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鬼記事錄

我跟隨張神婆也有過一次撿骨頭的經曆,挑個好日子,撬開棺材打著傘,然後把骨頭撿到缸裏去。不知道是不是這樣,反正我看的過程是這樣,張神婆也沒有跟我細說過,也許因為是第一次,隻讓我看著。

我拔開了泥土,電筒一照,隻見破碎的瓦壇裏裝著的不是骨頭,而是一壇金銀珠寶。

曾聽外公講過故事,說埋在地下的財寶年代久了會產生靈性,生成一隻黃貓、白馬、黃兔等動物靈體。這些動物靈體會讓有福之人看到,然後跑到一個地方便消失,這個地方肯定埋有財寶。

難道我就是故事裏講的有福之人?看到這些金銀我的兩眼直放光,心砰砰的亂跳。如果我有心髒病的話,估計已經興奮的心髒病突發了。

看著這壇金銀,我的腦海裏出現了這麽一個畫麵,我開著一部吉普車,帶著我妹妹回到舅舅家,從口袋裏摸出一疊錢說:“呐!這點小錢拿去補牙吧!”

一想到這我就忍不住笑起來,又深深的歎了一口氣,想我才15歲,就吃盡了苦頭,一個人流浪在外,這下可要翻身了。

我頭腦雖然極度亢奮,但還是理智的,如果我拿著這壇金銀回去,要是半路上遇到人,被搶了怎麽辦?

一想到這裏我趕緊又把土埋上,最後又鋪上了草和樹葉,並且在地上插了跟棍子做記號,準備明天買個箱子,夜裏再來挖出,然後裝箱子裏,直接離開八步。

重新埋好那壇金子後,我把鋤頭藏在了草叢裏,一路上哼著歌,回家去了。

這晚興奮的一夜睡不著,到了白天卻睡的像死豬,直睡到了傍晚五點多,差點都忘記了買箱子的事。

我起床後急匆匆跑到街上買了個帶鎖的木箱子,也不講價,連找的散錢都不要了。回到家後我跟肖大叔說今晚我準備就走,感謝他這幾個月的照顧。

肖大叔夫婦都感到驚訝,問我怎麽夜裏就走呢?幹嘛不等到明天,夜裏走去哪裏去?我心裏想,沒辦法啊!隻有夜裏走才安全,畢竟有一壇金子等著我呢!

我以前買的東西全都不要了,隻帶了古銅小刀、錢盒子、那根針還有柳木人。走在河岸上,我告訴童童,說我們會變的很有錢,有了很多錢找到你父母就很容易了。

童童從柳木人裏鑽出,聽的一臉茫然,我隻說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走回到了昨晚挖金子的地方,我在草叢裏找到了鋤頭,拿起來走到埋金子的地方,吐了口水在手心搓了下,便開挖了。

由於挖過再填,所以泥土鬆軟,這次挖二十分鍾不到,就挖到了瓦壇。童童也從柳木人裏鑽出現了形,伸長了脖子往坑裏看。

我跳下坑扒出碎泥一看,頓時差點暈了過去,我的金子哪裏去了?

眼看就要到手的金子竟然不翼而飛了,且我埋的好好的,不曾有人動過。我接受不了這個結果,拿起鋤頭又挖了一陣,整個瓦壇都挖了出來。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唉!金子真的不見了,我的心情仿佛從雲端直掉到地底,頭腦一片空白。這怎麽能跟我開這麽大的玩笑,我希望是我眼花了,便急問童童瓦壇裏有什麽?

童童嘟起嘴一吹氣,從瓦壇裏飄出一張黃布,掉在了我的麵前。

我拿起這塊布一看,上麵歪歪斜斜的不知道寫了些什麽東西,我吐了一把口水,把它丟到了一邊。

童童撿起來,放進了袋子裏,然後鑽回了柳木人裏去了。童童就是這樣,話總是很少,也許是因為想念父母了吧!

我終於還是接受了現實,但依依不舍的用手電筒往坑裏照了好幾遍,希望能看到金子突然出現,但明顯不可能。

我三兩下填了坑,就離開了這裏,我要去哪裏?打算先回桂平,一來問問舅舅妹妹在湖南哪裏,二來看看張神婆回來沒有。

算算我離開桂平來到黃姚求醫捉蟲,再到八步來賣魚,已經好幾個月了。以前沒有電話,即使靠書信來玩,那也要有個收信地址,不然就和人間蒸發沒有區別。

已經小有積蓄的我肯定不會再靠步行回去,也就不會再遇到那些山精野怪。其實想想,一個少年獨自三更半夜走在深山裏,不遇到點什麽那才奇怪。如果那晚不是童童救了我,叫我全身塗滿牛屎的話,恐怕我早就進了山魈鬼的肚子。

天亮後我從八步搭車到了梧州,接著又從梧州坐船回桂平,九十年代初,交通出行可不比今天,差的不是十萬八千裏,那船慢的如蝸牛。昨晚連夜離開肖大叔家,不曾睡過一分鍾覺,所以我在船上困倦難忍,不知不覺睡著了過去。

睡的正香的時候,童童在夢裏出現,打呼小叫說東西被偷了,快點醒來啊!童童說完後嘟起嘴對我猛的吹了一口氣,我隻感覺渾身打冷顫如被潑了冰水,人也就猛的醒了過來。

童童的聲音在我腦海裏出現,說偷東西的人跑到船尾了。我一看放身邊的袋子都不見了,裏麵有手電筒、柳木人、古銅小刀、那根針,還有我那兩個月賣魚賺的一千多塊錢。這可把我嚇出了冷汗,這些東西丟了的話,我就回到解放前了。

我立即追出了船尾,隻見一個穿著棕色大棉衣的年輕男子,正蹲在船尾。他已經撬開了我的錢盒子,古銅小刀和那根針等其他物品散落在旁邊,還有昨晚那張黃布字條。

這小偷看到盒子裏那麽多錢,心花怒放正笑的合不攏嘴,卻看到我突然出現。我本以為他會突然跳河而逃,結果卻讓我出乎意料,他的驚慌隻持續了半秒,然後眼神囂張得意的看著我。在他眼裏我不過是一個瘦弱少年而已,風刮大一點都能把我刮到河裏去,所以他並不怕我,根本沒有要跑的打算。

船上坐著三四十號人,我往船艙裏一喊,有人偷東西了,快出來捉住他。話音剛落,船艙裏衝出三個壯漢,問我偷東西的人在哪。那小偷剛才還得意,這時見不妙立即轉身跳進了河裏,隻帶了我那個錢盒子。

小偷跳進河裏後,船艙裏又跑出來幾個看熱鬧的婦女,不一會兒船的一側站了二十多號圍觀的人。

那三個壯漢見小偷跳進了冰冷的水裏,不願再追,隻是從船艙裏拿東西出來砸。那些東西並沒有砸到小偷,他已經遊出了四五十米的距離,急的我直跺腳。

在這關鍵的時刻,還是童童出手了,她說這人跑不了的,看她的吧!

那小偷雖然穿著衣服,但在水裏遊的很快,估計常年在船上偷東西,然後跳河逃跑。船上的人在看熱鬧,我也在看著河麵,一臉的輕鬆,因為童童在水裏。

童童在西江呆了好幾年,有魚身的時候估計也遊到過這裏的河段害人,這小偷自己作死,偷到我頭上來。

眼看小偷就要遊到岸邊,這時江麵突然出現一個大漩渦,一下就把他吸了進去。圍觀的人二三十,見到莫名出現的大漩渦,無不驚訝萬分。這水流緩慢的河麵,怎麽會突然出現一個大漩渦把人吞進去,他們是不會知道的。

正當大家以為小偷被漩渦吸到水底消失了的時候,他又出現了。他從水底浮上來,離船不到一米,像死屍般浮在水麵,但手裏依然抱著我的錢盒子。兩個壯漢把他捉上來,一摸鼻子還有呼吸,便拿繩子綁了手腳。

一個壯漢拿起錢盒子問我:“小弟弟這是你的東西吧?”我點了點頭,隻見壯漢好奇的打開了盒子蓋看了下,說了聲好多錢啊!然後依依不舍的把盒子還給了我。

錢是好東西,每個人都想要,帶太多錢在身上就要被人惦記,俗話說匹夫無罪,懷璧有罪。看這壯漢貪婪的眼神,要不是因為這裏人多,估計他會把我的錢盒子占為己有。

雖然追回錢盒子的是童童,但萍水相逢,他們能第一時間出手幫忙,那也很難得。我給了三個壯漢一人二十塊紅包,收拾了東西不久就下了船。

不知道還要多久到桂平,怕到了天黑才到,身上帶那麽多錢下船的時候會被人尾隨搶劫,

於是我換了一架船,這樣就安全多了。

在船艙裏無所事事,便翻起了袋子,翻到了昨晚金子消失剩下的黃布字條。

我雖自學了兩個多月,但黃布上麵的字我一個都不認識,和我平時所見的文字也區別很大。我問了旁邊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這布條上麵寫的是什麽?

這中年男子見我問他,便從我手中拿過一看,然後皺著眉頭,我問他你也不認識這些字嗎?

這中年男子告訴我,這不是漢字,倒有點像藏文,他也看不懂,然後他搖了搖頭,又笑了笑,把黃布字條還給了我。

船到了平南我便下來了,因為平南回江口比在桂平近了點。可能有人會問船在江口不停嗎?是的,不停,至少我搭的船問過了不停。

到了平南已經天黑了,我找了個旅社住了一夜,第二天天亮就搭上回江口的汽車。下車的時候,一種到家的感覺填滿心頭,雖然我是社坡人,不是江口人。

從鎮上回張神婆家的村子要走路半個小時才到,也不知道她回來沒有。從那天被白衣老頭騙走後,我已經三個月沒有見過張神婆了,心情十分複雜,也不知道她是死是活。

走到了村口,第三間屋子就是張神婆家的,三個月不回,村裏變化很大,已經通電了,路邊都有了電線杆。

我三兩步跑到了門口敲了敲門,又喊了兩聲,隻見屋裏走出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年輕女子。這女子開了門後問我是哪來的,來這找誰,我說找伯母啊!她回來沒有?

我話剛說完,便見到這女子臉色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