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安宏寒冷冷一哼,那目光恨不得將眼前站著的段禹飛生吞活剝了。

饒是見過大世麵的段禹飛,也被安宏寒的目光攝住了。若不是在場站有許多大臣,沒準兒他還真以為安宏寒會不顧一切的要了他的命。

“聽段皇子的意思是,要從朕手裏搶人?”安宏寒就著抱席惜之的姿勢,往段禹飛那邊走了兩步,一股強勁的威壓迅速彌漫在兩人之間,“那麽朕和小家夥睡了不止一宿半晚,是否朕也該對她負責,納她為妃,娶她為後?”

安宏寒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眼睛瞪得猶如銅鈴般大,很多大臣都緊張得流出汗水,抬手不斷擦汗。

段禹飛頓時啞口無言。

猜不透安宏寒心裏想的什麽?難道陛下還真對一個幼齡小兒動情了不成?

目光漸漸轉移到了安宏寒身上,麵對安宏寒強勢的語言,段禹飛心中上下不定。之前他以為安宏寒寵愛這個孩子,無疑是長輩對晚輩的寵愛,而現在,他卻拿不準那份情到底是什麽了。

若真是那種男女感情……

他和安宏寒豈不是變成的情敵?情敵見麵,分外眼紅。而看安宏寒的眼神,真是那麽回事。段禹飛現在有點後悔剛才說出那番話了。

席惜之還處於震驚之中,剛被光溜溜趴在**的那一幕給驚到了,如今又被安宏寒的行為語言給震到了!臉紅到了脖子根,也不知道是被氣紅的,還是羞紅的。反正腦子中,隻徘徊著一句話‘以後沒臉見人了!’。

“依朕看,段皇子的腦子還不夠清醒,需要一個人靜靜,各位大臣都請回吧。”

當段禹飛來到風澤國後,還是第一次聽見安宏寒這麽不客氣的說話。雖然之前陛下都是冷冰冰的,但是和他相處的時候,都很有禮節。恐怕是因為現在怒憤難當,才會開口罵他。

隻是在這種場景下,段禹飛沒半點膽子和安宏寒作對。

大臣們都很想湊熱鬧,但是一見陛下那竄著火苗的眼睛,頓時打消了念頭。就算想看熱鬧,也得思量著有沒有命看,是不是?一個個灰溜溜的退了出去,消失在了安宏寒的麵前。

“繼續查找吳建鋒,朕隻給你們三天時間。”沒有忘記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安宏寒抱著被裹成繭子的席惜之,跨步邁出門檻,往盤龍殿走去。

昨晚一夜,他擔心受怕,唯恐席惜之出了意外。卻沒想到吳建鋒竟然給自己來了這麽一出戲,但是確實把他氣到了。當他看見席惜之一絲不掛的趴在段禹飛身上,他恨不得把段禹飛碎身萬段,恨不得那群臣子的眼珠子給挖下來。

感受著身邊那人散發的寒氣,席惜之縮緊脖子,恨不得把腦袋也塞進棉被。

心裏卻記下了一筆,遲早要從吳建鋒那裏討回來!

剛踏進盤龍殿,安宏寒就側退了宮女太監,吩咐人把殿門關上。

聽著殿門那沉重的聲音,緩緩合上。席惜之的小心肝嚇得撲通撲通狂跳,如今最害怕的就是和安宏寒獨處了,她可沒忘記安宏寒那猶如要吃人般的眼神。

“知道怕?那你還四處闖禍?朕跟你說過多少遍了,拿不準的事情先問過朕,朕會為你處理。”將席惜之扔到了**,這個動作十分粗魯。

弄得席惜之碰到床的那瞬間,不小心讓胳膊肘撞上去了。外加身上本來就有些青青紫紫的淤血痕跡,被這麽一撞,疼得她齜牙咧嘴。

看見席惜之皺眉的表情,安宏寒有一瞬間的心軟,但是隻片刻時間,眼底又換上一片冰寒。這孩子,就該給她點教訓,否則她就不知道什麽叫做‘安安分分’。

“我見你被那群公主圍著,就沒喊你。”況且當時她哪裏想得到那麽多?再不追上去,吳建鋒都跑得沒人影了。流雲殿裏又人多口雜,她一開口,估計周圍一圈的人都知曉了。

安宏寒的臉色微微緩和,但是心裏的怒氣卻沒有消散。

見席惜之揉著胳膊肘不放,安宏寒跨近幾步,坐在了床沿邊,伸手就把席惜之從棉被中撈出來,讓她躺在自己懷裏。一看不知道,看了之後,安宏寒就開始心痛了。在席惜之的身上,不止胳膊肘泛著一大片青紫,就連其他很多地方都有瘀傷的痕跡。

“該死的吳建鋒,朕遲早剝了他的皮,掛在宮門。”安宏寒起身就去櫃子裏拿了一瓶藥酒。

這瓶藥酒是徐老頭還在皇宮裏的時候,給席惜之配的,當時就是怕席惜之以後惹禍,去哪兒又弄一身傷回來。

但是席惜之的思維,早就跟著安宏寒剛才那句話,聯想到了幹皺皺的人皮迎風飄揚的場景,嚇得額頭滲出一層冷汗。

帶著薄繭的手指在席惜之的身上揉擦,整個大殿內,彌漫著一股的藥酒味。席惜之覺得嗆鼻,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突然之間,肚子也跟著不爭氣的叫了兩聲。被吳建鋒抓走之後,席惜之就一直沒有進食。處於危險的時候,席惜之還沒覺得餓,如今知道自己安全了,饑餓感就冒出來了。

“林恩,吩咐人去備膳。”安宏寒衝著外麵喊了一聲。

席惜之又不自覺的臉紅了。

安宏寒幫她擦藥酒的時候,輕重拿捏得很好,讓席惜之忍不住享受的眯起了眼。心裏卻相反的想到,這不行這不行!怎麽每次安宏寒一給自己捏捏揉揉,自己就會把那動作想成按摩呢?不過……真的好舒服。

就在席惜之情不自禁的想要閉上眼睛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了早晨那件事,支支吾吾問道:“你不會真把我許給段禹飛吧?”

她知道在古代,女子的清白極為重要。通常這種情況下,席惜之除了嫁給段禹飛這一條路,就沒別的路可以走了。

席惜之不提這件事還好,一提這件事,安宏寒的眼神立刻變了,重重的就往席惜之的傷痕一揉,“他想得美。”

自己都還舍不得對這孩子下口,想讓他把這孩子拱手讓人,那不是癡人說夢嗎?

席惜之立刻鬆了一口氣,段禹飛是很俊俏帥氣不錯,有權有勢也不錯,但是作為擇偶人選,那就不可能。先不說席惜之沒有打算嫁給誰,就算真要嫁人,她也不想嫁給一個比自己還漂亮的男人啊,要不然每日對著那張閉月羞花的臉,她不是找罪受嗎?遲早會自卑死。

“還是說,你看上段禹飛了?想求朕把你許給他。”安宏寒的語氣更別冰冷了。

席惜之覺得頭皮都冷得發麻了,“別,你可千萬別這麽做。”然後小聲嘀咕了一句,嫁給段禹飛,還不如嫁給你呢。

自認為這般小的音量,安宏寒是萬萬聽不到的,然而她背後的男子卻因為這句話,全身一僵,嘴角慢慢掛起一個微小的弧度。為席惜之揉擦藥酒的動作,變得更加溫柔,到了最後甚至變成了輕輕的撫摸。

“你……你就不懷疑我的清白嗎?”當時周圍那群大臣的目光是怎麽樣的,席惜之清清楚楚的看在眼裏。無論是誰,看見那一幕,恐怕都會浮想聯翩,安宏寒就不介意嗎?

“清白?”安宏寒似乎想到什麽,嘴角的弧度擴得更大了,隻可惜席惜之背對著他,壓根沒有看見。

安宏寒的手指在席惜之的大腿內側輕輕捏了一下,“還沒發育完全的孩子,有什麽清白可言?”

目光在席惜之的大腿內側掃了幾眼,似乎在提醒著席惜之,他正在看著全身赤(和諧)裸的她。

被對方直白的眼神嚇到了,席惜之爬起來以最快的速度遠離安宏寒。該死的!這算是調戲嗎?是調戲嗎?大腿內側還殘留著安宏寒手指拂過的餘溫,令席惜之一張小臉就跟紅雞蛋似的。

“藥酒還沒擦完,過來。”安宏寒低聲笑了兩聲,剛才憤怒的心情,全在看了席惜之可愛的表情之後,一掃而空。

席惜之氣呼呼的哼了兩聲,最終還是走了過去,趴在安宏寒的大腿上,讓對方給自己擦藥。

安宏寒擦藥的時候,非常細心且溫柔,每一個地方都等藥酒滲進去後,才會揉擦下一個地方。

等安宏寒為席惜之處理完一身傷痕後,時間已經接近日中,正好早膳和午膳一起解決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過敏感,席惜之總覺得周圍那群宮女太監看自己的眼神變得不同了,都充滿著怪異感。這才多短一會功夫,難不成整個皇宮都知道早晨發生的那件事情了?

其實席惜之猜錯了,不止皇宮裏的人知道了,就連宮外有著消息來源的人,也知道了這個事情。

頂著各種怪異的目光,席惜之吃飯都吃得索然無味,難以下咽。

本以為安宏寒在陪自己用完午膳後,就一定會去處理政務,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安宏寒一直呆在她的身邊。看見安宏寒無所事事的坐在椅子上沉思,不時把目光看向自己,席惜之頓時覺得壓力忒大了!

難道安宏寒就特別閑嗎?

不過光是以今日發生的事情而看,席惜之都知道安宏寒肯定閑不下來,那麽他怎麽就呆在這裏不走了呢?

“那……那個,你要是忙的話,可以不用陪我的。”席惜之手裏握著毛筆,寫字的時候手都在抖。

“確實應該很忙,但是朕現在不想去忙。”關於席惜之和段禹飛赤(和諧)裸躺在一張**的事情,隻怕現在已經鬧得滿朝文武皆知了。以那群大臣的性子,大概正蹲在禦書房外麵候著,等著商量這件事。

在沒有想出對策前,安宏寒還不想去和那群老東西打交道,也不想和他們廢話。他們想說的無非就是關於段禹飛提親之事……

“為了安撫你受傷的心靈,朕作為主人,陪陪你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

當安宏寒以一種正經的口氣說出這話的時候,席惜之手裏的毛筆沒握住,直接在白淨的紙上杵出了一個大墨點。誰的心靈受傷了?好吧,是有那麽一點點,但那隻是單純的氣憤。

“寫多少個字了?要是不能過關,今晚可沒有晚膳給你吃。”安宏寒的眼睛裏看不出情緒。

席惜之將桌案上的紙張扔掉,又重新握住毛筆。其實這才是你的真實目的吧?監督她習字。

一連著兩天安宏寒都沒去早朝,也沒去禦書房處理政務。

沒有人敢催促安宏寒,但是不代表不敢催促伺候他的奴才。

這兩日每逢林恩走出盤龍殿,幾乎是頃刻之間,就遭遇大臣們的圍堵。

最開始的時候,林恩還有耐性和大臣們周旋幾句。到最後,情願從盤龍殿的後門偷偷走,也不想和大臣們正麵對上。難怪陛下這兩天都不走出盤龍殿,真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這群大臣煩人的功夫實在是很厲害。

“陛下,我們發現吳建鋒了。”外麵傳來一竄腳步聲。

來人是新提升上來的侍衛長,最近都是他負責盤龍殿的安全。

“人在哪兒?”安宏寒抬起眼,看著來人問道。

盡管在這裏當差快半個月了,但是胡屈每次參見陛下的時候,都會忍不住害怕。特別是陛下周身仿佛如同實質般的寒氣散發出來的時候,總是讓人打心底發寒。

“屬下依照陛下的意思,在宮門、禦膳房等地方埋伏,果然不出陛下所料,吳建鋒逃了兩天後,終究露出了馬腳。他的位置在禦膳房以東,禦林軍正在全力緝捕他。”

席惜之靜靜的聽著,暗歎安宏寒果然不愧是一國之君,腦子就是比普通人好使。守著宮門是以免吳建鋒逃出去,那麽埋伏在禦膳房周圍,就是一個更加簡單的道理了。水和食物是一個人賴以生存的東西,吳建鋒就算武功很好,也不能失去這兩樣東西。

看來在他食物沒了之後,吳建鋒便跑去禦膳房偷東西了。

安宏寒點了點頭,站起身往外走,眼中一閃而逝的殺意。

“我也去。”席惜之小跑到安宏寒身邊,跟了出去。

要不是吳建鋒使的詭計,自己怎麽可能陷入這麽大的危機之中。

走了幾步路,席惜之猛然想起一件事,嚇得小臉有些泛白。

她的異樣很快引起安宏寒的注意,安宏寒手掌覆上席惜之的額頭,檢查她是否不舒服。

“怎麽了?是不是還有其他地方受傷了?”難不成那晚的打鬥,還對席惜之造成了其他的傷害?安宏寒抓住席惜之,打算好好檢查一下某孩子的身體。

“我沒事。”席惜之扯了扯安宏寒的衣袖,“我忘記給你說一件事了。”

“何事?”聽席惜之說完‘沒事’兩個字後,安宏寒放心了許多。但是在席惜之說出下一句話的時候,皺起了眉頭。

“我那晚為了拖延時間,使用了靈力和吳建鋒打鬥。”席惜之說話的聲音很小很小,很慚愧的低下頭。

一旦她使出靈力,那麽就意味著身份的暴露。而且那晚吳建鋒嚷著喊‘妖術’,讓席惜之更加擔心吳建鋒在一不小心的情況下,會泄露這件事。

看出某孩子的自責,安宏寒拍了拍她的肩頭,“你沒有做錯,這事朕會解決。”

換成誰,在那種危險的處境,都會把壓箱底的能力使出來,為之一搏。

當聽見安宏寒最後那句話的時候,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席惜之沉重的心情頓時沒了。仿佛隻要有安宏寒在,天大的麻煩他都有辦法解決。

這時候席惜之沒有細想,這種感情,可以理解為‘信任’。因為她相信對方,才會沒有質疑的把事情交給他處理。

還沒有達到禦膳房,席惜之等人就聽見了一片嘈雜的打鬥聲。

兵刃相接,刀光劍影。

吳建鋒身上穿著的還是侍衛服,在清一色禦林軍的包圍下,非常顯眼。

席惜之一眼就認出了他,恨得牙癢癢。

禦膳房東麵這塊有著一片草坪,地方也比較空曠。在安宏寒趕來這裏後,不少大臣也得到消息,紛紛聚集而來。

上百人將中間打鬥的人影圍住,反倒像是在看雜耍。

安宏寒看著吳建鋒的眼神,猶如看死物,眼裏的冰冷任誰看了都會發寒。

安宏寒和席惜之無疑在人群中最顯眼的人,特別是安宏寒那一身金黃色的龍袍,在陽光的照耀下,似乎泛著王者之氣,尊貴的身影讓人移不開眼。

吳建鋒的目光與安宏寒一接觸,就分了心神,被禦林軍刺過來的劍劃破了手背。

他的武功和普通人相比,確實非常高強,但是和禦林軍幾十個人對上,一點好處都占不到。身上許多的傷口,都是被禦林軍的劍所致。

他一看見席惜之,就記起那晚打鬥時,她所射出的風刃。直到現在,他的肩頭的傷口還沒愈合。

處於下風的他突然哈哈一笑,“這就……是陛下所寵愛的孩子嗎?分明就是一個……”

吳建鋒的話還沒說完,席惜之隻感到身側卷起一陣強勁的風,安宏寒已經飛身一躍,加入了戰局。

縷縷銀發飄起,不少發絲遮擋住了席惜之的雙眼。

等她拂開眼前的發絲時,看見的便是這樣一副場景……安宏寒的手指捏著吳建鋒的脖子,吳建鋒因為喘氣不順,憋紅了整張臉。

好快的速度!

這是席惜之腦海中唯一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