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二節 悲痛若狂

切都似乎沒有改變,嫣然覺得自己隻是病了,她覺得T|底,周圍的一切都不真實,看上去,一切都是扭曲的,她聽不清別人說話的聲音,她總是覺得有人在耳邊輕聲呼喚她,她整夜整夜的無法入睡,她一直覺得自己身邊有一團溫暖久久不散,她總是聽見門後有清脆的笑聲,她總是覺得有人正在輕輕叩門,她一次又一次的讓福安打開宮門,一次又一次的讓福安點燃殿裏的蠟火,然後側耳傾聽著一切的聲響,她的手總是下意識的撫摸著身邊的虛無,滿麵難解的笑。

在無風的清晨,她聽見商不忘帶著一絲悲哀的聲音在帳簾響起,“福安,娘娘昨夜又沒睡?”

“是,”福安的聲音蒼老得如爺爺一般,“娘娘從那天開始,她一直都沒睡,也沒哭,隻是呆呆的。”

沉默,又是沉默,那一天,吃力的追想著福安口中的那一天是什麽時候?到底是什麽時候呢?似乎忘記了,根本想不起有那麽一天,到底那一天發生了什麽呢?

“大人,贏大人怎樣了?”

“宰相大人和贏大人哭昏過去數次,”商不忘伸手輕輕掀起帳簾,嫣然合衣仰躺在錦被上,她的手機械式的撫摸著身邊的虛無,麵上帶著一種怪異的笑,她如同在感應一種再也無法感知的事物,商不忘似乎在歎息,那幽長的歎息似乎驚醒了嫣然,她驚恐的瞪大眼睛,手停在半空,一動不動,商不忘走進帳簾,輕輕在床榻邊坐下,“嫣然,明天小若……。”

明天?嫣然的眼睛輕輕轉動著,失去了以往的靈動,口中喃喃的自語,如同要提醒自己一個絕不能忘記的名字一般,“小若?小若?”

“嫣然,”商不忘憐惜的輕輕撫著她幾天之內都迅速削瘦的臉,“嫣然,小若已經去了,他回天上去了……。”

冰冷徹骨的手指緊緊的抓著商不忘的手腕,嫣然慘白無血的麵孔**著,眼睛瞪大,驚懼的看著宮門,“福安,小若回來了,去開門。”

“福安,”商不忘緊緊拉著嫣然的手,高聲道:“福安,不要去,嫣然,你醒過來吧,小若已經去了,他已經去了。”

“去哪裏了?”嫣然緊張的回過頭,嘴唇失去了最後一絲顏色,慘白的麵容,唯一的顏色隻有漆黑閃亮的雙眸,“小若去哪裏了?不忘,我們去接他,我們……。”

“嫣然。”商不忘用力地搖晃著嫣然。“小若死了。他死了……。”

“沒有。沒有。”嫣然用力地掙紮著。滿麵通紅。“他沒有。他出去玩了。他隻是出去玩了……。”

“嫣然。”商不忘從嫣然固執地眼中看到了一絲絕望。他明白她清楚地知道小若已經去了。隻是她不敢相信。隻是她頑強地抗拒著那個噩耗。她希望那隻是一場惡夢而已。他心酸地把她抱在懷裏。眼淚潸然而下。柔聲道:“嫣然。一切都會過去地。小若去了。也許對他來說更好。他再也不用麵對人世間地種種殘酷。他永遠也不會明白世人地惡毒。他……。”

“不要。不要。不要。”嫣然拚命地搖頭。“不忘。你不明白。小若沒有去。我感到了。真地感到了。他還在我身邊。剛才他還在我身邊笑。他地手暖暖地。你摸。你摸。是不是我地手很暖?那是小若地溫度。”

嫣然把手放在商不忘地掌中。那樣地冰冷。商不忘緩緩地蜷縮起手指。覺得自己如同握著一塊玄冰。嫣然蒼白得隱隱透出淡淡青色地麵頰閃爍著不祥地光輝。“不忘。你感到了嗎?是小若。你感到了嗎?”

“嫣然。他已經死了。”商不忘狠下心。緊緊閉上眼眸。再猛地睜開。瞪大眼睛。一字一頓。如同要將他說地話刻進嫣然耳中一般。“嫣然。小若已經死了。被人毒死了。你必須清醒過來。你必須清醒過來。”

“走開,你走開,”嫣然用力將商不忘推開,她蜷縮進床榻中,似乎那樣就能保證她不受到傷害一般,“小若沒有中毒,隻是肚子痛,他隻是說他肚子痛。”

“娘,靖若肚子痛,”嫣然猛的低下頭,是小若,是小若,他躺在自己臂彎裏,那麽的幼小,幼小得令人覺得他所受的折磨是天的罪過,因為疼痛,他的臉是青色的,薄薄的青,透著藍,“娘,靖若好痛。”

因為掙紮,小若很快已經沒有了力氣,他無力的垂著眼眸,小手變得越來越冷,越來越冷。

“太醫呢?”嫣然突然從**躍起,雙手抱著枕頭,瘋狂的大叫著,“太醫呢?他到哪兒去了,太醫去哪兒?他怎麽還不來?他為什麽還不來?”

“娘,靖若累了,靖若痛得好累了,”懷裏的小若突然睜開眼睛,嘴角有一絲一絲的黑血,他勉強的擠出半個笑容,“娘乖乖不哭,靖若痛你。”

“不要,不要,”嫣然抱著枕頭,拚命的搖頭,“不要,小若,你不要睡,娘不哭,娘乖乖不哭,小若……。”

啊!嫣然突然爆發的哭聲如同撕裂了心肺一般,她撲倒在地上,哭得連聲音都嘶啞了,她哭得那般絕望,哭得如同這世上再無任何的留戀,商不忘坐在她身邊,輕輕撫著嫣然的頭發,那麽輕柔,仿佛不願意驚醒她的美夢一般。

哭得昏了過去,醒過來,又一次哭昏過去,商不忘也不勸阻,一任嫣然痛哭,他隻是輕輕的、輕輕的撫著她的頭發,若有所思的看著緊閉的宮門,福安透過淚眼看過去,他的神情似乎也在默默的說,“福安,去開門,小若回來了。”

終於睡著了,即使在夢中,嫣然仍在哭泣,她的手仍然**般的在身邊輕輕拂動,商不忘沉默的走出帳簾,沉默的看著同樣沉默的站在帳外的姬無塵,短短的數日,姬無塵也蒼老了,蒼老得即使天天都與他見麵的商不忘都覺得他是那麽的陌生。

“皇上……。”

“不忘,”姬無塵無力的坐下,“和問風聯係上沒有?”

“皇上,臣剛剛接到消息,十一日前,大元帥在洛山下擊潰了三淼國、燕衛國和下唐國的三國合軍,”商不忘壓低了聲音,“估計是遭到抵抗,大元帥動用了龍鱗黑甲,洛山一戰,敵方總計死亡十一萬人,隨後,在羌單,大元帥坑殺了對方五萬降軍……。”

問風一定知道小若……,想到那個名字,姬無塵覺得那一把一直在切割自己心的刀子又一次擾動起來,痛得即使麻木了,也能感到心在流血,靜靜的等待著那陣悠長的心痛過去,卻越等越痛,痛得整個人都蜷縮起來都無法抵禦那陣心痛。

“皇上,大元帥已經知道噩耗了,”商不忘的聲音更低,“他隻是太心痛了……。”

“不忘,你知道嗎?問風從小的時候開始就特別善良,他知道為什麽他一次又一次的放過向陽宮的那個賤人嗎?”姬無塵的聲音裏滿含著刻骨的仇恨,“因為那個賤人親手把他撫養大,這一次,如果不是逼到了絕路,問風同樣會放過六國的人,靖若死了,所以他瘋了,你知道嗎?問風和嫣然一樣,他們都瘋了。”

不僅僅是他們吧!商不忘有些憐憫的注視著憔悴的姬無塵,他也瘋了吧,靖若真的那一天,他拿著長劍衝到太醫院,斬殺了所有的太醫,盡管他知道他們是無辜的,真正的罪魁禍首已經逃出了向陽宮,可是他的心太痛了,痛得非得要通過奪取別人的性命才能緩解那種傷痛,他不顧一切的下了那道瘋狂的聖旨,他要安楚國的人,無論在什麽地方見到向陽宮的那個女人就將她斬殺成肉泥,他毫不顧忌將宮裏的恩怨展示給天下人,而從前,這是他最忌諱的,他是心痛的發瘋了吧!

“皇上……。”

“不忘,那個賤人有消息了嗎?”姬無塵突然激動起來,他猛的起身,雙手緊握成拳,雙目炯炯的盯著商不忘,也許他現在唯一的支撐就是仇恨,“我不相信她能逃到天涯海角去,現在邊境在打仗,她逃不多遠,就是瘋了,她也不敢去找問風。”

靜靜的聽他絮語,商不忘始終沉默不語,他不知道要如何告訴他,向陽宮的女人正在趕往邊境的途中,自己派出去截殺她的暗殺隊,一個都沒有回來,商不忘從猜測已經確認向陽宮的那個女人之所以敢向靖若下手,一定是得到了強有力的支持,否則,她絕對不敢下這樣的毒手,也不會在那麽短的時間內逃出上京,究竟那個暗中支持她的人是誰呢?

“韻歌,”楚韻遠走進那頂除了他之外,誰不敢靠近的帳篷,淡淡的幽香中,楚韻歌安靜的坐在大帳中內,仰頭看著掀開的帳頂中露出那片青色的天空,楚韻遠驚訝的看見楚韻遠在無聲的流淚,“韻歌,你怎麽了?”

“靖若死了,嫣然一定很傷心吧!龍皇也一定很傷心吧!”楚韻歌垂下頭,擦去麵上淚水,“二哥,查到龍鱗黑甲的底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