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過去（六）
這次我又回到了月輝塘,看到九九拿著一把沾滿血的長劍,雙目赤紅地站在月輝山莊前的街道上。她脖子上的紋身,不知道為什麽,已經變成了黑色。地上躺著很多死去的人,甚至還有幾個小孩子,簡直就像是被山賊掠劫後的村莊。有個雙腿受傷的人倒在地上求饒,一邊戰戰兢兢地後退,九九步步逼近,然後手起劍落,那個無辜的人的頭就掉了下來,咕嚕嚕地滾了過來,剛好臉對著我,死不瞑目地看著我。
我知道這顆頭肯定看不到我,而且還是個死人頭，可是就這麽一顆頭滾到我腳下,還死死地盯著我,我忍不住驚叫了一下,連退了好幾步。到處都是血與殘肢,空氣裏彌漫這濃重的血腥味,這哪裏還是曾經的月輝塘啊,明明就是個修羅地獄!秋風眠和九緣之前不知道去了哪裏,現在才趕回來,站在九九的身後,看到眼前的景象,都愣住了。九九感覺到他們的到來,轉過身來看著他們,這時我才發現,九九眼裏看到的景象,竟然是倒立的,果然是被她師父施了術。
九緣驚恐地看著滿地死去的人,秋風眠向前走了幾步,一副難以相信的表情：“為什麽？九九,你為什麽這麽做？之前你不是還很開心地抱著你的孩子來這裏玩嗎,怎麽現在,你......”
九九一句話也不說,冷冷地看著他,掏出一塊手帕擦幹淨劍上的鮮血。然後她伸出舌頭,用手中的劍在舌尖上劃了一下,鮮血頓時就流了出來,她用舌尖在劍上舔了一下,劍上就沾上了她的血。她用劍指著秋風眠,聲音不帶一絲感情：“秋風眠,我要詛咒你。”
“什麽？”秋風眠愣了一下。
九九身形一閃,瞬間就到了秋風眠的麵前,他還沒反應過來,九九就一間刺在了他的心窩處。九九看著他,冷冷地說道：“秋風眠,我要詛咒你們一族,世世代代受魘術的折磨。你們會有比別人長一些的壽命,但是你們,死得比誰都慘。”
“九九......”
“九九!”
秋風眠和九緣同時叫道,九緣拿著劍衝過來,一劍砍在九九的手上。可是還沒砍到,九九另一隻手一彈,一根銀針射了出來,紮在九緣的肩頭上。針上應該是塗了藥,隻聽九緣悶哼一聲,倒在了地上。
“九緣!”秋風眠叫了一聲,想要擺脫九九的劍,可是沒想到那劍上居然還有麻藥,他才動了一下,雙腿突然發軟,跪倒在地上。九九用力把劍刺進幾分,秋風眠悶哼一聲,有力無氣地問道：“為......為什麽,你......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因為恨你。”九九淡淡地說道,瞥了一眼倒在一邊的九緣,“我如今這副模樣，全是因為你！秋風眠,這樣吧,我是我們師門的第十九代掌門人,那麽這個詛咒,你們家族隻有第十九代可以解除好不好？至於要怎麽解呢,你自己去想可好？”九九另一隻手的食指點在嘴唇上,一副為難的表情,一如我初見她時的那種表情，像是個孩子在想著要哪一顆糖，實際中做的事卻如此殘忍。
“什麽？”
“這樣吧,看在我們還有些交情的份上,給你指些明路吧。你把我殺了,然後把我的屍體分成一塊塊的埋葬,就能解了你身上的魘術,可是你的後人解不了哦!要不,你留句話,告訴你的後人,說你的第十九代和我的第十九代結為連理,就能解了整個家族的魘術。唉,誰叫我那麽愛你,卻得不到你呢？”
分屍原來是九九自己要求的，可是她為什麽要這樣說呢？她就是再恨秋風眠，也沒必要那自己的屍身出氣啊！九九作出一副很傷心的表情,繼續說道：“啊,對了,你不是很愛樂正九緣嗎？那我也在她身上施下這個以我自身為代價的魘術,你覺得怎麽樣呢？”
“什.....什麽？以你自身為代價？你瘋了,你到底在做什麽？”秋風眠滿臉的憤怒。
“瘋了嗎？是啊,我是瘋了,這個世上,有哪一個人不是瘋子啊？”九九是視線往下地上,一臉的哀愁。
看到她的注意力不在自己的身上，秋風眠突然站了起來,一把拔出紮在胸口的劍,然後一掌打在九九的身上,她頓時摔倒在一邊。幾乎是同時的,秋風眠的脖子上,迅速出現了一個曼珠沙華形的紋身,顏色慢慢地變深,最後竟紅得好像要滴出血來,而他去渾然不覺。
“九九,我沒想到你會如此恨我,可不管你有多恨我,你也不該殺了這麽多無辜的人!”
“嗬嗬,是用來給你們陪葬的。”
“你......啊!”
秋風眠突然像中邪了一樣,捂住頭痛苦地叫著。他拿著劍到處亂砍,明明他的麵前沒有人,他卻說道：“是你!你到底是誰？”一劍朝麵前的空氣劈去。他滿臉的恨意，不知道他到底看見了什麽人，讓他如此憎恨。九緣剛好醒了過來,看見他這個樣子,連忙強撐著站起來叫道：“風眠!風眠,你這是怎麽啦？”說著,就想要阻止他,卻不小心被他砍傷了手臂,頓時血流如注。她身上那些藥的藥效還未完全過,一下子摔倒在地上,捂住心口直喘氣。
秋風在這時猛然醒悟了過來,愣愣地看著劍上九緣的血：“我......是我做的？”
“哈哈哈哈!”九九瘋狂地大笑起來,“這隻是開始,以後,你會控製不住你自己,做出更多你不想做的事情來!你不是很愛她嗎？我偏偏讓你傷害得最多的人就是她!”
九九大聲笑著,最後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她就那麽坐在地上,有種撕心裂肺的感覺。我們家族的魘術的確是她下的,不知道為什麽,看到她這個樣子,我卻恨不起來。雖然我不知道因愛成恨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可是我知道,她的心一定很痛很痛。我旁邊不遠處有個小孩子動了動,看樣子他還沒死,剛才可能隻是被嚇暈了。他坐起來,看到這樣的場景,頓時嚇得大哭起來。九緣想過去帶走他,不料九九動作更快,一下子就跑到了小孩的身邊,用手掐住了小孩的脖子,小孩頓時哭得更厲害了。
“不要傷害小孩子!”九緣和秋風眠同時叫了出來。
“我說過,這些人全都是給你們陪葬的。”九九說著,加大了手中的力度,小孩慢慢地哭不出聲來了。
“九九,你恨我就殺了我,不要傷害無辜的人!”
“沒得商量,他們要死,你也要死,隻是你不會死得那麽輕鬆!”
九緣從袖子裏拿出一把匕首,看了看秋風眠,又看了看九九,低聲說道：“九九姑娘,對不起!”
原以為九緣中了麻藥,沒什麽抵抗力,九九都不屑於對付她。沒想到她強撐著站起來,趁著九九沒留神,跑到她身後,一刀刺進了她的身體。她“啊”的一聲倒在地上,秋風眠竟也跟著倒在地上,緊閉著眼睛,額頭全是冷汗,表情看起來似乎很痛苦。
九緣把匕首扔到地上,爬到秋風眠身邊,著急地喊道：“風眠!風眠!你怎麽啦？快醒醒,醒醒......”
叫了好久,秋風眠才終於睜開了眼睛,手背上卻莫名其妙的多了一道傷口,正汩汩冒著鮮血。九緣身後的九九掙紮著爬了起來,秋風眠一把推開九緣,手中的劍不偏不倚,刺進了九九的心髒。
九九雙手握住刺入她心髒的劍，淒淒然地笑了起來：“能死在你手裏，我心甘情願。不過，秋風眠，你還是逃不掉的，你的家族，還有樂正九緣，也是逃不掉的。”
後麵的事,就如那本古書裏麵寫的一樣,秋風眠把九九的屍體分成了六塊,他脖子上的紋身就消失了。他命五個人帶著九九的屍身中的五個部分分別到五個地方去埋葬,剩下的那部分他在家族祠堂裏建了個地下室,把那部分封了進去。
最初時秋風眠身上的魘術的確是解了，可是他沒想到，這件事還未完。
而那些他他的命五個心腹去埋葬的屍骨,本來都進行得挺順利的,後來卻出了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