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馬結束後還有射擊,偃師師想起一事,便聲稱身體不適要回去休息,桑音要陪著,被她三言兩語打發了,她本就大病初愈,大家都理解,隻有姬夜辰看著她的目光有些異樣。
偃師師回到氈包拿上一個布包,找了個不顯眼的小山坡,刨了坑,把布包放進去點上火,隨著火苗滋滋聲,坑中的布包被燒成灰燼,她再用土把坑埋好,做好一切,才滿意的拍拍手道:“這下看你們還怎麽追來。”
一望無際的草原,綠草如茵,一碧千裏,一座座白色的氈包散落在蒼茫茫的草原之上,像從天而落的雲朵。
偃師師撐著神夜傘,找了片安靜的草地坐下,這個地方地勢偏高,能看到遠處比賽的人們,喝彩的聲音不時的傳來。草地上,幾個孩童在追逐嬉鬧,偃師師的目光追隨著他們移動,其中一個孩子突然摔倒,哭了起來,母親聞聲趕來,將其抱起,又是哄又是訓斥。
偃師師輕輕一笑,突然感到一陣落寞,想起師傅在的時候,院子裏總能聽到他訓她的聲音,她還時常跟他頂嘴,後來他走了,院子裏變得異常安靜,她不停的跟半步說話,半步自然無法回答,她就坐在門口發呆,眼睛眨都不眨的盯著門外,她不明白師傅為什麽要走,就像她不知道父母為什麽要丟棄她一樣。
她問半步:“師傅什麽時候回來。”半步搖頭,她等了很久很久,問了很多人,都沒人見過那個老頭,現在半步也不在了,她還能跟誰說話……
“我們什麽時候離開?”突如其來的聲音把偃師師嚇了一跳,姬夜辰不知何時坐在身旁,他目光望著遠處,玉般的側臉在陽光下勾略出柔美的線條,薄薄的唇帶著淺淺的笑。
偃師師一時間晃了神,望了要回答。
他回頭注視著她,黑潭般的眼眸,幹淨澄澈,倒映出她的影子。
“我想大會結束我們就離開吧,我怕呆久了,會給部落的人帶來危險。”姬夜辰繼續說道。
偃師師怔怔的看著他,這雙眼睛既熟悉又讓人看不透,這張臉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完美!她豈能不答應。
但是,她艱難的收回目光,說出了另一番話:“是我,不是我們,道不同不相為謀。”
偃師師說完就後悔了,心裏忍不住鄙視自己,你怎麽可以對這麽好看的臉說出這種話,會招天譴的。
“可你說過要保護我的。”姬夜辰依然望著她,說著堅定不移的事。
這話他還記得,原來她說的話對他這麽重要。
“我說過的話那麽多,你就隻記得這一句?那好,我現在說我們從此分道揚鑣,你可記住了。”她再次說出違心的話,連她自己也覺得有些殘忍了,但還是狠下心來沒有改口,隻是心裏默默念道:“偃師師以後下雨打雷你可千萬不要出門。”
場間一片沉默,偃師師悄悄抬起頭,發現剛才說的那些狠話沒有讓姬夜辰有絲毫的生氣。
“那我保護你。”他的聲音輕柔中帶著堅定,隨著秋風鑽入她耳中,柔軟如棉絮包裹,又如清清流水,滑過每寸肌膚。
偃師師條件反射般將神夜傘擋在兩人之間,心底撲通撲通直跳,這聲音要不要這麽迷人,再說下去我就睡了你,啊呸,隨了你。
“本姑娘需要人保護嗎?我倒覺得這地方不錯,你可以留下來,比起你回去被人殺了,在這裏還能過上舒心的日子,……至於那些人,肯定不會找到這裏的,你就放心好了。”
自己的良苦用心他應該明白了吧!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被人追殺,但失蹤這麽久了也沒個人來找,家裏對他也真不上心。可憐啊!這個地方想來是安全的,還有桑音照顧他。等自己離開,那些人認得自己,到時候都會追來,他在這裏就更安全了。
“你呢?”他隔著傘問。
“我,……我當然要去找師傅。算來,離機關大賽開始的時間隻剩一年了,這一年時間我一定要找到師傅。”
“我跟你一起找。”
“不需要。”
“我給你煮蘑菇湯。”
“不需要。”
“我還欠你銀子。”
“不需要……等會。”對啊,他還欠她銀子,這怎麽可以不需要,銀子是什麽,那就是命。
偃師師琢磨了一會道:“你身上有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先拿來抵押,等你有了銀子再贖回去。”她說的理所當然。
他啞然失笑:“你說過,我要留下來伺候你,什麽時候還了銀子,才能離開。”
好像是有這麽回事,偃師師語塞:“這個,你不用伺候我了,銀子你就先欠著吧!”
“我答應了你,就要做到。”
“我說了不用你跟。”
“可你說過,我不能騙你。”
偃師師暗歎,為何要這樣堅持,她心都化了。“你……有病。”
“我隻是想聽你的心跳聲。”他依然堅持。
他不是看上我了吧!偃師師心裏莫名的慌,起身離開:“你要想跟著我,除非你能修好半步,不然,不許跟著我。”
她頭也未回。想要修好半步,談何容易,這樣他總該知難而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