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偷窺的少年

兩人路過洛陽城外的一座銅礦山時,一群人正趕著十幾輛馬車慢吞吞地從礦山出來。

每一輛馬車都有四匹傷痕累累的馬拉著,顯得異常吃力,看得出來車上裝載滿重物。

車隊的前麵,一個騎著高頭大馬的漢子在前麵引路,身後跟著兩個身穿重盔甲的騎兵,馬背上插著一個藍色三角旗,上麵寫著一個“劉”字,引路的那名漢子滿臉絡腮胡,手持一枚金槍,槍頭向下,悠閑卻不失威嚴,臉容嚴肅,看他簡單輕便,卻一絲不苟的裝扮,一看就是久經沙場的將軍。

路上,有不少一些衣衫襤褸的,麵容枯瘦的難民,遠遠看見這車隊走來,就慌忙躲進了路邊的叢林裏,偷偷探出頭注視著車隊經過。

肥龍急忙拉著甄命苦,閃到路邊,遠離官道。

見甄命苦一臉不解,肥龍小聲解釋說:“那些是官差,專門運送礦石的,這洛陽城外的礦山大部分都是一些皇室嫡親的封地,裏麵出產的礦石大部分都流向皇室軍工鍛造廠和鑄幣司,鹽和礦都屬於官府的管製品,不能私自買賣,隻能由官府統一售賣。”

“怎麽有那麽多難民在這裏?”

“那些人都是來礦山找活幹的,礦山是唯一一個不需要別人引薦就能找到活幹的地方,但卻是賣命的活,一個不小心,埋在礦洞裏,隻能怨自己命不好,也沒人在意他們的死活,不過這活也不是什麽人都能幹的,得忍受得了裏麵監工的鞭打,達不到出礦標準領不到工錢,監工根本不把他們當人看,以前我娘子還在的時候,為了養活她們,我也在這做過一段時間,後來她們得病死了,我也就沒再幹下去。”

看著等車隊一過,馬上從樹林裏潮水般湧出的難民,甄命苦沉默了一陣,扭頭問:“尉遲鐵匠鋪不是官營,哪來那麽多的鐵礦石?”

肥龍神秘兮兮地說:“朝中有人好辦事,礦幫原本就是跟官府有利益來往的,而且還幫皇室衛隊鍛造兵器,當然有特權,平民百姓要是敢私煉礦石,私鑄錢幣,非被判個抄家誅族不可。”

甄命苦皺起眉頭:“沒有礦石的話,豈不是煉製不了合金?”

肥龍嘿嘿一笑:“其實也不用擔心,在這裏,隻要有銀子,什麽東西都能買到,隻要給這些守衛一些銀子,你想要多少礦石都能買到,很多人就是靠這種方法買來銅礦,鑄煉私幣的,隻不過私自鑄幣是重罪,一旦被抓,是要株連三族的,所以這些人通常都是背後擁有強大靠山的人,而且跟礦山的守衛官相勾結,跟他們利益分攤,很多人都是靠這種方法發了財。”

甄命苦問:“十兩銀子能買多少礦石?”

“幾百斤吧,”肥龍答道,接著有些不解地問:“甄哥,其實你何必這麽麻煩自己去找材料,讓鐵匠鋪的那些礦師們幫忙找不就行了?”

甄命苦笑著說:“知識產權的保護很重要,我可不想我辛辛苦苦研發出來的專利被人濫用。”

肥龍一頭霧水:“知識產權?什麽東西?”

“說了你也不懂。”

……

從礦山回來後,甄命苦給了肥龍十兩銀子,讓他每天到洛陽城外的各個金屬礦場賄賂守礦的衛兵,偷偷背些回來。

那出產鎢礦的礦石場本來是官府采金礦場,鎢礦隻是其中的一種伴生礦,隻因沒人知道這是什麽礦,采出來後被當成廢渣,用於填埋。

即使是礦渣,也不是平民百姓可以私自取用的,肥龍花了近五兩銀子,才從礦場的看守手裏偷偷買回來幾十公斤的黑鎢礦。

甄命苦將這些礦石碾成粉末狀,拿到尉遲鐵匠鋪,讓那些匠師們想辦法將它煉化,隻可惜,鐵匠鋪裏最好的熔爐也對這種礦石一點辦法也沒有。

剛剛從熔爐裏取出來的鎢礦廢渣,一點融化的跡象都沒有,這已經是第六次熔煉失敗了。

柱子不知什麽時候走到他身邊,一臉幸災樂禍地看著那些廢渣:“看看我們的大匠師都研製出什麽來了?嘖嘖嘖,連溫度沒達到就想熔煉,這不是異想天開是什麽?”

甄命苦沒有一絲不悅,反而很是虛心地問:“柱子,我們鐵匠鋪的熔爐的溫度最高能達到多少度?”

“什麽多少度?”

“就是爐火最旺的時候能有多熱?”

柱子用一種看弱智的眼神看著甄命苦,嗤笑說:“這我哪知道,又沒人把手伸進去試爐溫,你想知道自己伸手進去測一下不就知道了,我敢保證,爐火全開,三人鼓風的話,你的手伸進去,瞬間就化成灰了,你連感到疼痛的時間都不會有,哈哈哈……”

說完,大笑著轉身離開了。

甄命苦並不在意,轉過身看著熔爐,自言自語說:“莫非是爐子溫度達不到要求?”

……

傍晚時分,洛陽家家戶戶關上了大門,點起了油燈。

城南的街巷裏行人甚少,偶爾有人經過,也是一副形色匆匆的樣子。

其中一條小巷子裏的一座磚瓦房的窗戶下,有幾個人影在閃動。

“給我站穩一點!摔著了我,小心你們的屁股,往前,往前,高一點,再高一點,好,別動……”

一名衣著光鮮,頭戴明珠發簪,腳著青絲綢履的俊美少年,正騎在兩名身穿奴仆服飾的中年男子頭上,小聲地指揮著他們往房子的窗子靠近。

看那少年的樣子,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

好不容易到了窗下,那少年輕輕地用手捅破窗戶上一層薄紙,眯著一隻眼,透過洞口,往裏偷瞄。

透過窗戶上的小洞口,能看見屋子裏是一個簡陋卻異常整潔的房間。

房間的中間有一台小石磨,上麵拴著一頭小毛驢,正安靜地嚼著草料。

旁邊是一個灶台,鍋裏正煮著什麽,霧氣騰騰,豆香四溢。

灶台的對麵,放著一張堪堪容一人睡在上麵的小木床,**整齊地疊放著幾件女性的貼身衣物。

微弱的燈光是從房間的一角發出來,一塊簾布將它隔成了一個小小的浴室。

在燈光的照映下,一道女性苗條婀娜的身影印在那白色的簾布上,豐滿的胸部,翹挺的圓臀,盈盈一握的腰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