑惑自己為惡,忙雙手搖動,一臉的委屈,急欲分辯,隻可惜它橫骨未化,說出來的仍是桀桀獸語,一時隻叫人看不明白。

張入雲見此正在疑惑,卻聽一旁豔娘輕笑道:“這猴子說它兩百前被那女子捉住,險些將它害死,今次前往那女子家中隻想取其元氣,卻不敢行奸壞了自己戒體。還說那女子前世生性浮**,所以今生投了女身,隻是*不改愈加如是,雖增日看著是良家女子,但其實是私娼,自己七百年修煉至今一直清守戒規,倒舍不得將一點元陽浪費在那女子身上。好笑上官夫人師徒明察秋毫,卻怎未看出,所以一路而來疑心她師徒是窺伺自己體內內丹圍捕自己,隻得拚命逃躥!”

眾人聽得豔娘這一番添油加醋的話來,或嗔惱羞疑不一而足,當下張入雲手拎那白猿,隻眼色生寒力定其瞳子道:“方才豔娘所說的,可是真的?”

那老猿雖不能開口,卻聽得懂人話,一時連連點頭,不想張入雲逼視自己的目光竟是轉瞬之間精光大張,隻如一雙明燈射出兩道銀光隻射白猿心魄,當下老猿周身一抖,隨即心神即被張入雲攝住,隻能與其往視,為其看顧自己心理。

曹靈鳳先時總覺張入雲行事刁毒,一身技擊本領雖堪稱佳妙,但因將他看作是不入流的墮落弟子而看不起他,不想此時張入雲目中神光驚顯,兩道銀光如冰玉一般迸濺拋灑,此是玄門正教下堪有的內養功夫,精氣元神無一不到不能煉就,僅此就足證其人心境方正。如此目力便是自己也有些不及,一時上驚異莫名,倒對張入雲心性有些改觀。

再說張入雲目透神光片時,見老猿雖受製於己,但眼底卻沒有一絲晦色,知其所說不假,當下即將其放落在地上端聲道:“即如此,且信你一回,隻是那女子前為為虐,今生已遭劫報,你即已修煉多年,便該知天理遁環,如取人陽氣精元也是墜了邪道,日後隻盼你不要與其再作糾纏。而上官夫人一路追逼與你,也為得是你確有不法的行徑,既然你此刻毫發無傷,就也不要將這樁事放在心上,好好回山中修煉去吧!”

白猿聽張入雲一番教訓,不敢有違,忙伏地屈身拜領,持禮至恭,張入雲不想為別人當他施恩望報,一時肘間放力,便欲將其身子抬起,不想那白猿不止力大,且一身靈動就連張入雲也不及,當下微微扭了扭身子,卻到底沒為張入雲托起,仍是拜了兩拜。

張入雲無法,隻能聽之任之,一時又回首與曹靈鳳道:“這白猿方才出言無狀,還望夫人不要見怪,隻是方才弟子探察過,於大奸大惡上,倒不似是在說謊,夫人寬宏大度,還望不要與一隻猴子一般見識。至於這位女夜叉,雖在此處流連,卻並未真見甚惡跡,也請夫人留情放縱。”

曹靈鳳此次出獵為的就是看中白猿內丹與那夜叉鬼的一粒禫日珠及哀勞鴉的一身赤羽,如今被張入雲幾句就要打發,心中自然不願,隻是到底愛女落在人手,不容自己說個不字,當下隻得冷哼一聲。

而張入雲則又開口道:“至於這哀勞鴉,前日我也曾無意施救的數隻,算來也是有緣,如今鴉群已被夫人與毒龍除去好些,即是玄門教下,也該講個仁字,隻望夫人能放過著剩餘下來的殘鴉吧!”

曹靈鳳運思良久,隻得首肯道:“即如此,就依你,隻是還卻要先放了我女兒,不然我可不能答應!”

張入雲笑道:“我看夫人直性,隻欲男子相類,君子一諾千金,弟子方才已是多般無禮,即然夫人已開金口,我怎能不信夫人呢!”說完已將擒著上官錦的手鬆開,且張入雲為人心細,先前已在手底運功,為這丫頭做了一番調理,不令她作出些形態來又惹其母親與自己結怨。

果然上官錦在張入雲內力注入下,隻覺一身清爽,當下為共放開後,心裏又驚又服,一時扭著頭狠狠的盯了他一眼,但到底有些害怕,一時趕忙回到母親身邊。曹靈鳳見愛女無恙,一把將其抱在懷中,舐犢之情溢於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