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四節 首戰前夕

明的時候,吳廣和阿奴押著十數車的火焰藤進了營門要命贏靈和寧不凡分別命人將火焰藤分至各軍士手中,讓他們塞進衣服和鞋子裏避寒,阿奴忙阻止了她,命各隊的人在火堆旁坐定,由那些衣服裏已經塞了火焰藤的軍士將火焰藤分至軍士手中,然後再分別站在火堆旁,教那些軍士將火焰藤編織成簡陋的網狀衣褲和褲子。

贏霾捧著一套火焰藤編成的衣褲走進大帳,走得急了,幾乎落入火坑之中,贏霾鎮定良久,這才舉步小心前行,大帳左右挖了淺坑,上好的火炭燃燒發出暗紅的光,卻沒有煙,嫣然坐在椅中,正聚精會神的翻閱手中的卷冊,聽到腳步聲,她緩緩抬首,對贏霾微微一笑。

走到近處,這才發現嫣然穿著一件由雪白的羽毛縫製而成的衣服,麵色紅潤,將手中火焰藤衣褲放在一旁,“嫣然,這件羽衣是龍皇送你的。”

“是,”嫣然點了點頭,“這是他親自帶領龍鱗黑甲進入下唐國的玄靜湖取居住在那裏的雪衣鳥兒的羽毛製成了這兩件羽衣,送給我避寒。”

心下升起一絲希望,也許這場仗不用打,短短數月,對於顛沛流離的征戰生活早就厭惡了,最最恐懼的,便是每日裏一睜眼,便知道今日眼前又要鮮血橫河,屍橫遍野,這樣的生活真是多過一天都覺得是在噩夢之中,能早些結束,總是好的。

“大哥,”嫣然放下手中的書冊,“軍士們都已經分到火焰藤了嗎?”

點了點頭,靠近火坑坐了下來,火焰炙烤得渾身溫暖,一時之間竟然想睡過去,如果就這樣睡過去,再也不用醒過來,再也不用麵對殺戮,再也不用擔心被殺,那是一種多麽輕鬆寫意的日子。

“大哥,”嫣然的聲音很溫暖,似乎許久以來,沒有聽她這麽說過話,贏霾睜開眼睛,目光觸及那張美得不敢逼視的臉,又緩緩地垂下眼瞼,“大哥,我知道你對現在的生活著實厭惡了,咱們贏家,隻有你和爹最像,你放心,這場仗之後,無論勝負,我都會讓你解脫的。”

解脫嗎?贏霾苦笑著,這世間的事就是一個又一個巨大的泥潭,陷入一個,撥足而出之後,又是另外一個,即使嫣然放了自己,皇上也放不過自己,也許死才是真正的解脫。

“嫣然,你想到什麽取勝之策嗎?”贏霾漸漸越來越熱,幾乎要窒息一般,他起身捧起那套火焰藤,“你與龍皇約定在什麽時候……。”

“七天後。”嫣然似乎在笑。似乎已經完全猜透了贏霾地心情。“大哥。你放心。有了吳廣、寧不凡和阿奴。從這一戰開始。你不便不用上戰場了。留在營中掠陣便可。”

“嫣然。”贏霾皺著眉。“那三個隻是孩子。你……。”

“大哥。你放心吧。他們雖然年少。不過初生牛犢不怕虎。他們不會讓我們失望。”

帳簾挑起。贏霾地身影消失了。嫣然緩緩入下手中地書冊。直到此時。她才發現書冊被自己拿倒了。大哥一向粗心。一定不會發現自己地恐慌。適才與問風相見。那股強大壓力令自己幾乎要顫抖了。也許從前做為他地情人。所以體會不了問風身為龍皇令身周地人感到地壓力。但是現在心中將他視為敵人。那股壓力便鋪天蓋地而來。雖然竭力掩飾。想必問風已經看出自己地恐懼。

“大帥。”寧不凡捧著一碗熱湯緩步走了進來。捧著碗行了禮。將碗放在嫣然麵前。“大帥。你剛才麵對龍皇地時候那麽害怕。我想他已經看出來了。”

伸手捧著碗。湯地香味兒縈繞在鼻端。心裏明白。寧不凡到這裏。絕對不是簡單地為了送一碗湯。這個少年心機深沉。行事往往出人意表。他到這裏提醒自己。想必已經想到自己地恐懼會給問風傳遞一個怎樣地信息。

“不凡,”嫣然抬首看著站在下首的寧不凡,他粗眉大眼,相貌平凡,膚色黝黑,初初看去,完全是一個務農的少年,但離開安都後的幾戰,他立下地戰功足以令所有將軍瞠目結舌,她知道他是一個直來直去的人,所以也不拐彎抹角,“如果我告訴你,我就是剛才才發現龍皇的可怕你會害怕嗎?”

寧不凡黑白分明的眸子緊緊盯著嫣然看了許久,他也許是世間唯一一個不被嫣然容貌迷惑的男子,“我相信,大帥,正如你所言,首戰龍皇不會出動龍鱗黑甲,但是在冰上作戰,與在地上作戰不同,冰麵光滑如鏡,連站立都有困難,更何況要交戰,我們麵對的

問題,就是如何在冰上站立?”

“不凡,你不如去找阿奴,”嫣然淡然一笑,“我想他應該知道如何在冰上站立。”

看著阿奴快速地將兩根樹枝剝了皮,然後用布帶緊緊的捆在腳上,隨後就見阿奴靈活地在冰麵上疾行如風,微笑著看了片刻,嫣然轉過身,“不凡,你看此法是否可行?”

沒有回應,寧不凡詭異一笑,從懷裏掏出一個木製的小鳥兒,手指輕輕碰了碰鳥地翅膀,那翅膀上下振動,“大帥,這是我小時候玩的一個玩藝兒,叫火鴉……。”

心領神會地笑了,轉過身,慢慢走回大帳,第一戰,必勝無,許從現在開始,得為第二戰籌謀打算了。

“嫣然,”極冷的天兒,贏靈竟然滿頭大汗,走到嫣然麵前,轉眼看了看圍在湖邊的人群,壓低了聲音,“嫣然,有人要見你。”

人?一個與自己差不多高的少年,白衣勝雪,裹在罕見的雪貂皮中,頭頂蟠龍戲珠金冠,腰間懸掛著一個金絲鏤空的香囊,走動間,隱約可見內裏穿著寶藍色掐金線錦緞長袍,光彩璨然,一張雪臉,長得比女子還要精致美麗,那雙眼眸,如同春日裏融化的第一縷雪水,清澈透亮,又仿佛飄浮著緋紅花瓣的深潭,碧藍幽深,又帶著一點兒莫明的**。

“楚帥突然光臨,請恕嫣然沒有遠迎,”嫣然含笑對楚韻歌施一禮,“楚帥至此是想與嫣然聯手對付龍皇,還是?”

“嫣然姐姐,”楚韻歌的聲音與數年前別無二致,也許這美麗的聲音一直都在自己記憶中,所以到了此時,仍然記憶猶新,“我今日到此並不是想與你或者龍皇為敵,我隻是想見見你,看看有沒有什麽能夠幫你的?”

看著嫣然的笑容,那雙眼眸中卻閃爍著惑,楚韻歌知道自己此行很唐突,可是嫣然一旦與龍皇交戰,自己非旦見不到她,而且一出現在安楚境內,便會立刻被殺,隻有這樣的時候,她拿捏不準自己意圖的時候才是唯一的機會。

“楚帥請坐,”從稱呼中已經推測出她的敵意,楚韻歌微微一笑,在那張看似肮髒的椅中坐下,麵上滿是恬靜的笑容,似乎在聽從她的召喚一般,“嫣然此時萬事俱備,我看沒有什麽要勞煩楚帥相助。”

“真的嗎?”楚韻歌微笑著,“韻歌卻覺得嫣然姐姐應該看得更長遠一些。”

沉下臉,連笑容也一塊收斂了,“楚帥何不直言?”

“嫣然姐姐,你與龍皇的三個約定我已知曉了,”楚韻歌直截了當,“恕韻歌直言,嫣然姐姐這三戰你即使勝了兩戰,最終還是會敗於龍皇之手,更何況龍皇根本不會給你第三次機會,我想第一戰龍皇會讓你勝,第二戰你必敗,韻歌今日前來,便是為此。”

這個少年果然厲害!嫣然麵上重又浮出笑,“你既然猜到了,我也不隱瞞,的確如此,以問風的性子,他第一戰定會讓我勝,但是第二戰他便會出動龍鱗黑甲,不是為了龍皇的麵子,而是為了安楚姬氏的麵子,所以第二戰我必敗,楚帥莫非想在我敗後,接收我的殘兵敗將?”

“正是,”楚韻歌起身對嫣然長施一禮,“請恕韻歌唐突,除了韻歌之外,這天下間沒有任何人能夠保障他們的安全。”

沉默!嫣然一直在沉默,沉默得令楚韻歌有些不安,他不由懷自己是否猜錯了嫣然的心思、他不由自重新審視自己定下的策略、重新回想自己到此處之後的一言一行,似乎一切都天衣無縫,那麽嫣然的沉默是在向自己暗示什麽呢?是拒絕?還是……。

“楚帥真是聰慧,”嫣然冷笑著低下頭,翻動著案幾上的書冊,“未卜先知,雖然不在局中,卻將一切都看得透徹,隻不過嫣然雖然魯鈍,但是有足夠的能力可以保護自己的下屬,即使嫣然敗了,他們也不一定會死。”

心下一跳,自己最怕的便是她將一切都計算其中,這樣一來,自己對她全無用處,連唯一的這絲希望都被扼殺了。

“不過嫣然還是有一事想請阿蠻幫忙。”

阿蠻?楚韻歌心頭大喜,她稱呼自己為阿蠻,那麽……。

“我的哥哥贏靈是贏家幸存的唯一男丁,嫣然不想贏家絕後,一旦嫣然戰敗,嫣然想將大哥托付給阿蠻,讓他遠離戰亂……。

看著那輛馬車疾馳進樹林之中,站在冰麵上的吳廣轉頭看著寧不凡,“不凡,那輛馬車上有楚家的徵標,應是楚家的人,他們此時到此是何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