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盡管席惜之沒有去探究這件事情,但是每次進禦書房的時候,它總是忍不住東張西望,企圖想看出點端倪。可是心思縝密的安宏寒,怎麽可能會露出一絲破綻?

當看見小貂一雙眼睛不斷張望,心中也無可奈何。

處理完政事,安宏寒疊整齊奏折,抱起小貂就回盤龍殿。

一如往日,安宏寒宣退了其他宮女太監,偌大的盤龍殿內唯有席惜之和安宏寒兩人。

洗完澡後,安宏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還不趕緊變身回去?非要朕說了,你才肯變回人形?”

雖說自己喜歡席惜之的獸態,不過相較之下,人形的席惜之具有表情,能夠讓安宏寒一眼就看透某個孩子的情緒。

被點名的席惜之愣了愣,抖了抖渾身濕漉漉的毛發。

以一隻貂兒的形態生活,確實有點不方便。可是總是在人形和獸態之間變化,難保有一日不會被人發現。

席惜之想到這一點,突然之間就不想變回人形了。萬一被誰知道這件事情,那可怎麽得了?

“朕從來不喜歡說第二遍……”安宏寒挑了挑眉頭,似乎對於席惜之仍舊沒有動作,非常不滿意。

席惜之最怕的就是安宏寒陰沉著臉,小腦袋迅速一偏,就看向安宏寒,嚇得立刻運起小肥腿,衝進屏風後麵,跑到櫃子前,去翻找自己的衣服。

背對著安宏寒炙熱的目光,席惜之催動靈力,迫使自己變身。

對於變身之術,席惜之已經非常熟練了。當幻化為人形時,一把抓住衣服就套上,十分的幹淨利索。就在要穿完的時候,席惜之突然間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像明明有件事情沒有做,自己卻記不起來了。

努力回想著剛才自己穿衣服的順序,席惜之誤以為自己穿錯了,所以才會產生這樣奇怪的感覺。

見席惜之久久站在屏風後麵不出來,安宏寒放下茶杯走過去,立刻就看見某個小屁孩一臉愁苦的想事情,“那副表情是什麽意思?”

敢惹她的人,安宏寒已經替她解決掉了。況且現在也沒有幾個人,敢觸怒她,任誰都會看在他的麵子上,盡力忍讓席惜之。

“我也不知道。”席惜之老老實實回答,總覺得內心有點不自在,剛才她一定遺忘了什麽事情,不確定的問安宏寒:“我是不是有什麽事沒做?”

安宏寒掃視了席惜之全身上下幾眼,目光停留在小屁孩的身後。似乎看出了什麽奇怪之處,安宏寒朝著她點頭。

“到底是什麽?”席惜之眨巴眨巴眼睛,一副天真浪漫的神態。

安宏寒繞著她走了兩圈,“你可以再努力想想……”

嘴角勾勒出一絲笑意,安宏寒似乎非常喜歡小孩這幅迷茫小羔羊的模樣。特別是那雙水靈靈的湛藍色眼眸,仿佛就是天下最珍貴的瑰寶。

皺著秀美,席惜之絞盡腦計也想不出為什麽,“你說出來。”

“朕為什麽要說?說了有什麽好處?”安宏寒最喜歡逗弄小貂,能夠占便宜的機會,絕對不放走。

好處?席惜之又繼續眨眼,心說,你哪樣都不缺,怎麽每次都那麽小氣。

“親……親一口?”席惜之紅著小臉蛋吐出這句話,也不能怪席惜之這般想,哪一次提要求,安宏寒不都是說親親抱抱摟摟?某個小孩都快習以為常了,所以聽見安宏寒要好處,當然毫不例外的往這邊想。

被席惜之的表情逗樂了,安宏寒嘴角的笑容愈辯愈大。

“這個好處倒是可以考慮,那麽……看你表現了。”凝神瞧著小貂燒紅的臉蛋,安宏寒深邃黑亮的眼睛閃過一抹異樣的情緒,快得讓人捉摸不到。

為了讓自己的疑惑,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席惜之戳出去了,心中告誡自己,反正都不是第一次了,沒什麽值得害羞。一回生,二回熟!這都不知道第幾回了,別別扭扭不是真英雄!

由於身高有限,席惜之比安宏寒矮了一大截,想要湊上去親他臉頰,非常困難。

安宏寒也發現了這個問題,走到椅子坐下,“既然是好處,那麽就該你主動。”

安宏寒伸出手指敲了敲桌案,一陣響聲非常有節奏感,就像一曲譜寫出的歌謠。

席惜之彎腰就湊過去,剛想親吻安宏寒右邊臉頰,不料安宏寒竟然轉過頭,恰好與她的唇瓣對上。席惜之想縮回頭,可是已經遲了。安宏寒按住她的小腦袋,嘴唇已經壓過來了。

雖說不是第一次嘴對嘴,可是席惜之仍舊臊紅了臉。看著近在咫尺的臉頰,席惜之險些喘不過氣,昏過去。

掙紮了兩下,又迅速被安宏寒給按住。

安宏寒盡情的索取著席惜之的吻,似乎要吻夠本了,才肯放手。

直到席惜之呼吸困難,一張小臉紅得不能再紅,安宏寒才鬆開了手。

“那麽緊張做什麽?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手指挑起席惜之額頭邊的發絲,安宏寒拿在手裏把玩,眼神卻正對著小臉氣喘籲籲的臉蛋。

越看越可愛,越看越想捧在手心。

安宏寒知道,他已經無可救藥了。要不然,怎麽會對一隻貂兒……一個七八歲模樣的孩子感興趣?

“你掀開自己的衣裙看看。”收取了好處,安宏寒當然會幫著席惜之解答疑惑。

席惜之還沒有從那個吻中回神,忽然聽到這句話,稍微有點愣神。等反應過來後,立刻就掀開裙擺一瞧,裏麵除了兩條小蘿卜似的腿,空無一物。

“什麽都沒有啊?”席惜之眨著疑惑的雙眼,不明白安宏寒那句話什麽意思。

安宏寒無可奈何的搖頭,似乎有點恨鐵不成鋼,這個貂兒怎麽就這麽迷糊呢?

“正是因為什麽都沒有,所以才奇怪。”如果是往常,每次席惜之換身衣服出來,安宏寒肯定需要提醒她一次,把尾巴藏進裙擺裏。而這一次,安宏寒看見小貂變換後的模樣後,瞬間就發現了問題所在。

席惜之恍然大悟!

“尾巴!尾巴消失了。”席惜之摸了摸自己的身後,以前那條東搖西晃的毛茸茸的尾巴已經消失了蹤跡。

難怪今日換衣,她總覺得有件事情沒想起來,不就是因為尾巴消失了!

就因為這個原因,就被某個腹黑的帝王占了便宜……想想就不值得。

席惜之咬牙切齒,一副恨不得撲上去和安宏寒同歸於盡的表情。

而安宏寒早就習慣了某小屁孩想要抓狂,又不敢有所舉動的模樣。嘴角的笑容一直沒有消失,靜靜看了某小屁孩兩眼,“今夜不早了,先休息,明日朕將會查看你認字的進度。”

故意說出最後一句話,安宏寒看見某小孩吃癟的表情,心情又好了許多。

席惜之苦著一張臉,自從回宮之後,她還沒來得及練習字,怎麽可能將那些複雜的繁體字全部記得?一想到安宏寒將會檢查,席惜之有一種撞牆的衝動。

有史以來,席惜之第一次睡覺,睡得不安穩。睡夢中竟然還夢見自己明日又寫錯字,遭安宏寒懲罰。越想越心驚,席惜之嚇得一身冷汗,從夢中轉醒。

天還沒有透亮,顯得有些昏暗。

席惜之害怕吵醒安宏寒,輕手輕腳的從棉被中爬出來。想到萬一真的寫不出字,席惜之就一陣頭疼。為了麵子著想,為了不讓安宏寒看低,自己無論如何也必須把那幾十個字全部認完。

一旦下定決心,席惜之就立刻充滿了動力。墊著腳尖,從屏風上取來衣服,一件件套上。一切動作都盡量控製到不發出聲音,席惜之小心翼翼的推開房門,偷偷溜了出去。

席惜之練字的時間,多數在禦書房,所以那副字帖也擱置在了禦書房。讓席惜之默出來,很不靠譜,所以為今之計,隻能跑去禦書房慢慢練字。

外麵守夜的宮女太監看見門拉開了一條縫隙,還以為是陛下起身了。剛想行禮,就發現是一個矮矮的人影!

這不是席姑娘嗎?

所有人都瞪大眼,誰都知道那日去遊雲山後,席姑娘就不見蹤跡。而如今又突然從盤龍殿內走出來,能不讓人驚奇嗎?

席惜之剛睡醒,哪兒有想那麽多。看見宮女太監盯著自己瞧,就唯恐他們發出聲音,打擾了殿內安宏寒的睡眠。抬手送到小嘴前,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誰都知曉這位席姑娘是盤龍殿內的小祖宗,她喊別出聲,一群宮女太監隻能把嘴巴閉得嚴嚴實實。可是心中還是非常疑惑,為什麽她突然又出現了?

其實在席惜之起身後不久,床榻之上的安宏寒已經睜開了眼。隻不過他想瞧瞧席惜之到底想做什麽,所以選擇了沉默。

站在窗戶邊,瞧著那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安宏寒朝著外麵喊了一聲,“進來給我換衣。”

宮女太監如魚貫入,手裏捧著安宏寒今日所要穿的龍袍,還有玉帶,以及配飾。

席惜之的腦袋還昏沉沉的,大概是因為沒有睡好的原因。

剛走到禦書房,席惜之快步跑過去。

禦書房乃是安宏寒處理政務的重要地方,所以沒有安宏寒的命令,誰都不能進去。席惜之還沒推開門,就被兩旁的侍衛給攔下。

在禦書房當差很久的人,都因為席惜之這位小主子。

看見她的第一眼,當然不敢怠慢,“席姑娘,沒有陛下的吩咐,您不能獨自一個人進去。”

侍衛說得是實話,盡管席惜之和安宏寒走得比較近,可是從來沒有哪一次席惜之是獨自一個人進去的。既然要負責禦書房的安全,侍衛們當然不敢鬆懈。

席惜之揉了揉睡眼,“我不能進去嗎?”

這句話說得非常無辜,似乎就像一個小孩子對著你要糖,而你卻故意不給。

眾人都產生了一種負罪感,但是軍令如山,沒陛下的吩咐,他們就不敢私自放人進禦書房。

“這個真沒辦法。”侍衛按著劍,無奈的說道。

席惜之沒有勉強他們,剛想打道回府,轉過身就看見不遠處一抹金黃色的身影走來。席惜之的第一反應,就是趕緊找個地方藏起來。還沒邁出小腿,對方就喊出了她的名字。

“給朕站住。”

四個字傳來,讓席惜之的雙腿猶如注了鉛,萬分沉重,提不起一絲一毫。

縮著腦袋,席惜之訕訕的轉回頭。

“大清早就跑出去,也不告知朕一聲?偷偷摸摸想做什麽?”猶如興師問罪一般的話,從安宏寒嘴裏說出來。

守門的幾個侍衛心中慶幸,瞧陛下這幅樣子,還好他們沒放席姑娘進去,否則真出亂子,他們的腦袋都得搬家。

“什麽都沒做。”席惜之嘴硬不說。

就算席惜之閉口不言,安宏寒也能夠猜出大概。估計是自己說要檢查她識字的進度,所以才會大清早跑到禦書房,想要練習。

安宏寒走到席惜之麵前,手掌搭在她的肩頭上,“你以為朕不知道嗎?”

安宏寒渾身的氣勢駭人,饒是席惜之和他相處的時間長,仍是有幾分畏懼。

席惜之抿緊了唇,就是不肯說話,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子。

“你們幾個都給朕聽著。”安宏寒的目光轉向侍衛。

幾個侍衛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陛下是對著他們說話,迅速往地上跪下。

“以後除了朕以外,唯獨她可以隨意進入禦書房,知道了嗎?”安宏寒這話說得太突然,讓席惜之有點措手不及。

剛才還一副找你算賬的表情,怎麽才一瞬間,就改變了呢?

“朕給你一炷香的時間,朕上完早朝之後,就會檢查你識字的進度。如果你還沒有認完,那麽朕照例會懲罰你。”安宏寒揉了揉小孩的額頭,說話的時候卻分外冰冷。

周圍的太監宮女都為席惜之捏了一把汗,凡是聽到陛下說‘懲罰’兩字,他們都是忍不住往十八種極刑去想。

瞧了瞧席姑娘那細皮嫩肉的模樣,估計第一輪酷刑都承受不了,直接就有可能去見閻王。

不同的人想法也是不同的,此刻的席惜之滿腦子全是昨晚親吻的畫麵。小臉迅速一紅,恨不得就去撞牆,以示鬱悶。

“好好給朕呆在禦書房。”害怕席惜之又跑出去惹禍,安宏寒臨走之前囑咐了一句。

席惜之張口就想反駁,可是話到了嘴邊,卻非常識相的閉嘴。在大庭廣眾之下,和安宏寒鬥嘴,那不是給人看笑話嗎?弄得誰的台階都下不來,可就慘了。

“我知道了。”席惜之咬緊牙關回答道。

“林恩,你留在禦書房。”安宏寒轉身對林恩吩咐道,讓席惜之一個人留在禦書房,安宏寒到底還是不放心,留下大總管林恩,萬一發生什麽事情,林恩還能頂一陣子。

送走安宏寒之後,席惜之和林恩就一同進入禦書房。

席惜之直接就衝著書案跑過去,找出屬於自己的字帖,開始臨摹。

一筆一劃,寫得極為認真。

林恩伺候在一旁,隻歎這小姑娘討人喜歡。這鼻子這眼,全透著一絲絲靈動。

一炷香的時間過得很快,幾乎就是眨眼的功夫。

席惜之一腔心思全放在了認字上麵,寫完一張宣紙又一張,整個書案上,幾乎都鋪滿了密密麻麻的紙張。

自從踏進宮門的那一刻,林恩就徹底和孩子無緣了。看見席惜之如此用功學習,心裏不斷的感歎,越發覺得席惜之討人喜歡。能得到陛下寵愛的孩子,果真不一般。

一陣腳步聲從外麵傳來,席惜之的耳朵抖了抖,迅速看過去。

果然不出所料,安宏寒帶著很多太監宮女已經上完早朝了。

心裏默默背誦了幾遍,席惜之確認自己能夠毫無差錯的寫出那五十個字,才肯罷休。

席惜之的小嘴念念叨叨,雙眼都緊緊閉著,似乎唯恐思路被打斷。

“可記得了?”安宏寒剛進來,看見小貂那副模樣,就忍不住起了挑逗的心思。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看了看桌上擺著的宣紙。

提起一張宣紙,安宏寒認真的審閱著,上麵彎彎曲曲的字體很難看。由於墨跡沒幹,所以不少墨水都四處蜿蜒流動。

席惜之一臉擔心的看著,“我已經很認真寫了。”

但是練字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上一輩子席惜之寫的字就不好看,更別提如今和安宏寒這位帝王比較了!

安宏寒不僅有著卓越的政治才能,而且那一手蒼勁有力的字體,更是讓人佩服。

席惜之看過很多次,也模仿過了很多次,可是永遠不可能寫得出來。

光是瞧安宏寒的字跡,就能知道這個人極為自信,非常有主見,霸氣而又張狂。

“準備好了沒?”安宏寒吩咐宮女將桌案上的宣紙收拾整齊,把之前席惜之用過的,全拿出去扔掉,又換了嶄新的宣紙。

席惜之敢說不嗎?一咬牙,“準備好了。”

“那就好,如果等會寫不出來,朕必定會懲罰你。俗話說,嚴師出高徒。你說是不是?”收起字帖,安宏寒嘴角泛著一抹淡淡的笑意,似乎對之後的事情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