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五節 暗殺(上)

當午,寧不凡和葉台並肩而立,看著姬問風背著走越遠,不知道他們此次去邊越國會生什麽,那麽的危險,尤其姬問風堅持自己與贏嫣然兩人上路,甚至連龍鱗黑甲都沒有帶,真真的令人費解。

“寧將軍,主公將龍鱗黑甲托付給你,”葉台微笑著轉過身,眼角掃過,寧不凡站立之處,長草紛紛倒伏,葉台暗中驚恐不已,沒想到他身上的戾氣如此之重,“可是你無法驅動龍鱗黑甲,你準備……。”

“葉軍師想說什麽?”寧不凡抬,眼角冷光閃動,“龍皇當然知道我無法驅動龍鱗黑甲,所以現在龍鱗黑甲的去向我也不知道,龍皇其實什麽都沒有托付給我,他隻是想告訴我,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做龍皇的。”

原來是這樣,想必寧不凡也明白了姬問風為什麽這麽做?其實話說回來,贏嫣然美若天仙,凡是男子見過她,無不神魂顛倒,寧不凡少年心性,與贏嫣然朝夕相對,即使與贏嫣然之間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這少年戾氣這般深重,姬問風防患於未然也是對的。

“他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寧不凡冷笑一聲,“我和大帥是過命的朋友,他怎麽可能明白我對大帥的感情,我沒有父母,隻有一個弟弟,大帥和我們同甘共苦,就像我的家人一樣。”

哼!葉台在心裏冷哼一聲,他根本不相信寧不凡說的每一個字,可是葉台很聰明地保持了沉默,他知道這戾氣極重地少年隻要一言不合,就可能奪走自己的性命。

回到城中,葉台滿麵微笑的對寧不凡拱手為禮,“寧將軍,在下告辭了,我決定回山等候龍皇歸來。”

“葉軍師,”在葉台撥轉馬頭的前一刻,寧不凡突然喚住他,待葉台回轉身,“如果我是你,我一切就會殺掉你所謂的妹妹,這樣的女子留在你身邊,有害無益。”

怔怔的看著寧不凡拍馬絕塵而去,葉台半晌才省過神來,心下忐忑不安,暗自忖,難道他已經現了嗎?

輕輕揚了揚馬鞭,姬問風心情極佳,反手將水壺遞進馬車中,輕聲道:“嫣然,這一去應是春暖花開。”

春暖花開嗎?嫣然微笑著看著車簾外地桃紅柳綠。上京河地支流水流潺。幾隻鵝在水麵歡快地遊弋。春風拂柳、碧水藍天。一派盎然地春意。心中地鬱結似乎在慢慢地消解。一點一點地。

勞作了一天。桃村地人在傍晚時分回到了村子。此時正是春濃。滿村地桃花開得分外妖豔。若非突然下起了春雨。坐在桃花樹下吃簡單地晚餐該是多麽地愜意!

即使天色晚了。點不起油燈和蠟燭。將從村外鬆林裏地鬆枝點燃。坐在屋門口。看著淅淅瀝瀝地春雨中分外嬌豔地桃花。看著雨滴從桃花瓣上墮落。即使不是那些會吟詩作對地文人。此情此景。隻是一年中難得地緋紅陷阱。令人情不自禁地陷入其中。不忍起身。

村口有馬車地聲音。誰會在這樣地夜裏到這個偏僻地村子裏來呢?很快。一輛烏蓬地馬車便馳進了眼簾。一個身穿蓑衣、頭戴鬥笠地年青男子頻頻地揮舞著馬鞭。馬車轉眼就進了村子。停在幾乎沒有什麽人留宿地驛站外。

正在吃晚飯地驛官聽到馬車地聲響。提著破舊地燈籠慌亂地迎了出來。此時。那位揚鞭執馬地青年男子已經跳下了馬車。將馬車拉到驛站地廊下。然後脫下鬥笠和蓑衣掛在廊下。“嫣然。到驛站了。”

他地聲音很清朗。雖然隻是短短幾個字。但是感覺上異樣地優雅和溫柔。看著他伸出手臂將車簾拉開。一隻手。一隻生平從未見過那麽美麗地手緩緩伸了出來。輕輕搭在那男子地手臂上。

那隻手那麽美,忍不住上前一步,再一步,在廊下昏黃的燈光下,那隻手骨肉停勻,皮膚潤白,最奇特的是,皮膚上仿佛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閃爍著冰冷的寒光。

“你是驛官嗎?”背對著驛官的男子聲音很輕柔,聽在耳中,卻覺得心頭一陣巨震,“我們要一間上房。”

一種莫明的恐懼瞬間就懾住了驛官,他驚駭得無法開言,此時,車中的人已經彎腰走出了車簾,是一個女子,她彎著腰,一頭流水般的黑如同正在流淌的月光,她穿著一件雪白羽毛製成的衣服,羽衣下,似乎是上等的粉色煙羅製成的衣裙,男子伸手將她抱起,“驛官,請你帶我們去房間吧!”

“是,”強忍著恐懼,提著燈籠轉過身,“客人,你的馬不用……。”

“沒關係,它會在這裏等你的,”男子的聲音很溫柔,“我們回到房間後,麻煩你送些熱水來。”

“是。”

隻覺

強大的寒意正從身後席卷而來,驛官冷得渾身抖,怪,難道倒春寒嗎?

引著他們走到驛站最大的房間前,“客人,請進吧,這裏來的人不多,所以我們沒有生火,你們先坐一會兒,我們一會兒就把火升起。”

即使點燃了蠟燭,房間仍然很昏暗,床榻卻很幹淨,被褥散著陽光的清香,驛官和兩個侍從捧著火盆走了進來,將火盆放在屋角,對仍然抱著那個女子的男子小心翼翼的行了禮,“客人,馬已經送進了馬棚,放了上等的草料,熱水一會兒就……。”

“你們若不想死就趕快找一個地方躲起來,”男子一邊說,一邊將女子放在椅中坐下,手扶著腰間那柄暗綠色劍鞘的劍柄,“嫣然,你感到殺氣了嗎?”

“有七個人,”聽見那女子的聲音,驛官和侍從如同被雷擊一般,古人說天籟之音能夠繞梁三日,這女子的聲音如同鳴玉一般,真真稱得上天籟之音,隻是那聲音和男子的聲音一樣冰冷,“兩個人在屋頂,三個人在驛站外的樹上,還有兩個人已經進了前廊。”

“來了,”說著,男子腰間突然紅光一閃,完全沒有看見那柄劍是否出鞘,隻依稀覺得眼前紅光閃過,“解決了兩個,驛官,你們既然不怕,那麽幫我們把熱水抬進來吧!”

即使恐懼得連心都結冰了,仍然戀戀不舍看著那女子的背影,一步一頓的向後退,還未退出房門,隻覺得眼前又閃過兩道紅光,接著男子推開窗,飛身閃出窗戶,隻是眨眼之間,他又回到房中,快速的關閉了窗戶,滿麵笑容的看著女子。

這男子麵目清秀,麵色蒼白,可是那雙幽深的黑眸仿佛見不到底的深潭,“嫣然,累嗎?”

嫣然?嫣然?心頭巨震,驛官似乎猜到了這兩人的身份,不敢再留戀,拉著兩個侍從退了出來,目光轉動,第一眼便看見走廊上倒伏著兩個黑衣人,鮮血橫流,難道剛才那一道紅光,就殺了這兩個黑衣人?

戰戰兢兢的走下長廊,隻見一個黑衣人的屍體半掛在屋頂,鮮血混合著雨水一滴一滴的滴落……。

這般厲害!應該不錯,那男子應該是九州王、大元帥姬問風,那個被他稱為嫣然的女子,應該是前些時日興兵造反的廢後贏嫣然。

熱騰騰的粥香味兒撲鼻,所有黑衣人的屍體都已經被清理幹淨,驛官無聲的奉上了一塊衣服的碎料,然後垂手站在一旁。

“這是什麽?”

“王爺,”經過一夜的沉澱,驛官似乎已經恢複了平靜,“這是從那些黑衣人身上取下的衣料,這些布料的織法與安楚的大不相同,是十七經、十七緯的,而尋常的衣物隻是十二經、十二緯,屬下曾經聽說過,隻有邊越國有這樣上乘的織布法,所有邊越國貴族的衣物都是十七經、十七緯的。”

“除了這些衣料外,你還有什麽可以證實你的猜測?”姬問風轉過身,麵無表情,“其他國家的人,要取得這樣的布料並非難事。”

“除了這些衣料之外,那些黑衣人身上什麽都沒有,”驛官垂手而立,“隻不過屬下仔細檢查過他們用的武器,那些刀劍都是尋常之物,但是這些黑衣人在翻上屋頂時,似乎以刀劍用作攀爬的工具,所以屬下找到了幾條痕跡,那幾條痕跡切口很深,但看得出隻有一擊,屬下想,能夠一擊就造成這般深的痕跡,除了邊越國天下聞名的暗殺集團影子樓的殺手之外,其他的屬下就猜不到了。”

姬問風沉默的轉過身,似乎在專心的用早餐,驛官無聲的退到屋門邊,似乎想退出去,姬問風突然轉微笑,“你叫什麽名字?”

“屬下高鼎。”

“高鼎?”姬問風頗有興趣的打量著已界中年的驛官,他外形如同一個農夫,即使穿著官服,也令人覺得他很猥瑣,“真是一個好名字,你做這個驛官多長時間了?”

“十一年三個月又六天。”

“記得這般清楚?”姬問風重又轉過頭,“你知道葉台嗎?我們即刻就要走,等我們走後,你到上京西邊的山去找葉台,就說是我讓你去的,他會知道怎麽安排的。”

“是,屬下謝王爺常識之恩。”

馬車疾馳著離開桃村,回身看著站在村口的那個驛官,嫣然微笑著轉過身,“問風,沒想到在這樣偏僻的地方也會有這樣的人才。”

“是啊!一個小小的驛官竟然知道邊越國的影子樓,就從這一點,他就不是一個普通人,”姬問風笑道:“他把自己任驛官的時日記得這般清楚,顯然是不甘心隻做一個小小的驛官,那我就給他一個機會,希望他不要讓我失望。”