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通往冥界之路
在召喚了司音之後,我終於又回到了這座熟悉的——前世今生茶館。
睜開眼睛的時候,這裏正是清晨,溫暖的陽光柔柔的灑在我的身上,鼻端輕輕的飄來一陣我所熟悉的古龍水的味道,令人安心的味道。
我微微笑了一下,又閉上了眼睛。
司音,我回來了。
“打算睡到什麽時候?”司音輕輕敲了一下我的額頭。
“師父,你不知道這趟我吃了多少苦,就讓我小小的休息一下嘛。”我難得的用上了撒嬌的口吻。
“看你好像是瘦了點。”司音低聲道。
“那是當然,”我睜開了眼睛,望著他的異色雙眸,“師父,你知不知道,這古印度的妓女真不是人當的,居然要學習六十四藝,好恐怖哦,而且啊……”我忽然覺得自己好像說了太多,趕緊收住了嘴。要是被司音知道我差點當上加尼卡,不知會是怎樣的反應呢。
“我先去看看飛鳥,真希望明天無量瓶能變成白色了。”我站起了身,衝他笑了笑。
司音沒有說話,隻是臉上掠過一絲複雜難辨的神色。
晚飯後,照例我收拾桌子兼掃地,而我最討厭的事情……洗碗,在飛鳥出了意外後,就一直落在了司音的頭上。
“師父,其實這次在古印度,我遇上了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呢。”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說出了口。
“哦?什麽事情?”他麻利的用幹布擦幹一隻洗淨的碗,又接著洗起一個玻璃杯。清澈的流水從他修長整潔的手指間滑落,又輕輕濺起,在廚房頂端淺黃色的燈光下,折射出斑斕的色彩,他微微朝我側了側頭,在他似瞥未瞥的一瞬間,竟是說不出的風情。
再也普通不過的洗碗場景,當主角換成了司音時,居然就像是一副賞心悅目的畫卷。
這個世界上,比司音更美的男人,也許也隻有撒那特思了吧。想到撒那特思,我的心裏仿佛又起了一層淺淺的漣漪,他也回到了這個時空吧?
“不管是鮮花凋零,還是星星消失,我撒那特思,卻能為了隱而永遠存在。”耳邊又回響起他的話,說不感動是假的,但是,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沒有陽光的日子,我難以想像。
“小隱?什麽事情?”司音顯然看到了我的發呆狀況。
“哦,師父,是這樣的。”我輕輕甩了甩自己的腦袋,胡思亂想什麽啊。“你聽說過烏爾沃西和賈因德的故事嗎?”
不知是不是我看錯了,司音擦碗的動作停滯了一下。
“怎麽了?”他的聲音依舊一片平靜。
我原原本本將烏爾沃西的故事講了一遍,又語帶興奮的說:“師父,你相信嗎,竟然是我幫她找到了她的情人,太神奇了!而且,”我頓了頓,“她說她很久以前見過我哦,師父,你說會不會和我的前世……”
話還沒說完,隻聽“砰!”的一聲,司音手裏的白瓷碗又重新跌回了水池中,所幸沒碎。
“怎麽可能,“他淡淡道。
“其實我也覺得不可能啊,她是天界的神哦,我們怎麽可能會見過麵。”我不以為然的笑了笑,走到冰箱邊,拉開門,隨手拿了一聽可樂。
“小隱,”司音忽然開口,“如果有一天,你有機會回到你的前世,你會回去看看嗎?”
我想了想,笑道,“雖然我很好奇我自己的前世,可是前世畢竟已經過去了,不管怎麽樣,現在和未來才是更加重要的吧,看那些委托人,雖然前世各有各的不幸,可是今生卻都有機會重新開始了,這算不算是往昔一切如空,今昔一切如新呢?”
“往昔一切如空,今昔一切如新……”他低低的重複了一遍,擰大了龍頭,繼續洗起剩下的碗筷。
“師父?”我看著他的背影,試探的叫了一聲。
不知是不是自來水的聲音太大了,他似乎沒有聽見。
我愣愣的站在那裏,不知該說什麽。
第二天,周奇被司音的夢所召喚,在清晨時分準時的出現了前世今生茶館。
“一切都解決了嗎?”他一來就急切的問道,一踏進這裏,他的記憶裏所關於前世今生茶館的一部分就完全複蘇了。
司音微微點了點頭。
“那實在是太好了,“他喜形於色。
“不過,別忘了,”司音示意我將無量瓶遞到了他的麵前,“你所需要付出的是——-一滴眼淚。
“那容易,那容易,可是這樣真的行了嗎?”周奇在欣喜的同時似乎還有點難以置信。
司音抬頭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今晚你是不是要去相親?”
周奇一愣,又連忙點頭。
“這個相親的對象是個小學老師。”
周奇臉上更是驚訝,又點頭。
“那我也不防告訴你,陪同她來相親的那個女人就是你要找的人。”司音收回了目光。
“真,真的?這次真的能一輩子?她再也不會離開我了?”周奇的聲音發顫。
“不錯。”
周奇喜極而泣,一滴小小的眼淚順著他的眼角不偏不倚的落入了無量瓶中,我期待的心情又再一次失望了,瓶子裏什麽變化也沒有。
看著他走出茶館的背景,我輕輕歎了一口氣,道:“隻是可惜,他一出門就忘了這裏的一切,師父你就算告訴周奇也沒有用,他還是不知道那位陪著相親對象來的女人才是真命天子。”
“就算他忘了,結局卻是注定的。”司音凝視著我,妖冶的紫色和冷冽的銀色同時在他的眼眸中閃動,既熟悉又……陌生。
“師父,這個瓶子……”我將無量瓶遞給司音,目光掠過瓶子,頓時將那下半句話硬生生吞了回去。
無量瓶中透明的**正在翻騰,仿佛被煮沸了一般,不斷的冒出氣泡,我心裏一驚,連忙將瓶子放在了桌子上,望了一眼司音,他的臉上也是少見的凝重。
大約過了半小時,瓶子的水終於慢慢的平靜下來。
我湊近一看,不由全身一震,抬頭望著司音,指著瓶子,好半天才聽見自己因興奮而顫抖的聲音:“瓶子,瓶子,眼淚……”
司音往瓶子裏一看,也不禁動容。
本該是透明的眼淚,竟然變成了牛奶一般的白色。
“這個瓶子叫做無量瓶,它總是不會滿,但當它變成白色時,就表示隻要再加一滴眼淚就夠了,到時一切都結束了。”
司音說過的話清晰的在我耳邊浮現,我深深吸了口氣,正要說話,卻聽見司音那不帶任何情緒的聲音。
“我會送你去冥界。”
“師父?你同意了?”我瞪大了眼睛,本來還以為他又要找出借口阻擾,沒想到這次他這麽爽快。
司音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我,道:“如果我不同意,你就會不去嗎?”
我用力的搖了搖頭,道:“當然去,不然飛鳥這個樣子,我一輩子都不會快樂。”
“要是我一定不讓你去呢。”很稀奇,他似乎在抬杠。
“哼,那我就不去搜集最後一滴眼淚了。”我撇了撇嘴,麵帶威脅的笑道。
他無奈的搖了搖頭,眼眸中湧動著難以言喻的神色。
此時此刻,我的內心正被喜悅所充斥著,一想到能夠解救飛鳥,冥界似乎也不是那麽可怕了……
隻是……冥界,是隻有死人和亡靈才能進入的世界,
那麽我,該以什麽身份進入這個黑暗的世界?
活人自然是不能踏進冥界的,我也不能真的死蹺蹺,那麽……
唉,這種讓人頭大的問題還是交給神通廣大的師父大人解決好了……
這個令我困擾的問題在司音看來似乎根本不值一提,第二天,他拿出了一粒漆黑如墨的藥丸。
“服下這粒夜之靈,你就能以假死的狀態進入冥界,在他們看來,你就是一個死人,一個亡靈。”
我伸手接過,不禁笑了笑,“師父,你的寶貝還真多,這你都能弄到,厲害哦,入地的藥有了,不知有沒有上天的藥丸呢?”
司音拍了拍我的腦袋,道:“你不害怕嗎?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我訕汕的笑了笑,我怎麽可能不怕呢,一想到那陰森恐怖的亡靈之國,我的背後就冒起一股冷氣,可是,為了飛鳥,我也隻得給自己打氣,就當又穿越了一回吧。
“還有,我要提醒你,夜之靈的藥效隻有一個月,所以在那之前,你必須用”風“來召喚我,這樣我才能把你安全的帶出來。”
“一個月,是這裏的一個月嗎?那就是冥界的三十個月嗎?”
“冥界的時間和這裏一樣。”
“啊!那萬一時間過了會怎麽樣?”我驚叫,不過又立刻安下心來,不過摘朵花而已,摘到就溜好了。
“怎麽樣?那你恐怕隻能永遠留在那裏了。”司音不動聲色的說道,見我一臉的愁悶狀,又微微揚了揚唇,伸手輕撫我的頭發,低聲道:“不用怕,他們不會傷害你的,就算——他們都已經不記得你了……”
“他們?什麽不記得?師父你說什麽?”我聽得莫名其妙。
司音好像忽然回過神來,搖了搖頭,道:“我是說,不要不記得日子,還有,最為重要的一件事。”他的臉色一斂,“並不是所有的曼珠沙華都能救飛鳥,你所要找到的是一朵橘色的曼珠沙華。”
“橘色的曼珠沙華?這麽多花該怎麽找呢?”
“據說這朵橘色的曼珠沙華,就在冥王的宮殿裏。”
“什麽?”我心裏一沉。本來還以為摘了花就閃人呢,現在看來恐怕也不是那麽容易呢,八獄,三穀,四圈,十壕……我的頭又開始痛了……
“另外,還有一點我要提醒你,整個冥界都在冥王強大的結界包圍下,所以,任何法術都是無效的。除了——”
“除了什麽?”我的心不停的往下墜,不能用法術,我該怎麽應付那些突如其來的意外呢?看來前途真是……多災多難啊。
“除了這串水晶手鏈,戴著它,無論是沼澤地獄,火焰地獄,還是冰凍地獄,都能安全通過。還有,拿著這個。”司音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小的銀幣,“是船費。”
船費?對了,冥界的三途河邊有專門的擺渡人,隻有他才能把亡靈們送到彼岸,想過河的死者必須支付渡資,否則擺渡人會將死靈無情地拋入河中,由於冥河的水質比重比陽世間的水輕上許多,除非藉著冥界的船隻,否則人的肉身幾乎是不可能渡過的,至於無知的亡靈在冥河水中久而久之會為之侵蝕。
“師父,”我盡量輕鬆的說著,“等我回來,等我們搜集完最後一滴眼淚後,就放個長假,師父,飛鳥和我,我們三個人幹脆去環遊世界吧。”
司音似乎一愣,唇邊勾起一個極淺的弧度。
“等搜集完眼淚,你也該有自己的生活了。”
“我不要,我要和師父和飛鳥在一起。你們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啊。”我拉了拉他的衣袖,雖然司音平時都冷冷淡淡的,可是他真的對我很好,這麽年來,那種親人般的情感就像流水一般流淌在我們之間,他和飛鳥,都是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人。
“師父……”他凝視著我,眼中閃過一抹壓抑的神色,“總有一天會離開你的。”
不知為什麽,聽到這句話,我的心裏忽然輕輕抽痛了一下。
“我不要,我不要師父離開我……”我喃喃低語著,
他看著我,忽然笑了起來,出乎意料的輕輕擁住了我,黑色的長發溫柔的垂落在了我的脖頸間。
“總有一天,你也會完全忘記我的。”
“不會的,我不會忘記師父的……不會的。”我的心,又微微痛了起來,司音在說什麽奇怪的話,我不願再去想,隻是將腦袋靠在他的胸膛上,靜靜的閉上了眼睛。
師父的胸膛,是暖暖的,給人好安心的感覺……
隻是——-臨走之前,是不是應該和撒那特思道個別呢?
腦海中忽然浮現出那曖昧的一晚,我的臉上不禁熱了起來。
如果他不是血族的人,如果他能出現在陽光下,如果他隻是個普通的人類……也許我……
算了,還是不要道別了,這次,他應該沒有那麽大的能耐追到冥界了吧。
服下夜之靈後,我立刻就不省人事了,接下來發生了什麽,我根本不清楚。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在一陣頭昏腦脹中睜開了眼睛。好刺眼的光芒,我立刻又閉上了眼睛,心裏卻是暗暗疑惑,怎麽會這麽亮?這裏真的是冥界嗎?師父不會送錯了地方吧?
再一次睜開眼睛,我才看清了那發出亮光的物體竟然是一扇巨大的由黃銅澆鑄而成的大門,大門在黑暗中發出黃金般的璀燦光澤,將四周的黑夜照得猶如白晝。
我站起身,朝那個方向走去,在那扇銅門前站定。
銅門上刻著字,字跡優美,仿佛跳舞一般,牢牢的吸引著我的視線。為什麽,我覺得這些字跡很熟悉,似乎在哪裏見到過……
通過我,進入痛苦之城,
通過我,進入永世淒苦之深坑,
通過我,進入萬劫不複之人群,
拋棄一切希望吧,你們這些由此進入的人。
我摩挲著門上的字跡,身子輕顫,這裏,就是通向冥界之門嗎?
正當我想推開門的時候,身後傳來了奇怪的腳步聲,聽聲音,似乎人數還不少,我趕緊躲到一邊。
遠遠望去,好像是一支長長的隊伍,隨著他們越來越接近這扇大門,我也看清了眼前的一切,許多人正茫然的向前方走動,他們仿佛沒有任何意識一樣的移動著。他們的身體仿佛被裹在霧氣中一般,我根本看不清他們的臉。
這應該是一支……亡靈的隊伍。
我靈機一動,不如就幹脆混在這支隊伍了,這樣也不容易引起懷疑。
門嘎吱一聲自動打開了,我抬眼望去,裏麵似乎也是黑夜,看不大清楚。
在隊伍就快要走完的時候,我連忙跟在最後一個亡靈的身後,順利的進了大門。
傳說中的冥界,終於真實的出現在我的眼前了……
第二章 八獄(上)
就像傳說中一樣,冥王所統治的這個黑暗陰冷的地方,沒有春風拂過,沒有清泉湧出,更沒有鳥兒歌唱。來來往往的隻是人們絕望的靈魂,四周煙塵彌漫,無邊無際,我的身邊**漾著一種沒有時間感的灰色。
耳邊隱隱傳來河水奔騰的聲音,就要到三途河了嗎?
人群緩緩前行著,安靜的讓人心慌。
“怎麽又有這麽多人死了。”一個清軟的聲音突然打破了這份寂靜。
我探頭望去,隻見一個綠色的身影正朝我這個方向走來,後麵還跟著好幾團烏漆抹黑的影子。
我心裏微微一驚,忙低下頭。
“看,看,前麵有幾個孩子,才出生就死了,中間那幾個正值壯年的男人,他們的家人不知該怎麽辦了,還有這個姑娘,這麽年輕就死了,真是可憐……”那人帶著一絲惋惜的聲音忽然在我的頭頂響起。
我自然是被嚇了一跳,猛的抬起了頭。
一雙水霧彌漫的黑色眼眸撞入我的眼簾,那是一種形容不出來的黑色,細細的水珠沾在他長長的睫毛上,仿佛閃耀的水鑽鑲在黑色的羽扇上,說不出的優雅嫵媚。一頭閃亮烏黑的長發幽幽垂下,綿延到底。他很美,可嫵媚入骨的同時卻又來的清新明媚,他的美讓你覺得他無人可比,卻又不會讓你忘記他是一個男人。
他……是誰?
他好像在看著我,莫非他口裏那個年輕的姑娘就是我?
“我看,不如就把她和那幾個孩子還有那幾個男人送回去吧。”他搖著頭,居然從懷裏掏出了一塊小手帕,還擦了擦眼角。
“修大人,這可不行,您忘了嗎,上次您執意把一對老夫妻送回人界,再上次你幹脆把別人一家子都送回去了,再上上次……冥王大人也為此責罰了你好幾次,這次您要是再心軟,我看責罰又免不了了……”他身邊的人臉色大變,趕緊阻止道。
“可是,他們真的好可憐……”閃亮的小水珠又掛在了他的睫毛上,這位被叫做修的男人淚腺不是一般的發達,奇了怪了,冥界怎麽會有這樣的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而且看起來,這位修大人的職權似乎還蠻大的,居然還有讓人還陽的權利,應該不是普通人吧。不過,他的心腸實在未免是——太好了吧?
“這位姑娘,你究竟是怎麽死的?”他看著我問道。
“我,”我愣了愣,這我該怎麽回答啊。
“我……活活氣死的。”我胡亂編了一個。
“烏諾,你看,她真的很可憐,唉,為什麽人類會死亡呢。”他轉向身邊的人,一臉的憂鬱。
“修大人,要是人類不會死亡,我們的冥界就不存在了,大人,您身為死神,實在不該這麽心軟,相反,您應該帶給更多的人死亡,這樣,我們冥界才能……”
那人後麵說的話我全沒聽見,隻是愣愣的看著那位修大人……
什麽?死神?他是死神?
我完全不能相信!
在我印象裏,死神通常不是應該身穿黑色鬥篷,相貌模糊,心腸冷酷,手拿大鐮刀的不明生物嗎?可是這位修大人,不但傾城傾國,還多愁善感,真不知是怎麽混到死神這個高層管理的職位上的。
“可是……”修大人還想說些什麽,就被一旁抽搐著嘴角的烏諾拖走了,
“大人,您還有別的事呢……”烏諾無奈的聲音從遠處輕輕的傳來。
好半天,我才從震驚中反應過來,沒想到一來就遇上了一個重量級的大人物,死神哦,剛才那個男人可是死神哦,隻在傳說中出現的,掌控著人世間萬千生命,令人聞風喪膽的冥界之神,竟然就這樣活生生的出現在我的眼前,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不知不覺中,我跟隨著亡靈的隊伍到達了三途河。
在河的彼岸,開著大片大片觸目驚心赤紅的花,綻放出妖異得近於黑紅色的濃豔.遠遠看去就象是血所鋪成得地毯,如火,如血,如荼。
曼珠沙華,隻開在冥界三途河邊的接引之花。望著這片妖冶的花,我的心情忽然莫名的激動起來,隻要我找到那朵橘色的花,飛鳥就能蘇醒了……
隻是不知為什麽,我對這裏好像有一種奇異的熟悉感……
正在這時,隊伍裏似乎**起來,一隻小船悠閑地徐徐浮動,隨波濤上下起伏著向這邊這裏漂來。船上站著一個幹瘦的老年船夫,他有著如馬喙般大大的鷹鉤鼻、零亂的鬍髭和頭髮,長耳、尖牙、歪唇,給人一種野獸般的印象,而且全身散發一股令人不而慄的恐怖氣息。
是三途河上的擺渡人……
亡靈們爭先恐後的往船上湧去,在擁擠中,有的亡靈掉入了河中,有的無錢付船資的,也被那個擺渡人毫不留情的打下了河,瞬間就被灰色的河水吞沒了,更多的亡靈徘徊在岸上,低聲哀嚎,哭泣……
這樣的場景也不由讓我有些心悸,我快步穿過了隊伍,朝著擺渡人走去,手裏捏緊了那枚小小的銀幣。
擺渡人麵無表情的看了我一眼,我一腳踏上了船,一手準備將銀幣交給他,他剛要接過我手裏的銀幣,不想我被身後的人一撞,手裏的銀幣在空中劃了一個弧線,撲通一聲掉入了湍急的河水中。
“啊!”我尖叫一聲,糟了,這下可怎麽辦!司音這個小氣鬼,應該給我一大把才對!
“既然沒了渡資,就下去吧。”那擺渡人冷冷的說了一句,一揮船槳,將我無情的打落了河水中。
“不要!”我才說了兩個字,就感到置身於一片冰冷之中,帶著異味的河水瞬間湧入了我的嘴裏,這勢利可惡的老頭,下手也太狠了吧。
身邊落水的亡靈很快沉入水中,我心頭大驚,我不會也這樣被河水吞噬吧,這可真是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咦?你怎麽還沒沉下去?”那擺渡人冷眼看著我,臉上掠過一絲驚訝。
我看了看自己,的確很奇怪,我隻是漂浮在水中,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難道因為我是假死的關係,還是別的什麽原因?
“我生前做了太多好事,所以就不會沉下去啊,我看你還是好心一把,把我帶到對岸吧。”我眨巴著眼睛看著他。
他冷哼一聲,“沒錢免談。”
“等下!我用這個可不可以?”我慌忙指著自己脖子中的項鏈,自從拿下撒那特思的藍寶石後,我還是一直隨身戴著這條項鏈。
他掃了我一眼,像是思索了一會,終於說了一句讓我大喜的話。
“上來吧。”
到達彼岸的時候,那些曼珠沙華更是近距離的呈現在我的麵前,濃豔的雌雄花蕊長長地伸出,花形彷彿颱風天被吹翻了的傘,也似紅色的風車,又似向秋空祈願的一雙雙手。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抬眼望向前方的暗色城牆,心底忽然湧起了一股莫名的豪氣,什麽八獄,三穀,四圈,十壕,統統閃邊邊,冥王的宮殿,我來了!
跟隨著前麵幾個渡過三途河的亡靈,我進入了冥界八獄中的第一獄——-審判之獄。
黑色空曠的大廳內除了一張黑色椅子外什麽也沒有,時不時吹來陰風陣陣,我不由打了個冷戰。
我打量了一下身邊的亡靈們,他們似乎都是一臉的茫然。
“赫西德,希臘人,三十八歲,死於疾病。”一個低沉的聲音從前方傳了過來,我被嚇了一跳,抬頭看,那黑色的椅子上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坐了一個年輕的男人。
他大概三十左右,身穿淺灰色的長袍,金發褐眼,麵容清秀嚴肅,手裏拿著一冊厚厚的書卷,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威嚴的氣勢。
我身邊的一個中年男子忽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我,我就是赫西德。請大人手下留情……”
“赫西德,你在世的時候做了些什麽你都心裏清楚吧?”看那金發男子的氣勢還真有幾分像審判官。
那名叫做赫西德的男子渾身發抖,隻是拚命搖頭。
金發男從懷裏拿出了一麵破舊的銅色鏡子,麵無表情的說道:“就讓這麵審判之鏡來告訴你結果吧。”
鏡子照射在赫西德的身上,鏡麵裏忽然出現了許多不同的畫麵,似乎都是這個男子在世時的鏡頭,背景在奴隸市場,貧窮的街道之間不斷轉換,雖然我不是很明白,卻也清晰的見到了他在販賣女人和孩子的情景,這個人,看起來生前是個人販子。
“赫西德,你在生前一共販賣了一千一百二十二名女人和孩子,罪孽深重,我加伊那,第一獄的審判官現在宣判,你將要去的地方是第七獄,販賣女人和孩子的罪人會在那裏永遠受到鞭打。”金發男子冷冷的說道,原來他叫做加伊那,他這個樣子才比較像吃這碗飯的,不像那個死神大人,橫豎看都是走錯了地方。
赫西德一下子就癱倒在地。
之後,剩下的幾個亡靈根據生前的罪孽大小,分別被送往不同的地方,也有的被送到了富田——那裏是通向人界的出口。
“葉隱,中國人,十九歲,死於……”加伊那頓了頓,冷峻的臉上閃過一絲詫異,“這裏竟然沒有記載你的死亡方式。”
“可是疏漏了吧。”我脫口道,廢話,我葉隱可是長命百歲。
他顯然驚訝於我的反應,也許他隻見過人們害怕恐懼的樣子,還沒見過像我這樣鎮定的吧。
他微微點了點頭,還是拿出了那麵鏡子,重複了剛才說過的話。鏡子映照在我的身上,我立刻抬眼去看鏡子裏的景象,令我吃驚的是,鏡子裏竟是空白一片,什麽也沒有。
“這是怎麽回事?”加伊那疑惑的看了我一眼。
“鏡子壞了吧,我看這鏡子也用了不少年了。”我嘟噥了一句,“而且,我可是個好人,什麽壞事都沒做過。”
“啊,不如直接把我送到富田吧,”我轉了一下眼珠,根據司音所說的的冥界布局,富田的位置最靠近冥王宮殿所在的第四圈,如果直接把我送到那裏,哇,那我不就方便很多?
“什麽壞事都沒做過?”他翻著手中的書卷,“但是這裏卻記載著你生前的一些罪行。”
“啥?罪行?”忽然聽到那麽嚴重的詞,我也不禁愣了愣,我葉隱的十九年人生裏好像沒犯過什麽……罪行吧?
“五歲時,用熱水澆灌螞蟻窩,六歲時,和別人打架,打破了對方的頭,七歲時,將院子裏栽種的蘭花拔光,還嫁禍給其他孩子,八歲時……奇怪,八歲後的記載完全沒有。”
“我說審判大人,那些也算罪行嗎?”我的臉開始抽筋,心裏又不免有些疑惑,八歲的時候,正好是司音來接我的那年。
他瞥了我一眼:“就憑這些,當然無法審判出你的結果。來曆不明的亡靈,在我查出你的死因和生前的具體情況之前,你就暫時待在第二獄,不要愚蠢的妄想離開,不然多羅會把你當成它的食物。”
“第二獄?”我哀歎了一聲,要送也送我去遠一點的地方嘛。
“從這裏走出去,你就會直接到達第二獄。”他指著其中一扇小門說道。
我無奈的搖了搖頭,推開了那扇暗紅色的小門。
剛推開門,撲麵而來的是一陣濃烈的腥臭味,我不禁皺了皺眉。隨著一聲雷鳴般的咆哮聲,一隻醜陋的三頭怪獸出現在我麵前。它的三顆頭分別象獅子、狼和狗,它有象蛇一般的尾巴,蓬亂的長毛如同遊動的毒蛇,嘴邊還淌著粘稠的口水,此時,它正用貪婪的目光看著我。
“隻要你不出去,多羅是不會把你當成食物的。”加伊那的聲音越來越遠,我回頭看時,那扇門已經緊緊關閉了。
我的心,忽然猛烈的跳了起來,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恐怖的動物,但是如果不製服它,就不能繼續前進了。可是,在冥王強大的結界下,是使用不了任何魔法的。怎麽辦?
多羅直直的看著我,忽然向我的方向移動了一下。
“喂,我又沒想逃走,你最好別用這種想吃我的眼神看著我,我又瘦又幹,咬都咬不動。“我警惕的往後退了一步,我可不想這麽快就召喚司音救我,我就不信過不了第二獄。
“看你這麽無聊,不如我唱首歌給你聽吧,“我一邊和它瞎扯,一邊留意著周圍的一切。這才看清這裏四周全是碩大的鐵籠,籠子裏鎖著許多亡靈,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個個麵無表情。而在房間的右側,也有一扇相同顏色的門,如果我沒猜錯,那扇門可能就是通向第三獄的出口了。
“這些亡靈都是你看管的?“我隨口問了一句,
它像是聽明白了似的吼了一聲,又忽然將那條蛇尾巴朝我甩了過來。
臭,臭,臭……好臭的怪物……
“好了,我唱給你聽就是了。”我又往後退了兩步,生怕它的大尾巴甩到我。一時情急也想不出什麽歌曲,就從記憶中挑了一首簡單的英文歌曲——-雪絨花。
Edelweiss, edelweiss
Everymorningyougreetme
Smallandwhite
Cleanandbright
Youlookhappytomeetme
Blossomofsnow
Mayyoubloomandgrow
Bloomandgrowforever
Edelweiss, edelweiss
Blessmyhomelandforever
我一邊唱著,一邊偷偷打量怪物多羅,它眼睛貪婪的光芒漸漸退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迷惑,不知為什麽,我覺得它好像也在打量我。
忽然覺得有些好笑,不禁朝它笑了笑。
它低低的吼叫了一聲,嘴邊的口水直流,忽然就朝我撲了過來。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它居然用它的三個腦袋在我身上蹭來蹭去,我慘叫一聲,連忙用手擋住它的幾個腦袋,稠厚的口水流到了我的手上,我心中大驚,它不會是想把我一口吞了吧。
它的口中發出了輕輕的嗚咽聲,興奮的看著我,隻是蹭著我的身體,搖著它的蛇尾巴,也沒做出其他嚇人的動作。
我納悶的看著它,為什麽它的舉動就好像狗狗看見主人一樣,難道我的歌聲有那麽大的魅力?
不過不管怎麽樣,現在這個形勢對我有利。
它忙乎了一會,似乎也累了,縮在我身邊閉上了眼睛。
我大著膽子去摸了一下它的腦袋,它輕輕動了動,接著就發出了如雷般的酣睡聲。
它竟然就這麽睡著了,這麽好的機會,此時不溜,更待何時?
我悄悄站起身,一步一步退到了那扇通往第三獄的門邊,剛想打開門,忽然隻聽到四周一片寂靜,我的呼吸仿佛一下子靜止了,酣睡聲……停止了。
我似乎隻聽見自己的心跳聲,緩緩的轉過身,果然,多羅正睜開眼睛望著我,
我隻覺得渾身無力,手卻還是緊緊的按著那道門。
是召喚司音還是……
它的眼眸中突然湧現出讓人吃驚的柔和,隻是掃了我一眼,便又閉上了眼睛,酣睡聲又飛快的響了起來。
我這才鬆了一口氣,手心裏全是冷汗,它好像又睡著了。
隻是,它的眼神真的很奇怪。還有,剛才,它明明看見我想要溜走,可是為什麽……
我也沒時間多想,直接打開了第三獄的門。
第三章 八獄(下)
剛踏進第三獄,迎麵而來的便是一陣狂風暴雨,重而冷的雨點砸在身上,我立刻全身濕透,轉眼就成了一隻落湯雞。好冷啊,我裹緊了被淋濕的衣服,寒意一陣一陣襲來,讓我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噴嚏,雨水順著臉頰不停滑落,幾乎讓人睜不開眼。
我冒著傾盆的大雨,艱難的行進,一不小心就摔了一跤,再爬起來時,已經是滿身濘泥。
就在這時,水晶手鏈忽然開始發出淡淡的光澤,包圍了我的全身,我的身體似乎湧入了一股暖意,雨點打在身上也不那麽痛了。
那麽,通向第四獄的出口在哪裏?
在我經過一座小山的時候,聽見那邊隱隱傳來奇怪的聲音。我擦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將手擋在額頭,隔著雨簾遠遠望去,隱約看見不少人正在往山頂推著一塊巨大的石頭,但是當石頭抵達山頂的時候又立刻滾落下來,那些人隻能再次將石頭推上去,然後石頭又滾落,這些人正不斷地重複著同一的動作。遠處的幾座山,似乎也有人做著相同的舉動。
我忽然想起了司音說過的話,犯了貪欲的罪人將會在第三獄永遠不斷的將石塊轉動。
看來,這些人生前都是犯了貪欲之罪吧。
在風雨中我又步行了大約半個小時,終於在一座山的山腳下發現了一模一樣暗紅色的門。不由大喜,看來第四獄的入口就在這裏了……
第四層的沼澤地獄和第五層的火焰地獄,我雖然是在水晶手鏈的保護下順利通過了,卻也是狼狽不堪,緊接著到來的就是第六層……血池地獄。
一進入第六獄,映入眼簾的就是一道極為壯觀的大瀑布,奔騰的鮮紅色**撕破了黑暗的虛空,劃出一道巨大的軌跡。血之瀑布——-是有罪的人在地獄裏流下的血和淚匯聚而成的瀑布。要多少人的血和淚才能匯成這條瀑布呢?沒有人知道。
想到這裏,我的心裏不禁一寒,再往下看,瀑布下是一個碩大無比的血池,血水熾熱異常,翻滾沸騰。無數的亡靈,在這血池中掙紮著。他們整個身子沒入血池中,有的沒到眉毛,有的沒到鼻子,有的沒到喉嚨,都在痛苦地尖叫者。到處是歎息,哭泣和淒厲的叫苦聲,回旋在這晝夜不分的昏天黑地。
我的胃裏一片翻騰,關於吸血女伯爵的記憶又浮現在我的眼前,那位可怕殘忍的夫人見了這副景象,怕是也要渾身發抖吧。
強壓住嘔吐的欲望,我定了定神,正想從血池旁繞過,趕緊前往第七獄。在快要穿過血池的時候,忽然腳下一緊,似乎被什麽東西抓住了。我臉色大變,朝著那個方向望去,更是驚愕的說不出話來,隻覺背上冷汗迭冒。
血池中,有一雙手正牢牢的捉住了我的左腳,我站定在那裏,也沒有用手去掰,隻怕被順勢拉入池中。雖然水晶手鏈能保護我,但掉入這個全是亡靈的池子中並不是有趣的事情。
一聲惻惻的笑聲傳來,那雙手的主人從血池中露出了腦袋,直勾勾的望著我,我心裏湧起了一股寒意,狀起膽子,仔細的看了看她,不由心頭大駭。
雖然她滿臉的鮮血,我卻還是能辨識出那雙紫羅蘭色的眼睛,似曾相識的容貌……
老天,這不正是吸血女伯爵——-巴,巴托裏夫人!
我的身子一顫,雙腿一軟,隻差沒一屁股摔倒在地上了。
“你,你怎麽會在這裏?”我結結巴巴的問道。
她的眼眸中一片茫然,卻又陰森森的笑了起來,“好滑的皮膚啊,你也下來,服侍我沐浴……”
看她的樣子似乎根本不認識我,這個瘋女人,下了地獄還惦記著人間所做的惡事,看來這個血池地獄對她來說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不過現在,最好是快點擺脫這個女人。
她的手越勒越緊,我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忽然蹲下了身子,直視著她的眼睛,笑了起來,柔聲道:“伯爵夫人,您才是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人,你的肌膚更是無與倫比,”
她的嘴一歪,顯然很受用。
“可惜……”我賣了個關子。
“可惜什麽?可惜什麽!”她的聲音尖銳起來.
我暗暗一笑,“可惜夫人的臉上有些汙穢,遮掩住了您最美麗的容貌。”
我的話音剛落,就隻覺得腳上一鬆,她立刻鬆開了雙手,瘋狂的用血池裏的血水洗著自己的臉,鮮豔的血色令她的臉更加恐怖。
“這樣,這樣夠美了吧,”她抓著自己的臉,望向了我。
我猶豫了一下,不知為什麽,我覺得這個女人也有可憐之處,想到這裏,原先準備好的惡毒的話都吞了回去,竟然輕輕說了聲:“美。”
她一陣釋然,頓時狂笑起來。
就在我打算離開的時候,從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陣哈欠聲,隨後又傳來一個略帶懶散的聲音。“真是吵死人了。”
哪裏來的妖魔鬼怪?我尋聲望去,不由一愣。
一位身穿白色長袍的年輕男子正靠在一塊石頭上,襟邊別著一支嬌豔的罌粟花,他的眼睛幽藍濕潤,象月光下深邃的愛琴海一般,深不見底,讓人情不自禁的流連。蔚藍色海波一樣的長發,流水般順滑流暢,映襯著他白皙俊美的臉龐,誰都無法不砰然心動。
當然……除了我。
隻是在這樣恐怖的地方忽然出現這樣一個天仙般的人物,未免有些太不諧調了。
罌粟男輕輕搖了搖頭,道:“唉,想找個地方好好睡一覺都不行。”
“拜托,這裏本來就夠吵的,你要睡覺就去找個清靜的地方。”我瞥了他一眼,哪有人會把血池地獄當成睡覺的地方。
“其他地方就是太清靜了,所以我一直都失眠,本來想試試也許在喧鬧的地方反而能睡著,原來也差不多。”他看了看我,又道:“你怎麽會在這裏?是走錯了地方的亡靈嗎?”
“是啊,我迷路了,我想我得趕快離開了。”我趕緊答了一句,不要在和這人糾纏不清了,看他的樣子,說不定也是冥界的高層。
“等一下。”他的語氣中帶了一絲懷疑,仔細的打量著我,忽然微微一笑,道:“不對吧,加伊那都是直接把亡靈送到他們該去的地方,怎麽可能讓你中途迷路?”
我的身子頓時繃緊了,一言不發的望著他。
“不用害怕,”他無聲的笑了起來,帶著一絲慵懶的聲調,“冥界裏也難得有你這樣年輕可愛的小姐,不如我先把你送回第一獄吧。”說著,他抽出了別在襟邊的罌粟花,口中念念有詞,輕輕的在我臉上掃過,一股奇異的香味襲來,我覺得腦袋沉重起來,眼簾也漸漸闔上,似乎昏昏欲睡,就在快要倒下去的時候,水晶手鏈的力量又開始在我體內湧動,一點一點驅趕著濃濃的睡意。
我睜開眼睛的一瞬間,清楚的看見罌粟男詫異的神色。
“你究竟是什麽人?在我睡神希泊的罌粟之眠下還能睜開眼睛的,你是第一個。”
我的頭腦依舊有些發暈,也沒去細想他說的話,不管他施了什麽妖法,離開這裏是王道。
想到這裏,我往血池邊退了幾步,一眼瞥去,伯爵夫人還撫摸著自己的臉在狂笑。
“想知道我為什麽能睜開眼睛嗎?”我強作鎮定道。
他微微點了點頭。
我動了動嘴唇,什麽聲音也沒發出來。
“你的聲音太輕,我聽不見。”他一邊說著,一邊不由自主的往我的方向走了幾步。
我嘴角微微一揚,道:“其實是這樣,我之所以……”我接下來的話更是細如蚊蟲。
他顯然有些不耐,又朝我走了一步,一直走到了血池的邊上,“你就不能說得重點嗎?”
我重重點了點頭,道:“其實就是……”我看準了時機,一把拽住他的衣袖,順勢一推,再加上一腳飛踹,隻聽撲通一聲,他正好不偏不倚的跌進了血池中。
我連忙又大喊,“伯爵夫人,這個男人愛慕你很久了,快點抓住他,千萬不能讓你的愛慕者離開!”
伯爵夫人一愣,立刻又狂笑起來,飛快的伸出雙手緊緊的勒住了還沒有回過勁來的罌粟男。
“放手!”罌粟男冷不防的被她禁錮住,一時半會似乎使不出什麽法術了。
我朝他做了個鬼臉,撒腿就跑。
遠遠的,已經看見了通往第七獄的暗色之門。
踏入第七獄,我這才稍稍平靜下來,那個罌粟男似乎也沒追過來。對了,他好像說了他的名字,等等,他說他叫什麽來著,猛的想起他說過得話,我的全身忽然打了個冷戰,
睡神——希泊。
剛才那個男人,竟然是……睡神。
對了,傳說中的睡神就是穿著白色衣服,拿著一朵罌粟花,凡是被罌粟花掃過的人,就可以一夜安眠到天亮。他的任務就是掌管睡眠,每天重複著在夜晚的時候讓人感到困倦,而在早上的時候讓世界清醒。
媽媽咪呀,我竟然將睡神踹到了血池裏……
完了,完了,得罪了一個大BOSS,以後的路途一定困難重重,我仿佛已經看見了前麵的道路上開出了一大片一大片的荊棘……
不過,說來也湊巧,短短的一天內,我竟然已經見到了兩位傳說中的冥界之神了。
不知冥界的統治者——-冥王又是怎樣的呢?
一踏入第七獄,我就聽見了一片痛苦的哀嚎,抬眼望去,果然正如加伊那所說的一樣,在無盡的灰色世界中,無數赤著上身的亡靈正在遭受著鞭打的懲罰,讓我吃驚的是,這其中也有不少女人。
“啊,救命啊!”一聲淒厲的慘叫從亡靈中傳了過來。一個全身鮮血淋淋的男子正朝我的這個方向跑來,但沒跑了幾步。就被一根巨大的黑色鞭子卷了回去。這個男人,看上去有點眼熟?咦?我猛然想起他不就是剛才的那個希臘人販子赫西德嗎?
鞭子重重的抽在了他的背上,立時皮開肉綻,血如泉湧,赫西德慘叫著,顯然是劇痛難忍,這樣下去,不會被活活抽死吧?我剛想到這個問題,又搖了搖頭,差點忘了,他們早就死了。
在赫西德的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完好的肌膚時,令人驚訝的事情發生了,他身上的傷口全部自動愈合了,很快就恢複了正常。他剛稍稍鬆了一口氣,那根大鞭子又毫不留情的抽在了他的身上……
就這樣,永遠重複著那樣的痛苦……
我別過頭,雖然眼前的一切慘不忍睹,但是他們生前所犯的罪孽,實在也讓人同情不起來。
隻是,永遠——-會不會是個太長的期限?
懷著複雜的心情,我終於進入了八獄中的最後一獄……冰凍地獄。
和前幾層地獄完全相反,這裏卻是一片寂靜。四周一片陰森森,冷颼颼,寒氣沁骨,隻見到處冰山環抱,無數赤身**的亡靈被倒吊在形狀奇怪的冰樹上,忍受著冰凍的折磨,卻又發不出任何聲音。聽說墮入此獄之人,生前都是冷漠無情,見死不救者。
盡管有水晶手鏈,我卻覺得自己的靈魂都會快被凍結起來了,似乎連目光都快要被凝固。
我的腳步漸漸放慢了,經過了前麵七個恐怖的地獄,雖然有著水晶手鏈的庇護,但是每一獄的滋味我也差不多都嚐過了,雨淋,火烤,沼澤,冰凍,我看自己也是元氣大傷,一想到後麵的三穀和十壕,我更是覺得腳下發軟。
好想坐下來歇歇啊……
一股熱量忽然從我的手腕處傳來,水晶手鏈像是感應到了我的意識,源源不斷的將溫暖的力量輸送到了我的全身,我用力捏住了手鏈,繼續往前走去。
這已經是第八獄了,勝利就在眼前,堅持住,葉隱……
好不容易走完了冰凍地獄,再次推開門的時候,一陣猛烈的颶風吹得我踉踉蹌蹌往後退了好幾步,這才站定。
抬眼望去,這裏是一片空曠的山穀,山穀的上方飄**旋轉著一團巨大的黑影,黑影旋轉得越來越快,構成了一陣一陣猛烈的颶風,風裏還夾雜著不少哀號和怨聲,我仔細一看,頓時瞪大了眼睛,原來那巨大旋轉的黑影竟然是由上千個亡靈所匯聚而成的。
我立刻明白了,我已經到達了三穀中的第一穀——-疾風穀。
生前沉溺於愛欲的罪人會被風吹起,永遠也不能停下來。
我頂著狂風前行了幾步,抬眼往上望去,狂風把亡靈吹得東飄西**,亡靈們隨風上下旋轉,左右翻騰,苦不堪言。
在這些因愛欲而墜落地獄的亡靈中,可否有傾倒愷撒與安東尼的絕世豔後克利奧帕利拉,或者是荒**的亞述女王塞米拉密斯?又或許是雙目睜開的刹那便可讓一千艘戰艦遠航的斯巴達王後——曠世的海倫?
匆匆穿過了疾風穀和之後的熱沙穀,我終於到達了最後一穀——森林穀。
我第一次看見——-黑色的森林。
森林裏彌漫著黑暗的氣息,蒙蒙朧朧的灰色霧氣從森林間飄散了出來,黑色的樹枝,黑色的樹葉,盤枝錯節,猶如張著大口,隨時將人吞噬。我不覺有些緊張起來,和其他的地獄相比,這裏似乎過於平和了,聽司音說過生前因自殺而死的人都會被投入森林穀,可是這裏為什麽沒有看見一個受刑的亡靈?
不管怎麽樣,想要到達下一個地方,必須穿過這片陰森恐怖的森林。我也沒有時間多想,隻是猶豫了一下就踏入了森林。
……
第四章 奇怪的少年
我小心翼翼的往前走著,心裏又不免暗暗驚訝,這若大一片森林,地上竟然沒有一片落葉。忽然不遠處傳來一陣類似鳥叫的聲音,我猛一抬頭,似乎有什麽從我眼前飄過,我的心跳頓時加速,不會忽然出來個什麽怪物吧?
我站在原地沒動,順手扶了一下旁邊的樹,在將手放在樹上大約十幾秒,我忽然反應過來,立刻嚇得跳了起來。這樹枝,觸手處竟然是柔軟之極,感覺,感覺就像是人類的皮膚……
我連退兩步,砰的一聲又撞在旁邊一棵樹上,感覺就好像撞如一個人的懷抱,耳邊又猛然傳來一聲:“哎喲!”當下更加驚駭,腳下一滑,撲通一聲摔倒在了地上。
“哎喲,好痛……”那個聲音又傳了過來,我定睛一看,聲音竟然是從那棵樹上傳來的。但是……樹上並沒有人。難道是……我的背脊上起了一絲涼意。
“是妖是鬼,趕快給我滾出來!”我緊緊盯著那棵樹。
“我也想出來啊,可是在這森林穀中,罪人都會化為樹木的形態,我也不是故意要嚇你的。”
我猛拍自己的胸口,啊咧啊咧,是樹在講話,真的是樹在講話!
好不容易平靜了一點,我想起他說的話,不覺又是一驚,“你是說,這裏的每棵樹都是亡靈所化?”
“是的,在森林穀,自殺者的軀體會變成樹幹,皮膚變成樹葉,紮根著絕望的土地上。而且他們都已經不能說話了,我因為到這裏才不久,所以還能開口說話,不過……”那個聲音似乎有些低落。
從聲音來判斷,這似乎是個十七八歲左右的少年,這麽年輕就被扔在森林穀,好像真的挺可憐的……
“你這麽年輕,為什麽要自殺呢。”我站起身來,拍了拍褲子。
“我……”他猶豫了一下,“總之我死了,對大家都好。”
“年紀輕輕怎麽就這麽悲觀!”我瞪了這棵樹一眼,“自殺是最愚蠢的行為,隻有不敢麵對現實的懦夫才會采取這種消極的逃避方式,你自己是一了百了,可有沒有想過你的家人啊,把所有的痛苦留給家人,真的很自私。”
“唉……”他輕歎一聲,“我現在後
悔了。”
“後悔有什麽用,誰也沒辦法救你!”
“也不是沒有辦法,”他頓了頓,“在我剛到森林穀的時候,還有幾棵樹勉強能開口,他們說隻有一樣東西可以讓我們恢複原狀,如果能恢複原狀的話,如果能逃到富田,也許就有機會再次轉生為人了。”
“什麽東西?”我脫口問道。
“活人的血。”
我愣了愣,還沒有回答,他又接著說道:“可是在冥界,又怎麽可能有活人的血,所以……”
活人的血,現成的不就有一個嗎?我是以假死狀態進入冥界,我身上的血不就可以救他嗎?不過——我真的能信任這個少年嗎?萬一泄露了我是活人的秘密,後果也許會很嚴重。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每個人都能信任的,更何況在這個陌生的冥界,出乎意料的事情也防不勝防。算了,反正我和這個少年也不熟,而且這個森林穀看起來比其他幾個地獄好多了。
“那麽我也幫不了你了,我還要趕路,你自己多保重了。”我用一臉的平靜掩飾著內心隱隱的不安……萬一他說的是真的……
我的話音剛落,忽然聽見了一片撲騰翅膀的聲音,伴隨著高亢的鳥鳴聲,一轉眼,無數麵目猙獰的大鳥烏雲一般籠罩在森林的上空,箭一般的直衝下來,不斷的啄食著樹枝上的樹葉,頓時,寂靜的森林中響起了一片低低淒楚的哀嚎。
那些樹都是亡靈所化而成的,這些大鳥等於是生生在啄食他們的身體,想到這裏,我連忙去看那棵和我對話的樹,隻見有一隻漆黑的大鳥停在了那棵樹的樹枝上,對準樹葉就是一頓猛啄,我看見樹葉與樹枝分離的時候,有紅色的水順著樹幹流了下來,莫非是——-血?
隻聽見他極力忍痛的聲音,我的心裏又不停的掙紮著,到底該怎麽做?是繼續袖手傍觀還是——救他?
我狠了狠心,向前快步走了幾步,耳邊卻清晰的傳來他的一聲悶哼,我的心裏一顫,停頓了幾秒,終於還是衝了回去,抓住他的樹幹,大聲道:“要多少血?”
“一……一滴就夠……”他掙紮著說道。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咬破了自己的中指,一滴殷紅的小血珠落在了樹上,就在血珠滴落的瞬間,一團白霧籠罩住了大樹,在朦朧的白霧中,隱約出現了一個少年的影子。
待白霧漸漸散去,我才看清了他的真麵目。
他果然隻有十七八歲的年紀,一頭罕見的銀青色頭發猶如波浪在肩頭輕舞,輕薄透明的淺綠色眼眸裏帶著靈動的光芒,像是閃爍著無數個小精靈。淡粉的嘴唇微微啟開,像個渴望糖果的孩子,柔和的唇線帶著一絲天真。
是個——像小燈一樣可愛的少年呢……
想起小燈,我不由抿嘴笑了笑。
“對了,那些鳥……”
“那些是冥王的鳥妖,它們隻會啄食樹葉,不會攻擊我們的。”他微笑著看著我,“謝謝你救了我。”
我略帶尷尬的點了點頭,又指著他受傷的手臂,道:“這些傷……”
“沒關係,反正我是死人。”他不以為然的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臂,又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我,道“我們趕快離開這裏吧。”
……
本以為前方不是狂風暴雨就是煎炸燒烤等著我,沒想到,出現在眼前的景象令我大吃一驚……
漫天漫地的花海。
粉色、淡紫色、藍色的罌粟花開滿了山穀,花瓣像薄綢一樣微微透明。每一朵都異常單純,卻匯成了一片淒迷;明明色調溫暖而明亮,但是在無邊無際中透出一股神秘莫測的魅惑和詭異。各色的花瓣在灰色幽暗的空中漫天飛舞,更是讓人浮想聯翩。
無論如何,我都沒有想到冥界也有這樣美麗的地方……
我輕輕踏入花海,彎下身子,深深吸了一口帶著芬芳的空氣,伸手觸摸著那些花朵,不知不覺就躺在了花海中,仰望著灰蒙蒙的天空,我忽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仿佛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曾經這樣躺在這片花海裏……
“這裏是冥界的花田,據說是冥界最美的地方。”那少年一邊說著,一邊也在我身邊坐了下來。
“我還以為冥界隻有曼珠沙華呢。”我閉上了眼睛,之前都沒聽司音提起這個花田,等回去的時候一定要告訴他,原來冥界也有這麽美麗的地方。
“既然你是活人,那是怎麽進入冥界的?”他的聲音雖輕,卻讓我的身子一緊。
我睜開了眼睛,坐起身,看著他道:“別忘了,我現在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所以不該問的事情都不許問。”
他莞爾一笑,“那該問的事情呢。”
“也不許問!”
“我隻是好奇,你一個女孩居然有這麽大的膽子,竟然能潛入冥界,我想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吧。”
“重要的事情?怎麽可能,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在這裏,所以也在找回人界的路呢。”我趕緊掩飾道。不知是不是眼花,他的眼中似乎飛快的閃過一絲奇異的神色。
“我叫安提,你呢?”他的眼眸內一片純淨,唇邊還勾了一個小小的酒渦。
“那你現在發個誓,如果你把我是活人的秘密說出去,下輩子就變成鐵甲將軍。”我盡力掩飾著唇邊的笑意。
他不解的看了我一眼,隨後又笑眯眯的說道:“我安提對天發誓,如果把……”
“我叫葉隱。”我插了一句。
“我安提如果把小隱的秘密說出去,下輩子就變成鐵甲將軍。”他一臉認真的說道。
我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你可要記住哦。”
“可是……為什麽是鐵甲將軍?”他還是不解。
“你不知道嗎,鐵甲將軍還有個別的名字……”看他一臉好奇的樣子,我故意拖長了聲音:“——推糞蟲。”
他先是一愣,臉色微微一變,隨後又哈哈笑了起來。
“果然還是活人比較有趣啊。”他脫口道。
我看了他一眼,覺得他這句話有些怪怪的。
不過他的笑容和眼神,總是會讓我想起小燈,也許是那份相似的可愛吧。
想到這裏,我站起了身,轉頭對他說道:“我們還是快點趕路吧,但願你能早點到富田,這次如果轉世為人,千萬不要再做傻事了,我可不會來第二次了。”
“嗯,“他重重的點了點頭。
有人同行,接下去的路程似乎快了很多,我們順利的穿過了刑罰之壕,肮髒之壕,烈火之壕,顛倒之壕,油煎之壕,毒蛇之壕,負重之壕,斷頭之壕,腐爛之壕和淩遲之壕。
在走出最後一壕時,我終於忍不住把一肚子的酸水全都吐了出來,精疲力竭的坐在了地上,隻覺又累又餓,渾身酸痛,再也不想動彈半分。
“安提,要走你先走吧,我實在是撐不下去了,讓我歇一會。”我擺了擺手道。
飛鳥,不是我不想快點救你,隻是我的體力已經全部透支了……
安提一把扯起了我,“小隱,前麵就是第一圈了,過了四圈,就是富田了,那裏就是通向人界的路啊,堅持住……”
四圈?我的腦中一個激靈,傳說中的四圈好像是冥王和他的重要部下居住的地方。這麽說來,之前遇見的死神和睡神也都應該住在這裏了?
完了,我的眼前又浮現出一大片荊棘……
“有死神和睡神哦……”我沒有信心的念叨著。
“不用擔心,他們每天的工作繁忙,經常不在自己的宮殿裏。”安提笑著拍了拍我的肩。
工作繁忙?不是吧,那個睡神不就空閑的到處找睡覺的地方嘛,莫非睡覺也是他的工作?
想到這裏,我不由覺得有些好笑,看了一眼安提,他看上去好像一點也不緊張害怕。這個時候還能這麽鎮定?不過……
“你怎麽會知道這些?”
“我也是聽說的。”他拉起我的手,“走吧。”
……
第一圈的入口出矗立著一個巨大的石碑,上麵什麽字也沒寫,繞過巨大的石碑,死神的宮殿便出現在了我們的眼前。
果然和安提說的一樣,死神的宮殿內竟然空無一人,我幾乎不敢相信的跟著安提穿過了空曠的宮殿,接著又無驚無險的穿過了睡神的宮殿,一直到了第三圈。
一切似乎都太順利了……
在我走進第三座宮殿時,我清楚的意識到了這點。
幽暗的宮殿裏燭火飄搖,讓我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不安。
“安提……”我心中忐忒,想叫他一起先離開。誰知一回頭正好看見他略帶詭異的神色。
“小隱。“他忽然喊了我一聲。
“怎麽了?”我盯著他,不知為什麽,心裏卻是越來越不安。
他臉上依舊純真的笑著,眼中卻是閃動著奇異的光芒,“你知道這第三殿是誰住的嗎?”
“是……”我拚命回想著司音說過的話,除了死神,睡神,冥界應該還有……忽然猛的抬頭,“夢神?”
他笑得愉快,不停的點著頭。
“那又怎麽了?”
“知道夢神叫什麽名字嗎?”
“不知道……”
他的嘴角勾起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他叫——安提。”
我呆呆的看著他,半天沒說出話來。
“你!為什麽!”好半天我才反應過來,被欺騙的怒火焚燒著我的全身。
“為什麽?”他仍是笑個不停,“因為很好玩啊。”
“好玩?”我的嘴角開始不受控製的抽搐,什麽叫做天使的外貌,魔鬼的內心,我算是明白了。
“聽加伊那說查不出你的死因時,我就懷疑也許你是以假死的身份進入冥界的,果然,不試還不知道。”他往前走了幾步,“居然能蒙蔽過加伊那和我們的眼睛,看來給你施了這種假死之術的人絕對不簡單。”
“死小孩,還演的挺逼真的……“我瞥了一眼他手上的傷痕,心裏一驚,他的傷痕已經全部消失不見。
“嗬嗬,不這樣,你怎麽會相信呢。“他又一臉無邪的笑了起來,“而且,剛才,我用了夢魅幻影,你所見到的我的傷都是幻影。”我盯著他那張漂亮的臉,忽然又再一次有了扁人的衝動,不,扁神的衝動。
“哼,我這樣的小人物,竟然要勞煩夢神大人親自動手,可真是榮幸,”我語帶譏諷的說道。
“當然,在平時我根本不會管這種閑事,”他慢慢低下頭,直視著我的眼睛,臉上浮起一絲奇詭的笑容,“我隻是想看看,到底是誰那麽大膽子,敢踹我老哥。”
“你老哥?”我心頭一緊,在這裏我好像隻踹過一個人吧,“睡神是你哥哥?”
他點了點頭,“現在就跟我去見冥王大人吧。”
砰!我好像聽見了花盆砸在腦袋上的聲音,“見,見冥王?”
他又恢複了剛才的天使笑容,“查不出死因的你從第二獄逃跑,連闖八獄三穀,還順帶踹了我老哥,你以為冥王大人還不知道這件事嗎?”
我抑住發顫的聲音,“那,那冥王會怎樣做?殺了我嗎?”我還不想這麽快逃走,可是心裏也不免害怕。
“去了就知道了。”他嘴角一揚,給我一個大大的笑容。
……
第五章 冥王
冥王的宮殿,比之前的三個宮殿都要華麗的多。
整座宮殿是由黑色水晶構成,黑色的水晶地板,黑色的水晶牆壁,黑色的水晶椅,高高挑起的大廳裏隔著黑色的絲綢幔帳,就連跳動著燭火的蠟燭也是黑色的,唯有那一點紅色的火焰帶給人少許暖意。
正中的雕花椅上坐著一位黑衣人,他的左右兩遍也各站著一人,一人白衣藍發,一人黑發綠衣,我隻瞥了一眼,也沒看清,就立刻低下了頭,用腳指頭想想就知道了,當中的是冥王,旁邊一定是睡神和死神。
“你的膽子不小,竟敢一直闖到這裏來。”冥王大人冷冷的開了口,他的聲音裏透著一股寒徹心扉的涼意。
果然不愧是冥王,光說一句話就抵過冰凍地獄了。
“大人,這位小姐在我的罌粟之眠下居然還能保持清醒,似乎並不是普通人吧。”希泊略帶慵懶的聲音低低響起。
我抬頭白了他一眼,他的蔚藍色眼眸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他一定對我的一腳飛踹還懷恨在心吧。
“安提,她是哪裏的亡靈?”希泊隨口又問了一句。
我的心又是一緊,完了,安提他知道我不是亡靈,要是他說出來,我也許真會被冥王殺死,成為一個真正的亡靈吧,想到這裏,我額上冷汗迭冒,拽緊了手上的水晶手鏈。
“我也不知道,哥哥。”聽見安提的回答,我忍不住困惑的望了他一眼,他居然對我輕輕眨了眨眼。
他為什麽沒揭穿我?難道……真的怕變成推糞蟲?想到這裏,我忍不住抿了抿嘴。
“你的死因?”冥王又冷冷的開口了。
我的死因?我該怎麽說?是不是要說的淒慘絕倫會比較好?想到這裏,我忽然想起了很早以前看過的一部電影,不管了,先拿來借用一下吧。我眼珠一轉,露出一副悲痛無比的表情,抽了幾下鼻子,輕輕道:“唉,冥王陛下聽我說,小女本住在風景秀麗的城邊,家中有屋又有田,生活樂無邊,誰知一日家中遭巨變,城內惡人蠻橫不留情,勾結官府目無天,占我大屋奪我田,我爺爺跟他來講理,慘被他一棍來打扁,我奶奶罵他欺善民,反被他一腳踹入河,他還將我父母,逐出了家園,流落到江邊,我為救父母,隻有獨自行乞在廟前,誰知那惡人實在太陰險,知道此情形,竟派人來暗算,把我家人羞辱在市前,小女一氣之下魂歸去,從此黃泉茫茫人永隔。”
我氣不喘,句不停的一口氣說完了這段唱詞,隨著最後一個字消失在我的唇邊,四周一片鴉雀無聲。
“想不到……人世間竟然還有這樣淒慘的事情……”好半天,死神修先發出了一絲哽咽的聲音,又掏出了他的小手帕,擦拭著眼角。抽噎道:“大人,看她這麽可憐,就讓她去富田往生吧。”
我偷偷瞥了一眼其他人,希泊的臉似乎在輕微抽筋,而安提,看得出他在拚命忍笑。
“修,你是不是要把這裏的死靈都送去往生才甘心。”冥王的語氣中帶了一絲無奈。
“還有你,抬起頭來。”他命令著。
是叫我嗎?我遲疑了一下,緩緩抬起了頭。
終於……看清了傳說中的冥王的真麵目。
紫色如絲綢般閃亮的長發,如流水一般靜靜在他身上流淌,滑過黑色絲質的長袍,一直漫延到黑色的水晶地板上。淺灰色的眼眸就如同冥界永遠灰暗的天空,悠遠而無際,望不到底,又好似一縷清煙,朦朧似幻,冷淡而高貴。
若即若離的眼神,仿佛就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邊。
在看到我的一刹那,似乎有一絲疑惑在他臉上稍縱即逝,我看見他無意識的作了一個彎曲手指的動作,我的頭忽然隱隱的痛了起來,不知為什麽,那個動作,好像微微牽動了我的神經,即熟悉又陌生。
“既然是脫逃的亡靈,那麽在加伊那查出你前世的罪行之前,就暫時在這裏留著吧。”他麵無表情的說道。
“這裏?”我一愣。不光是我,連安提他們也愣了愣。
“大人,這個女孩身份不明,不如就先讓我看管她。”安提上前了一步。
冥王思索了一下,就點了點頭。
希泊也若有所思的看了安提一眼。
我幾乎是被安提拖回了他的宮殿。
一進殿門,他就放聲大笑。
“小心笑死,卑鄙小人!”我狠狠白了他一眼。
他笑了一陣子,慢慢安靜下來,看著我,唇邊露出一絲促狹,“我看,你也演得很不錯啊。知道嗎,要是換作別人,冥王大人早就將他投入八獄了,可今天就這樣輕饒了你,看來你的運氣還真不錯。”
我冷哼一聲,別過頭去。
“看,我沒有說出你的秘密哦。”他雙手一攤,笑嘻嘻的說道。
我沒有作聲,
“我……”他低低在我耳邊說著,“可不想變成推糞蟲。”我轉回頭,正好對上他那雙帶著戲謔的綠色眼眸,心裏也覺得有些好笑,但又惱他騙我,依舊板著臉不去理他。
“接下來,我們就要進入正題了哦。”他的臉色忽然一斂,笑容立刻從他的臉上消失。
“什麽?”
“現在該告訴我了吧,到底為什麽來這裏?”他的臉上還是一片柔和,隻是眼瞳上籠罩了一層暗色。
“哼。”
“不肯說?沒關係,”他溫柔的笑著,“那我就去告訴殿下你的秘密,到時你說是將你扔在油煎之壕還是血池地獄呢?或許每個地獄來一遍?再加上奉送我的噩夢?”
“臭小子,你敢威脅我。”我咬牙切齒道。
“嗬嗬,我最喜歡威脅人了。”
“我,“我猶豫了一下,”我來找人。“被他騙過一次,我不想對他說實話。
“找人?“他挑了挑眉,“很重要嗎?”
我點了點頭,“很重要。”
“是什麽?”
“你好羅嗦。”我不耐的瞪了他一眼。
他笑著,“我又多知道了你的一個秘密,……”
“你要是敢說出去,不但會變成推糞蟲,還要推最臭最重的那坨,而且永遠以此為食。”我沒好氣的說道。
他微微皺了皺眉,“你也夠毒的。”
“無毒不女人。”
“哈哈哈!”他笑了一陣,“也許我會希望加伊那不要那麽快查出你的一切呢。不過放心,”他的眼眸中閃動著一抹邪惡的光芒,“你這麽有趣,我一定會想辦法把你留在地獄的,要不,就那個森林穀……”
“好嗎?”他立刻換回了一副天真如孩童的笑臉。
“好個p!”我在抽搐了幾秒後終於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
……
又累又餓的我終於等到了用餐的時間,冥界的食物看起來和我們人間的差不多,甚至還有許多叫不出名字的水果和酒類,隻不過所有的菜肴都淡而無味,幾乎是一個味道。
用完了簡單的晚餐後,我也漸漸的冷靜下來。在這裏暫住也好,反正他的住處和冥王的宮殿這麽近,我行起事來更方便,不過這附近個個都是大boss,我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小隱,替我拿勺水。”安提倒不客氣的使喚起我了。他指著麵前的兩個水壇道,“隨便舀一勺吧。”
我看了看,一壇水似泉水般清澈,另一壇則像牛奶一樣潔白,我想了想,順手舀了一勺白色的水。
他嘴角微抿,卻沒有說話。
我一直跟著他到了裏麵的房間,房間裏鋪著一塊暗紫色的地毯,地毯上支著一個奇怪的銀色圓環。
“這是什麽?”雖然我看他不爽,心裏卻還是有幾分好奇。
他笑眯眯道:“我要開始工作了。”
“工作?”
“對啊,你忘了嗎,我是夢神,每晚都負責給沉睡的人們送去夢。不過,“他眯了眯眼睛,”今天他們倒楣了,因為你所舀的是噩夢之水。”
“你,那你怎麽不早說!”我很想將那勺水澆到他頭上。
他隻是笑著,盤腿在銀環前坐下,口中念念有詞,銀環發出耀眼的光芒,光圈越來越大,越來越密,逐漸形成了一個類似網狀的物體,千絲百孔,他用手指輕輕一點,那勺白色的水猶如細雨般灑落在網上,鑽進了無數的孔洞中。
“你這樣是偷懶吧。”我低低道。
他轉頭朝我眨了眨眼,“每個夢都是不同的。不過,”他頓了頓,道:“有時我也會有特別奉送。今晚我就特別送你一個美夢吧。”
“厄,算了吧,”我搖了搖頭。
“連天界諸神的夢都是我掌管的哦。”
“啊?那今晚……”
“哈哈,今晚我特別給諸神準備了一個他們轉世投胎為各種動物的噩夢,這個比較有創意吧?”他麵帶得色的說道。
“你,還真能惡搞……”我**了一下臉部的肌肉。
他笑著點了點頭,道:“好了,你先去休息吧,出了門左拐第三個房間就是你休息的地方,記住了,”他揚唇淺笑,“不要到處亂走哦,不然的話……”他那純淨的笑容下隱隱帶著一絲威脅。
我甩給了他一個背影,大步走了出去。
連番的折騰讓我一沾著床就睡意朦朧,也不管這是冥界還是人間,先舒舒服服睡一大覺再說,等我養足精神,再去尋找那朵橘色的曼珠沙華。
說來也奇怪,這晚——-我真的做了一個好夢。
……
一覺好眠,早上起來頓覺神清氣爽,看看窗外,依舊是灰蒙蒙的一片。幸好我不用在這裏待一輩子,不然每天困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我一定會抓狂的。
宮殿裏除了幾位侍女,就沒別的人了,安提恐怕又去四處遛達了吧,他的這份工作還真是清閑啊。
我走出後門,不遠處就是冥王的宮殿。昨天太過於慌亂沒有發現,原來宮殿前的石階下也種植著許多紅色的曼珠沙華。那麽司音所說的那朵橘色的曼珠莎華是否真的就在這座宮殿內呢?
在暇想中,我已經不知不覺的走到了宮殿前。
“你在這裏做什麽?”一個冷淡的聲音從我的頭頂傳來。我愕然抬頭,正好對上一雙如天空般淺灰的眼眸。
“啊,大,大人。”我支支吾吾的應了一聲,“我隻是覺得這些花很漂亮,所以不知不覺被被吸引到這裏了。”
“漂亮?”他的眼中飄過一絲捉摸不定的神色。
“隻是有一點好奇怪。”
“什麽?”
“為什麽這些花怎麽都沒葉子呢……”我剛說完,隻見他微微一皺眉,“曼珠莎華,花開無葉,葉生無花,花葉永不相見。”
“原來是這樣……”我點了點頭。
“你——是叫葉隱嗎?”他居高臨下的冷眼望著我。
“嗯,那麽你呢?”剛說出口,我就連忙捂著了自己的嘴,昏頭了,居然在問冥王的名字。
“我叫——-伊萊斯。”說話的時候他的手指又不自覺的彎曲了一下。
他竟然回答我了……我略帶驚訝的看了他一眼,目光掠過他的耳垂,忽然發現他竟然佩戴著一對紫色的水晶耳環,小小的兩點紫色襯著他白皙的膚色,說不出的雅致。
“你……”他似乎想問什麽,卻又沒說出來。
我也不知該說什麽好,想走開卻又不知怎麽開口。
就在我們之間陷入冷場的時候,一位侍女匆匆而來,告訴我安提讓我去花田找他。
“花田?”我猛搖頭,“我不想再去闖一遍十壕了。”一想起十壕,我的胃部又開始翻騰。
“從這裏可以直接到花田。”伊萊斯用手輕輕在半空中一劃,一道黑色的門突然出現在我的眼前,
“呀咧呀咧,機器貓的時空門?”我驚訝的脫口道。
“什麽,貓?”他的臉上閃過一絲困惑,“你怎麽知道這叫做時空門。”
“嗬,嗬,我瞎猜的。”我忍不住想大笑,原來這還真叫時空門。
第七章 彈琴的男人
打開門,果然和伊萊斯說的一樣,我立刻就直接進入了花田。
各色的罌粟花在陰鬱幽暗的天空下偏偏開的絢爛繁華,如下魔咒般的妖豔迷人,卻又淒美的讓人禁不住心馳神往。天上忽然下起了綿綿細雨,我驚訝的伸出手去,雨水掉在手上的感覺和人間一樣,原來冥界也會下雨……
突然,一個畫麵躍入了我的眼中,身穿一襲紫色敞領長袍的安提,正安靜的被清澈的雨水滋潤著,晶瑩的水珠從他胸膛的肌膚上滑落,伴著胸口輕輕的起伏,銀青色的長卷發飄逸悠長,映的四周光影流轉飛揚。
那個有著一臉天真笑容的男孩,現在看起來,更像是個成熟的男人。
想不到冥界有這麽多出色的人物,冥王伊萊斯,死神修,睡神希泊,還有夢神安提,我的腦中忽然迸出了一個詞……四大美男?
“叫我來做什麽?”我先開了口。
他似乎微微吃了一驚,道:“這麽快?”
“哼,我可是穿過冥王大人的時空門過來的。”我一揚唇。
“時空門,你是說冥王大人他……”他臉上更加驚訝。
“對啊,我去看曼珠沙華的時候遇見他的。”
“曼珠沙華?”他漫不經心的臉上忽然斂去了笑容,“你和冥王大人提起了曼珠沙華?”
“是啊,我覺得很漂亮啊。”
他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神色,“以後不要和他提起這種花了,知道嗎,以前有新來的侍女問起這種花,就被大人投入了熱沙穀。”
“為什麽?”我詫異的問道。
“因為……”他猶豫了一下,似是有難言之隱,“大人非常討厭這種花。”
“討厭?既然討厭又為什麽種這麽多?”我不解的問道,心裏倒也有些後怕,也許今天正好冥王心情好吧。
“總之你就不要管這麽多了,記住以後不要提起就好了。”他衝我笑了笑,“昨天的夢怎麽樣?”
我剛要回答,不遠處忽然響起了悠悠的琴聲。絲絲縷縷,欲斷又連。如無定的輕雲漂浮,淒愴沉痛,委婉動人。充滿著悲哀的旋律,仿佛能將人的心溶化成淚水……
我失神的聽了一會,才道:“是誰?”
安提望著前方,“歐路非斯又再為他的愛人彈琴了。”
“歐路非斯?”
“他的愛人因為意外失去了生命,為了救他的愛人尤利詩,他隻身來到冥界,冥王和冥後為他的琴聲所打動,準許他帶著愛人通過富田重返人間,唯一的條件是在到達人間之前,他絕對不能回頭。”安提的語氣中似乎也有一絲惋惜,“但他還是回頭了,尤利詩就永遠的留在了冥界,而他,就一直在這裏陪著她。”
“這麽可憐……”我歎了一口氣,“不知他在冥界待了多長時間。”
安提眯了眯眼,道:“那該是發生在遠古時代的希臘的事情了吧。”
“什麽?”我一驚,這麽說來,歐路非司已經在冥界待了上萬年……
上萬年,該是多少個黑暗的日子,他究竟是怎麽過來的?
“我想去看看。”我對那個男人充滿了好奇。
……
見到眼前的那一幕時,我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一位美麗的金發女孩直直的站立在花田的一角,她肩部以下的部分已經全部化為凝固的化石,無法剝落。長長的金發一直垂到了地麵,天使般的臉上帶著一絲淺淺的微笑。
而坐在她身邊的,正是那位彈琴人——-歐路非司,他微闔著雙眼,濃密的金發隨著他彈琴的節奏輕輕搖晃,銀色的琴弦在他指下輕輕顫動,失去血色的雙頰和嘴唇猶如石刻,英挺中帶著幾分優雅。
好相配的一對人啊……
似乎是察覺到有人到來,歐路非司停止了彈奏,一臉警覺的望向了我們,待看清我們後,又很快恢複了原先的淡然。他隻是向我們稍稍點了點頭,也沒有說話。
“你們好,我叫葉隱,對不起打擾了你們,我,我聽說了你們的故事,所以……”我一邊打著招呼,一邊尋找著適合的言辭。
“你好,我叫尤利詩,那是我的愛人——歐路非司。”尤利詩微笑著回應著我,“他不愛說話。”
“哦,你們繼續彈琴吧,實在是不好意思,”我覺得自己像是個忽然闖入的入侵者,破壞了這裏的和諧。
“沒有關係,我也好久沒有和年齡相仿的女孩子說過了話了呢,“她笑著,“如果你願意和我說會話,我會很高興的。”
“嗯!”我重重點了點頭,便在她的身邊坐下,開始你一句,我一句的聊開了。歐路非司溫柔的眼神掠過尤利詩,又彈奏起了他的七弦琴。
我把所知道的現代的事情幾乎全都告訴了她,她又是驚訝又是感歎,而她也說了很多古希臘的故事。就這樣,也不知說了多久,直到安提催促我回去。
“等,,等,我還沒說夠呢。”
“哦,那我先回去了。”
“好啊。”
“不過,那十壕你就自己回去……”
“收到,馬上跟你回去!”
分別前,我和尤利詩已經成為了很好的朋友。我答應她等有空一定再去看她。
……
雖然很高興結識了一個新朋友,但我還是沒有忘記這次來冥界的目的。隻是冥王的宮殿實在不是那麽容易進去,更別談什麽尋找東西了。
“安提,曼珠沙華隻有紅色的嗎?”趁著安提造夢的時候,我趁機問了他。
“應該是吧。”
“沒別的顏色嗎?隻有一種顏色好單調啊。”
“沒聽說過有別的顏色。”
看他的樣子,似乎真的不知道。連他都不知道,這裏真的有橘色的曼珠沙華嗎?
半夜醒過來的時候,我怎麽也睡不著了,在**折騰了一會,還是起了身,披上件衣服,走出了宮殿,在這個白天黑夜沒什麽差別的地方,我自己都過糊塗了。
我四下張望了一下,躡手躡腳的溜了出去,剛溜出殿門,就看見冥王的宮殿前正站著一個人影。暗沉的光線籠罩住了那人的側臉,我看不清他的麵容,隻覺得他仿佛正凝視著那些曼珠莎華,不知為什麽,我感到有種淡淡的悲傷與無奈在他的四周漂浮。
我一閃神,腳下忽然踩到了一粒石子,格的一聲在寂靜的夜晚格外響亮,那人猛的一驚,“是誰?”雖然語調不複平時的慵懶,但我還是立刻分辨出了,那是睡神希泊的聲音。
“是我。”既然被發現了還是大方點走過去吧。
“怎麽,你也失眠了嗎?”就在那麽一瞬間,他的聲音又恢複了慵懶的聲調,我抬起頭,隻見他蔚藍色的長發隨風飄揚,愛琴海般深邃的眼眸內淺笑盈盈。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我有氣無力的應了一句,心裏卻湧起了一絲疑惑,剛才那種悲傷的感覺是我的錯覺嗎?
他笑了起來,“今天這個樣子,可是和那天在血池地獄完全不同哦。”
聽他說了這句話,我立刻繃緊了神經,哇,他不會趁機報一踹之仇吧。
“不用這麽緊張,我希泊好歹也是堂堂睡神,怎麽會和你這個小丫頭一般見識,再說我弟弟他……”他頓了頓,沒有說下去。
我頓時鬆了一氣,想趁著這個機會問他幾句,一時卻又不知該問什麽,忽然想起了今天安提好像提到過冥後這個詞,當時也沒太在意,現在回想起來,倒還真有點奇怪,來了這麽久還沒看見冥後呢。
“對了,為什麽沒有見到冥後呢?”我的話音剛落,希泊的笑容猛的一滯,好半天才說了句:“我們沒有冥後。”
“可是我聽安提說之前明明有……”
“冥後已經不在了。”他迅速打斷了我的話,無意中瞥了一眼曼珠沙華,“記住,千萬不能在冥王大人麵前提起這幾個字。”
“曼珠沙華也是嗎?”我留意到了他的目光。
“不錯。”他的臉上又極快的掠過一絲淡淡的傷感。
我心中漸漸產生了一個疑團,明明之前有冥後,現在卻不許說,也不許提曼珠沙華,我的心裏一個激靈,難道冥後和曼珠沙華,兩者是有聯係的嗎?如果是的話,那又是怎樣的聯係呢?
而希泊……似乎也有些奇怪。
……
之後幾天,我也趁著安提去巡視的時候,跟著他去看了幾次尤利詩。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我的心裏也越來越焦急,那顆藥丸隻有一個月的期限,我必須在這之前拿到該拿的東西。可是實在又是毫無頭緒,也根本再沒有合適的機會進入冥王的宮殿。
“小隱,你好像有心事呢。”尤利詩微微笑了笑。
我搖了搖頭,繼續替她梳著頭發,她的金發美得耀眼。“尤利詩,一定很辛苦吧,你和他,在這永無止境的黑暗世界……”
她愣了愣,笑意又浮上了她的麵頰,“很辛苦,不過,他更辛苦。”她抬眼望向了不遠處彈琴的歐路非司。
不知為什麽,我忽然想起了撒那特思,他也……一定很辛苦吧?
歐路非司朝我淺淺一笑,他實在不是個善談的人。
“我也該走了,”我站起身來,“一會安提就來了。”
“小隱,謝謝你。”尤利詩的笑容猶如春天一樣迷人,我的心裏微微一顫,能支撐她一直微笑的,恐怕隻有歐路非司的愛了吧。
我向他們道了別,往前走了一段路,忽然想起忘了把梳子拿回來,那梳子是安提臨時借我的,不是一把普通的梳子,它擁有讓人精神愉快,一夜好夢的魔力。想到這裏,我趕緊往回去,就在離他們不遠處,我停下了腳步。
歐路非司正在親吻尤利詩的額,這樣的情況我實在不適合去攪局,正想挪動腳步,卻聽見尤利詩的聲音,“歐路非司,我的愛人,回答我,在這沒有陽光的世界裏,就這樣終日守在我的身邊,失去了自由和理想,你後悔嗎?”
歐路非司先是一愣,隨即又淺淺的笑了起來,輕輕地掬起她金色的長發,柔聲道:“頭發又該修剪了……”
“回答我,歐路非司,我要聽真實的回答。”尤利詩這次出乎意料的固執。
“尤利詩……”他低低喚了一聲,“也許此生最後悔的事就是沒能將你帶回有陽光的世界,該抱歉的是我才對。至於我自己,外麵的世界對我已經不重要。隻要你在身邊,無論在哪裏都覺得心安。因為有你,因為有愛,因為可以為你彈琴,因為你就是我握在掌心裏的陽光。”
因為——你就是我握在掌心裏的陽光。
聽到他的最後一句話,我也是渾身一震,不知不覺中,竟然已經淚流滿麵,心裏隱隱的痛了起來,原來世界上真的有這樣的人,隻要有愛,連陽光也可以舍棄……
我用手抹著不聽話的眼淚,轉過身就走,沒走幾步,就撞入了一個結實的懷抱中,我淚眼模糊的抬頭一看,是……安提。
“你們女人真是容易感動。”他好笑的用手指幫我抹去淚水。
“你也聽見了嗎?”
“嗯。”
“好感動,我好感動……他們真的好可憐,,如果可以,我真想回到遠古時代,改變他們的宿命。”我抓著他的袖子一頓胡抹。
“笨蛋,連神都難以改變他們自己的宿命,更何況是人類。”他的臉上浮起了一絲異樣的神色。
“可以改變的,可以改變的。”
“好吧,那就可以改變吧,你快跟我回去吧,過幾天冥王大人會舉辦一個宴會,倒時一定會很忙,我要準備很多東西。”
“冥王的宴會?”我的心裏一動,“是在冥王的宮殿裏嗎?”
他點了點頭。
我心裏一陣狂喜,機會終於來了。
“冥王的宴會一定很氣派,很有趣吧,”我裝出了一副非常向往的樣子,“可是,我是永遠也看不到了,等回到人間以後,再次回冥界時,就是真正的孤魂野鬼了。說不定就會被扔到亂七八糟的地獄哦。”
他盯著我,忽然嘴角一揚,眼中閃過一抹促狹的神色,“說了這麽多,不就想我帶你去嗎?”
我幹笑了兩聲,“嗬,嗬,安提大人果然是冰雪聰明。”
他思索了一下,道:“要我帶你去也行,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我一沒錢,二沒勢,三沒權,四沒色……”
“暫時沒想到,等想到了再告訴你,現在你隻管答應就好了。”
“好,我答應。”死就死了,能去冥王宮殿是王道。
“到時你就跟著我去吧。”
“嗯,謝謝!”
“不用謝,我也是有條件的。”
“……當我沒說。”
“嗬嗬……”
……
第八章 冥王的宴會
冥王這次宴請的客人是來自天界的使者,聽安提說,從遠古時代開始,冥界和天界一直來往十分密切,但不知後來發生了什麽事,天界和冥界一度曾互不來往,直到這幾千多年,兩界的關係才又慢慢好轉。
但是奇怪的是,安提他們,包括冥王自己,對於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使兩界交惡卻完全都不記得了。
舉行宴會的那天,冥界罕見的點起了許多蠟燭,冥王宮殿更是燈火通明。在溫暖的燈火照射下,陰森森的冥界似乎也多了一絲暖意。
我跟著安提走進了宮殿,在他的身後站定。
今天伊萊斯的宮殿果然與往常大不一樣,渦卷紋的深紅蠟燭,夾雜著金線的錦鍛桌布,金漆細邊的白色瓷盤,一切都是井井有條卻又氣派不凡。
伊萊斯這個摳門……有好東西都藏著,非得等到有客人才拿出來。
主位上坐著的正是一襲黑衣的冥王伊萊斯,他的左首第一位是死神修,第二位是睡神希泊,安提自然就坐在了第三個位置上,我也跟著在他的身後站定,修和希泊看見我,都是微微一愣,伊萊斯隻是看了我一眼,也沒說什麽。
“卡桑大人,歡迎你來到冥界。”伊萊斯舉起了酒杯,他那淺灰的眼眸比往常更為迷蒙,若即若離的眼神讓人沉醉,優雅的舉止,高貴而不做作,當他修長的手指握住玻璃酒杯與人碰杯的時候,也許酒還沒入嘴,那人就先醉了。
“伊萊斯大人,多謝你的款待。”那人也舉起了杯子,聽那人的聲音年紀似乎也不是很大,我抬頭偷偷望了一眼。
隻見那人和伊萊斯年紀相仿,按表麵來看大概也隻有三十左右吧,長目,薄唇,挺鼻一頭紅色的長發服貼的垂在腦後,咋一看,也是位頗有風度的男子,隻是在冥界四大美男的夾攻下,他就隻能當個陪襯了……
可能是我注視的時間過長,那人似乎感覺到了我的目光,也抬起了頭,就在一瞬間的對視中,他的臉色一變,手中的酒竟也灑出了幾滴。
眾人一片驚訝,伊萊斯若有所思的望了我一眼。
“實在是失禮了,我的手滑了。”那位卡桑大人連忙說道,臉色的表情也很快恢複了常色。
“沒關係,卡桑大人,請盡情享用吧。”伊萊斯朝他揚了揚酒杯。
接下來,自然是賓主盡歡,他們說了些什麽,我也沒聽清楚,很多也聽不明白,但我留意到那位卡桑大人有意無意的打量了我好幾眼。
剛才他明明是看見我才失態的,難道他見過我?不可能,他可是天界的使者,怎麽會關我事,一定是他認錯了人吧……
“小隱,給卡桑大人倒酒。”伊萊斯冷冷的聲音將我從神思遊**中拉了回來。
我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安提,安提笑咪咪的朝我點了點頭,我拎起水晶酒壺,繞到了卡桑的身邊,彎了彎腰,替他的酒杯裏斟上了酒。
就在我彎腰的時候,忽然聽見一個極輕的聲音:“你不認得我了嗎?”我愕然的看了他一眼,看到我的一臉茫然,他好像鬆了口氣。
我怎麽會認得他?八成是喝多了吧……
“上次我們這樣飲酒好像已經是上萬年之前的事情了,”卡桑的情緒明顯輕鬆起來,“我還記得當時冥後大人的歌……”說道一半,他忽然驚覺自己失言,忙吞回了後半句。
就在冥後這幾個字從他嘴裏迸出的時候,伊萊斯的臉色已經變了。他什麽也沒說,仰起脖子就是一大口酒,安提和希泊麵麵相覷,露出了一絲憂色。
雖然接下來一切看起來依然和樂融融,但宴席中的氣氛還是隱隱有幾分尷尬。
我趁這個功夫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遍四周,外殿我上次也來過,沒什麽發現。至於內殿,根本沒機會進去。可是,內殿裏會不會有什麽發現呢?
“卡桑大人,我先失陪了。”伊萊斯忽然開了口,又轉向左側道,;“修,希泊,安提,卡桑大人就交給你們了。替我好好的招待大人。”
他剛站起身,也許是因為喝了不少酒的關係,身子突然輕輕晃了一下。幾乎是不假思索的,我以最快的速度衝上前扶住了他。
他顯然有些吃驚,安提立刻在旁邊叫了一個侍女的名字:“琳達,還不快扶冥王大人進內殿休息。”
“不用了。”我抬起頭,注視著那雙淺灰色的眼睛,“就讓我扶大人進內殿休息吧。”我不能錯過這個機會,無論如何都要試一試。
他那若即若離的眼神仿佛遠在天邊,隻是過了幾秒鍾,就看見他薄唇輕啟,冷淡的聲音低低傳來,“進去吧。”
進去之前,我朝安提看了一眼,他的臉上帶著一絲驚訝和疑惑,甚至還有一絲——不悅。
……
穿過一條長廊,就是冥王的內殿。內殿裏的擺設極為簡單,高高挑起的天花板下,隻有一張掛著黑色天鵝絨床幔的水晶床,整個大殿裏看上去空****的,感覺更是陰森。
我的心裏頓時泄了一半的氣,哪裏有什麽曼珠沙華?可是司音不是說過那朵救命的花是在冥王的宮殿內嗎?
“你打算讓我站到什麽時候?”當他冷淡而帶著威嚴的聲音忽然傳入耳中,我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從進來後就一直傻呼呼的扶著他站在中間,也不知站了多長時間了。
“哦,哦。對不起,對不起,”我連忙將他扶到了那張大**。
“冥王大人,您就歇息吧,我不打擾您了。”反正這裏也沒有我想要的東西,還是趕緊閃人吧。冥王哦,這個男人可是冥王哦……
就在我兩腳抹油準備開溜,已經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聽見背後傳來了他的聲音:“我允許你出去了嗎?”
我的身子一僵,慢慢轉過身,幹笑了幾聲,“那麽,現在請大人允許我出去吧。”
“剛才這麽想進來,現在又這麽想出去?”他灰色的眼眸中盡管帶著一絲醉意,卻依然是深不可測。
“剛才是見大人身子不適,一時情急,現在既然大人沒什麽事,我當然要告退,以免影響大人的休息。”我繼續幹笑著。
“出去吧。”他看了我一會,淡淡說道。
“多謝大人。”我剛點了點頭,又聽見他說了一句話,頓時心裏一涼。
走出內殿,我順手替他關上了青銅色的大門,就在門快要關上的時候,我心裏一動,留了一道狹長的空隙。
“加伊那很快就會查出你的一切了。”伊萊斯剛才的話還在我耳邊回**,我的時間不多了……
我往外殿的方向重重的走去,沉重的腳步聲在長廊處格外響亮,就在快要走到長廊盡頭的時候,我停了下來,脫了鞋子,輕輕的往回走去。好不容易才進了內殿,我實在不甘心就這麽出去。
走回到內殿門口的時候,我先側耳在外麵聽了一會兒,卻是什麽動靜也沒有。我小心翼翼的挪動了一下身子,為了不容易被發現,我幹脆跪下身子,彎著腰,從門的空隙處往裏望去。
伊萊斯靜靜的坐在床沿處,紫色長發如流水般垂落,遮住了他的麵頰,看不出他的神情。
也不知坐了多久,我的腳開始發麻的時候,他忽然動了動。
我精神一振,把身子更挪近了一點。
隻見他伸手摘下了左耳的紫色耳環,放在掌心,輕輕吹了一口氣,奇異的事情發生了,不知有什麽從耳環裏鑽了出來,如同種子一般,在他的手上發芽,抽枝,開花,我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望著眼前的一幕,隻差沒大聲叫起來,在他手中綻放的赫然就是……一朵橘色的曼珠沙華。
……
“拉雅……”他低低的喚了一聲。
聽這個名字,似乎像個女人的名字。
不知何時,一陣涼風吹來,吹起了黑色的床幔,也吹起了他的一頭紫色長發……
此刻他的表情竟是如此落寞,凝視著花朵的眼神卻是複雜難辨,說不清是喜歡,留戀,懷念還是——-憎恨。
我沒有心情來理會拉雅是什麽,也沒有心情理會他有什麽神情,我隻知道,我終於找到了我想找的東西。
隻是,這次的任務似乎是以往所有任務中最棘手的一次。冥王的耳環竟然就是曼珠沙華,要取到冥王的耳環……我的心裏一沉,這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應該說,很難,很難。
就在我全神貫注的看著的時候,忽然隻覺身子一輕,騰空而起,剛要失聲低呼,就被一隻溫熱的手捂住了嘴,隨即就落入了一個同樣溫暖的懷抱。
我剛要掙紮,就聽見安提的聲音低低的傳入了我的耳中,“別動,閉上眼睛。”我猶豫了一下,還是照他說的做了。
他抱著我穿過了長廊,到了外殿。
“這個丫頭不知怎麽就暈倒在長廊裏,一定餓暈了,嗬嗬。”他的聲音依舊輕鬆,“哥哥,我先把她送回我的宮殿,卡桑大人,請慢用。”
一到了安提的宮殿,我剛睜開眼想說話,就見他臉上掠過一絲少有的怒色,雙手幹幹脆脆的一放,隻聽”咚“的一聲,我結結實實的被摔倒了地上。
“喂,你是神啊,怎麽可以那麽粗魯。“我忿忿的揉了揉也許已經被摔成四瓣的臀部,站起身來,順手從身邊拿了一杯水,喝了一大口,壓壓驚。
“你真是不要命了,竟然敢偷窺冥王大人。”他一掃以往天真可愛的樣子,帶著寒意的眼神令我感到有點恐懼。他不會把我當成什麽敵人吧?
“我沒有。”我辯解著。
“沒有?幸好這次是被我發現了,如果被其他人發現,後果可不是鬧著玩的。”
“我……”
“從你自告奮勇扶他去內殿開始就不對勁,”他頓了頓,彎下身子,盯著我的眼睛,一臉的嚴肅,“難道你對冥王大人他……”他似乎掙紮了一會,還是說出了口,“你——-喜歡大人?”
“撲——”我剛剛喝到嘴裏的水全都噴在了他的臉上。
他顯然完全沒想到我的反應,我也愣在那裏,我倆呆呆的麵麵相覷,大概過了幾十秒,看著他滿臉的水,我終於先笑出了聲。
他好似鬆了一口氣,又恢複了孩童般純真的笑容。
“那你剛才為什麽……”笑了一陣,他一邊問著,一邊抬起袖子擦著臉。
“我……”我遲疑了一下,該怎麽回答他?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在短短的十幾天內拿到冥王的耳環簡直是難於上青天,但是——如果有人願意幫助我,而這個人又能方便出入冥王的宮殿,也許就會容易很多。
想到這裏,我看了一眼安提,雖然他欺騙過我,但是他幫我隱瞞身份,剛才也算是想幫我,也許……他是最適合的。
“安提,你是我在這裏最信任的人,”我先給他戴了頂高帽子,果然,他的笑容更加明媚。“其實我不是來找人,而是來找一樣東西。”
“東西?”他的笑容微微一滯。
“嗯,隻有那樣東西,才可以救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的人?”他挑了挑眉,“情人?”
“不……”我想了想,“是我的哥哥。”
他又笑了起來,“原來是這樣,那麽你找到那樣東西了嗎?”
我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這是什麽意思?”
“我找到了,但是根本不可能拿到。”
“為什麽?”
“因為那樣東西……在冥王的身上。”
他的笑容漸漸消失,“那究竟是什麽東西?”
“還記得我問過你有沒有橘色的曼珠沙華嗎?我要找的東西就是那朵花,就在冥王的身上,冥王將這朵花放進了他的耳環內。”
“不可能,“他微微一驚,”曼珠沙華是大人最討厭的花,怎麽可能放在身上。”
“是我剛才親眼看見的,我還看見冥王看著那朵花喊著一個叫拉雅的名字。”我話音剛落,就見安提臉色大變,“什麽,拉雅?怎麽可能……”
我也吃了一驚,“到底是怎麽回事?”
“拉雅,是冥後的名字。而曼珠沙華,是冥後最喜歡的花。”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回想著十分遙遠的事情,“很久很久之前,冥王大人和冥後是一對令人羨慕的恩愛夫妻,但是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冥後和冥王大人之間大吵了一架,之後,冥後一怒之下去了人間散心,就在那個時候,冥後遇上了一個人間的男子,並且和他相愛,冥王大人知道之後大發雷霆,立刻派人捉回了冥後和那個男子。”
“後來呢?”我追問道,真難想象伊萊斯發怒的樣子。
“很奇怪,之後再也沒有見過他們,既然不在冥界,也許投胎了吧。”
“那冥王和冥後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呢?”
安提想了想,忽然輕輕的按住了自己的太陽穴,低聲道:“不知道,我一點也想不起來了,就像天界和冥界交惡的原因一樣,我絲毫都想不起來。感覺……就好像完全遺失了這一整塊記憶。但是,”他看著我,“總覺得應該還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就比如你,我就莫名的覺得你有一股親切感,這也是我上次親自去捉弄你的原因之一。”
我笑了笑,“其實,我也覺得好像這裏有種奇異的熟悉感,也許是我每次輪回死蹺蹺的時候都從這裏經過的吧。”我轉了轉眼珠,道:“我倆也算是朋友吧,下次等我來投胎的時候,能不能走個後門呀?讓我投到個富貴人家,不是名門就是富豪,暴發戶也湊合,總之一定要含著金鑰匙出生哦。”
他一愣,又哈哈大笑起來,“不能,因為我會有私心。”
“私心?”
“我會把你留下來,一直在這裏陪我。”
“是嗎,那時我都變成老婆婆啦。”我忍不住笑了起來,剛笑了幾聲,抬眼看去,他那淺綠色的眼眸中竟一絲笑意也無。
我的心裏微微一驚,笑容就凝固在了臉上。
“你告訴我這件事,是希望我幫你吧,”隻是那麽一瞬間,安提的臉上很又浮現出我所熟悉的笑容,還不等我回答,他又說道,“我可以幫你,不過,有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聽到他的前半句,我還欣喜若狂,後半句,又像是一桶冷水潑來。
“造一個夢送給我。”
“什麽?”我的下巴差點掉下來,“拜托,你是夢神哎,怎麽還會讓我造夢送你,而且我根本就不會造夢。”他的腦殼是不是壞掉了……
“我是夢神沒錯,”他看著我,“可是我卻從來沒有試過做夢的滋味,雖然我掌管三界的夢境,卻唯獨不能讓自己做夢,因為絲毫沒有驚喜可言。”
“可是為什麽不讓你哥哥什麽的幫你造個夢呢?”
“我們都一起生活了上萬年,他造出的夢一定枯燥乏味。”
“可是我不會……”
“來,”他拉起了我的手往裏麵走去,一直走到了他平時工作的房間。他雙手輕輕一拍,一塊半米長的紫色水晶石出現在了我的麵前,“這叫做夢見石,你隻要把你所想的夢寫在這塊石頭上,最後再寫上對方的名字就可以了,很簡單吧?”
“這麽神奇?那之前怎麽沒見你用過?”
“這可是我的寶貝,平時我隻用它給哥哥送夢。”
“那隻寫人名的話,如果是重名的話,怎麽辦呢?”
“所以,夢見石是不常用的,因為隻有你一邊想著那個人的容貌,一邊寫才可以。”
“哦,,原來是這樣,這麽麻煩。那怎麽寫呢?筆呢?”
“不用筆,用你的手指就可以。”
“是嗎?“我將信將疑的用手指在上麵劃了幾下,果然出現了幾個清晰的字跡。我剛寫了幾個字,忽然轉頭道:“那你還看著幹嘛,這樣不就沒驚喜了嗎。”
“對哦!”他恍然大悟的笑了起來,“我趕快去睡覺!”看著他像個孩子般期待的樣子,我也笑了起來,嗯,就送他一個孩子的夢吧。
沒過多久,我就寫完了,剛一寫完,石頭上所有的字跡就消失了。我再望向他時,他已經睡著了。
應該在做著那個遊樂場的夢了吧,是在玩木馬,坐雲霄飛車,闖鬼屋,還是坐在熊寶寶形狀的椅子裏吃著超大的棉花糖和冰淇淋呢?
他的嘴角微揚,唇邊的酒渦若隱若現,真是……可愛。
我望了望夢見石,反正還有時間,不如也順便送個夢給司音和撒那特思哦,對了,還有歐路非司和尤利詩。
寫完了所有的夢,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躺在**,我望著天花板發呆,這塊夢見石可真是個好東西,要是我就每天用它來送自己一個夢,今天成了絕世大美女,明天成為宇宙第一富婆,後天住進巧克力做成的別墅裏……
在遐想中,我慢慢閉上了眼睛。
今夜,希望大家都會有一個好夢……
碧藍明亮的天空下,鮮花盛開的草地上,歐路非司奏響動人的情歌,尤利詩微笑著在他的身邊翩翩起舞……
陽春三月,司音坐在櫻花飄落的庭院裏,淡淡的喝上一口清茶……
和煦的陽光下,撒那特思帶著一大群可愛的小孩子們在湖邊野餐,他的臉上綻放著比陽光還燦爛的笑容……
如果可以,真想給我所遇到過的那些難忘的人,都送去一個最美的夢。
……
第九章 冥後的秘密
一早起來,就看見安提興奮的表情。
“昨天的夢實在是太有趣了,”他喋喋不休的在我耳邊說著,“原來做夢是這麽有意思的事情,我以後每晚都要做夢!”
“啥?”我瞪了他一眼,“快點好好想想怎麽幫我吧。”
“好,好。”他連連點頭。
聽他說了半天,我算是明白過來,原來冥王的耳環一般都是不會拿下來的,但是每隔一百年冥王會去人界巡查一次,在這之前,冥王會有個類似於淨身的儀式,他需要把全身浸入一種特別的冥水中,以使自己的身體能適應人界。在這個儀式中,冥王必須取下所有的物品,當然也包括耳環。
說來也幸運,現在離冥王上次巡查時正好是一百年,所以再過三天就是冥王舉行儀式的日子。千載難逢的機會隻有這一次,到時安提會讓我進入舉行儀式的地方,我就找機會用一模一樣的紫色耳環偷龍轉鳳。
“那麽你拿到耳環後,又該怎麽辦?”他問道。
“我……”我一時不知該怎麽回答。一旦到手,我就立刻呼喚司音離開這裏。但是,這件事好像不大適合告訴安提。
“好人做到底,到時我在門外等你,隻要你拿到耳環,我……”他頓了頓,“就立刻送你去富田,回人界。”
“可是冥王他會不會發現?”我的心裏忽然有些內疚,怎麽說他也是冥王的手下,但現在讓他幫我偷冥王的東西是不是有些……萬一讓冥王發現耳環是假的……
他的眼中掠過一絲笑意,眨了眨眼:“他不會發現的,因為,假的耳環裏我也會用夢魅幻影製造出一朵一模一樣的橘色曼珠沙華。”
“安提……”我的心裏忽然有些感動,其實他,也是個善良的孩子呢。
……
三天後。
在冥王開始淨身時,在安提的幫助下,我非常順利的溜進了冥王的宮殿,有人幫忙果然是不一樣啊。
我以最快的速度溜進了內殿,還沒來的及看一眼,就聽到外麵傳來侍女的腳步聲,我心裏一緊,一眼看到那張大床,連忙就地一滾,迅速的滾到了床底下。
剛藏身床底,就聽見一個侍女的聲音,“冥王大人的飾物真是美麗。”接著另一個侍女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你小心點,冥王大人吩咐過千萬不可以碰。”
之前的那個侍女連忙應了一聲。兩人走近床邊,似乎把什麽東西放在了**,又輕輕說了幾句就匆匆離去。
聽著她們的腳步遠去,我才從床底下爬了出來,迫不及待的往**看,**放著一個小小的盒子,盒子裏正裝著一條紫色水晶的項鏈和一對紫色的耳環。
我心頭大喜,從懷裏拿出了安提給我的假耳環,剛想換,卻猶豫起來。好像有……一件令人頭大的事情。
這一對一模一樣的耳環,到底那隻才是有曼珠沙華的呢?我又不能用法術,靠我這麽看,實在是不能確定到底該是哪隻?
要不,兩隻全帶走?雖然這樣做的話,冥王會很快發現,但是我現在就可以召喚司音,很快就能回去,很快就能救飛鳥,想到這裏,我也考慮不到會有什麽後果,一把抓起那對耳環,就在的手指觸碰到其中一個耳環時,那個耳環忽然發出了一層淡淡的橘色光暈,居然動了一下。我揉了揉眼睛,確信自己沒有眼花時,那個耳環忽然從盒子裏蹦了出來,掉在了地板上,繼續滾動著。
我嘴唇一抖,妖怪耳環……也沒時間多想,連忙俯下身子追著那個耳環,一直追到了門口,才好不容易捉住了這個耳環。
我心裏鬆了一口氣,目光往不遠處一望,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身子頓時僵在那裏,隻覺一股熱血直衝大腦……什麽也不能思考了……
映入我眼簾的是一雙黑色的靴子,記得安提對我說過,那是……黑夜女神送給冥王的禮物。
那麽……
我的心神大亂,手裏捏著的耳環忽然動了一下,我的手一鬆,隻聽幾聲脆響,耳環全都掉在了地上,包括那個假的耳環。
伊萊斯飛快的彎下了腰,撿起了所有的三個耳環。在彎腰的瞬間他看了我一眼,那眼裏湧動著的涼意讓人不寒而栗。
“竟然想偷我的耳環。”他的語氣依舊平淡,而我的心卻跳得越快。他挾起了其中的一個耳環,吹了一口氣,隻見和上次一樣,耳環裏開出了一朵橘色的曼珠沙華,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不屑,竟然順手掐斷了那朵花,“這樣就以為能騙了我伊萊斯嗎?”
我的心裏更是震驚,安提的這朵曼珠沙華幾乎是一模一樣,伊萊斯怎麽隻看了一眼,就知道是假的?安提不是說冥王是不會發現的……
難道,他……又騙了我?
“我的這朵曼珠沙華,是誰也不能偽造的。”他淡淡掃了我一眼,“而且除了我,隻要有人觸碰到這個耳環,耳環就會自動回到我的身邊。”
我心裏一驚,怪不得那個耳環自己會動。
“為什麽想要偷這個耳環?”他寒眸似冰。
“因為,”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因為我需要裏麵的這朵曼珠莎華。”
他牢牢的盯著我,臉上掠過了一絲奇異的神色,“你知道這朵曼珠沙華有什麽特別嗎?”
我遲疑了一下,忽然想起了安提的話,脫口道:“難道和冥後有關?”
他臉色微變,“你竟然知道冥後的事情?”他望向了遠處,“一定是安提告訴你的。想不到他……”
我心裏一緊,糟糕,連累了安提……
他默然了一會,拿起那個真的耳環,輕輕吹氣,一朵橘色的曼珠莎華從耳環裏鑽了出來。
“拉雅她,一直在這裏。”
我半天沒有合上嘴,他剛才說什麽,冥後拉雅……就在這朵花裏?
他凝視著那朵花,眼神複雜,“拉雅她背叛了我,既然她這麽喜歡那個男人,我就將她和那個男人的靈魂與肉身分別禁錮在曼珠沙華的花和葉上。”
“花和葉?”我一愣。
“曼珠莎華,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開無葉,葉生無花,花葉永不相見,生生相錯。”
我的背後忽然冒起了一股寒意,這麽說來,冥後和她的情人已經被禁錮了上萬年,而且永遠都不能見到對方,“這樣太殘忍了吧……”我低聲嘟噥了一句。
“這是她和那個男人該受的懲罰。”他的目光一凜,輕輕揮手,耳環又恢複了原狀。
“可是,我覺得你自己也在受懲罰啊,這漫長的歲月,你一直活在對她的懷念和憎恨裏,好像還是你受的懲罰比較多哦。我看你還不如放了他們……”
“住口,”他掃了我一眼,“這種時候你還有這麽多話,真不知為什麽我會對你說這些,”他頓了頓,”跟我去外殿。”
……
一到外殿,我立刻看見了熟悉的幾個人影。死神修,睡神希泊和夢神安提。幾人見到我跟著冥王從內殿出來,俱是一驚。安提更是臉色一變,我輕輕對他搖了搖頭,他的臉立刻就青了。
“大人?”希泊不解的問了一句。
伊萊斯冷冷道:“這名女子竟然在我的內殿裏偷竊,你們說該如何處置?”
他的話音剛落,眾人更是大驚,安提也是一臉的焦慮不安。
“大人,也許這其中有誤會。”安題終於忍不住,上前了一步。
“誤會?”伊萊斯輕輕挑了挑眉,“安提,你也讓我很意外,夢魅幻影……”他剛說出這幾個字,安提的身子就微微一震。
希泊和修顯然根本沒有明白過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就在這時,門口又傳來守衛的通報,“冥王大人,第二獄審判官加伊那求見。”
我的心裏一沉,完了,今天什麽壞事就撞在一塊兒了。抬眼望了安提一眼,他的臉上也隱隱有絲緊張。
正想著,就見加伊那匆匆走了進來。
“冥王大人,這名女子來曆古怪,八歲以後在人界的一切都無法查出,而且,”他頓了頓,瞥了我一眼,“她根本不是亡靈,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類。是以假死狀態進入冥界的人類。”
我的腦袋轟的一聲,現在的狀況實在是很糟糕……也許隻能先回去了……
伊萊斯微微一詫,接著又恢複了常色,“原來如此,人界竟然有這樣的人物?所使用的障眼法竟然能瞞過你加伊那,連我也被蒙蔽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來,慢慢走近了我,還沒等我反應過來,腕中的水晶手鏈已經在他的手中。
這一下我所受的驚嚇是非同小可,沒有水晶手鏈,我可怎麽回去啊……
我伸手剛想搶,他已經轉了身,“我該早點發現,這串手鏈就有些古怪,讓我親自來查查究竟是什麽人有這樣的法力。”
“至於這個女人,”他坐回了高高的座椅,“是不能離開冥界的,就先送到森林穀吧。”
“大人,她既然是人類,就不如送她回去吧。”安提焦急的說道。
“安提,你就少說幾句。”希泊用眼神示意他別再講下去。
“安提,你還有膽子替她求情,你自己做了錯事,也不能這樣算了,這樣,除了造夢的能力,你的其他神力我暫且封存,另外兩百年內不許進我的宮殿,明白了嗎?
我的雙腿一軟,眼前一黑,這次真的完蛋了……
回不去不說,還要被扔到森林穀……司音,救命,撒那特思,救命……我會不會就這麽變成一棵不會說話的樹啊……我不要!
……
待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隻看到麵前的一片黑色森林,我的頭皮一麻,這麽快就被扔到森林穀了。
剛想動動手腳,才發現全身根本動彈不得,我心中大駭,難道我已經變成了一棵樹?可惜腦袋也動不了,我隻能用餘光往下望去,又稍稍鬆了一口氣,似乎還是自己的身體。
“別擔心,你還沒變成樹呢。”安提的聲音從我的麵前傳來,他彎下身子,微笑著看著我,“就算小隱變成樹,也是棵可愛的樹哦。”
“你還在這裏說風涼話!”我怒道。
“要不然和冥王大人求個情,讓你變成一棵漂亮的樹?櫻桃樹?蘋果樹?李子樹?”他的笑容還是那麽純真。
“我不要,我不要變成樹,櫻桃樹,蘋果樹,我統統不要……我不要變成一棵不會說話的樹……”我想到這裏,不禁心情黯然,眼眶裏又灼熱的**不爭氣的流了出來……
“笨蛋,”他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拍了拍我的腦袋,“我一定會救你的。”
“怎麽救?”我抽噎著。
他低下頭,臉上閃過一絲笑意,“我會去和冥王大人求情,隻不過,”他似乎又有些為難,“大人說了我兩百年不許進他的宮殿,所以小隱就先等兩百年吧。”
“啊!!!”我更是覺得前麵一片灰暗,別說救飛鳥了,自己都自身難保,哇的一聲又哭了起來。
他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輕輕的抱住了我,“笨蛋,別哭了,我保證一定不用兩百年。”
為什麽?聽了他的話,我好像更想哭了……到底該怎麽辦啊……
就在這時,一陣撲騰翅膀的聲音從半空中傳來,安提猛的放開了我,低聲道:“來了。”
我先是一愣,立刻就回過神來,差點忘了森林穀裏還有那種可怕的鳥妖……
“安提,救命……”我很沒有骨氣的開口求救。
他點了點頭,“別怕,就算我的神力被封存,製造結界還是輕而易舉。”他退後了一步,剛要起結界,隻見一群大鳥直衝森林而來,但奇怪的是,它們直接掠過了我,根本沒在我附近停留,而是飛到了其他的樹上啄食。
安提愣了愣,又露出一絲釋然的表情,“看來冥王大人還是手下留情了。”他衝我笑了笑,“好了,既然它們不會傷害你,我就先回去了,放心,我一定會想到辦法的。”
我看著他的笑容,心裏微微一動,莫非他是因為擔心我受到鳥妖的攻擊,才一直在這裏?說起來,也是我連累了他……
“安提,對不起。“我低低說道。
“不用說對不起,我答應幫你是有條件的,而且”他笑著,“不過冥王大人也隻是一時之氣吧,看他沒有讓鳥妖攻擊你就知道了。”
他正打算離開,我的腦中電光火石般的閃過一個念頭,安提他不是還有造夢的神力嗎?
“等一下,”
“什麽?”
“冥王說過你不能進他的宮殿,可是並沒說你不能進入他的夢啊。”
安提的神色一振,“我怎麽就沒想到呢,可以通過我所控製的夢去向冥王大人求情。”
“讓我去。”我盯著他的眼睛。
“你?”
“嗯,這是我自己的事,我想自己解決,安提隻要幫我進入冥王的夢境就行了。”
他猶豫了一會,還是點了點頭。
……
碧藍的天空中,漂浮著幾縷若有若無的白雲,我迷迷糊糊的走在這美景之中,有些反應不過來,這是到了哪裏?我明明被扔在了森林穀啊。忽然之間我又想了起來,之前讓安提幫助我進入冥王的夢境,難道這裏就是?
我繼續往前走著,一直走到了一個湖邊,淡黃色的蘆葦邊正坐著一位男子,紫色長發如緞,灰色眼眸溫和的望著湖麵。正是冥王……伊萊斯。
隻是沒想到,在虛幻的夢境裏,他是這樣的平和。
他似乎察覺到我的到來,抬頭望了我一眼,一絲驚訝掠過他的眼眸,“你怎麽會來到我的夢裏?”還沒等我回答,他無奈的搖了搖頭,“又是安提。”
“既然來了,就坐下吧。”雖然他冷淡依舊,卻少了幾分淩厲的氣勢。
“冥王大人,我知道也許你會覺得我所說的很可笑,可是我真的很需要那朵曼珠莎華,隻有它,才能救我的——-哥哥。”
“知道曼珠沙華的意思嗎?”他不等我回答,又低聲道:“它的意思是——悲傷的回憶。”
他沉默著,目光掠過湖麵,道:“和拉雅認識的那年,就是在這樣的一個湖邊,那是我第一次和希泊去巡視人界,拉雅,就在那個時候從湖裏出現的。”他微微閉上了眼睛,似乎在回憶著什麽,“那是我見過的最美的鯉魚,金光閃閃的鱗片發出耀眼的光芒,就在那一瞬間,鯉魚幻化成了一名美麗的少女。”
我暗暗吃驚,冥後竟然是鯉魚精?還有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
“我的心,就好像受了蠱惑一樣,當時什麽也沒想,就強行將她帶回了冥界。”他的臉色柔和起來,“雖然剛開始她根本就不理我,但是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她終究還是愛上了我。”
呀,冥王大人居然也會搶婚?我要暈了……
“婚後,拉雅差點改造了我的冥界,”他的眼中竟然透出一絲罕見的笑意,“那片花田就是她派人種的,而曼珠沙華,更是她最喜愛的花朵。每天早晨起來,都能見到她的笑臉和一屋子的曼珠莎華,如果不是我製止,恐怕冥界會成為一個大花園,而不是陰森恐怖的黑暗世界。一切都很美好,隻是……”他頓了頓,臉上浮起一絲惋惜之色,“我們一直沒有孩子。”
“可是,之後為什麽會……”我心裏湧起一絲疑惑,難道是因為孩子的事情?
“那是因為天界的……”他剛說了幾個字,忽然伸手捂住了頭,道:“不知道為什麽,每次一去回想這段往事,我的頭就好像炸裂一般,根本想不起任何事情。”
“她到底為什麽會出走,又到底為什麽會愛上別人?”他喃喃低語著,神情迷茫,分不清是悲哀還是憎恨。
我靜靜的看著他,現在的冥王就像是個充滿七情六欲的普通人,隻是雖然拉雅是他強搶而來,可是一個女人願意花時間來種植花朵,讓冥界成為花園,用笑臉和鮮花迎接每個清晨,難道不是因為心裏有愛嗎?
“你怎麽就那麽確定她愛上了別人?”我疑惑的問道。
“就在希泊奉我的命令去捉她時,她為了維護那個男人,不但和希泊對抗,還說要和那男人同生共死,說她——從沒有愛過我。難道這樣我還不能確定嗎。”他的語氣略略激動起來。
“那麽她親口和你說過這樣的話嗎?”
“她當然也親口說了這些話!”伊萊斯的聲音忽然提高,臉色鐵青。“所以,就讓她永生永世的接受這個她應有的懲罰吧。”
怒氣在他的眼底湧動,漸漸的,漸漸的。又歸於平靜。
“真是奇怪,為什麽我會對你說這些……”他若有所思的望了我一眼,“不知為什麽,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對你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我愣了愣,這樣的話安提好像也說過,而且對於伊萊斯,我也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尤其當他彎曲手指的時候,我更是有種奇異的感覺。
我正想說些什麽,忽然身子輕飄飄的浮了起來,一下子失去了知覺。
醒過來的時候,我又是在森林穀了。
“小隱,醒來了,昨天的夢怎麽樣?”安提急促的聲音傳入了我的耳中。
我點了點頭,“冥王對我講了他和冥後的故事。”
“那還好。”他好像鬆了一口氣,“我以為冥王大人會發怒呢。”
“不過,”
“不過什麽?”
不過我總覺得似乎哪裏有些不對勁,可是又說不上來到底有什麽不對勁,感覺好像——某個地方出錯了。
“不過想拿到那朵橘色的曼珠沙華還是很難,如果想拿到那朵花,首先就要讓冥王放了拉雅……“我剛說了幾句,忽然驚覺自己失言,差點忘了安提他們都不知道這件事啊。
“放了拉雅?到底是怎麽回事?”他的神色一斂,
我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其實冥王把拉雅和她情人的靈魂與肉體都禁錮在了那朵花裏。”
“什麽!”他顯然大吃一驚,“怎麽可能?”
“冥王就是不肯原諒她,要讓她和她情人的靈魂生生世世不能相見。”
“如果這樣的話,冥後豈不是被緊錮了上萬年?”
“是啊,唉,她真的很可憐。安提,再幫我一個忙,今晚我也要進入冥王的夢裏。”
“好吧。”
安提離開後不久,我無奈的用餘光看了一眼自己,感覺腳底下有種奇怪的反應,就像是有什麽在慢慢衍生,我的心裏一寒,不會是在——慢慢紮根吧……
正在哀歎中,忽然聽到一個慵懶的聲音在我左上方響起。
“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
我被嚇了一跳,想抬頭卻有想起腦袋不能動,下一秒,就看見一個白色身影飄落在我的麵前。
蔚藍色如海浪的長發,比愛琴海還深邃的眼眸,是——-睡神希泊。
“你在這裏偷聽?”我沒好氣的說道。
“偷聽?”他不屑的瞥了我一眼,“我一直都在這裏睡覺。”他彎下腰,直視著我的眼睛,“剛才你說的全是真的?”
既然他聽見了,我也不想否認,點了點頭。
他的臉色微變,“這麽說,拉雅她一直就在這裏……”他猛然捉住了我的手,道:“那朵橘色的曼珠莎華在哪裏?”
我詫異的看著他,平時總是事不關己,隻知睡覺的睡神也有這樣緊張的時候。
緊張?我的心裏一動,他為什麽要緊張?難道他和拉雅也有什麽關係?
“我不知道。”看他的反應,似乎並不知道花藏在耳環裏的事情。
“你怎麽會不知道,雖然安提不肯告訴我實情,但他這次受罰一定和你有關。”他的眼眸中似乎湧動著旋渦,”
我幹脆閉上嘴,不去理他。腦中忽然閃過冥王所說過的話。
“那是我第一次和希泊去巡視人界,拉雅,就在那個時候從湖裏出現的。”
“就在希泊奉我的命令去捉她時,她為了維護那個男人,不但和希泊對抗,還說要和那男人同生共死,說她——從沒有愛過我。”
希泊,這個名字一再出現在冥王的口中,再加上他剛才奇怪的反應,以及之前在冥王宮殿前流露出的悲傷……
我忽然有了個大膽的假設。
“冥王說了因為冥後背叛了他,所以要生生世世接受這個應得的懲罰。”我看著他道。
“應得的懲罰?”他的蔚藍色眼眸中閃過一絲捉摸不定的神色,沒再說什麽,一瞬間就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
第十章 真相
是夜,我又進入了冥王的夢中。
還是在那個湖邊,這次,他好像知道我會來似的,絲毫沒有驚訝。
“怎麽,你打算每晚都進入我的夢嗎?”他看著湖麵,“就算這樣,我也是不可能把曼珠莎華給你的。”
“其實,你有沒想過其實冥後是愛著你的呢。”我低聲道。
他身子一震,轉過頭來看著我,“你說什麽?”
“就像你所說的,冥後她想把冥界變成花園,試問一個女人願意花時間來種植花朵,讓冥界成為花園,用笑臉和鮮花迎接每個清晨,難道不是因為心裏有愛嗎?一個心裏有愛的女人,又怎麽會因為一時的爭執,就那麽輕易的愛上別人呢?是不是……發生了什麽誤會?”我走到了他的身邊,把自己之前的疑惑說了出來。幸好,在夢裏還能自由活動。
“誤會?”他低低重複了一遍,“但那是她親口說的……”
“你不知道有句話叫作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嗎?你隻是聽了希泊的片麵之詞,而冥後的話,你有沒有辨過真假?那時的你們,恐怕都是怒急攻心,在那種狀況下說的話未必就是真話啊。”
他的灰眸一暗,“你是在懷疑希泊嗎?不可能,他是我最親密的夥伴。他絕對不會欺騙我。”
“冥王大人,其實想知道希泊有沒有騙你,並不是沒有辦法。“回想著希泊的一係列反應,我越來越覺得自己的假設是可能的。
他沉思了一會,終於還是問出了兩個字,“什麽?”
我心裏一鬆,微微笑了笑,道:“首先,你要把我從這個森林穀先放出來。”
他站起身來,拔起一根長長的蘆葦,麵無表情的說道,“我可以放了你,不過,”他的雙眸微微一眯,“你也要知道,如果希泊沒有騙我的話,那麽你就會以藐視神的罪名被扔入毒蛇之壕。”
毒蛇之壕,我穩了穩因恐懼而不安的心神,把心一橫,從唇齒間迸出一個字:“好!”以前不是沒有賭過,這回就最後再賭一次,是死是活我也管不了那麽多,我隻知道,賭了,至少我還有一線機會,而不賭,別說救飛鳥,就連我自己也出不了冥界。
……
很快,我就重新回到了安提的宮殿。一邊喝著石榴汁,一邊暗暗感歎,能自由活動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以後回到人界我一定好好對待那些植物,終於知道做一棵植物也是很不容易的。
安提對於我被釋放自然是又驚又喜,他也沒想到冥王居然這麽輕易饒了我。我隻能苦笑,為了這份自由,我付出的代價可是慘痛的。
“小隱!”隨著安提的聲音,就見他匆匆走了進來。
“怎麽了?”我喝完了最後一口石榴汁。
“冥王大人不知怎麽了,竟然命人將宮殿門口的曼珠莎華全都拔了,我哥哥和修大人勸也勸不住。”
“哦?”我立刻放下了杯子,往外走去,“我們也去看看。”
冥王的殿外,正有幾位侍女在拔著門口的曼珠莎華,修一臉的惋惜,連連搖頭,而希泊雖是一臉的平靜,雙手卻微微握緊了。
“奇怪了,之前大人雖然討厭這些花,卻還是留著它們,今天是怎麽了。”安提朝著修和希泊說道。
我掃了一眼他們,冷冷道:“憎恨累積到一個階段,自然就會全部爆發了。”
話音剛落,就見修和安提一愣,而希泊的臉上飛快的閃過一絲奇異的神色。
“不錯,其實有件事我一直瞞著你們,就是拉雅她,其實一直在這裏。”伊萊斯從殿內慢慢走了出來,他摘下了自己的耳環,變幻出了那朵橘色的曼珠莎華。
除了我和安提,其餘人都是大驚,尤其是希泊,他一臉震驚的凝視著那朵花,蔚藍色的眼眸中湧動著複雜的神色。
“我思來想去,一直將她的靈魂留在我的身邊,反而令我難以忘懷過往的事情,為了徹底忘記這件事,今天,作為最後的懲罰,我就讓拉雅的靈魂灰飛煙滅,從此永遠消失於三界。”
說完,他就伸手去掐那朵花,他的手離花越來越近,我的心也跳的越來越厲害,就在他的手指快要觸碰到花瓣的時候,就見一人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哥哥?”安提的一聲叫喊頓時令我鬆了一口氣,這個賭,看來是我贏了。
“冥王大人,請放過拉雅吧。”希泊抬起了頭,神色難辨,“應該受到懲罰的是我希泊才對。”
伊萊斯的灰色眼眸迅速的黯淡下來,冷冷道:“你又何罪之有?”
“對不起,伊萊斯,我欺騙了你。那個男人……並不是拉雅的情人。”他的話音剛落,眾人又是一驚。
伊萊斯的身子輕微顫了一下,道:“你說什麽?”
希泊直視著他的眼睛,道:“那個男人並不是拉雅的情人,是我騙了你。”
“為什麽……要這樣做?”伊萊斯的聲音似乎在輕顫。
希泊忽然笑了起來,“伊萊斯,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看見拉雅的情形嗎?就在你愛上她的那一刹那,我——-也愛上了她。”
“哥哥,你在說什麽!”安提焦急的想阻止他。
“讓他說下去。”伊萊斯倒是一臉的冷靜。
“就在你將她搶入冥界的時候,我還有一絲僥幸,也許她根本不會愛上你。誰知,到了最後,她還是將心給了你,看著你們每天恩愛的樣子,我的心就像是被毒蛇噬咬,嫉妒令我漸漸喪失了理智。就在那件事發生之後,我奉你的命令去人界將拉雅帶回來,就在那時,她對我說她愛的人隻有你一個。”
“那麽那個男人?”伊萊斯繼續問著,我暗暗佩服伊萊斯這個時候居然還能保持鎮定。
“那個男人隻不過是個救過她一命的漁夫而已,所以她不願意他受傷。”
“這麽說來,你之前告訴我的那些話,全是假的?”
“——-不錯,是我被妒嫉衝昏了頭。”
“但是拉雅她為什麽卻說出那樣的話?”
“那是因為我和她說了……”希泊回想著,忽然也猛的捂住了自己的頭,“我和她說了什麽?我想不起來了,好像腦中一片空白,但我的確和她說了一件能刺激她的事情,所以她才會那樣和你說。”他喃喃道,“我到底和她說了什麽……”
我的心裏一寒,這個狀況真是詭異,冥王,希泊,安提,修,好像所有冥界的神,都同時遺失了一段重要的記憶,我忽然想起了撒那特思的封鎖記憶之法,感覺他們就好像被封鎖了一段記憶。可是如果是這樣的話,又該是多麽強大的力量,才能同時封存包括冥王在內的這些神的記憶?好可怕的力量……
伊萊斯輕輕撫摸著那朵曼珠莎華,口中不知念了些什麽,隻見兩道藍色的光從花中射了出來,幻化成了兩個人影。
一個是位麵目清秀的年輕男子,而另一個是位身材苗條的女子,不用說,一定是冥後拉雅了。長長的黑發如瀑布般遮住了她的半邊臉,隻見她星目緊閉,臉色蒼白,沒有半點血色,即便如此,卻絲毫無損她的絕世容顏。
“拉雅,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會是這樣的後果,我隻是不希望你們在一起。我真的不知道。”希泊一臉哀切和內疚,剛上前了兩步,隻見伊萊斯已經迅速的抱起了拉雅,灰色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怒意,用手一指,一道紫光重重的擊中了他,他往後退了兩步,唇間滲出了一絲鮮血。
“睡神希泊,我給你的懲罰就是渡過憎恨河。”
伊萊斯話音剛落,安提立刻跪下求情。
憎恨河,據說隱藏在富田的附近,神若是渡過那條河會失去神性,伊萊斯是要剝奪希泊神的權利嗎?
“不用替我求情了,“希泊忽然笑了笑,又恢複了他一貫的神情和慵懶的聲音,”這個睡神,我也有些做膩了呢。”
“哥哥!”安提的聲音哽咽。
我的心裏湧起了一絲內疚,如果不是我,安提也不會失去他的哥哥吧?我這樣做,究竟是對是錯?無論怎麽做,總有人會受傷。
“大人,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哥哥掌管三界的睡眠,如果現在剝奪他的神性,三界都會亂成一團,如果大人真的要懲罰,就請讓我代替哥哥接受懲罰吧,就讓我去渡過憎恨河吧。”
“安提,胡說什麽。”希泊臉色一斂。
“安提,你以為少了你,三界就不會亂了嗎,至少我,還是很喜歡你的美夢哦。”死神修微微笑了起來,黑色眼眸望向了冥王,我一愣,這還是第一次見死神笑呢,平時好像見到他哭比較多。
“愛情,對我們冥界的神來說,本來就是一件奢侈的東西,希泊犯下的錯已經無法挽回,但是冥王大人,你還是幸運的,誤會已經解除,至少你還有機會,還有時間來補救。”修的神色忽然黯淡下去,“而我……”
咦?看死神的樣子,難道他也曾經有段悲哀的戀情?
還沒等我想完,他就習慣性的掏出了帕子,輕輕抽泣起來,“想起我那可憐的初戀,我就……嗚……”
伊萊斯的臉色漸漸緩和,雖然眼中還是餘怒未息,但情緒已經穩定多了。
“希泊,你暫時還是做你的睡神,不過從現在起我不想見到你,還有,修,等會兒安排那個男人去富田轉生,”說完,他就抱著拉雅準備轉身離去。
安提大喜,忙望向希泊,而希泊的臉上卻沒有半點喜悅,隻有一片茫然。
“等等,”我連忙喊住了伊萊斯,“那麽這朵花?”
伊萊斯凝視著懷裏的女子,低聲道:“既然拉雅已經在這裏,那朵花已經不再重要了。”
我欣喜若狂的連聲道謝,忙小心翼翼的捧起那朵橘色的曼珠莎華。
眼中隻覺得一陣濕熱,費盡千辛萬苦,終於得到了它,飛鳥很快就會醒來,而我的旅途也快走到了盡頭。
回去以後,隻要再完成一個任務,就能結束我的旅途,就能和司音,飛鳥快樂而平凡的生活在一起。
“小隱,你要離開了嗎?”安提沒有情緒的聲音低低傳來,我抬頭望去,他清秀俊美的臉上若有若無的掠過一絲惆悵。
“我,”我剛想點頭,忽然發現還遺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我的水晶手鏈!
算了,算了,今天他一定有很多話要對拉雅說,等明天再去問伊萊斯討要回來吧。
……
回到安提宮殿的時候,他一直都沒有說話。
“安提,我要和你說對不起,因為今天的事情是我一手策劃的,目的就是想讓你哥哥說出真話。”我小聲道。
他搖了搖頭,道:“都已經過去了,再說,我哥哥他的確有做錯。畢竟,冥後也是因為他受了上萬年的苦。”
“其實你哥哥也是個可憐人,愛,本來就是折磨人的東西。”不知為什麽,我的心,忽然微微痛了起來,好像想起了許多過去的事情。
“不錯,那的確是折磨人的東西,就好像時時會為她擔心,無論什麽事都想幫她,隻希望她開心,一天沒見到她就感到失落,心裏希望她永遠不要離開,可是又不能勉強她留下,一想到她離開,這裏就會隱隱作痛。”他一口氣說完了話,輕輕的摁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你怎麽會知道的這麽清楚,難道……”我一邊笑著,一邊抬起了頭,正好撞上他那雙淺綠色的眼眸。他的眼眸深邃幽暗,就像是秋天來臨之前,樹梢上的最後一抹綠色。
我的心裏一驚,後麵調侃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今晚再幫我造一個夢吧,”他眼中的幽暗在一瞬間煙消雲散,又恢複了孩子般純真的笑臉。
“什麽樣的夢?”
“還要上次的夢,不過這次夢裏要有小隱。”
“——-好。”
我的心裏忽然湧起了一絲莫名的酸楚,夢神——-其實也是很寂寞的呢……
……
第二天,我和安提同時被伊萊斯召到了他的宮殿裏。
伊萊斯看起來沒有睡好,紫色長發下,那張高貴冷淡的俊臉帶著一絲憔悴,不過他的淺灰色眼眸中隱隱有些光采。
“冥王大人,冥後她還好吧?”我忍不住問道。
他點了點頭,“拉雅被我囚禁了上萬年,肉身和靈魂都極其虛弱,所以暫時還不能蘇醒。”他頓了頓,道:“這次你也有功,我就赦免你闖入冥界的罪,你可以回人界了。”
“真的嗎?”我興奮的差點跳起來。
“這串手鏈,也還給你。”他從懷裏拿出了那串水晶手鏈,一眨眼,手鏈就回到了我的手中。我連連摸著手鏈,心裏激動萬分,太好了,什麽也沒少,立刻就能離開這個黑暗世界了!
當我欣喜的目光掠過安提的時候,不知怎麽,心裏好像被什麽堵住了。
“我還沒來得及查出你身後的高人到底是何方神聖,不過葉隱,我要告訴你,這串手鏈來自天界,所以,你身後的高人非同小可,很有可能——不是人類。”
我的身子一震,什麽?這串手鏈是天界的東西?司音——-真的不是人類?不可能……可是他的容顏從未改變,他具有穿越時空的能力,甚至,穿越冥界的能力……如果他不是人類的話,是不是一切都能解釋的通?
不會的,不會的,我搖著頭,司音隻是個法力高深的人類而已……僅此而已……
“你可以直接回到人界。”伊萊斯用手一劃,在我的麵前出現了一道曾經見過的門。
“啊!時空門!”我驚喜的喊道,伸手打開了門,更是激動,門的那一邊就是我最親切的前世今生茶館。
“不是說,查不出我的一切嗎?”我疑惑的問道。
“這是從你的水晶手鏈裏找到的……你的住處。”
這樣也行?不就像電腦的IP地址嗎?不過也好,這次都不用召喚司音了,我摸了摸耳朵上的紫色耳環,早上已經讓修幫忙,將花藏入了耳環中,便於我攜帶。
“小隱,你忘了嗎?你還欠我一個條件。”安提挑了挑眉,睨了我一眼。
我轉過身,鬱悶的瞅了他一眼,這個時候,他居然還記得那個條件。
他的眼中又閃過一絲之前所見過的邪惡的笑意,“這個條件就是……不許離開。”
“你……”我一直語塞,“這個條件我辦不到!”
“不是現在,”他的眼神又幽暗起來,“是等你生命終結,再次回到這裏的時候,那時,不要再離開我,一直一直留在冥界。”
我呆呆的看著他,半晌才說出一句,“可是,我說過了,那時我都是老婆婆了。”
他的笑容益發邪惡,“你怎麽就知道你能活到那個時候?”
我臉色一變,難道我的命很短嗎?
他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一把將我摟進懷裏,道;“我嚇你的,小隱可是長命百歲的,就算變成了老婆婆,也是個可愛的老婆婆。”
我這才鬆了一口氣,“等我成為老婆婆時,你跑還來不及呢。”
他漸漸止了笑,忽然附下頭來,在我的額上輕輕吻了一下。我猛的跳了起來,哇咧咧,他在做什麽,當旁邊的冥王死了嗎?
“接受了我夢神安提的吻,將來你死後的靈魂就會永遠屬於我。”他笑著。
我的嘴角又開始抽搐,還是早點離開比較好吧……
我瞪了他一眼,抬起左腳跨入了時空門。
“小隱,我會等待你的再次到來。”他略帶戲謔的聲音從我的背後傳來。
我心裏一寒,忍不住想瞪他一眼,轉過頭去的時候,卻見安提正靠在伊萊斯的懷裏,把頭埋入了伊萊斯的肩窩,隻露出了銀青色的長發,肩膀微微聳動,而伊萊斯則輕輕的拍著他的肩。我輕輕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這裏,好像很不舒服……安提,他在哭嗎?
“安提……”我低低喊了一聲。
他也沒抬頭,隻是揮了揮手。
我慢慢的轉過了身,就在我快邁入時空門的時候,聽見安提低低的聲音在我的背後響起,“小隱,那個吻,是永恒之夢的印記,從今以後,每晚伴隨你的都是美夢。每一個美夢,我都會為你特別打造。”
我的鼻子一酸,腳下停滯了幾秒,重重的點了點頭,又抬起腳,堅定的邁入了時空門……
別了,夢神安提
如果可以,
我也希望,
能為你打造每一個美麗的夢境。
讓你的夜晚——-不再那麽寂寞。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