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四節 禍起蕭牆

安楚邊境日以繼夜的飛奔了近一月才回到汴倉,一切T3落定,不僅僅先帝的葬禮早已結束,在陳家的操縱下,情況和自己的初衷背道而馳,最終被冊立為帝的,正是視楚家為洪水猛獸的三皇子安王繼善。

幽深的竹海,一眼看不到盡頭的碧綠,一身白衣的少年滿麵寒霜的盯著麵前站立的兩人,“大哥,二哥,不是讓你們盯著陳家的人,不許陳家的人進宮嗎?”

不知道如何回應,無論如何的回應換來的都隻是他的雷霆震怒,沒有了他,楚家如同沒有了主心骨,那一個月,紛亂得不堪回想,一切都失去了正常的秩序,不知道應該為什麽奔忙,待他回到汴倉,這才覺得自混沌中,看到了光明。

“我們……。”

“好了,”厲聲的打斷嚅嚅的辯解,疾言厲色,“現在當務之急是阻止新皇登基,大哥,陳家最近有什麽動靜?”

聽他不再追究立帝,楚韻清不著痕跡的長出了一口氣,隨著時日漸進,韻歌的年歲漸長,心裏對他的恐懼也越加的深厚,似乎自漠陽開始,那種怕就深深根植於心,從不曾離去,想到他在離開汴倉去上京時,再三強調關鍵國內局勢,想必那時他已經猜測到會有不利的局麵發生,隻是沒想到會來得那麽快。

“陳家覺得勝券在握,所以近來隻是忙於籌備新皇的登基事宜,並無異動,”楚韻清的聲音很低微,“截到陳夫人常璿璣送回安楚的幾封家書,家書並未涉及國內局勢,隻說母親祭日將至,請安楚的宰相商不忘幫忙祭祀。”

良久沒有回應,偷偷望去,韻歌坐在案幾後,麵龐被香爐升起的白煙所籠罩,看不清神情,隻覺得他似乎有些心事重重,難道那位美豔絕倫的常璿璣的家書也有什麽關係到國家命運的隱秘不成?

站在身邊的二弟楚韻遠始終一言不發,低垂著頭,聽他紊亂的呼吸也知道他心事重重,這位二弟自來是風花雪月,連家事都與他無關,更何況國事,今日被拉到此處陪自己罰站,想必心裏著實不悅,說不定千回百轉,心思早就飛到西街的賭坊去了。

“二哥,你近日做了些什麽?”韻歌突然開言,問的卻是楚韻遠,楚韻清不由愣住了,韻歌向來不喜韻遠,這般問,似乎有什麽深意一般,“家中事多,你若近來無事,就多幫幫大哥……。”

“嗯。”楚韻遠隻是低聲應承。並未抬頭。反而令人覺得他有一些慌亂。楚韻清覺得怪異。平日自己這位二弟向來對韻歌嗤之以鼻。覺得一個小小孩童。妄談國事。還不如他走馬鬥雞。活得逍遙自在。平日韻歌說話。十成能聽進三成已是他心情大好之時。今日如此地乖巧。真真令人生疑。“大哥有事。盡管吩咐即可。”

眼角地餘光中。韻歌目光如電。緊緊盯著韻遠。盯了許久。“二哥。你何時認識地常璿璣?她給過你什麽。你又對她說過什麽?這一次安王被冊立。是不是與你有關?”

心下閃電一般雪亮。沒想到竟然是禍起蕭牆。禁不住心如鹿撞。偷眼看了看韻遠。他猛地抬起頭。滿麵漲得通紅。如同要滴血一樣。一觸到韻歌地目光。快速地移開視線。然後低聲道:“開始時。我並不知道她就是常璿璣。”

“二哥。”楚韻歌突然提高聲音。“你鎮日裏花天酒地。盡在賭桌和青樓裏消磨時日、惹是生非。值此家中大事。你不想為家中出力也就罷了。老老實實呆在家中。還想到外麵閑逛生事?”

轉瞬之間。楚韻遠恢複成從前那個玩世不恭地花花公子。一臉地嬉笑。“家中地事與我何幹?我不過是回來拿月錢。那幾兩銀子有多大地用處。若不是最近運氣太差。你請我回來都不回來?”

不敢轉頭四顧。想必周圍定然有旁人。否則韻遠和韻歌不會如此做戲。韻歌冷冷一笑。緩緩起身。負手走進竹林。“你是二哥。我可管不了你。大哥。不如把二哥鎖在你院中。勞煩大嫂照顧如何?”

不待楚韻歌說完,楚韻遠已經拔腿向前奔跑,轉眼就要跑出庭院,楚韻清正要追趕,卻聽一聲咳嗽,木門旁出現一個白衣白須的老者,一見老者,三人同時垂首行禮,“父親。”

“韻遠,”老者低沉的聲音昭示著他內心的憤怒,“你難道沒聽見韻歌的話?這幾日,你就到你大哥院裏住,你弟弟讓你離開,你再出去。”

相對坐在夏閣中,雨的氣息越過四麵縷空的木門,看得見庭院中粉色的燈籠花和雨霧,伸進廊下的樹枝翠綠的葉上懸掛著晶瑩的雨滴,一片靜謐和安詳。

閣內白麟香在玉製

緩緩燃燒,淡淡的馨香令人心曠神怡,韻遠咬牙切齒查看棋局的韻歌,不經意間,他的手沾了茶水快速的在棋盤旁寫出一行又一行的字,將他和常璿璣相識的過程一一告訴韻歌。

原來韻遠和常璿璣是在賭坊相識,當時常璿璣以男裝示人,下了一記重注,韻遠看出莊家出千,忍不住出手相助,結果被賭坊的人一頓好打,這樣就結識了常璿璣,交往約半個月才知道她是女子。

隨後的經過當然不必細說,那麽美豔的女子,即使是韻遠這樣的頑童也會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幾次幽期密會,韻遠當然沉溺於美色陷阱之中無法自拔,據韻遠稱,初時常璿璣與他十天半月才相會一次,皇上駕崩之後,常璿璣幾乎每隔一天就會與他相見,當然是為了探聽楚家的動靜,他從不關心家事,所以能夠給到陳夫的有用消息很少,但是經不起常璿璣的一再追問,他也回家探聽了一些消息告訴常璿璣,但是那些消息似乎與大局無關,所以他幾乎記不清那些消息是什麽。

韻歌的神情如常,完全沒有任何異常,隻是眼中閃爍的怒火告訴楚韻清和楚韻遠,也許事兒就壞在韻遠與常璿璣的關係上,可是那女子那麽的陰險奸詐,韻遠這樣玩世不恭的人,如何會深想她接近他的目的,隻是享受人家的美色罷了。

一局下完,韻遠當然是輸了,麵紅耳赤,怒火萬丈的模樣令楚韻清覺得他不是在做戲,而是真的很生氣,不由後退了一步,卻見韻歌悠閑的伸指沾了一點茶,在棋盤旁寫了一個字,走!

走?什麽意思?還未領會,韻遠已經伸手將茶碗扔到棋盤上,茶水四溢,將適才所有的水漬都清洗得幹幹淨淨,隻見他瞪著如牛一般的大眼,“我要睡了。”

隨著韻歌走出夏閣,韻歌滿麵笑容,“大哥,若你不困,陪我到竹林去乘會兒涼吧!”

莫明其妙的跟在他身後,似乎百無聊賴的在竹林裏胡亂走了一圈,他又施施然的走到自己居住的庭院外,剛剛看到院門,蒙蒙的細雨中,韻遠細長的身影靈活的爬上院牆,然後縱身跳進黑暗中,轉眼便沒了蹤影。

“韻遠,”一踏足,飛身便要追過去,“韻遠,你給我站住。”

“算了,”韻歌緩緩轉身,麵上帶著一絲神秘莫測的笑,顯然韻遠已經領會了他的意圖,“大哥,他要去,就讓他去吧,你鎖得了人,也鎖不了心,他玩累了,自然會回來。”

送他回到屋中,正要離開,他卻滿麵嚴霜的轉過身,聲音壓得極低,“大哥,適才我與二哥在棋盤旁的交談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爹爹在內。”

雖然愣住了,但是仍然下意識的點了點頭,“我明白。”

走出庭院,這才覺得奇怪,為什麽連爹爹都要瞞住?

輕車熟路的從院牆下落下,正是外麵的卵石小道,楚韻遠得意的笑著,熟練的躲避著巡更的守夜人,快速的穿過汴倉的大街小道,繞到城西,跳進高牆,穿過樹林,遠遠的看見那座燃著燈的小樓,楚韻遠下意識的停住腳步,細細尋思自己的來意,等一切都在心中成形,這才胸有成繡的走到樓下,舉手便要叩門。

頭頂有女子的笑聲落下,那嬌膩誘人的聲音熟得不能再熟,楚韻遠揚起細長的眉,難道今日陳屏習回來了嗎?

眼珠轉動,瞬間便打定了主意,轉身走到小樓旁的樹下,手腳並用,很快到了樹梢,找一枝濃密的樹蔭將自己擋住,舒適的坐在樹枝上,悄悄的拔開樹蔭向樓裏張望,常璿璣如往常一般穿得風流豔麗,薄紗的長裙堪堪的裹住她曼妙的身體,將一切誘人的部分無限的放大,引人暇想,看著她明媚的眼波,忍不住胸口一熱。

坐在她對麵的男子有了一些年紀,頭發已經花白,戴著青紗的小帽,看得出身材高大,他喝酒極為豪爽,在常璿璣的勸說下,轉瞬他已飲四五大杯的酒,看常璿璣與他親昵的動作,楚韻遠心裏極為不悅,雖然明知這個女子接近自己是有所圖,為了達成目的,她的露水姻緣絕不止自己一人,可是看她深情款款的注視其他男子,仍然覺得不悅。

喝完幾杯酒聽,那男子放下酒杯,不知對常璿璣說了句什麽話,她眼波流轉,轉身走了內室,楚韻遠眼看那男子跟了進去,不由大怒,正尋思著此刻是否應該到樓下拍門,那男子突然轉過身,從酒桌上拿了一個什麽東西,見到他的麵容,楚韻遠震驚得幾乎掉落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