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5 要做頑強的雜草
作為妻子,她有義務製止他繼續消沉,不思進取,屢屢教誨敦促他要有所作為,他卻說,想要徹底地改變這種死循環,需要一種公平自由平等的文化,需要一種沒有私心的教育,消除愚昧和對權力的崇拜,才能改變這整個族群反複循環的悲劇命運。
這種改變,更需要一個擁有至高無上權力的帝王,這個帝王應該是一個集百折不撓的堅強意誌,鐵血冷酷的手腕,佛祖的慈悲心懷,萬人莫敵的神勇,凝聚賢才有識之士的魅力於一身的人物,最重要的是,他身邊有一群誌同道合的朝聖者,像傳教士一樣對追逐光明的信念擁有至死不渝的忠誠。
然後,播撒下平等自由公平的種子,將族群引導向良性發展的軌道,醞釀出一種叫民主的製度,才有機會實現社稷的長治久安,繁榮不息。
這些因素,缺一不可,而這樣的英雄人物,古今難得一見。
他說出這些話的時候,眼中帶著堅信和向往,她看出來了,其實他哪裏是無力,折騰她的時候怎麽那麽有力,有層出不窮的新花樣?他分明是懶,懶動腦筋懶行動。
於是她用帶著充滿了崇拜星星的眼神看著他,試圖用嬌媚得能讓男人為之融化的聲音魅惑他說:“我的相公不就是這樣的人嗎?”
惹來他哈哈大笑,卻不輕易上她當,說什麽討論隻是討論,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空想對現實沒有任何幫助,亂世中的百姓依舊如螻蟻一般生存著,從出生到死亡,甚至不能給這個世界留下一丁半點的痕跡。
她心裏想著跟甄命苦種種這些讓她苦惱糾結憂鬱的爭論,不知不覺跟著單雲英進了其中的一間營帳。
“這裏就是你以後生活起居的地方了。”
單雲英的話將她從紛亂的思緒中拉了回來,朝四周打量了一番。
營帳裏的條件可謂簡陋,甚至艱苦,小小的營帳裏隻有十幾張雙層的木床,**鋪的是稻草,一張打滿補丁的薄棉被,在這樣的冬天裏,沒有暖氣,沒有照明。
營帳裏的其中一個角落裏,堆積如山的髒衣服和木盆,空氣中彌漫一股汗漬和男人鞋襪的臭味,仿佛十幾年未洗過一樣。
帳篷的頂上掛著一根竹竿,晾著已經洗好的衣物,男女褻衣混雜在一起,雜亂哄哄,有些還沒晾幹,已經結了一層黴霜。
床底下,更是不堪入目,到處都是未洗的碗筷,還有一些發黴發黑的菜渣剩飯什麽的,看樣子這裏住的女人都是些不怎麽講究的。
也難怪,都住這種地方了,每天幹的又是這些繁重疲勞沒有未來的工作,恐怕任誰也不會有這心情整理。
……
單雲英看了神情略有些發愣的張氏一眼,嘴角露出早料到你會是這反應的神情,走到一旁的鐵櫃子裏,取出一張棉被和一個水盆麵巾什麽的,遞到張氏麵前,張氏急忙用雙手捧著。
“跟我來。”
兩人撩開層層濕漉漉帶著黴味的衣物,走到最裏邊的其中一張床位邊,指著其中的一張床的上鋪說:
“從今天起,這裏就是你的床位,平時除了吃飯洗澡方便,洗衣,煮飯,縫補,侍候兵營裏的士兵,你的行動都會被限製在這個營帳範圍內方圓三百米的範圍內,這張床將是你的歸宿,慢慢的你就會明白,躺在**的時間將是你今後的人生中最難得的享受。”
單雲英正滔滔不絕地向她介紹著她今後的工作內容,卻發現張氏根本沒有在聽,而是盯著她所在床位的下鋪位置,眼中帶著一絲驚奇,那是在沙漠裏突然發現一絲綠意生機的眼神。
她所在床位的下鋪,是一個整潔幹淨,充滿了小女兒情調的床鋪,床頭的位置,還鋪滿了用各色的碎布料縫製的五彩布花,手工雖然略顯粗糙和簡陋,但卻看得出來縫製的主人非常用心,讓這個惡劣髒汙的環境裏多了一絲讓人眼前一亮的喜色。
除此之外,床底下也不像別的床位那樣,塞滿了亂七八糟的東西,也沒有發黴的殘渣剩菜,掃得幹幹淨淨,放著一堆用彩色石子雕刻成的小動物,惟妙惟肖,有雞鴨豬牛羊,還有一座小房子,看得出來,這個床位女主人是一個充滿了希望和陽光和夢幻的小女孩。
單雲英見她根本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不由地有些惱怒,冷笑一聲:“你在這慢慢看吧,我就不陪你了,有什麽不懂的地方,一會你的下鋪進來了你自己問她,從今天起,你可不再是什麽高高在上的月桂仙子了,我勸你還是讓她好好傳授一下你一些心得經驗,對你今後怎麽侍候男人才不會讓自己受到傷害有很大幫助,她可是這營裏的一朵奇葩。”
單雲英嘴裏說著稱讚的話,可語氣裏卻充滿了嘲諷。
沒等張氏開口追問,她便轉身出了帳篷。
許久,那些一直同住一個帳篷的女子才紛紛湧進來,圍著張氏,像一群逛菜市場的主婦,對張氏品頭論足,指指點點。
剛才有單雲英在,她們都戰戰兢兢,不敢進來,單雲英一走,她們立刻現了原形。
張氏很是友好地跟她們打了聲招呼,可惜沒人搭理她,都一臉戒備地盯著她,有幾個看起來已經上了年紀的女人盯著她身上的棉襖和她手裏抱著的棉被,眼中散發著一股貪婪的神色。
一個女人突然推開人群,朝她們大喊:“去去去,一群綠眼的蒼蠅,該幹嘛幹嘛去,圍著看老娘**有花啊,可別想打老娘銀子的主意,當心老娘晚上乘你們睡著尿你們一臉……”
周圍登時發出一聲哄笑,笑罵道:“呸,不要臉的騷蹄子,天天念叨你那點破銀子,誰稀罕似的,你的尿留著給你的驢糞蛋泡饃吧!”
說完,這才一哄而散,紛紛回到自己的床位。
張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打量著這個自稱老娘,年紀卻不滿二十的女子,正是剛剛被那兵油子搶銀子的女人,手裏拿著張氏幫她搶回來的銀兩,朝她走了過來,瞄了她一眼,也不愛搭理,自顧自地上了床,將銀兩鎖進了床頭一個鐵箱子裏。
“我叫張鵝,今天剛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