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前一天是狂拽酷炫女王, 今天秒變成沒有尊嚴的狗。
盛昭甚至還沒反應過來,麵前的杜桑一蹦三尺高?,穿著運動鞋跳上了客廳的沙發, 像隻靈活的猴兒似的,又連蹦帶跳穿越整個沙發區域, 衝向了廚房。
“啪”的一聲, 竹條敲在餐桌上, 響聲刺骨,盛昭猛地眨了下雙眼,居然?在餐桌的同一個位置上……看到了……類似的好幾條同樣的鞭痕。
盛昭:“……”
杜成兵拿著竹條衝進了廚房,杜桑躲過驚心動魄的幾鞭後, 又從廚房衝了出來。
“你翅膀硬了是吧?不準跑!跑得越來我打得越狠!會?點兒功夫不得了是吧!?”
“……”
還真?打啊?
盛昭覺得,這忠厚的聲音,貌似和在盛家的時候不太一樣。
啊啊啊啊啊。
杜桑快!瘋了!
她不想挨打,但又不敢跑得太快,害怕杜成兵太過激動, 在奔跑途中摔倒。
但那從小?打到?大的竹條, 真?的很疼啊!
啊啊啊啊!
杜桑快速跑進臥室,反手將門?一關, 杜成兵眼疾手快用拖鞋一擋, 她根本來不及扣上,被爸爸在外麵用力推開?。
“……”
行吧,大勢已去。
杜成兵揚起竹條對著她的方向就是一甩,杜桑閉著眼轉頭遮臉,竹條呼嘯穿越了風聲, “啪——”地一聲,落在了黑色西?裝上。
世界終於清淨。
但杜成兵喘著氣?, 微微愣在原地。
杜桑沒有感到?疼痛,疑惑地睜開?眼,看見了盛昭不知什麽時候站在她前麵,抬起左臂幫她擋了下來。
這姿勢似曾相識,和那天在劇組現場的時候一模一樣。
盛昭也愣了一下,感覺到?手臂先是一麻,然?後蔓延出巨大的疼痛。他頓了一下,轉動手臂,昧著良心說?:“沒事,不疼。”
杜成兵:“……”
杜桑反應過來,毫不猶豫拆穿:“別撒謊,這感覺我從小?經曆到?大,刻骨銘心。”
盛昭:“……”
他麵無表情朝她瞥了一眼,沒見過比她會?拆台的。
杜成兵手握竹條,指尖用力到?發白,在兩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情況下,找回了冷靜。
盛昭站直了身體,順帶抬手拉了杜桑一把。
她不好意思在爸爸的眼皮子底下和他手牽手,站直身體後立馬將手掌從他掌心裏?抽了出來,更有種欲蓋彌彰的效果。
杜成兵深吸了一口氣?。
他將竹條丟在一旁,沉聲丟下話:“兩人都跟我出來。”
-
逼仄而淩亂的空間,與盛昭矜貴奢靡的西?裝格格不入。他坐在堅硬無比的沙發上,被迫和杜桑隔了三米距離。
杜成兵坐在茶幾對麵抽著煙。
在盛家工作?的時候,他從來沒在盛昭麵前抽過煙,盛昭甚至第一次知道,原來他也是會?抽煙的。
但杜成兵今天也確實管不了這麽多了,尤其是聽見兩人居然?是結婚的關係後,那根扯著發絲的老人筋兒一蹦一跳,生?疼。
杜成兵轉手拿起竹條又朝她打去,這次盛昭的動作?沒他動作?快,這一竹條結結實實落在她的大腿上。
杜桑忍住,眼眶頓時就紅了。
“什麽時候結的?”
“……8,8月8日。”
“……”他媽的原來在他住院的時候已經結婚了,難怪當時兩人的對話怪怪的,難怪三少爺派車來接他出院。
杜成兵冷笑?了一聲。
雖然?開?門?是一場鬧劇,盛昭決定了今天以正式的態度拜訪。
“嶽父。”
“……”
這稱呼一出,杜成兵頓時在心頭湧上一股扭曲的怪異感。
他猛地吸了口煙,不準備回答這稱呼,將煙火摁滅:“怎麽在一起的?”
關於兩人“結婚戀愛”的經曆,杜桑在來時的路上已經和盛昭商量過了——撒謊隻會?讓這場結婚看起來更假,她覺得隱去一部分事實,但盡量說?真?話。
“就是,在試鏡的片場,三少爺幫了我……我,我們才在一起的。”
這就是真?話,還原真?實的場景,但卻改變了結果。
杜成兵瞥了她一眼:“嘴上喊著三少爺,你確定自己知道別人是什麽身份嗎?你就敢和他在一起?”
杜桑:“……”
“還有三少爺,”杜成兵將目光挪到?盛昭麵前,“你知道自己是什麽身份嗎?就敢冒然?娶我的女兒?”
在盛家他是他們家的廚師,為他們家打工,自然?是對盛昭是尊敬的。
但今天,地位和身份完全變化,盛昭不過是拐走他女兒的一個普通男人。
他這輩子都沒想到?杜桑會?幹出來偷偷結婚這種事。
“就這麽喜歡?”
“喜歡到?在大家麵前出手打人?”
盛昭:“關於這件事您完全不用擔心,盛家絕對不會?因為昨晚的事情來找你們任何?麻煩。”
“關於這件事。”杜成兵回看著盛昭,停頓幾秒後,淡聲道,“我已經交了辭職了。”
“什麽?”杜桑猛地抬頭。
盛昭皺了眉頭。
“別想這麽多,我原本也是快要退休的年紀,早就想在外麵開?一家自己的餐飲店,退出盛家。”
與其說?是因為昨晚的事情離職,倒不如說?是在昨晚,找到?了合適的理由。
“是不是因為我……”杜桑眉眼擔憂,遲疑地開?口。
“不是。”杜成兵瞪了她一眼,“和你沒一點兒關係,我辭職信寫了二十年了,就是一直沒交出去。”
“啊?”
“早在二十年前……”杜成兵語氣?一頓,想到?一些往事,又抽出一根煙來,“早在二十年前,認清了盛家是一群什麽樣的人後,就有了辭職的想法。”
隻是那個時候,他年輕,缺錢,還有女兒需要養,不得不留在原地,看著豪門?世家中一場又一場的鬧劇。
但現在不一樣了。
聞言,盛昭一愣,薄唇輕抿。
他似乎懂了他的意思,他看著杜成兵的麵容,壓低了眉眼,開?口:“謝謝。”
“不用這麽早謝,”杜成兵和盛昭對視著,“我這可並不是接受你的意思,不管你們是出於什麽原因,我昨天才知道這件事,就是不能立刻接受你。”
杜桑真?是對爸爸的古板嚴肅沒有絲毫的辦法,隻得低低地說?:“那你怎麽才會?同意嘛……”
“你管我什麽時候同意,你今天沒有說?話的資格,你再將胳膊往外拐,信不信……”杜成兵作?勢又拿起竹條。
杜桑縮了縮脖子,立馬閉了嘴。
“應該的。”盛昭說?。
兩人瞞著老年人做了不得了的事,初始印象就跌倒了低穀,最開?始不同意也是正常的。
盛昭決定無條件配合老丈人的一切要求,而殊不知“配合”的結果,就是臨到?離開?的時候——杜成兵忽然?要求杜桑必須在家裏?住幾天。
“周三是你媽媽的忌日,你不記得?”杜成兵皺著眉看她。
“記得啊,但以前不都是……”
“以前是以前,現在你結婚了告訴你媽媽沒有,你媽難道不生?氣?,生?氣?了難道不多陪你媽媽幾天??”
“……”杜桑張了張嘴,無言以對。
盛昭表示自己也想去掃墓。
“你就不用了。”杜成兵看也不看他,“她媽估計第一次也不會?同意,必須等我同意了才能去。”
盛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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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桑不得不將盛昭送下樓,天色依舊很亮,杜成兵姿態高?傲,甚至沒留盛昭吃飯。
現在這種角色倒換,給她一種……成王敗寇的錯覺。
杜桑獨自樂了起來。
盛昭見她沒有一點兒遺憾不舍的感覺,心底隱隱閃過幾分不滿。
“這麽開?心?”
“一點點。”她用指尖比出小?小?的弧度,“心中的大石頭終於放下啦,慶幸自己的雙腿還健在。”
“……”
“你看,我當初就說?我爸要打斷我的腿吧,你還不信。”
盛昭捏了捏手臂挨打的位置,此刻還隱隱作?痛,默了片刻後,他說?:“你的運動天資應該隨你爸。”
杜桑笑?了笑?:“那你以為,我爸的名字為什麽會?帶個‘兵’字?”
那個年代的人,基本都是參過軍的。
“你老實說?。”盛昭頓了頓,目光透著幾分古怪,“你身上的那些傷痕,其實不是在工作?中受傷的吧?”
杜桑還真?認真?地想了想,指了指後背某個位置的位置:“哦,這裏?有條肋骨是我爸打斷的。”
盛昭:“……”
兩人走到?樓下,臨到?分別,她似乎終於生?出幾分不舍來,伸出手輕輕地勾了一下他的指尖。
再見的話滾在唇舌邊,他卻忽然?反手抓住她的手腕,指腹帶著酥酥麻麻的力道摩擦。
“幹嘛呢?”她抬頭看了看樓上,確定杜成兵沒有跟下來後,軟聲說?。
“給我看看你受傷的地方。”他說?。
“什麽?”
他牽著她的手,往樓下停著的轎車走去。
“等會?兒再回去。”
轎車漆黑一片,四周看不見一人,隻聽見滴滴的解鎖聲,他拉開?後座的門?,直接摟著她坐了進去。
杜桑立馬將心髒提到?嗓子眼,緊張地推著他胸膛:“什麽呀!我爸爸會?打斷我的腿……”
這話在此刻聽來,已經晚了。
盛昭單手撩開?衣服下擺,順著記憶往下尋找剛才可能淤青之處。
“沒關係。”
“以後老公都幫你挨打。”
下一秒,他湊上去,堵住她唇齒的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