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9章 小事透射大學問
不得不說，徐中華真的算是一號人物。
論級別他比楊小年高得多，輪到手中的實權，兩個人之間那更是沒有可比性。但他一見麵看到楊小年，當著李奮進和一眾屬下，當著楊遇春和楊小年的家人，就能夠說出自己是親自來向楊小年承認錯誤的，這人的胸襟和氣度絕非一般人可及。這也更加能夠看得出，這人很給楊小年麵子，完全就是擺明了折節下交的意圖。
一看到他肩膀上的警銜，楊小年不用猜也知道他肯定就是徐中華。剛才楊小年說李奮進的那一番話，其實就是說給他聽的。你市局公安局長怎麽了？就能夠縱容弟弟和親屬胡亂搞麽？這筆賬咱們還沒算清楚呢，你跑我家來幹什麽來了？難道是為了給你侄子報仇，親自過來抓我們進拘留所的？
但不料這人舉重若輕，隻是輕輕地一句話：“我親自來承認錯誤。”就把楊小年一腔的怒火化為了無形。
人家這麽高級別的大幹部，親自登門認錯，你還能怎麽說呢？
徐中華握著楊小年的手卻並不鬆開，而是很親熱的拍著楊小年的手背接著說道：“我叫上李奮進同誌一起來山城，本來是想找陳愛忠同誌好好解釋解釋的，咱們都是一家人嘛，可不能因為一點小誤會就生了嫌隙。正好走到你家門口看到停在門外的警車了，所以我就冒昧的直接登門了，楊主任不會怪我來的唐突吧？嗬嗬……”
然後，徐中華的眼神就轉到了陳冰婧的身上，雖然隻是輕鴻一瞥，但卻也忍不住的在心裏暗暗的歎息，老陳生了這麽一個禍國殃民的美人兒大閨女，也就無怪徐開宏那個混蛋不知道進退，有點神魂顛倒，做出糊塗事兒來了。
“這位就是愛忠同誌的閨女吧？嗬嗬，真是天造地設的一雙玉人。今天小陳受了些委屈，到你們結婚的時候我要好好的補償一下，送一份大禮……奮進同誌，你的也不能少了啊，這也表明了咱們對手下幹警的關心嘛！”徐中華的手和陳冰婧的手指尖沾了沾，馬上就撤回了手掌。
自家老三就是在這方麵犯的錯誤，自己可不能再讓楊小年那家夥誤會什麽。
他三言兩語，就把自己的尷尬完全的化解，反而還跳動了一屋子的熱情。不能不說，這人很有能力，很會把握局麵，營造氣氛。
今天中午發生的事情，說起來混蛋的是徐開宏，但後來不冷靜的卻是陳冰婧和自己。打了那些保安還有情可原，但最後畢是自己和陳冰婧這邊打了出警的公安，徐中華如果就事論事的話，也不能全都說是徐開宏的錯誤，自己多多少少也有不對的地方。
看著他一臉的笑容，就連楊小年也說不出什麽來的。
官場上的事情就是這樣，明明看著很親近的人，但遇到事情的時候可能不會和你一心。但也有看著八竿子巴拉不著的一些關係，隻要經營得當，反而成了強有力的臂助。
雖說楊小年今天根本沒賣自己麵子，在超市裏麵還打折了侄子的胳膊，也就等於打了自己的臉，但這事兒反而對自己有利。官場上可不講究什麽臉皮不臉皮，楊小年這樣對待自己，自己還親自登門，這就顯示出了自己結識的誠意。
這麽做是不是跌份兒丟臉，那就要看做事情的人怎麽理解了。再說了，這間客廳當中，除了楊小年和陳冰婧兩個人之外，就是楊小年的父親和自己的貼心下屬。至於張大雷和侯振宇等人則直接被徐中華無視，他們就算是心裏想什麽，也不敢說出來的。就算他們有這個膽子敢說什麽，可他們人微言輕，說出來的話誰信？
所以，徐中華表演的沒有一點兒顧慮，隨心所欲也就顯得萬分真誠。聊了沒有多長時間，就大有把楊小年引為知己、斬雞頭喝黃酒拜把子的意思。對於徐中華的親切，楊小年也隻好笑著謙虛了幾句，實在是不知道他這麽對待自己到底是什麽意思。
剛才李奮進說是要請楊小年吃飯，但徐局長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陪著楊遇春說了一陣子話之後，便說要趁著天沒黑之前趕回市裏去，留下了一大堆的禮品之後，由著楊小年等人送了出去。
上車之後，徐中華看著站在楊小年身邊的陳冰婧，又對著李奮進招了招手，也不知道他給李奮進說了幾句什麽，等到徐中華的車子開出去之後，李奮進就笑著對陳冰婧說道：“婧婧，本來去籌備處的時候，我就想讓你來擔任所長的，隻可惜當時陳書.記為了顧及影響沒同意，剛才徐局長說了，現在咱們公安戰線就是要相應中央的號召，大膽的啟用年輕的同誌。明天我就宣布，你由指導員改任所長，級別報升副科……”
不管是指導員還是所長，都是他這個局長說了就算的。但提升陳冰婧的副科級，卻要報請組織部同意才行。但隻要是李奮進報上去，也不信組織部長丁唯一敢不批。
如果說提撥別人，丁唯一還可能會和自己別別勢頭，但如果是提拔陳冰婧，老家夥絕對連句二話都沒有。
所以，事情還沒有辦，李奮進就敢當著陳冰婧的麵許下海口。看上去好像顯得有點不真實，但這既是徐中華臨走的時候指示自己要辦的事情，也是自己向楊小年示好的一種表示，不花錢就能兩頭為人，自己又何樂而不為？
劉秀英現在怎麽看陳冰婧怎麽心裏舒服，這女孩子長得漂亮，還是個有工作的警察，論起來比石玉那孩子是強了不少。石玉那孩子長得也不錯，對自己和老楊也很孝順，隻不過那女孩子沒工作，怎麽說也是個個體戶，總是讓人覺得說出去不如有一個當警察的兒媳婦聽著威風。
想起來她也覺得自己這麽想有點對不起石玉那孩子，可眼看著陳冰婧，劉秀英的眼睛還是笑眯成了一條縫。
吃飯的時候，老人家殷勤相勸，自家養的小雞肉質鮮嫩，肌肉塊擺滿了陳冰婧麵前的小盤子，弄得張小翠一個勁兒的笑著說婆婆偏心。這一大桌子菜，可都是自己親自下廚，辛辛苦苦做出來的，也沒見婆婆這麽心疼自己。
楊小年很是和侯振宇和張大磊喝了兩杯，這兩個家夥別看年輕，倒是很講義氣，在那種情況下看到陳冰婧受傷，依然敢於出手，先不管他們這麽做事情對還是不對，最起碼說明了他們都是至誠至性之人。要不是陳冰婧指定回去的時候讓苗開旺開車，隻怕楊小年他們四個人會一起喝醉。
晚上楊小年沒有跟陳冰婧一起回山城，而是留在了老家住宿。他倒是想跟著一起走的，隻可惜楊遇春很低沉的說了一聲：“晚上你留在家，我還有事請找你說。”就讓楊小年今晚上成了孤家寡人。
其實楊老爹留下兒子也沒有多說什麽，坐在沙發上點了顆煙，好像琢磨了老半天，就丟下了一句話：“老子不想讓你當多大的官，能撐起門麵就行。但不管你怎麽幹，都不能壞了良心，讓自己心裏不安……”
看著老爹走出去的身影，楊小年就不由得搖頭苦笑，看起來楊遇春說的這句話很土氣，要求更是低到了極點。但身在官場，偏偏就是這麽簡單的要求更難做到。
首先，多大的官才能算是稱得起門麵？楊家世代務農，到了楊小年這一輩兒終於有兩個孩子考上了大學，這也算是給他老人家長臉了。自己回來半年的時間，就從一個小科員當上了“鎮長”一般大的主任，這要是算起來，在楊家崗那可算是祖墳上冒光了。
這些都好辦，但不能壞了良心這一條，卻著實的讓人為難。
自家老爹中文也沒有學全，就更不知道“官”這個詞義引申成“政治家”，在英語裏麵的釋義本來就是：“說謊者”或作“善於說謊者”來解。
指望“說謊者”或 “善於說謊者”來講良心？這本來就是兩個極端，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也許，這是今天老爹看到了自己和徐中華、李奮進這些人虛與委蛇的時候感觸到的，他想提醒一下自己。但現實的問題是，要當好官，不但要學會說假話，更要善於說假話。要把說假話當成一個習慣、當成事業的本質，說到自己也相信的程度。
不問心情，不分對象，說什麽單憑需要，隻看結果。隻有這樣，才算得上是爐火純青。也隻有這樣，才能把官當好。
“嘿嘿……”想到這裏，楊小年自己也覺得有點別扭。自己分明從心裏很不待見李奮進那種牆頭草的樣子，也有點看不上徐中華那種扛著老臉套近乎的神情。可身處此景，也隻能笑著說一些違心的話敷衍了事。
隻可惜，今天自己才稍稍的入了點門徑，嚐試著使用了一下下，就馬上被老爹潑了一盆涼水。
不過，今天和徐中華的見麵，卻讓楊小年覺得自己長了見識，增長了學問。這個人的所說所做，都有很多值得自己努力學習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