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十二章 圍魏救趙第一節 楊棒子是咋成猛人的?

像楊棒子這樣的主,俺絕不是胡咧咧的,那個時代離我們太遠了,很多事情和真相不是被遺忘就是被隱藏了,所以千萬別以為不可能,隻有你想不到沒有不可能的事情。

一個猛人可不是和超人一樣,一落地就能把汽車舉起來,也不和項羽一樣,大家族貴族的底子,一招呼人就好幾百聽他的,楊棒子這個猛人那真是世道和生活一點一點給磨練出來的!

楊棒子的家就是湖南農村一個最普通不過的自耕農家庭,有幾畝薄田,還租種著地主家的幾畝好地,山上的坡地能收點紅薯豆子啥。

這要是太平年間,日子求個溫飽是沒啥問題的,逢上年成好的時候,還能手裏有點餘糧和活錢,扯兩塊布料買點酒肉啥的。

所以楊棒子的童年基本還算幸福,童年的農村生活使他最受益的就是有了填飽肚子的本領,農村孩子們一天到晚就琢磨怎麽往肚子裏塞東西吃,地裏有啥整啥,山上能找到和抓到什麽就吃什麽,別小瞧這個,特種兵訓練還先從生存訓練開始呢!

上段文章咱說過,這種舊社會的小農經濟其實很脆弱,一靠天二靠好世道,當這兩項都不具備的時候,農民的苦日子就來臨了。

楊棒子12歲那年,先是鬧起了兵禍,整天你打我我打你的,一股子兵過村子就洗劫一次,過不幾天又來一幫子,還是見啥搶啥。三折騰兩折騰,本來挺好的農戶一貧如洗了!

禍不單行。鬧完兵禍。湖南、湖北等地又連著三年的旱災和水災。地裏的莊稼是顆粒無收!山上的樹都幹死了一大半。很快大水災之後必出的瘟疫也降臨了,父母和哥哥先後都病死了,為了治病,僅有的幾畝地也都賣了,還拉下了不少的饑荒。

村上族裏的公倉和族產也被天災和兵禍折騰的也見底了,不光窮人倒黴,富戶們也被亂兵和土匪洗劫的差不多了,亂世能保住自己個就不錯了。誰還能多管誰呢?

為了活命,16歲的楊棒子跟著村裏的大人們一起去了江西下礦井,好歹把頭是本家叔公,飯能管飽,還能按時開工錢,一個月下來,能給留在破草房的爺爺和弟弟妹妹們捎回去一口袋糧食。

要這麽熬下去,三年五載的也成,賣出去的地慢慢地盤回來,弟弟妹妹們也能幫上手了。日子就還有個盼頭。

誰承想第三年頭上,楊棒子下井的這個礦連帶周邊的十來座煤礦。都被軍閥和洋人勾結,強行收購了,為了減少工人數量,少發工資,洋人的工頭們暗中挑動地域和族群間的矛盾,挑起湖南、江西、湖北、廣東、安徽等地來的礦工們的械鬥。

說白了原先是本地的鄉紳和商人們開發礦產,對工人還沒有那麽苛刻和刁難,從幾省招來的工人們彼此間也沒有深仇大恨,洋人一來,不拿中國人當人看,原來八個小時的一個班要調成十二個小時,一個班30人要減成20人,要求的產量還要提高,工資標準還下調了。

尤其是在用工上,原先是礦下的活包給把頭,不管你把頭帶多少人來,就這些活幹完給多少錢,把頭怎麽給工人們分,礦長不管。

洋人給改了,改成不直接找把頭,每天換工的時候現挑人,不管是哪個省來的,不管是哪個把頭帶的人,一律和牲口市場一樣等著帶班的監工來挑,挑上了領工具下井,挑不上的下次再說。

幸運的呢,每天都能被挑上下井,倒黴的呢,一連十多天都挑不上,像楊棒子這樣半大小子的,還有瘦弱上歲數的,基本監工看不都看一眼!

工錢還是一天一結,累得半死的從井下上來,領工錢的時候還要被各種刁難,找各種各樣的借口克扣點,被克扣地都進了帶班監工和當班會計的腰包了。

工人們都要養家糊口啊,誰家裏沒一幫人子人等著這點血汗錢回去活命呢,洋人這麽一改,亂子就越來越多。

監工們就去也是一肚子氣的把頭們那裏挑事,和湖南的把頭說什麽安徽的人上工的多,那是給中方的礦長送禮了,跑到安徽的那去說廣東的把頭托了衙門的人和洋人打招呼了,總之就是把勞資雙方的矛盾給轉嫁到工人自己身上去了!

結果很快在各個礦上就爆發了大規模的械鬥,每個省來的把頭和工人們都想獨占下一個礦的用工名額,原本是幾省工人平攤用工份額的規矩被打破了,地域意識和鄉土意識這時候就占據了上風。

楊棒子他們這個把頭,帶的人可不少,除了本村來的一個族裏的,還有臨近幾個村子的人,說起來都沾親帶故的,加一起有好幾百人。

其他省來的把頭也一樣,都是拉親戚拽朋友的,都很抱團,不抱團也不行啊,打輸了就得永遠退出礦上,那就多少人拿不上工錢,多少戶吃不上飯!人啊,最拚命的時候就是為了一口飯的時候!

自幼跟著老和尚習武的楊棒子,自然每次械鬥都衝在最前麵,用的又是一根礦場常見的鬆木椽子,這玩意一掃一大片,沾上就傷筋動骨的,有他打頭,後麵的跟著一衝,鐵鍬鎬頭棍棒的一通亂打,對方就亂了陣腳了。

這種大規模的械鬥不知道朋友們見過沒?反正俺小時候是見了兩次,俺家的那工廠大院附近有幾個村子,其中兩個村子是以一條河為界的,過去為了爭河水澆地幾乎就年年打械鬥,解放後政府出麵調停了,還修了引水渠,給兩邊村子砌的一邊多的閘門,才不怎麽打械鬥了。

八幾年的時候,這條渠徹底廢了,多少年上遊沒有水了,政府呢就想從別的地方引過來水,在兩村中間呢修個小水庫,結果因為這個水庫的歸屬問題,又打起械鬥來了!

那可真是壯觀啊!兩個村都是傾巢而出啊!甭管是老人婦女孩子,有一個算一個,有啥家夥用啥家夥啊!菜刀、钁頭、鎬把子、釘耙、臉盆子,隻要能砸人能傷人的都能派上用場。

東邊村的是村長騎個大青騾子,手拿大鍘刀片子。西邊的是村支書領隊,紅纓槍頭子雪亮,根本都不用還上場商量商量,一揮胳膊,那人烏泱烏泱的就往上衝啊!

毫不誇張的說,個個都是不要命的主,前麵的躺下,後麵的馬上就頂上去,家裏男的受了傷,老婆子瘋了一樣的衝上去抱著對方的大腿就咬啊,老太太平時走路都顫顫巍巍的,這會子坐在地上,隻要看見是旁村的,手裏的剪子照肚子上就攮!

東村的村長頭上挨了一棍子,被搶下來還和書記說呢,“別管我,領人上!”,那邊村的支書肚子被豁開了,告訴自己兒子,把土炮抬上來!

要不是當地的駐軍聞訊趕來,強行把兩邊人分開,機槍都架上了,還不知道死多少人呢!就這,當時就死了二十多口子人,重傷七八十。

俺當時是和幾個大院裏的孩子爬到大樹上瞧的熱鬧,那場麵真是震撼人啊,平時看著那麽老實巴交的農民,就為了爭點澆地的水,就能這麽下死手,想象不到!

這兩村到前幾年的時候,還從來不通婚呢,全縣那麽多民兵,就這兩村的民兵訓練不發槍,用木棍代替,為啥?怕再打械鬥真動槍啊!

所以在礦上的這幾年,楊棒子同學又掌握了成為猛人的另兩個本領,在井下練出來的吃苦耐勞忍韌性和參加械鬥領悟的基本軍事常識!

比如把頭還沒想好怎麽打的時候,楊棒子同學就和叔公講要先把窩邊的收拾了,同時要聯合其他礦上的湖南籍礦工,共進退,這個沒人教他,是這小子聽老和尚講故事悟出來的,這叫啥!遠交近攻!

再比如,要動手了,別急,楊棒子又和他叔公說了,等其他幾個礦上的人都到齊了,一起動手,打就打個狠的!一直打出去幾十裏地,把這一夥子人徹底打跑!這叫啥,這就叫集中優勢兵力痛打落水狗!

這類的鬼點子才半大小子的楊棒子沒少給這幫成年人們出,加上又會武術,打架衝鋒在前,很快就成了湖南籍礦工裏的領頭猛人了!

持續將近半年多的械鬥最後在湖南和江西兩省的爭鬥中,落下了帷幕,上百名勞工死在械鬥中,幾百人致殘,其實啊,最大的受益者就是挑起械鬥的洋人和買辦們,這裏麵的道道楊棒子和他的工友們還不知道呢!

直到在昏黃的油燈下,聽一位姓毛的文弱書生給大家夥講資本家是怎麽剝削工人的時候,這筆賬才算明白,械鬥死了人了,可工時增加了,工資反而降低了,爭來的上工機會其實不過是洋人丟過來的一塊讓大家爭鬥的骨頭罷了!

可惜楊棒子沒時間多聽,工人就剩兩個省的了,這下軍閥和礦主們開始收拾不聽話的工人了,楊棒子也被通緝了,沒辦法逃回了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