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 乘病要挾

沒想到她竟還記得他,這一聲甜甜的命苦哥哥,如蜜糖般滲入了甄命苦心裏,笑著說:“我還以為你不記得我了呢。”

妙玉微微愣了一下,突然一個跳起身來,不顧身上的疼痛,朝他跑了過來,跑到他麵前,仔細地打量,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仔細辨認。

終於,她確定眼前這人就是當年那個瘦巴巴的甄命苦,歡喜嚷道:“命苦哥哥,真的是你!”

甄命苦笑道:“如假包換。”

本來雀躍不已的妙玉看著他,臉上突然露出一絲慚愧懊悔之色,低著頭小聲說了句:“對不起。”

甄命苦一陣愕然,隨即明白過來,當年張氏被抓,他來找過她,想讓她幫忙問一問是不是淩霜暗中搗鬼,她拒絕見他,估計是後來知道了原委,心生內疚。

他笑著說:“陳年往事就別提了,我當年做乞丐的時候,要不是你給我兩個饅頭一碗粥,給我發工錢,我早餓死在街頭了,說起來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妙玉見他臉上的笑意,顯然早已不把往事放在心上,而且他們夫妻也總算是團聚了,登時放下了心中的憂慮,愣愣地看著甄命苦,有些不敢相信地問:“命苦哥哥,你就是月桂樓的護院嗎?”

甄命苦點了點頭,伸手在嘴邊噓了一聲:“我有很多身份,這隻是其中一個,我不希望別人知道我的身份,所以請務必幫我保密,不然我會被仇家追殺的……”

說著,將麵具重新戴上,看得妙玉一陣驚奇。

他的最後一句是玩笑,可聽在她耳中,卻當了真,一臉謹慎,回頭四顧,月色朦朧,花影搖曳,除了兩人,並不見有其他人,這才鬆了一口氣,回過頭看著甄命苦,臉上帶著一絲堅定的神情:“命苦哥哥,你放心,我一定會替你保密的!誰我也不說,打死我也不說。”

接著“啊”地一聲掩上嘴,神色緊張。

甄命苦突然有些了解這個小女孩,笑著說:“也不用這麽神秘兮兮的,自然點好,以後有其他人的時候叫我甄護院就行,不過我還是比較喜歡聽你叫我命苦哥哥。”

妙玉捂著嘴點了點頭,模樣兒格外乖巧聽話。

甄命苦問:“這麽晚了,怎麽一個人躲在這裏哭?”

妙玉沉默了下來,低頭不語。

甄命苦見她不願意說,也不便多問,“這裏雖說是百花樓,可畢竟來往的尋歡客不少,萬一遇上一兩個不懷好意的,見你這嬌滴滴的小美人在花前月下這麽哭得梨花帶雨,心生歹念,後果可不堪設想,再怎麽說帶個丫鬟隨行也好啊,今天你幸虧遇上的是我,換了別的男人,我看你怎麽辦。”

妙玉臉紅了起來,幸好是在夜裏看不見她臉上的羞澀,低聲抗議道:“我就是個丫鬟,再說我又不是來遊玩的。”

“也對,哭這種事還是自己一個人躲起來幹的好,不管是嚎啕大哭,哽咽抽泣,默默流淚,還是滿地打滾,呼天搶地,都沒人知道,圖個自己痛快,也不用理會別人的眼光,哭吧,我幫你把風,你還差幾個環節,一並做完了,免得回去惦記……”

“噗嗤——”

妙玉笑了,月光下,如玉蘭花綻放,隻是眼睫毛上還掛著閃閃的淚珠。

“你才滿地打滾呼天搶地呢。”她小聲反擊道。

甄命苦暗歎,短短三年不見,當年青澀如含苞待放的花蕾般的小丫頭,如今已經出落得如綻放的花朵兒一般嬌豔了。

“回去吧,一會你霜姐姐該擔心你了。”

妙玉搖了搖頭:“我已經不住在牡丹樓了。”

甄命苦愣了一下,“那你住哪?”

妙玉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那幾座宅子,那裏是各地前來參加花仙子選拔的秀女居住的地方。

一路上,她亦步亦趨地跟在甄命苦的身後,一言不發,甄命苦也不問她,直到走到其中一座秀女樓的院子門口,被門口的幾名女護衛攔下,甄命苦轉過身對她說:“我就送你到這裏吧,以後可別再一個人偷偷跑出來了,你一個姑娘家的多危險,回去吧,我現在住月桂樓,你若是有什麽事,就到月桂樓來找我。”

“恩。”妙玉點了點頭。

甄命苦剛走幾步,“命……甄護院!”,身後傳來妙玉的叫喚,他停下來,轉過身看著她,“你回來了我很開心,謝謝你送我回來。”

甄命苦笑了:“遇見你我也很開心,記得幫我保密,回去吧。”

他轉身走了,妙玉站在秀女樓的門口,看著他的背影發了好一會呆,這才轉身進了樓裏。

……

甄命苦心裏想著妙玉怎麽會突然住進秀女樓,有怎麽會半夜躲在外麵哭泣,不知不覺已回到月桂樓,上了樓,推開張氏的房門,一股刺鼻的中藥材味道撲鼻而來,眉頭一皺,一眼便看見正躺在床榻上的張氏,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額頭上敷著熱毛巾,已經睡下了,小月和小瑩正在房間裏侍候著,見他進來,急忙起身給他請了安。

甄命苦登時嚇了一跳,急忙走到張氏床邊,見她臉頰火紅,冒著冷汗,摸一摸她的額頭,卻異常燙手,急忙問是小月和小瑩兩人是怎麽回事。

小月和小瑩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樣,不敢盡言,隻說是受了點風寒。

“請大夫來看了沒有?”

“恩,環兒姐姐來過了,給小姐開了幾副藥,剛才已經煎給她喝下了。”

甄命苦見她們神色古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問她們怎麽了,她們也隻是搖了搖頭,並不說話。

甄命苦越發奇怪起來,心知她們一定是受了張氏的吩咐,不想讓他知道,正待問清楚,身後傳來張氏輕柔的聲音:“相公,你回來啦?”

他回過頭,張氏已經醒來,睜開雙眼看著他,眼睛有些紅腫,似乎哭過,他一臉心疼地問:“鵝鵝,怎麽了?哪不舒服?”

張氏笑著搖了搖頭,看著他的眼神裏帶著深深的依戀,聲音裏帶著慵懶,有些虛弱:“相公,我想吃蛋撻。”

甄命苦一愣,為難道:“這大半夜的上哪弄這東西去?再說,這蛋撻可不是一時半會能烤好的,就算烤好了,你估計也已經睡著了,要不相公下麵條給你吃吧?”

“不要,我就要蛋撻。”

甄命苦無奈道:“乘病要挾我是吧?”

張氏倒是不否認,點了點頭:“恩。”

兩個丫鬟站在一旁,掩嘴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