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
沈月拂袖往門外走去,背影絕然。
“沈月!”
沈崇文厲聲嗬斥,
見沈月腳步依舊不停,他咬牙道:“來人!二小姐受傷不宜見風,請她先上馬車休息!”
沈月被膀大腰圓的仆婦團團圍住,歎息聲從身後響起。
“二妹妹莫要同父親置氣,父親為的都是沈家,你也是沈家人應當理解父親的苦心才是。”
她循聲回頭,
沈毓婉蓮步輕移,站在她麵前笑得溫婉,壓低聲音道:“二妹妹好算計,可父親知道真相又能怎樣?終究還是意外。”
“既然長姐胸有成竹,想來應當不懼官府才是,”
沈月抬眸,看向院門譏笑出聲:“算著時辰,想來官差應當到山下了。”
“怎麽會有官差!明明.......”
“明明盯了我一整晚是不是。”
拂下腕上顫抖的手,沈月隔著人群看向麵色鐵青的沈崇文:“父親莫怪,我隻想為自己求個公道。”
沉悶馬蹄聲在山澗格外清晰,
沈崇文陡然意識到自己小看了這位自小養在別莊的女兒,
公道.......
又是公道........
“沈月,你究竟想要什麽?”屏退下人,他背手站立:“如今選妃在即,沈家唯一能入東宮的隻有婉婉。”
“若是你執意要毀掉沈家前程,別怪為父用些手段。”
嗬!手段?
是準備殺了她嗎?還真是慈父啊!
掠過沈崇文捏緊刀的指骨,
沈月淡定坐回圈椅,撫平袖上褶皺唇角半勾:“父親還是坐下的好,若我有個三長兩短,府尹大人案上恐會多出一份血書。”
“我怎麽會舍得毀掉沈家呢,隻不過心頭鬱氣難平罷了。若長姐和父親能同意我的條件,縱火一事自然迎刃而解。”
良駒嘶鳴聲在莊外停下,
沈崇文隱隱焦躁:“說!”
“第一,我要沈毓婉跪下給我磕頭道歉!且簽字畫押承認縱火害我一事!”
“第二,我要沈家在南山腳下的田莊,城南三間藥鋪和城東兩間糧鋪,以及五千兩銀票。”
“第三,我要父親手令,允我在沈府自由行事。”
“絕無可能!”
沈毓婉狠狠將手邊茶盞摔在地上:“讓本姑娘下跪!沈月你做夢!”
“那長姐去順天府衙走一圈便是。不過你前腳進去,想必後腳禦史彈劾父親的折子便會呈到禦前。”
沈月輕掀眼簾,嘲諷道:“長姐身為沈家人應當識大局才是,不過是為自己做下的錯事下跪認錯而已,同父親的前程相比,又能算得了什麽呐~”
“婉婉,這事確實是你做錯了。”
沈崇文放在膝上的雙拳緊握,將此事一錘定音:“給阿月道歉。”
“父親!”
給沈月下跪磕頭認錯!
一想到這個畫麵,沈毓婉隻覺兩眼發黑,腦袋裏嗡嗡作響。
她屈辱得紅著眼還待掙紮,觸及沈崇文眼底冷意霎時間血液凝滯,
“大人!捕役大人在外求見!”
院外通稟聲仿若催命符,
沈崇文麵色隱有猙獰,厲嗬:“跪!”
“噗通.......”
雙膝跪地瞬間,沈毓婉一瞬間失去生氣,
牙齒咬得咯吱作響,喉間血腥氣泛濫。
沈月!!!
“嘭!”
額頭觸地聲在寂靜院中格外清晰,
“求二妹妹原諒長姐,縱火是長姐聽信讒言做出的糊塗之舉,”
“嘭!”
“求二妹妹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長姐這一次!”
“嘭!”
“求二妹妹原諒!”
最後一個頭磕完,沈毓婉雙目紅腫,癱在地上渾身顫抖:“如今你可滿意了!!!”
“尚可。”
沈月頷首,端坐在圈椅神情冷冽,
這點屈辱就覺得受不住了?她準備的大禮還在後頭呐!
“按手印吧。”
她拿出提前寫好的供詞放到沈毓婉麵前:“這份供詞我會尋妥善地方保存,若長姐下次再犯,別怪做妹妹的不留情麵。”
等沈毓婉麻木地按過手印後,沈月將供詞卷起收進袖中,
沈府是沈毓婉母女的天下,
如今她勢微,
必須得先拿捏住把柄令沈家眾人投鼠忌器,才有足夠時間豐沛自身勢力。
目的達到,
她起身,笑吟吟衝沈崇文行禮:“多謝父親替女兒做主,”
“女兒這就去同捕役大人解釋。”
*
送走衙役後沈崇文生怕多生事端,急忙帶著她們起程於昨夜趕回京都。
沈府,西偏院。
屋群簡陋,狹小庭院隻有幾株青竹點綴,
晨光照耀下,附著在竹葉上的露珠晶瑩。
沈月坐在廊下,身畔跪坐著凝香。
“姑娘下次可不能獨自上山了!”
凝香托著沈月手心,替她包紮擦傷心疼道:“幸好您及時拽住樹枝,隻是擦破點皮,若是從坡上摔落,非得傷了筋骨不可!”
“嗯。”
她輕應,單手托腮腹誹,
這可怨不得她,
若不是給朱謹送藥她也不會背著所有人偷偷上山。
可朱謹卻不告而別讓她撲了個空。
前世朱謹對她太溫柔,
溫柔到她都忘了那人本就是冷麵攝政王!
心尖澀然,她分不清是失落還是什麽。
走神間,
正院伺候的青衣婆子被帶到沈月麵前,
“二姑娘,東宮來人,夫人請您過去。”
東宮?!
沈月眉頭緊鎖,
前世她雖獨自留在別莊養傷,但也知曉沒有東宮來人這一出!
如今朱軒禹卻派人來,究竟所謂何事?
短短一瞬,她心緒轉了幾個彎,
“嬤嬤稍等,我整理下儀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