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沐傾雪抬手覆在朱謹拎著酒壇的手臂上,看向他的目光,滿眼心疼,

“陛下不是孤身一人,您還有臣妾,還有我們的孩子。”

她低垂著頭,長睫將眼下的異色遮掩,留給朱謹一副柔弱依附的姿態,

“臣妾相信縣主心中是有陛下的,她對陛下的情誼,陛下不用懷疑。”

“可是,”

沐傾雪話頭一轉,咬著下唇不忍道:“可縣主不是尋常的女子,她所向往的與我們不同,在她的生命中有許多比情愛更重要的東西,所以,陛下不必傷懷,您確實是她最愛的人,哪怕他不在您的身邊,心中還是裝著您的。”

“嗬!所以,朕隻是她萬千選擇中微不足道的一個。”

朱謹薄唇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吊著酒壇的手背青筋暴起,

“皇後,她最愛的是她的親朋摯友,是她的不羈自由,朕於她而言,隻是閑暇時候的消遣,是選擇中被最輕,最能輕易被放棄的那一個,”

“她看似多情,卻最是絕情。”

可偏偏他就是犯賤地喜歡這個絕情的女人,放不下,忘不掉,

“陛下,後宮確實不是縣主的天地,有時候彼此喜歡並不一定要在一起才行,您不如順著她的意,待她走累了,倦了,她自然就回來了。”

沐傾雪勸道,趁著朱謹愣神的時候,從他手中奪下酒壇放在一旁,溫聲勸慰:

“陛下明明舍不得為難她,又何必要為難自己,您已經傾盡了全力,何不放過自己?

陛下,常言道情深不壽,除了情愛您身邊也還有許多人,臣妾,您的孩子,您的心腹大臣們,還有那些擁護您走上皇位的將士,您該向前看了,無論前路有多忐忑,無論您割舍忘記有多難,臣妾都陪著你。”

“陛下,您太累了,您就隻當,您的摯愛死在了今日,讓自己活得輕鬆一些。”

朱謹靜靜聽著沐傾雪的勸慰,積壓的疲憊如潮水般一瞬間湧上心頭,

他也是人,他也會累,會受傷,也會渴望在疲憊時得到愛人的一個擁抱,

可這些都仿佛被遺忘在了記憶中,

“朕明明很努力地在愛,很努力地在往前走,為何,卻永遠走不對。”

沐傾雪見朱謹不再如剛進屋時的抗拒,眸光閃爍,小心翼翼地又往他身邊挪了挪,貼著他靠近,

“陛下,這不怪您,隻怪命運弄人,您有您的責任,注定了要走向這條路,而她也有她想堅守的事,彼此都用盡全力地靠近,卻難以阻止分道揚鑣的結局。”

朱謹醉酒,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難以自拔,聞言自嘲一笑,

“所以我們拚命所拚搏的一切,都是在將對方推離自己的世界嗎?”

心如同被撕裂成兩半,酸澀得讓人難以招架,朱謹雙拳握緊,眼底血絲彌漫,

好似步步錯了,又好似步步無錯,

仿佛從他們遇見開始就是為了走向分別。

朱謹高仰著頭,不讓眼底的溫熱落下,

肩上兀地傳來一股輕柔又堅定的力道,他的頭被壓貼在溫軟的小腹上,

沐傾雪不知何時已經起身站到他的身後,溫柔地撫著他的肩膀將他壓進懷中,

“陛下,臣妾陪著您,永遠......”

溫柔的嗓音透著心疼的眷戀,朱謹冰封的心裂開一道小口,

室內安靜的隻有酒水滴答的聲響,仿佛過了許久,又仿佛隻過去一瞬,

他僵硬地抬手抱住麵前纖細的腰身,將頭埋了進去,

“陛下,隻要您回頭,臣妾永遠都在。”

沐傾雪垂眸望著跪坐在麵前的朱謹,溫柔似水的話語從紅唇溢出,眼神卻漠然冰冷,

指尖溫柔地解下朱謹頭上歪斜的發冠扔在地上,而後插入朱謹發中一下下替他梳理淩亂的長發,柔聲喃喃,語氣蠱惑:“陛下,一切都會過去,而我會一直陪著您......”

一同腐朽在這飽藏汙穢的皇城之中。

靜謐中,內侍張惶的稟報聲在殿外響起,尖銳的嗓音刺耳,聽得人眉頭緊蹙,

“奴才有急事需回稟陛下!陛下!縣主府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